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客所表達的意思是說,除了付墨生,折書,初鴻,南宮術之外。餘下四人,裴公子,暮成雪,諸葛離,包括他自己,如今修爲都已至苦海境界。
這自然是個極好的消息。
於是付墨生在雅間落座後,也與宴客等人分享了提前結束考覈的四人境況。
折書三日連破兩境,如今被副山長老學究收入門下。而初鴻小丫頭據聞,也被稷上峰那位神秘的守陵人帶走,親自栽培。南宮術理所應當進了內院。
至於自己,付墨生說與山長大人一見如故,頗爲投緣,然後就莫名其妙成爲了他的關門弟子。如今住在稷上峰竹堂茶肆。
見幾人反應顯然還沒有聽到初鴻和折書境遇時驚訝,付墨生便知在自己到來前,小術提前泄露了天機。
南宮術低頭淺笑。
有些靦腆。
任誰都看得出來,小術對諸葛離的情誼與衆人大有不同,甚至有些非比尋常。自出了太虛幻境後,日日蹲守鬼神畫壁不說,這考覈結束一照面,更是一改往日惜字如金的習慣,對諸葛離滔滔不絕,包括近來學宮大大小小的熱鬧和傳言,甚至那張角的下場,都是一字不落的說與了諸葛離。
至於宴客,裴鳳樓,暮成雪,不過是沾了諸葛離的光纔有幸聽聞。
好像在他眼裡,修行不過是微末小事,諸葛離纔是要究其一生問鼎的大道。
奇哉怪哉。
而他也從不避諱。更不會在意旁人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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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學宮爲何又提前結束了考覈?我離開幻境後,你們與南宮饒先,方青霄兩隊,後來有沒有再次遭遇?還有宴客,進入幻境後,你究竟去了哪裡?”
付墨生有諸多疑問,也是南宮術迫切想要知道的後續故事。諸葛離原先說了一半,這會兒付墨生入席,不得不再重頭說起。
原來送子觀音廟那夜,南宮饒先幾人願賭服輸,在方青霄一衆老生的見證下,主動奉上了考覈所得。
這兩隊強敵,後來便各自退去。
爲了防止有不守承諾的傢伙去而復返,諸葛離與宴客便帶着暮成雪和初鴻,連夜轉移陣地。
在後來的幾天,初鴻被莫名其妙帶離幻境,餘下的三人抱團共進退。面對新生之間日漸瘋狂的搶奪,諸葛離展現出了碾壓式的智計。遇到有理說不清者,裴公子神性大顯,專門以德服人。暮成雪看似柔弱清美,但關鍵時刻總能作爲奇兵,雲篆符籙之下,從無敗績。
再加上一些際遇使然,以及幻境之中極爲濃郁的清濁氣利於修行,三人勤勉刻苦,很快都達到了瓶頸期。
紛紛破境後,他們與宴客偶然重逢。一起聯手度過深淵現世,道心試探,乃至天劫降臨。
最終集賢譜問世,挑戰賽開啓。
羣雄逐鹿中,宴客以戰養戰,展現出了劍修應有的非凡殺力,一路勢如破竹。這都得益於曲水流觴之中百家劍術的融會貫通,最終也成功邁入了苦海。
四人小隊逐漸成爲新生的領頭羊,與南宮饒先一方,以及方青霄爲首的外院前十,在挑戰賽中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可惜直到考覈結束,萬衆矚目的三大強隊之間的較量,依然沒能上演。
彼此投鼠忌器。
又唯恐漁翁得利。
而這個遺憾,也成爲了今次參與或輔助考覈的新生老生們繞不開的話題。在這東坡小市集裡,隨處可聞。
“沒能親眼目睹小爺威震幻境大展雄風,算你小子沒眼福。”酒足飯飽後,宴客又將手臂搭在付墨生肩頭,親暱的有些過分。
付墨生實在忍受不了這渾身酒氣,極爲巧妙的躲開了。
六人隨後起身,默契的想要離開雅間。
誰料裴公子忽然開口,“等一等。”美無雙的少年郎盯着滿桌的殘羹,神色有些凝重。
暮成雪柔聲問道:“怎麼了?”
臉皮有些薄的裴公子不自覺低下了頭,也壓低了聲音,略顯尷尬,“我們,好像還沒結賬。”
暮成雪聞言,下意識去摸須彌鐲,忽然想到在飯前與裴鳳樓閒逛東坡時,將身上的錢都用來買練習符籙用的符紙了。
現在一個字兒也不剩。
於是俏臉微紅。
暮成雪站在裴鳳樓身旁,兩人神情,簡直天造地設。
“我來吧。”南宮術很是大方,然而下一刻就變成了嘴硬。他身上從不帶錢,與諸葛離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是小離掌管開銷大權。
於是裴鳳樓,暮成雪,南宮術,三人望向諸葛離。
“你們難道忘了,我方纔將所有積蓄都用來結酒錢了。”
在付墨生到來之前,諸葛離爲慶祝考覈結束,獨自包攬了素心齋內幾十張桌子的酒錢。成爲了隔壁棋亭酒肆開業以來最大的主顧。
青梅酒險些售賣一空。
“你叫宴客,不如就由你來請客吧?”諸葛離轉而望向醉醺醺的宴客提議道。
“你難道也忘了,小爺花光了渾身上下所有的錢,與你購買了養劍葫?”宴客笑呵呵道。
幻境中重逢時,諸葛離極爲慷慨,將所得價值連城的養劍葫贈予了宴客。可孕養第二把本命飛劍的至寶,宴客激動地幾乎要跪下喊爺爺。
最終孫子沒當成,宴客爲了讓自己‘過意得去’,說白了還是劍心通明,主動提出買下養劍葫。
以遠遠不到一成的價格。
所以他現在也是兩袖清風。
“付哥哥,只能你付錢了。”宴客幽怨道。
幾人最後的希望全落在付墨生的身上。付墨生嘆了聲氣,也不吝嗇。從須彌鐲一抹,所有家當拍在桌上。
“就這些?”宴客眉頭跳動。
“不夠?”付墨生詫異地看向衆人。
宴客,裴鳳樓,暮成雪,諸葛離,南宮術,齊齊搖頭。
雅間裡一陣沉默。
付墨生心想這麼站着也挺尷尬,走也走不掉,還是先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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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老老實實入座。
一炷香後。
“素心齋應該可以賒賬的吧?”南宮術說道。
“丟不起那人。”諸葛離端起殘酒,本着不能浪費的原則,將杯底舔了個乾淨。
“要不,吃霸王餐呢?”宴客抖擻精神,覺得自己這個提議很是刺激。
卻惹來衆人白眼。
“裴公子好歹是百尺閣少掌櫃,身上難道就沒揣個百八十錢?”付墨生問道。
“有道理。”宴客附和。
“險些將裴公子遺忘了。該罰,該罰。”諸葛離裝模作樣,提空杯自罰。
大家極爲默契的看着裴鳳樓。
後者支支吾吾,似有難言之隱。
其實付墨生所言不錯,裴公子身上自是帶着錢的,用來墊付這桌酒席綽綽有餘。但……與雪兒兩人私下逛街時,這耿直的少年也是一股腦全都用來買那符紙了。
裴鳳樓臉皮薄,這種事情,怎好開口。
沉吟一陣後,他心想豁出去了。於是清了清嗓子,帶着理所應當的神色傲然回道,“爾等何曾見過玉樹臨風之人隨身攜帶那般腌臢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