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

黛玉參加完熱熱鬧鬧的元旦晚會, 第一次有些期待地回了賈府。她父親的行程已經確定下來了,明天就能到。差不多半年沒見了,而且又是十八年來第一次離家, 黛玉心裡積攢的思念可想而知。

賈家的飛車有限, 接人的時候自然是一起接。所以黛玉、寶玉、迎春坐一輛車回來。

寶玉便趁機跟黛玉閒聊, “怎麼在學校裡總見不着妹妹?”

黛玉不鹹不淡地回道:“學校這麼大, 既不同年級也不同系, 見不着不是很正常?”

寶玉想一想,確實是這個理。笑容便歡喜起來,“那便好, 我只當林妹妹故意躲着我呢。”

黛玉這回沒有話接了,一言難盡地看了他一眼。躲着他?這個人不僅多情, 還自作多情。

寶玉見黛玉態度冷淡, 話題幾句就聊死了, 又微微沮喪起來。想起校內之前的流言,嘴巴張了張, 還是問了出來,“妹妹跟裴教官的事是真的嗎?”

這話一出,原本一直靜靜坐着的迎春也忍不住望向黛玉。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不認識的人說這個不過就是八卦一下,黛玉並不怎麼在意。寶玉這一問, 卻讓她心裡冷笑起來。他倆這輩子又沒怎樣, 他那是什麼表情?她有必要向他交代嗎?

寶玉被她問得噎了一下, 囁嚅了一會兒, 臉上的神情, 帶着幾分不高興,還有幾分擔憂, “裴教官當教官是很好的。只是當……的話,他爲人古板又冷情,對omega不客氣是出了名的。這樣一個人,如何能配得上林妹妹呢?”

迎春吃驚地望着寶玉,他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敢妄議上級。而且揹着人說壞話,也不像他的作風。難道……迎春又看了看黛玉。

黛玉聽了寶玉的話頓時惱火起來,也不想顧及他的面子了。“他是什麼樣人,好不好,跟你又有什麼關係?你有什麼資格說他?”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哪一點比得上人家?看見omega就憐香惜玉走不動路,不以爲恥,反倒自豪起來了!

哦,還是有一點長處的。寶玉甜言蜜語,四處留情的本事,是裴靖這輩子拍馬也趕不上的。

寶玉看着黛玉呆住了,他這位神仙似的妹妹,臉上不再冷淡。眉間微蹙,杏眼圓睜,露出了似嗔似怨的神情。但這鮮活的少女神情不是爲了他。而是爲了另一個alpha。

“林妹妹果然是喜歡裴教官啊。”

黛玉聽到他嘆息般的語氣,再看看他那一副被傷害了的表情。憤怒之餘,又添無奈。心火硬生生的被憋息了。

這個人太厲害了,惹不起惹不起。不只是自作多情了,還喜歡把自作多情的姿態擺出來給人看。不管別人領不領情,生不生氣。反正他都要自說自話就是了。

就像前一世與他的初見。只因自己說沒有玉,他就瘋魔了一般。不管不顧地發作起癡病來,當場把玉給摔了。何曾有考慮過她的立場,顧及過她的感受?

迎春知道氣氛不對,寶玉身爲異性,對親戚家的妹妹,是八卦了一些。她看了看兩人,想着到底跟寶玉親近一些,就拉着他說話,算是把這個話題揭過。但是寶玉興致不高,迎春也不善於此道,聊了幾句,便無甚可聊了。

車廂裡陷入安靜,只剩下三人輕重不一的呼吸聲。

等進了賈府,頓時有一大堆丫鬟婆子們親親熱熱地湊上來。寶玉的臉色方似好了一些。

黛玉暗暗鬆了口氣。要是他帶着這副死人臉去見老太太,被老太太一問。她真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看着寶玉遠去的背影,黛玉不得不想起另一個alpha來。如今這麼一比較,她才意識到,裴靖和寶玉是完全不同的。

是因爲她厭倦了寶玉的多情和軟弱,厭倦了他對女兒家的溫柔和搖擺不定。所以纔會對裴靖這樣的人心生悸動的嗎?

又或許寶玉對她並沒有這樣的影響,她是真心實意喜愛裴靖這樣的年輕人。真摯、專一,跟他的相處平平淡淡,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的浪漫。可看着他的眼睛,卻安心又踏實。

黛玉記憶最深刻的就是他的背影。在星艦上的過道上,在賈府的庭院裡,在訓練的校場上,在烈日下,在細雨中……

高大挺拔,如白楊修竹,只要看到,就什麼也不怕。

黛玉的兩輩子加起來並不長,還抵不過別人的半生。但她現在知道了,她要的就是這樣一份小小的幸福。

這一日之後的各種寒暄和應付長輩省去不提,待到第二日一早,黛玉便帶着雪雁和柳湘蓮飛到帝都的空間港去接林如海。一同來的還有賈家派來接應的賴大。可見重視。當初接她的人她都不記得是哪個嘍囉了。

他們來的比較早,等了快三個小時,黛玉纔看見那個她內心從未生疏過的身影。她一邊喊着父親一邊撲了過去。

林中將趕緊扶住他女兒,“跑這麼快做什麼?小心摔了。”

黛玉仔細地瞧了瞧林如海,“父親倒是健朗,女兒放心了。”

“可是玉兒卻瘦了一圈。”

柳湘蓮和雪雁等他們說過話了,纔上來行禮。林如海帶來的近衛隊也上前見過大小姐和隊長。

還有賴大恭敬的問候,“林姑老爺一路辛苦。老太太甚是想念姑老爺,早就讓家裡預備上酒席了。車就在外面,您看?”

林如海往年上京多是住的皇帝安排的軍官公館,就在皇城底下,安全,保密性又好。不過既然女兒寄住在賈府,少不得要親自上門叨擾一番。所以便點點頭,帶着衆人上了車。

賈政和賈赦被賈母叫去親自接見。賈政因爲想着寶玉今後還要靠着他提攜一二,態度便熱情很多。左一口妹夫,右一口妹夫的。

而賈赦是什麼人?淫濫無度的無恥之徒。見到林如海這種積威甚重的軍方要員,內心是有點虛的。又因爲賈政態度好,他應對就散漫起來。

林如海只當不知,對他二人一視同仁。又去見了賈母,請安的時候,賈母握着他的手不放,眼圈泛紅,“唉,看見你,又想起敏兒來了。”

林如海:“……這倒是我的罪過。老太太,悲鬱容易傷身,莫要壞了身體。不說我了,您這些個孝順的子孫都要擔憂的。”

這是做什麼?敏兒去世也有好幾年了,不是他心狠,只是他畢竟身負重任,也這把歲數了。沒必要天天把亡妻搬出來,想一想,哭一哭的。去年的時候,賈母也沒這樣。是發生了什麼?還是想發生什麼……

賈母便止住了淚,重新慈祥地笑起來。有些東西提醒一下,點到爲止就好。

其後便是酒席,賈家極力招待,玉盤珍饈,賓主盡歡,無甚可講。

及至宴後,林如海和賈家的幾個老少爺們剛閒聊了一會。鴛鴦便來傳話,說是老太太想和姑老爺敘敘舊。

林如海心想這就來了,便隨着她去了賈母的院子。只不知道他們具體說了些什麼事。

這邊黛玉早回了自己房裡,只休息了會兒,就又把學習資料拿出來看。做研究的人,思路不能停,否則重新拾起來會很痛苦。不想剛看了兩頁,林如海便敲門進來了。

“父親不是跟舅舅哥哥們有話要說?”

林如海搖搖頭,“不過是些alpha之間說爛了的話題,哪裡有我女兒重要?唔……放假了,還在看書嗎?”

黛玉便立刻丟下書,挽起林如海的胳膊,“不看了,不看了。父親都推了應酬了,女兒自是要跟父親好好聊聊。”

林如海便細細地問她半年內生活和學習的情況。雖然之前斷斷續續聯繫的時候,很多都說過了,但黛玉不厭其煩地又講一遍。林如海也不厭其煩地聽着。其後又看了看房裡的擺設,都是黛玉從姑蘇帶來的東西。

“玉兒一來便是住在這院子裡?”

“可不是麼,起先還讓我住樓下寶玉那屋,我不習慣,便自己收拾了一間出來。”

“你寶兄弟在學校的成績如何?”

“不知道,我剛來的時候聽說他掛科了,估計是不太好的。”

“在學校有沒有麻煩他?若是幫了你,一定要及時感謝。”

黛玉很直白地翻了個白眼,“我哪裡需要他幫忙了。他要我幫忙纔對。”說着便把之前寶玉開着機甲回來搗亂的事情說了。

林如海看着他女兒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心中哪裡還不明白?想起老太太剛纔的說辭便暗暗發笑,這就是她口中感情甚篤的兩人?她是以爲自己不會問黛玉的意見嗎?

“父親問寶玉做什麼?”黛玉才這樣問着,便聽雪雁一聲驚呼,原來是寶玉徑自闖了進來,口裡還一疊聲林妹妹、林妹妹的叫着。

林如海見寶玉這般莽撞,眉頭頓時不喜地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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