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島中，庭院內，淨世白蓮之側，元易盤坐於蒲團之上，橫劍於膝。
截天劍上，大道氣息流轉，生滅有序，循環往復。
道生道滅。
這便是他大道的圓滿，大道由我而生，亦由我而入寂滅。
開闢至終焉，皆在我大道演繹之中成行。
元易指尖絲絲縷縷纖弱的因果交織，隱隱指向某處不存於世的時空。
模糊，隱晦，卻不再無跡可尋。
符元仙翁有意在面對他時收束自身因果，亦或是將自身立於天庭之下，轉嫁自身因果，不讓他抓住尾巴。
自己想要收束其因果尋到他真身隱匿之處，也格外困難。
但符元仙翁或許不會想到吧，他被天帝昊天賜予的先天靈寶，實際上卻是元易給出的。
元易沒有在先天靈寶上做任何手腳，因爲很容易被察覺。
但符元仙翁只是能夠利用手段遮掩因果，而非不沾因果。
拿了他的東西，用以斬三尸，這因果直接入了大道，尚不自知。
只能說符元仙翁還是太窮了，不捨得放棄一件先天靈寶。
有所得，便有所損，天地之理。
元易目光望着虛空，時機未到。
讓元易有些驚訝的是，他手中另外有一件東西隱隱間帶着絲絲因果波動，自己從燭龍手中繳獲來的那一截楊柳枝。
這讓元易頗爲重視，符元仙翁身後之人是誰，或者說是不是真的有人存在，元易都只是推測。
可他到底是有些把握的，而懷疑的目標對象就那麼多而已。
元易有一瞬間也懷疑過是不是西方二聖所爲，但最後消去了這樣的懷疑。
天帝昊天證道成聖，乃是包括道祖在內的諸位聖人達成的共同意志。
聖人之間理念存在分歧，各有打算，但這種事西方二聖應該還做不出來。
若真是他們如此行事，盤坐紫霄宮中的那位道祖鴻鈞怕是也會插手了。
更何況，西方教這個時間點來摻和天庭之事，是想讓西方教主動入劫不成？
元易此前從自己老師通天那裡，察覺到了一些老師的目的，那並不清晰的猜測，讓元易有些心驚，總覺得自己的路，似乎也在其中。
爲天地衆生截取一線生機？
可老師他們具體是打算要如何行事，元易看不見更多的東西了。
“哦？到這個時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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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易目光一轉，自虛空收回，擡手探出，沒入虛空之中，旋即收回，兩根手指夾着一根箭矢。
箭矢通體漆黑，繚繞森然氣息，密佈歲月的痕跡，更有功德之力加持在其中，殺意凜然。
不過對於元易來說，這箭矢的威能可以忽視，其中道威無聲瓦解，消散不見。
黃帝軒轅留下的弓箭。
元易摸索着箭矢，一指輕敲，箭矢便是寸寸斷裂開來，湮滅無形。
這支箭矢是誰射出的元易很清楚，會射中何人元易也清楚。
自陳塘關而來，在這支箭矢射出之際，元易便已知曉，他曾在那裡留下過一道氣息。
若無意外，這一支箭矢將會落在骷髏山白骨洞，射殺一位童子。
不愧是應劫而生揹負殺劫之人，隨便射出的一支箭矢都能造下殺業，再牽連出其他的殺劫。
不過當下元易隨手將這一條因果線給掐斷了。
比起還沒有鬧出什麼大動靜來的楊戩，哪吒這邊就沒有那麼平靜了，前世道行加身，太乙境修爲，與東海龍族發生衝突，如此種種，引來了不少的目光。
而且與楊戩不同，哪吒和他兩位兄長都是闡教門人，這一點並非什麼秘密。
而龍族，則是歸入了天庭之中，得天庭敕封，掌四海之神位，司行雲布雨之職，梳理天下水脈。
雙方的身份，可就不只是代表他們自身了。
聖人大教闡教，與天庭。
元易目光看了一眼陳塘關的方向，便是移開了目光。
哪吒又不是他的徒弟，更不是截教弟子，他能截斷石磯那一條因果線，干擾其生出的劫，已經不錯了，再過多幹預就越線了。
索性元易不再去關注，轉而看向另一人楊戩。
拜師入崑崙，成爲玉鼎真人弟子，得傳《八九玄功》，氣運加身，正合闡教之道，修行那叫一個順暢。
加上玉鼎真人傾力栽培，道行進境神速，一日千里。
不過這樣的進境定然有着極限，金仙以下就到頭了。
而且這等應運而生之人，自當乘勢而起，枯坐靜修不是他們的路。
尤其這《八九玄功》本身就與尋常的仙道修行法門不同，更近於巫族的修行之道，動靜之間，更偏向於動。
楊戩沒有長久留在崑崙修行，而是早早下山歷練，入世修行。
元易麾下那五極戰神完全成了其陪練。
而且這五人原本就是人族出身，楊戩是根正苗紅的人族，讓這五人去捉拿楊戩，會是怎樣的結果元易豈會不知道？
“咦？”
元易目光微頓，隨即站起身來，瞬間從仙島上消失，橫渡虛空而去。
元易自虛空顯露身形，目光看向下方，那裡，一名老道人正和一個英武的青年男子坐在山間閒聊，說着一些八卦，青年眉心一道豎紋頗爲顯眼，不是楊家二郎楊戩又是何人？
至於那其貌不揚滿嘴八卦的老道人……元易看了看身旁的大青牛。
“玄都整日神遊太虛，老爺把他轟出來了，讓他自己找點事做。”
大青牛甕聲甕氣地解釋了一句，習以爲常。
“那玄都師兄這是？”
元易神色古怪，他怎麼聽見玄都在給楊戩講一些奇怪的小道消息。
大青牛目光看了元易一眼，隨口道：“此前東華帝君來過八景宮拜訪過老爺。”
東華帝君去拜訪大師伯？
“爲何感覺玄都師兄身上怨氣有些重啊。”
“沒睡醒是這樣的。”
“……”
元易沉默了，準聖也有起牀氣？怪哉！
“可我怎麼總覺得玄都師兄在慫恿楊戩去偷東西？這不是教壞後輩嗎？”
元易聽着下方兩人的交談，越聽越是無語。
“什麼叫偷，本就是自家的東西，如何能算是偷？這叫贈送，玄都作爲人族人祖，給自己後輩送些機緣造化罷了，這無可厚非吧？
只是機緣造化，總要經歷些考驗纔對，哪能輕易得來？”
元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大青牛說得似乎還挺有道理，但似乎又有哪裡不太對。
我攛掇人來偷我家的東西，這真的能算是贈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