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冠路
華恬腦中思緒翻涌,將沈金‘玉’、雲姨娘與齊媽媽口中所說的信息歸納起來。
安雲姑姑甫一病倒,不願意見先前‘交’好的沈金‘玉’;後身體逐漸好轉,卻又再度病倒,這次病得重,不願意見原先母‘女’情深的母親。
她的這兩次病,是身病,還是心病?先前雲姨娘說過,請遍了大夫,亦查不出什麼問題,如果她沒有撒謊,應該是心病了。
想到這裡,華恬看向齊媽媽,問道,“安雲姑姑到底是什麼病?”
“查不出來,山陽鎮的大夫請遍了,都說沒有問題,只是心病。後來老太太擔憂,又到臨近的幾個鎮都請了大夫,亦是查不出什麼病。”齊媽媽說道。
點點頭,華恬又問道,“我爹爹與安雲姑姑,可是‘交’好?”
問到這一點,她心跳劇烈起來。
她有一種預感,這個問題若是能夠查清楚,會有利於解開父親與祖母關係不好的結。上一代的種種詭異之處,應該都是相關的。解開了一個,估計就全部都真相大白了。
那麼,這個真相到底是什麼呢?
齊媽媽皺起了眉頭,努力回憶着,可是她想了想,對期待看着自己的華恬道,“老奴並不記得先大爺與安雲小姐相處的畫面,想來兩人很少見面的。”
說到這裡,她的眉頭皺得加緊了,“不過,安雲小姐故去。先大少爺在北地,並沒有回來。”
“那我爹爹,與叔叔的關係如何?”華恬聞言。感覺到自己正在靠近那個秘密,不由得急問道。
“這,”齊媽媽一邊皺眉,一邊猶豫起來,“老奴不大記得了,那時老奴年紀小,雖是家生子。但那時是三等丫鬟,做些粗活。極少接觸兩位少爺。”
華恬站起來,走到齊媽媽跟前,湊近齊媽媽道,“齊媽媽。你好生想一想罷,閉上眼睛,想一想。那時你正年少,與丁香差不多年齡。你曾來過這園子罷,可曾見着大少爺二少爺?”
華恬的聲音越來越輕,讓齊媽媽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開始回憶自己的少‘女’時代。
“那時候,那時候,二少爺。二少爺回來找大少爺玩,他們會說笑……一起去鎮上的學堂讀書……”齊媽媽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出來。
華恬覺得,自己的思路。似乎又被什麼給擋住了。
父親與二叔‘交’好,但是與祖母、安雲姑姑之間隔閡甚大。
“小姐,老奴想起來了,老太太在下雨天‘腿’骨會疼的,一天暴雨,雨夜中先大少爺從外頭回來。也不回園子,進了府便拿着‘藥’去找老太太。後來,後來整夜不曾回來。那時老奴被派去等着先大少爺,故此記得。”
齊媽媽突然睜開眼睛,看向華恬,‘激’動地說道。
“咦,我爹爹是去了哪裡?”華恬急問道。
齊媽媽搖搖頭,“記不得了。”
華恬有些頹然,線索是有的,但是都是斷斷續續,根本法連在一起。
還能夠問哪些人呢?華恬的手指在桌子上一下又一下地敲着。
齊媽媽在旁看着華恬皺起來的小臉,竭力回憶。可惜那時她年少,卻是記不得什麼了。即便是她先前說的記憶,亦是模模糊糊的。
“你說,那時‘侍’候安雲姑姑的丫鬟很多,如今可還能找得到?”華恬想到一個點,又看向齊媽媽問道。
四個大丫鬟,八個二等丫鬟,只這裡,便有十二個人了。祖母應該不會如同沈金‘玉’那般,動輒就將丫頭們打殺了罷。
且先前府中的丫鬟,都比小姐大上幾歲的,在安雲姑姑十二歲時,那些丫鬟都到了配人的年紀,極有可能出府配人了!
想到這裡,華恬看向齊媽媽的目光加期待了。
面對如此期待的眼神,齊媽媽縱然老成,也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回道,“確是有數人出府配人了,有些留在府中,後來調到二夫人園內,被打殺了。老奴曾偷偷救下一個……”
“當真?齊媽媽你救下的,如今在哪裡?”華恬‘激’動得一下子握住了齊媽媽的手。
總算,還能夠找得到安雲姑姑身邊之人。等見了面,問清楚了,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這,只怕要讓小姐失望了,我救下那丫頭,當初幾乎被打死,後來即便救回來,也沒了過去的記憶。”齊媽媽不想打擊華恬,但是卻不得不說。
華恬果然一下子便異常失望,但是很又收斂了神‘色’,道,“不礙事,不是還有配人的丫頭麼?齊媽媽你說與我便是。”
說到這裡,華恬頓了頓,道,“祖母身邊,亦曾有大丫頭罷?這些人,但凡你知道消息的,也都告訴我罷。”
祖母、父親、姑姑,這三人的丫鬟都不少,找到幾個舊人,應該能問出一些事情的。
越想越是‘激’動,華恬心思已經轉到了到時讓藍媽媽幫忙找人。
“既如此,老奴即刻便寫罷。”齊媽媽不知道華恬在想什麼,但是知道她很想馬上知道,因此知趣地說道。
華恬點點頭,自己去拿了狼毫筆與宣紙出來,蘸了墨,對齊媽媽道,“說罷,我來寫。”
於是齊媽媽憑着記憶,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個一個地說出來。她分開園子,從老太太園子,到安雲姑姑園子,都說了出來。
至於華恬父親華巖的丫鬟,便一個都沒有說,不是她不願意說,而是竟一個丫鬟都沒有了。有的跟着華巖遠走北地,有的離了府,再蹤跡。
等齊媽媽說完,華恬看着紙上的名單,心中鬆了一口氣。
總算還不是沒人了。
說完了名單,齊媽媽看看華恬,見她目光中異彩漣漣,知道她抱着極大的決心,因此暗示道,“這些都是‘侍’候的丫鬟,能夠從二夫人手中出去配人,只怕知道的也不多……”
“總還有是祖母在時,嫁出去的丫鬟罷?”華恬問道。
“有的,安雲小姐園中,前面兩個都是在老太太活着時,出府配人的。”齊媽媽道,“不過,這兩人與二夫人那時的貼身丫鬟頗有些‘交’情,只怕得不到什麼有利的消息。”
華恬點點頭,這些人能夠活着,多數是被沈金‘玉’認爲沒有威脅的,如果要查,倒是要費些心思的。
不過,如同蘭兒這類丫頭,心中什麼都清楚,卻被沈金‘玉’看走眼,想必也不少罷。
“咯咯咯——”外面傳來極輕的敲擊聲,接着丁香清脆的聲音也傳了來,“小姐,桂媽媽知道小姐修書給大少爺、二少爺幫二夫人去請大夫,特意遣人來當面與小姐道謝。”
齊媽媽一驚,頓時看向華恬。
華恬皺起眉頭,遣人道謝什麼,定然是藉口。想來是有所察覺,認爲齊媽媽來了這裡,着人來探查的罷。
她目光掃過屋子,指了指臥室,示意齊媽媽進去。
齊媽媽點點頭,踮着腳尖極地往華恬臥室走去。
華恬桌上的名單放在桌上的那疊宣紙最下方,又拿起筆在桌上寫字,口中叫道,“這又何必需要道謝。不過既來了,便帶她進來罷。”
丁香長長地“哎”了一聲,便掀開簾子,示意沉香帶人進去。
這人進了明間,便福了福身,口中脆聲道,“桂媽媽着奴婢來與六小姐道謝,多謝六小姐修書去請大少爺、二少爺幫忙請大夫。”
這聲音聽着有些耳熟,華恬擡起頭來打量來人,心中卻是吃了一驚,這人竟是那個曾經撿起過自己耳釘的小丫頭初七。
她說話時,臉上微微帶着笑意。
“嬸嬸是我與大哥、二哥的長輩,我們做這些事原就是應該的,何必來道謝。你回去了與桂媽媽說,用不着道謝,這是我們該做的。只一樣,大哥、二哥去請,只能說盡力,能不能請到,卻是法預料的。”
華恬放下筆,坐在椅子上,緩緩說道。
原本她還擔心來人會使計進入裡間去找人,但是見了初七,便知道斷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她救過初七,初七亦曾經向她示好過。不管初七是否真心向榮華堂,表面上,她總不會與自己過不去的。
“奴婢曉得,定會記住去回桂媽媽的。”初七應了之後,看向華恬,“不過桂媽媽着奴婢好生看一看,奴婢只怕要在這裡待一會子才能回去了。”
華恬笑起來,對一旁的沉香道,“這是自然的,沉香陪着初七坐一會子,說說話罷。若是桂媽媽吩咐什麼,只管做去。”
初七微微搖了搖頭,道,“奴婢在這裡待一會子便可,丁香姐姐與沉香姐姐有事自顧忙去,不用陪着奴婢。”
華恬聽畢,對着沉香點點頭。
沉香於是拉着丁香,一道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道,“小姐的墨又不夠用了,你去拿些來罷。我早上晾曬的衣物,只怕也要收了。”
等兩人出去了,初七對華恬歉意道,“六小姐,桂媽媽着奴婢來小姐屋中四處看看,奴婢並不敢隨意走,只需在屋中待一會子便可。”
華恬笑道,“你如今在漱‘玉’齋可是得到大用了罷,桂媽媽把這事吩咐與你。”
“幸而六小姐救過奴婢,不然奴婢早便是一縷孤魂了。”初七跪下來,磕頭道謝,誠懇道。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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