送子觀音廟前,三足鼎立。
便是女璇璣南宮饒先置身其中也開始覺得棘手。
她甚至懷疑,稷下峰老生選擇這個時候現身,莫非是與裴鳳樓達成了某種協議?
又或是念在舊識一場,欲相幫對方?
諸葛離倒是不會這般猜疑。
他本就清楚女璇璣的立場,故而這會兒只覺得有趣。
新生之中最強的兩支隊伍,碰上了全是苦海境修爲的稷下峰老生。這場架,會是三方混戰嗎?
諸葛離面巾之下露出壞笑。
他用手臂蹭了蹭南宮術,低聲問道,“小術,這麼多人,你若不留餘地施展龍門境修爲,吃得下嗎?”
南宮術認真思考,數息之後搖了搖頭,“偃甲觀本就不適合殺伐,而且我身上並沒有攜帶機關獸與鐵浮屠,連暗器也沒有。
所以……”
南宮術話鋒一轉,“不過你放心小離,有千機匣在,即便他們兩隊聯手,我也有把握坐鎮墨守城,守護大家安全。”
如此說來,豈不是立於不敗?
諸葛離聞言,神色精彩。
然而很快他又微微皺眉,“小術,你爲什麼覺得這兩隊人會聯手?”
“你難道忘了。昨夜我們扒了不少老生的衣服,我還用墨守城送走了一個叫陸東山的傢伙與他的同伴。這些老生,很可能是興師問罪,報仇來的。”
諸葛離真的忘記了這茬,一經提醒,右眼皮直跳。
付墨生也是忍不住瞥了這對活寶一眼,原本他也在暗自狐疑,稷下峰老生這般陣容,莫非是爲了那十名真元觀武夫報仇而來?
如此可就糟了。
直到聽見南宮術和諸葛離的戰績,他才意識到自視過高了。
合着這倆人闖的禍,遠遠令人望塵莫及啊。
“現在要以一敵二嗎?”裴鳳樓靜靜思量,“稷下峰外院前十,雖只有苦海境修爲,但絕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壓箱底的手段就算一人丟出來一個,那也是層出不窮,吃不消的。”
白小山眉飛色舞。
時而打量着左邊仗着靈臺境劍修壓陣而目空一切的隊伍。
時而又瞟着右邊廟門前,可以說讓稷下峰老生折了不少面子而今又穿着一身夜行黑衣魚目混珠的隊伍。
想着柳宗白和萬姑蘇兩位師兄依然沒有參與今夜殺戮。
自己突然帶着方老大,陳老二等人跳將出來,會不會冒失了?
這兩支隊伍不會一致對外吧?
現在打退堂鼓還來得及不?
三支隊伍,各懷心思。
誰也沒有要妄動的意思,彷彿都在等待變數。
於是空氣凝結。
一盞茶後。
夜空裡烏雲密佈,山風吹掠。
兩盞茶後。
黃豆般大小的雨點開始打落,很快大雨傾盆。三支隊伍依然定格在原地。
半個時辰後。
許是白小山再也忍不住大雨澆頭,許是南宮饒先覺得這樣耗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反正諸葛離與一衆同伴站在廟門前屋檐下淋不着雨,所以也並不着急。
於是下一刻,白小山和南宮饒先同時開口。
“要不聯手,先解決掉他們?”
白小山這話是對南宮饒先說的,目標是廟門外的裴鳳樓等人。
而女璇璣南宮饒先卻對裴鳳樓發出了邀請,要解決這支壞其好事的老生隊伍。
不待各方答話,夜空一聲霹靂,隨後降下幾道金色光牢,分別將壓制修爲的南宮術,身懷真言小印的折書,三千銀髮劍意升騰的張角,和負手而立閒散如置身事外的時節雨籠罩其中。
一道威嚴無盡的聲音穿透黑夜,迴響在衆人耳畔。
“凡修爲超越靈臺境,或身具秘寶破壞平衡者,一律剝奪考覈資格,逐出幻境。”
聲如聖人之言,在這片幻境天地經久迴盪而不絕。
於是在衆人錯愕的目光之中,被金色光牢籠罩的幾人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道流光沒入無盡的黑夜蒼穹,消失不見。
而裴鳳樓所展露的神性,鳳凰法相,也在同一時刻光澤暗淡,最後像是被大雨澆滅了焰火一樣,只剩下幾縷青煙升騰。
裴公子借境的修爲竟也被隨之剝奪。
周身氣機無形斬去大半,只剩下了破冥境的自身修爲。
這一變數來的太快。
白小山等一衆老生,現在還有些蒙圈。
女璇璣南宮饒先擡頭看了看漆黑的天空,有些生氣。
諸葛離忍不住跳腳破口大罵,“生死關頭,跟老子開這種玩笑?這破規矩定的可真及時。”
付墨生也很不理解。超越靈臺境修爲的取消考覈也就罷了,折書從未主動出手過,爲何也要被逐出幻境?
初鴻確實是聽明白了,可她不明白的是,“裴公子,你鳳凰呢?”
正要大展神威的裴鳳樓臉色鐵青。尤其是當着暮成雪的面,如此出糗,可謂半生英名,毀於一旦。
白小山終於緩過神來。
朝着夜空豎起了大拇指,高喊一聲,“諸位觀主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山長大人老當益壯強健如牛。”
形勢明瞭。
厲飛魚這時從樹林中顯出身形,帶着幾分歉意說了句,“諸位抱歉,來晚了。”
同爲稷下峰老生,深知厲飛魚穩如老狗的秉性作風,故而沒有戳穿。只是笑了笑,淺淺見禮。
白小山擡起手肘搭在厲飛魚肩頭,“老六啊老六,我還以爲你打算坐收漁翁之利呢。”
“白師兄說笑了。”厲飛魚稍稍後退幾步,眼神躲避,執守心禮道。
“唉,沒得選了。”
諸葛離垂頭喪氣,而後衝着南宮饒先喊道,“剛纔的話,還算數不?”
女璇璣周身縱橫氣形成護身屏障,雨水不侵,“你說呢?”
如今學宮出手,不由分說將他們兩隊最強戰力逐出幻境,形勢大轉。若想保全,只得聯手共御強敵。
對面老生,七位全是苦海修爲。而且至少是苦海中境。
顯然都是稷下峰外院排名極爲靠前的傢伙。
而他們這邊,南宮饒先雖是苦海境,但縱橫觀辯修與時令觀農修一樣,不善殺伐。
於玄乃苦海境非常觀異修,一直心思深沉,不易琢磨,這場明顯處於劣勢的爭鬥,此人是否願意全力應敵且還兩說。需得小心提防反水。
算起來,只有楚南昭可以信賴了。
除此之外,方子敬和沈月、沈流雲姐弟兩人都是破冥境修爲,對付新生以及普通老生可呈碾壓之勢,面對這夥人能撐多久,很難說。
再看廟門前石階之上的隊伍,裴鳳樓被斬去借境後,似乎只剩一位苦海中境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