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百無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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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笑着伸手掐他的腮幫子,點頭,“誰說這裡的都是人的?”

小黃不解,看着司徒,就聽他邊喝酒邊幽幽地說,“的確,人都有感情,都有心,所以要在這裡討生活,寧可不做人,也不要留下心。”

“也曾有過美好的故事……”小黃小聲申辯。

“早叫你少看些書。”司徒給小黃挑着葡萄,把又大又紫的選出來放到他面前,“那些風花雪月都是騙人的,有情飲水飽也就是一兩天,人活這世上,最重要的是別把自己逼死了。”

黃半仙擡眼看着司徒,“什麼逼死?”

司徒挪了挪凳子坐到小黃身邊,道:“你之前不是說了麼,負心換無情,公道,但是若負心換了有情,有心換了無意,那就叫把自己往死裡逼。”說着,伸手揪了揪小黃的頭髮,“就跟我似的,有心有情,你卻無心無意。”

“沒有……我纔不……”小黃話說了一半,看到了司徒嘴角上得逞的笑意,立刻明白自己中了計了,但話已出口收不回了。

司徒剝開一顆葡萄塞進小黃嘴裡,含笑道:“男人肯上這裡來花錢,是因爲這裡有規矩。”

“什麼規矩?”

“這裡的女人,無論你對她多好,她都不會當真。”司徒擦擦小黃的嘴角。

“那要是一不小心動心了呢?“小黃問。

“不守規矩的,一般就只有兩個下場。”司徒端起酒杯,“被規矩整死,或者把定規矩的人整死,取而代之,定出新的規矩!”仰臉,杯中酒一飲而盡。

黃半仙活神仙?正文?第22章

章節字數:3804?更新時間:09-08-24?19:39

22千杯不醉

小黃看司徒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跟喝水似的,臉上一點醉意都沒有,眼神也甚是清醒,不由覺得奇怪。

司徒有些無聊地看着樓下的人來人往,大廳正當中的臺子空着,時不時有些長得不怎樣,但看起來很乖巧的小丫頭上去撒些花瓣,轉回頭來,見小黃正在好奇地盯着他,便問:“怎麼?”

小黃搖搖頭,看着他手中的酒杯。

司徒順着他的目光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微微一笑,“想喝啊?”

小黃趕緊又搖頭,捧着杯子喝茶水。

司徒看得有趣,伸手拿過他手中的茶杯,把自己的酒杯子放到他手中,“喝喝看。”

黃半仙看着杯中透明的酒水,先是聞了聞,覺得挺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入口,就覺一股辛辣,不由皺起了眉。但入喉之後,全身又好似都暖熱了起來,而且脣齒間還流着一股淡淡的香醇,微苦微辣微甜……似乎是少了些味道,引得他又喝了一口。喝第二口時,口中的辛辣之味淡了許多,身子卻越來越暖,似乎和第一口時不太一樣。於是小黃又喝了一口……

司徒本來只是想逗他玩兒,想看小孩喝酒被嗆到的樣子,沒想到小傢伙拿着酒杯一口一口又一口,似乎是喝出滋味來了,很快就一杯見了底。小黃擡起頭來,看看司徒,像是在說——還想喝。

“你會喝酒?”司徒問他。

小黃搖搖頭,道:“以前爹爹不讓我喝,說我喝不得酒。”

“第一次喝?”司徒不敢置信地拿起酒罈子又給小黃倒了一杯。

小黃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又喝了個底朝天,擡眼看司徒。

又倒一杯,喝盡,再倒一杯……喝了有十來杯,小黃面不改色,只是伸舌頭舔了舔嘴脣,心裡還說,怪道司徒怎麼喝都沒事呢,原來酒那麼好喝呀。

司徒眼都直了,搖着頭道:“怪了……你頭暈不暈?眼花沒?”

黃半仙搖搖頭。

司徒想了想,接過他手裡的酒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下——是竹葉青沒錯。

“你喝了有什麼感覺?”司徒又問。

小黃眨眨眼,想了想道:“嗯……好喝。”

呆愣了一會兒,司徒突然哈哈大笑,連聲道:“好好,這下真是好了,有人陪我喝酒了。”說完,又拿了一個杯子,給小黃和自己都滿上酒,兩人就你一杯我一杯,跟喝茶水似的喝了起來。

直到樓下鑼鼓聲齊響,兩人已經喝了兩罈子,再看臉色,一絲沒變。司徒暗自稱奇,以前木凌說他這樣怎麼喝不醉的怪物千百萬人裡也沒有一個,可是眼前的小孩,擺明了就是一個千杯不醉的——小酒鬼。

完全沒注意到樓下已經開始花魁亮相了,司徒只是專注地盯着眼前的小黃,還是那麼小的身子骨,眼睛也亮亮的,異常的清秀,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會喝酒的。

正看着,就聽小黃說:“那個花魁好像不是中原人呢。”

司徒這才醒悟過來,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就見一樓正中間的大臺子邊圍了不少人,都睜大了眼睛,伸長了脖子掂着腳,看從臺幕後面被四個大漢擡出來的一頂小轎。轎簾四面敞開,掛着薄薄的白紗,轎中端坐着一位女子,那白紗將她半遮半掩,恰到好處,正好看着了幾分姿容又不太真切,偏偏更添了幾分韻致,只是從相貌和穿着來看,是個外族。

臺下看熱鬧的人羣都發出了讚歎之聲,一臉的傾羨,司徒挑眉看了看對面一臉好奇的小黃,問:“怎麼?覺得好看?”

小黃老老實實地搖搖頭,道:“看不清楚。”

司徒微微一笑,“讓你看清楚?”

小黃一臉狐疑地看着他,小聲問:“你想怎麼樣?”

司徒伸手從桌上拿起一枚小葡萄,對着樓下臺上一個擡轎的壯漢彈了出去。葡萄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那個壯漢的小腿,他腳下立刻一絆,摔倒在地。

他一摔倒,整個轎子的重心都失去了,那頂轎子就整個翻了過來,其他幾個轎伕也都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轎伕們摔倒了,可最慘的還是要算那位坐在轎子裡的小姐,一下就從轎裡摔了出來。

再美的美人,一旦摔得四腳朝天,也是很狼狽難看的。就見那位外族花魁滾出轎子,狠狠摔到了檯面上,而那些鋪滿地的花瓣,被她壓得稀爛,等她好不容易爬起來,就見身上都是斑斑點點的痕跡,說不出的難看。

司徒趴在桌上哈哈大笑,小黃有些同情地看着那個在臺子上尷尬站着的花魁。這回倒是真的看清長相了,高高的鼻樑和凹陷的眼窩……的確不是中原人的長相。

花魁見四下原本一臉傾慕的人現在變成了一臉的嘲笑和忍俊不禁,不由惱羞成怒,轉臉又看到了身邊好不容易爬起來的轎伕,擡手就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

其實剛纔被司徒用葡萄扔中的轎伕並不是他,但那女子也沒處發泄,就索性隨便找人撒氣,打完之後顯得還是不解氣,擡腳又狠狠踹了一腳。

大庭廣衆之下,有近百人在看,一個大漢被一個女子無緣無故扇了一耳光,但是又不能還手,着實叫人氣悶。那轎伕臉漲成了豬肝色,胸口起伏,手緊握着拳,但還是沒有動手,只是緊皺着眉不說話。

那花魁見他沒有點頭哈腰給她臺階下,到反而似是有些惱了,臉上更加下不去,狠狠瞪他一眼:“幹嘛?打你不服氣啊?”說完,又擡手狠狠扇了那人一耳光。

那男子臉色漲得更紅,似乎是強忍着怒氣,但又不能發作,身邊的轎伕也都不敢做聲。

司徒看得一皺眉,“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小子怎這麼能忍?”

小黃很有些同情那轎伕,要不是司徒亂開玩笑,他也不至於當衆受辱。這世道亂,想討個活計不容易,那些莽漢大多都只是有把子力氣,唯一的出路就是給人擡轎,只能打不還口罵不還手,萬一得罪了哪個,那可就飯碗不保了。

“怎麼辦?”小黃看着司徒。

司徒聳肩,說得隨意:“什麼怎麼辦?算他自己倒黴唄。”說着,又看了那花魁一眼,“那女人倒實在是不敢恭維。”

小黃突然幽幽地道:“做人真是不易。”

“怎麼說?”司徒問得饒有興味。

“你看那女子,本來就是借皮肉生意爲生的苦命人,沒人疼愛,那轎伕也是個出賣力氣混口飯吃的可憐人……苦命人爲難可憐人。”小黃淡淡地道,“人似乎總是在爲難人,壞人爲難好人、強人爲難弱人、坐擁天下的人爲難一無所有的人。最後,無論好人壞人、強人弱人,還都彼此爲難……你說做人是不是不易?”

司徒有些哭笑不得,“難得聽你滔滔不絕這麼一大堆,是因爲喝了些酒麼?”

小黃一愣,想了想,自己似乎是感覺有些不平,這種樣子平時還真是沒有過呢。

“你覺得這些人不幸?”司徒伸手掐掐小黃的手腕子,低聲問。

“倒也不是。”小黃的回答引起了司徒的興趣,“那你在感嘆些什麼?”

小黃想了想,道:“我只是覺得,有些佛經、典籍上勸人向善,教人超脫的說法……都是不對的。”

“呵……你也會說書上的東西沒用啊。”司徒點點頭,“說來聽聽。”

“就好比你肚子餓的時候,叫自己超脫也是不行的,人餓了不吃就會死。很多人可以爲榮耀戰死,爲情人殉情,甚至是看淡了人世自尋短見,可是卻沒有人是願意被餓死的。”小黃自言自語地道,“換句話說,也就是榮耀,情愛,人世,最後竟然比不上一碗飯大麼?你說怪不怪?”

“哈哈……”司徒大笑了起來,笑罷,看着小黃道,“你個書呆子,這世上的東西哪能直來直去地比?”

小黃眨眨眼,似乎是有些想不明白。

“你再看看!”放下杯子,司徒指着樓下,就見那花魁已經進了轎子,轎伕們擡起轎,而那女子,竟不時地瞟一眼剛纔被打的轎伕,眼中似乎是有一些歉意。

小黃吃驚地回過頭看司徒:“她……”

“她也被人羞辱過,自然知道被羞辱是什麼樣的感覺。”司徒的話沒什起伏,舉杯繼續喝酒,邊道,“你相不相信,那個轎伕也會去欺壓別人,哪怕就是一個乞丐,或者新來的轎伕,只要他有那個機會,他就很難避免。”

小黃想了想,點點頭,“我能想象,的確見過這樣的。”

“我們除了善惡好壞、榮耀情愛,還有一些別的東西。”司徒喝着酒慢條斯理地道,“你覺得他不快樂,是因爲你是你,你若是他,可能就會覺得這種事情是理所當然的,並不能稱之爲爲難。”

小黃輕輕地點點頭,等司徒繼續往下講。

“我們沒過過別人的生活,所以不知道別人的喜樂和苦悶……同樣的,別人也沒過過我們的生活,所以也不會明白我們的感受。”司徒又給小黃倒了一杯酒,“就好似這酒的味道,和書裡寫的不一樣吧?”

小黃有些呆呆地點點頭,“對……不一樣的。”

“書上人寫的,是他喝酒時的感受,而不是你喝酒時的感受。”司徒看着樓下走出來的第二個花魁,淡笑着道,“書上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但人總是要自己去活着,沒人能替你,撐不下去的就輸了。”

端起酒杯,淺淺地嚐了一口,良久,小黃才說,“司徒,你很懂人呀。”

司徒一笑,伸手捏他下巴,低聲道:“再叫一遍聽聽。”

“嗯?”小黃仰起臉看他。

“叫司徒。”司徒輕笑,“再笑一個來看看。”

小黃乖順地笑着喚了一聲:“司徒。”

似乎是在咂麼其中的滋味,過了很久司徒才緩緩地道:“你知道麼?直到很大之後,纔有人叫我的名字。”

小黃點點頭。

“不過我最喜歡你叫我時那種語氣。”

“哪種語氣?”

“……有情。”

黃半仙活神仙?正文?第23章

章節字數:4540?更新時間:09-08-24?19:39

23青山孤冢

司徒這廂和小黃酒喝得盡興,樓下的花魁也接二連三地登場,正在熱鬧之時,突然一聲尖利的慘叫之聲傳來,有一個女子披頭散髮地從二層樓上飛奔而下,邊跑邊叫,似乎是受了什麼驚嚇。

樓下的客人和姑娘見她這副模樣,也都慌了起來,小黃透過窗戶看着樓下的騷亂,擔心地擡頭看了看司徒。不料司徒臉上並未見絲毫的吃驚之色,反而有幾分瞭然,引得小黃很是不解。

“不知出什麼事了?”小黃低聲問。

“呵……”司徒一笑,“還真有耐性,等到現在才動手。”

小黃吃了一驚,擡眼打量司徒,莫非這一切都在他預料之中,還是他早就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

看到小黃疑惑的眼神,司徒低聲說:“自打我們出了山莊的門,就有人暗中盯着我們了。”

“是什麼人?”小黃問。

“派人跟着我們的人很精明!”司徒輕笑着說,“想無知無覺地跟蹤我,就算是絕頂的高手,也很難辦到,所以,就用完全不會武功的人跟。”

小黃聞言,暗自回想了一番,明瞭道:“……我明白了,剛纔我們一路過來,沿途幾乎每隔十步,就會有一處二樓的窗戶開着。”

司徒讚許地點點頭,別看他不會武功,但是觀察力倒是不弱,一下就發現了異樣。

“無論我們走到哪裡,都會有人看到,最終我們進來了這裡,自然也就有人知道的。”司徒伸手輕輕地敲擊着桌面,接下來就看唱的是哪齣戲了。

兩人不再多做計較,低頭看樓下的情景。那女子蹦下樓後,連聲喊:“了不得了,花妖又出來害人啦!”

司徒雙眉一皺:“果然!”

“你是說,那個花妖一直都在跟着我們?”黃半仙臉色也白了幾分。

司徒伸手捏捏他下巴,笑道:“這個麼……不一定是我們。”

“還有誰?”

“是你!”司徒話一出口,就見小黃整個人一僵,看起來似乎是緊張,心裡明瞭,這小孩,其實心中早就有數了。也不復多言,轉臉看着樓下的情況,就見那女人大喊大嚷的,老鴇就張羅着找來了官差和衙役。

司徒放下銀子,拉起還呆呆看着樓下的小黃說:“走!”

黃半仙不太明白,就問:“去哪裡?”

“先離開這裡!”說完,司徒拉着他想出門,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了樓下有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打老遠就聽到老鴇吆喝,“就在前面那間房,的確是黃半仙在那裡!”

司徒臉色一沉,對小黃說:“看來人家早就算計好了,是在這裡等,還是從窗戶走?”

小黃有些猶豫地看了看窗戶。

“不過照我看,設計的人心思細密,就算從窗戶出去,也有可能正好着了他的道!”司徒說的慢條斯理,房外的腳步聲卻是越來越近。

“快做決定!”司徒拉過小黃來,輕輕推開窗戶。

小黃看了眼窗戶,點點頭,“走窗戶吧!”

司徒一笑,湊到他耳邊道:“正合我意!”說完,縱身,輕輕巧巧往窗外一躍。

兩人剛一落地,司徒便冷笑一聲,將小黃往身後一擋。小黃還沒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擡頭,猛地看見斜刺裡一道白影閃出,筆直向兩人衝了過來,眼前寒光閃現。

司徒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有幾分不解,護着小黃側身避開襲來的長劍,擡手一掌擊向那個人影。來人一驚,待在空中一擰身避轉,卻不料司徒那是虛招,只在來人面門前一晃,就猛地收回手,翻腕在那人肩頭彈了一下,就聽那人“呀”地輕叫了一聲,摔倒在地。

小黃聽那聲輕叫,就是一驚,怎麼是個女人呢?再定睛一看摔在地上的女子,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身縞素,說不出的熟悉,小黃就感覺全身涼透,在他們面前的這個女子,正是姚琴。

“你……”小黃看着姚琴,有些說不出話來。

姚琴伸手捂着剛纔被司徒彈到的肩膀,很有些吃力地站起來,吐出口中的血水,暗道司徒真是厲害,竟然只一招就能把自己打成內傷,擦了一把嘴角,也不說話,舉劍又攻了過來。

司徒眼中的納罕之色更濃,他不明白眼前女子的意圖是什麼,論功夫她的確是不錯,但想殺自己卻是絕對不可能的,剛纔自己饒她一命,就應該知難而退了,怎麼還來糾纏?

剛想伸手抵擋,卻見姚琴一個轉身,避開司徒,轉向他身後的黃半仙攻了過來。

司徒眼色變冷,運起三分內力,錯開一步,擋住還在愣神的小黃,猛踢一腳。姚琴躲避不及,慘叫一聲被踢飛出老遠,小黃着急,趕忙攔住司徒,“別殺死她。”

司徒轉臉看了小黃一眼,擡起的手又放下了,但沒想到的是,姚琴在地上咳了幾口血,又顫巍巍站了起來,舉劍竟是再次攻了過來。

她這種打法倒不像是真有仇恨,反而更像是在尋死了。

小黃再看姚琴的眼神,眼中全無半分瘋狂之意,顯得清醒異常,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門外的騷亂,已經把樓裡的人都引了出來,那個剛纔從樓上衝下來的女子也跑了出來,一看見姚琴就大喊起來:“呀!是她!就是她!花妖。”

司徒和小黃對視了一眼,可姚琴已經到了近前,舉劍刺向小黃,司徒擡手又是一掌,姚琴被擊飛出去,摔倒在地,又使了幾次力,但卻是怎麼都爬不起來了。

衙門的差人趕緊上來將她團團圍住,有一個帶頭的問那窯姐,“真的是她?她不是姚琴麼?西子湖畔那琴行的琴娘老闆。”

“啊!我想起來了,前陣子死的那個劉老闆,那天也去過琴行……我看見了!”圍觀的路人有幾個喊了出來。

“我也見她去西子樓賣過琴啊!”

“對了,秀才公子也去她那裡買過琴!”

“她就是花妖!”那窯姐指着姚琴道:“剛纔,我和王老闆正在房裡做,做那事……就是她突然從天而降,然後我就看見王老闆死了……她就是花妖!”

司徒回頭看了小黃一眼,見他直直盯着地上的姚琴,就也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只見姚琴已經稍稍恢復了一些,坐起身,面無表情地和小黃對視着。

“黃半仙抓住花妖啦!”人羣中突然有人大喊。

小黃和司徒都是一愣,隨即明瞭——原來如此啊。

很快的,幾乎整個杭州府都轟動了,人們奔走相告,來看花妖的人也越來越多,紛紛傳揚黃半仙真是神了。

姚琴在人羣中呆坐着,擡眼看着黃半仙,眼中有淡淡的歉意。

這時,不知是誰喊了起來:“燒死她!燒死這個妖孽!”隨後,人羣中也響起了應和之聲。衆人紛紛望向黃半仙,等待他來下決定。

司徒冷眼看着這些人,當然,不可能大家都是說好了來演這場戲的,只是有幾個的確應該是心懷不軌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小孩捲進去,至於究竟是捲進哪裡,還要看接下去的戲怎麼唱了。

小黃倒是顯得比較平靜,只是臉色更蒼白了幾分,他注視着姚琴,也不作聲。

這時,人羣往兩邊一分,走進了幾個人,爲首的,正是肖洛羽。

肖洛羽的臉上還是一派的隨和笑容,看了看地上的姚琴,又看了看司徒和小黃,一臉的不解:“發生了什麼事?”

司徒看了他一眼,笑道:“發生了什麼事,肖寨主莫非不知道?”

肖洛羽一臉的無辜,大搖其頭:“肖某剛聞言說是黃半仙抓住了花妖,所以纔來看看,怎麼?花妖是……”

小黃並沒有擡眼看別人,而是一直盯着姚琴,就見她原本無神的眼睛,在看到肖洛羽來後,微微地亮了一下,但隨即又黯淡了下去,低着頭,一言不發。

“黃小先生,她真的是花妖?”肖洛羽擡眼看黃半仙。

小黃抿嘴不言,這話真是很難說,如果說“是”,那姚琴命不保,若說“不是”,那豈不是等於放走了殺人的兇手……而且不管說是或不是,都等於向世人承認了黃半仙有通天徹地之能,真的是活神仙轉世……

小黃爲難,司徒也爲難,本來,姚琴的死活他可是不管,但是他很在意姚琴給小黃的那張琴,裡面必然有些什麼秘密。

正在僵持,卻見姚琴突然擡起頭來,看了小黃一眼,猛地擡手一揮,手中劍那薄薄的劍鋒,瞬間劃過了脖頸,血立時涌出。

衆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只見姚琴眼神漸漸呆滯渙散,在雙眼合上的瞬間,看了不遠處的肖洛羽一眼,嘴角帶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一頭栽倒,氣絕身亡。

肖洛羽先是有些吃驚,但隨後就緊緊皺起了雙眉,盯着地上姚琴的屍體,沉思起來。

司徒略往後退了一步,站到了黃半仙的身邊,用半邊的肩膀輕輕的貼住小黃的肩,感覺道了他的震驚,似乎是想要給他一些支撐,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這時,就聽肖洛羽突然說:“花妖是妖非人,若要根除,看來是要把屍體綁縛焚化。”

司徒冷笑搖頭,心說這肖洛羽真是心狠,姚琴死前望他那一眼,分明帶着幾分哀怨,可見是對他有心……

“不用……”良久無言的小黃突然開了口,對肖洛羽及安靜下來的人羣說,“花妖已死,若是對她屍體不敬,會遭天譴。”

司徒頗有幾分驚訝地回頭看着黃半仙,就見他臉上是淡淡的坦然。

肖洛羽得到小黃的回答後,也並未顯出什麼得逞的表情來,反而是輕輕地嘆了口氣,點點頭,道:“既然半仙都這麼說了,那自然就不會錯了。”

小黃也不多言,低聲道:“屍體交給我們就可以。”說完,伸手輕輕地拉了拉司徒。

司徒點頭,走過去,接過官差手中的白布,蓋住了姚琴的屍體,將她抱起來,轉身,隨着小黃一起離開,不理會人羣的歡呼之聲。

……

天已濛濛見了些亮意,杭州府郊外的一座山坡上,傳來了鐵鍬刨土之聲,在這清晨,顯得有些淒涼。兩人轉了一夜,才找到了這一處風水之地,司徒在小黃選定的地點刨了一個很深的坑。

將鐵鍬往坑邊一插,司徒喘了口氣,“要我司徒來刨土坑,你可真是第一人了。”

一旁的小黃正伸手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姚琴的發和衣冠,擦去她嘴角的血跡,讓她儘量地看起來乾淨整潔。

“這女人自殺,也是爲了不讓你爲難,你何苦又補上一句,倒反而中了肖洛羽的計,人都死了,燒了又怎樣?”

小黃用白布將屍體蓋上,又整理了一下,輕輕地搖搖頭,笑看司徒:“……有些事情,不能直來直去地算,是你教我的。”

司徒一愣,苦笑搖頭,這小孩,別看半分武功不會,人卻是有情有義。

兩人動手將姚琴的屍體埋葬好,將買來的香蠟點起,抓了幾把紙錢,揮至半空之中。黃白的紙錢,洋洋灑灑地在青白的晨色中飄散開來,落在墳塋的周圍。

小黃在墳前輕輕地跪下,雙手合十,在心中爲姚琴默誦了一遍送魂的經文,再睜開眼睛,卻見司徒不知什麼時候,也跪在了他的身邊。小黃吃驚地看着他,沒想到他也會跪,司徒這種人,應該是除了父母,連天地都懶得跪的人吧。

瞧出了小黃眼中的不解,司徒微微一笑,又抓了一把紙錢揮到空中,低聲道:“我知道姚琴一直是爲誰戴孝了。”

小黃先是一愣,但立刻點點頭,“嗯……是爲她自己。”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司徒轉過臉來說:“我倆一起拜拜花妖,她算給個見證。”

“見……見證什麼?”小黃臉上泛紅,想站起來,卻被司徒拉住。

小黃轉過臉,司徒已經湊了過來,吻上了他的脣,低聲說:“咱倆一起拜過花妖,你可要記得呀。”

脣齒相接,小黃輕輕地閉上眼睛。

黃半仙活神仙?正文?第24章

章節字數:3614?更新時間:09-08-24?19:39

24退不如進

天亮了起來,四周的景緻也漸漸地清晰,司徒回身望去,就見這個山坡雖然地勢不是很高,但地理位置卻是分外的好,站在墳前,正好可以看到杭州府的全貌。

“爲什麼挑在這裡?”司徒有些不解地問小黃,話語中還透着幾分不平,“這世事多紛擾,她都死了,還看着這城做什麼?剛纔應該埋到山那頭去,眼不見心不煩麼。”

小黃忍不住笑了起來,只說:“這裡風水好,往生之後,希望可以投一個好人家。”說話間,就見朝霞灑將下來,整個杭州府都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輝,沒有想像中的明媚,反而是顯得有些淒涼。

再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孤冢,小黃驚奇地發現,那沒有墓碑的墳丘之上,竟然也灑了些班駁的光影,相比起遠處大片的房舍,這小小的孤墳在霞光的照射下,看起來竟然更加的溫暖。

“我們以後還有機會來杭州的話,再來看她吧。”司徒回過頭來,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伸手摸摸小黃的頭髮,“這裡其實也挺好的。”

小黃點頭,司徒不是不懂,有時候懂不懂一個人、一件事,和解不解風情沒有關係,懂就是懂,不需要什麼原因,他話中有氣,也只是在爲琴娘不值而已。

“肖洛羽剛纔也有傷心。”小黃突然輕聲道,“沒有人會無動於衷的。”

司徒不語,良久才道:“我不待見這樣的人。”

“嗯。”小黃又點了點頭,“你比他好。”

司徒一愣,等回味過小黃這句話來時,心裡就泛上了一陣暖意,這小孩子,說的都是實話,但世上很少人說實話還那麼討人喜歡的。

拉起他的手,“不早了,回去吧,你一宿都沒睡。”

小黃搖搖頭,道:“我想晚些再回去。”

司徒微一皺眉,小孩不是不想離開,而是不願回去,他也明白,肖洛羽千方百計設了這樣一個計,一定有他的目的在裡面,回去,就要面對這個目的到來。

“別怕。”司徒只是輕輕地拍了拍小黃的肩,“果子是要樹結的,他要的是果子,不會把樹弄死。”

小黃不解,擡頭看着司徒,惹得他哈哈笑了起來,捏了捏手中小孩的手,司徒說得雲淡風輕,“他千方百計,無非是對你有所圖,如果你是可能結果的樹,他就是貪圖你的果子罷了,要就給他唄。”

“要就給他……”小黃似乎是有了些啓發。

“對啊,要就給他,要多少給多少。”司徒很有幾分灑脫地甩了甩袖子,“要再多,你該是什麼樹,還是什麼樹!總不會一棵桃樹,你摘多了桃子,就成梨樹了吧?”

小黃仰起頭看着司徒,臉上的愁容也漸漸地斂去,“我懂了,他們要就給他們!都要完了,也改變不了什麼,他們想要的是果子,我最珍貴的卻不是果子。”

司徒滿意地笑了,捏捏小黃的下巴,“我司徒的人,就應該有這種氣魄。”說完,拉着人下山。

小黃有些哭笑不得,但下山前,還是回頭看了一眼琴孃的墳……現在沒有了那身軀殼來束縛,你大可以安安心心地在這裡看着你心中所繫的那個人,等到哪一天,你真的厭了,就灑脫地去另一個地方吧。下一世,還能和那人相逢的話,望你洗盡鉛華,自在從容。

轉回頭,小黃隨着司徒往山下走,手握得緊緊的,心裡也多了一個以前從沒有過的念頭,無論是果子還是果樹,都不會讓人輕易地拿走!沒遇到司徒之前,他認爲自己用躲,能度過三年之劫;認識司徒之後,他想要用堅持,來度過這劫難;但是現在,他生平頭一次有了一些不服。雖然所有的人都說,命數這種東西,都是天定的,沒有人能躲得過,但是,老天不會說話,世人怎麼會知道他定的究竟是怎麼樣子的?如果不是聽老天親口說的,那誰能證明真有什麼是改變不了的,所以他不信了。

拉緊司徒的手,小黃追上了兩步,他不想躲了,也不想熬……他有想再活得久一些,起碼不能只有短短的三年,哪怕多一天,他也想要!樹也好,果子也罷,他要留給自己想給的那個人,留一個是一個,絕對不妥協。

走到了山下,兩人又去了吃餛飩的那家小鋪子吃了早飯,司徒驚奇地看着小黃吃下了一整碗餛飩,還吃了一個包子,伸手拿第二個包子。

小黃擡起頭,就見司徒睜大了眼睛看着他,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是掰開包子吃了起來,邊吃邊說,“其實,看書挺管用的,但是……日子還是要自己過,學再多都學不過來。”

司徒先是一愣,隨即就朗聲笑了起來。他伸手,將勺子放到掌心握緊,再鬆開時,風帶起了手中的白色粉末,勺子已經不見了蹤跡。

見小黃眼含驚詫,司徒頗有幾分神秘地湊上前道:“我的能耐,你還見識了不到萬一,我若拼出命去護着你,大不了鬥個兩敗俱傷,但也沒人能動你,自保更是綽綽有餘……”

小黃臉上泛紅,司徒這人,表面看來是個粗人,但是每次都能輕而易舉地看透自己的心思。

“你剛纔的眼神,我喜歡,以前從沒人那麼看過我。”司徒很有些無奈地說,“一般看我的人有三種,怕我的,恨我的,要我爲他們做什麼的。”

“也不是……”小黃小聲道,“蔣青和木凌他們,都很關心你的。”

“還有兩種我沒說呢。”司徒笑着接道,“蔣青、木凌這些兄弟是一種,你是另外一種。”

“我……哪種?”小黃小聲問。

“你頭一次看見我的時候,不怕我!”司徒回憶着剛見面時的情景,“聽到我名字的時候,竟然還覺得我可憐,給我出主意時嫌我笨,還嫌我鬧,是不是?”

“……沒有。”小黃搖搖頭,臉上卻有笑意。

“不過你剛纔的眼神最特別。”司徒擡手輕輕抹去小黃嘴角的一點點湯漬,含笑道,“你剛纔像是下了什麼決心,想要護着我。”

小黃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點頭,小聲道:“我知道你厲害,不過我還是想……”

“我明白。”司徒打斷小黃的話,有些悵然地道:“……沒有用,不見得就不需要,人總是要些沒有用的東西,才能走得更遠一些。”說完,放了銀兩在桌上,拉起小黃往回走。

走出了點心鋪老遠,見到了熱鬧的早市,司徒突然有幾分不經意地低頭在小黃耳邊,說,“我十歲那年就對自己說,以後誰若再能看我的時候帶上那麼幾分憐惜,我就能爲他去死。”

小黃呆愣愣的,只知道錯愕地睜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臉還漲得通紅,被笑得開懷的司徒拉着,往黑雲山莊走去。

………

兩人走了不多會兒,就看到了山莊外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大堆的人。

司徒微皺起眉,帶着小黃登上房頂,遠遠看見了山莊門外一乘氣派的大轎,像是有什麼人來了。帶着小黃拐彎抹角來到了山莊的後院圍牆外,司徒翻牆進了院子,果見木凌正在院子裡急得團團轉。

“你可總算是回來了!”一瞅見兩人翻牆進來,木凌就蹦了起來,衝到跟前。

“出什麼事了?”司徒見木凌一臉的惶急,開口詢問,“外面怎麼圍了那麼多人?”

“出了些狀況……唉,長話短說吧。”木凌擺了擺手,“聽說過隆璟這個名字沒?”

司徒和小黃對視了一眼,有幾分好笑地看着木凌,“你當我不是中原人啊?誰不知道隆璟是誰?不就是先皇身邊那個救了多次架的老太監麼,封了什麼七千歲的那個。”

“他在杭州呢。”木凌沒頭沒腦來了一句,“現在到前廳了。”

“什麼?”司徒有些莫名其妙,“他還活着呢?一個太監還能到處跑呀?”

“他定居杭州了,而且那個死掉的劉老闆,是他的乾兒子。”木凌嘆了口氣,“他說我們捉了花妖,不僅給杭州府除了害,還給他乾兒子報了仇,所以想見見小黃道聲謝。”

司徒一皺眉,轉臉問小黃,“認識他麼?”

小黃有些狐疑地搖搖頭,“不認識……我倒是聽說過。”

“怎麼辦?”木凌有些憂心忡忡,“見還是不見?”

司徒一挑眉,轉臉問小黃:“你說呢?見不見?”

小黃略微想了一會兒,點點頭:“見!”

司徒滿意一笑,木凌卻是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小黃,伸手去掐他脈,還沒碰着就被司徒一把拍開。

“嘶……”木凌揉着手,有幾分憤憤地看司徒,“幹嘛?不讓人碰呀?你給他吃什麼髒東西了,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

司徒一笑,問他,“怎麼?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木凌歪着頭又看了小黃一會兒,道:“變好了!這樣多好啊,以前我看着都憋屈!”說完,拍拍司徒,“你們小心應對着,那老太監看起來厲害!”

司徒輕輕一點頭,小黃剛想往外走,卻被他一把攔住,“急什麼?”

“可是……他都來了,在等……”小黃回頭看司徒,就見他笑得狡黠。

“那又怎樣?又不是我們要他等的,他不想等可以不等啊,再說人也不知我們回來了。”說完,拉小黃往廂房走,“你一晚沒睡了,先去睡一覺,我也困了。”

“這樣不好吧……”小黃有些急了。

“有什麼不好?這等人最難對付,等我們躺飽了,精神養足了,他也等得心裡沒底,心慌意亂了,對付起來就容易了!”

黃半仙活神仙?正文?第25章

章節字數:3979?更新時間:09-08-24?19:40

25前塵舊夢

兩人在牀上躺了一個時辰,卻誰也沒睡着,司徒見枕邊的小黃閉着眼睛,睫毛卻輕輕地顫動,就轉過身,盯着小黃的眼睛看起來,還特意放慢放輕了氣息。

不多會兒,小黃輕輕地睜開了眼睛,卻見本該睡着了的司徒正眼含笑意地看着他,嚇得一蹦。

“呵……”司徒忍不住笑,問他,“不睏?”

小黃抓着被子搖搖頭,也不說話,只是睜着眼睛溫順地躺着。

司徒靜靜地盯着他看了會兒,湊上去,低聲說:“給我看看。”

小黃一愣,眨了眨眼睛,像是在問——看什麼?

司徒沒有動,輕輕地吐出兩個字,“身子。”

小黃起先還沒反應過來,但很快就紅了臉,也不吱聲,只是垂着眼簾,不知道是害羞還是不願。

“不做別的,就是想看。”司徒又調整了一下姿勢,靠近小黃,伸手輕輕解開他脖頸處的裡衣領子,低低的聲音道,“就看看。”

小黃臉上更紅,但卻沒反抗,還是低垂着眼,不說話。

司徒含笑,揭開了衣服的領子……

衣領下,整截好看的脖頸和薄薄的肩膀都露了出來,白嫩嫩的感覺,介於少年和成年男子之間的那種幼嫩。

“身上有沒有胎記,或者痣?”司徒湊近小黃的耳朵,輕聲問。

原本還垂着眼的小黃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眼睛閉上了,聽完司徒的話後,耳朵也紅成了一片,抿着嘴猛搖頭,不說話。

司徒微笑,又問:“有還是沒有?”

小黃還是搖頭不語。

“一顆痣都沒有?怎麼可能,或者是背上有,你自己沒看到吧。”司徒輕輕地將小黃翻過來,伸手解開了裡衣腰間的帶子,隨後擡手,將裡衣拉了下來。

小黃將臉埋在身下的被褥裡,不說話,背卻是整個露了出來。

“背上有一顆。”司徒低頭親吻着小黃頸間柔軟的短髮,“顏色很淡,這裡……”邊說,邊用食指觸碰着背上那顆淡淡的、米粒大小的痣,反覆地摸着。

小黃將臉又埋進去了一些,頸子也開始紅起來,司徒觸碰他背部的手指,帶着暖暖的溫度,可能是離心口太近,那種溫度一直透進心裡。

“悶不悶?”司徒好笑地搖了搖努力往被子裡埋自己的小黃,“喘口氣?”

小黃還是搖了搖頭。

司徒把他裡衣的領子往上拉了拉,把彆扭的小孩翻了過來,伸手整理好衣物,繫上衣帶。將小黃摟進懷裡,低聲說:“好看。”隨即又問,“想不想看我的?”

小黃睜開眼,擡眼看了看司徒,這次沒搖頭。

司徒笑,伸手解開衣帶,“以前給你看過,你都不肯睜眼,很有看頭的。”

小黃想笑,就見裡衣揭開,司徒麥色的上身展現在眼前,有散碎的淡色痕跡,應該是長好了的傷疤。小黃還是慶幸的,這些都是舊傷,至少有十多年了,起碼證明現在的司徒,已經很久沒有受過傷了。正胡思亂想間,手被握住,拉到了胸前,按上左面的胸口,司徒微微皺眉,“在被子裡手還這麼涼?”

掌心下,清晰地傳來了跳動的感覺,強而有力,小黃突然覺得,這樣的心跳,應該什麼人都沒法讓他停下來的吧,漸漸就覺得有些睏了起來。

司徒把他摟得更緊,低聲在他耳邊說:“睡吧,一會兒我叫你。”

點頭,小黃漸漸睡去。

睡夢中,突然就想起了過去在私塾裡教書時的情景,那十來個在泥裡滾得髒兮兮的小東西,每次只有聽他講故事的時候纔會安靜下來,叫他們背書從來都不背,他一個大孩子,帶一羣小孩子。等再回去,說不定已經長成大人了吧,可能考學去了縣城討生計,也可能在鄉里種莊稼,娶了鄰村的漂亮丫頭……總之,原本每個人的生活都應該是這樣的吧,司徒也是,他也是。

………

本來晴好的天,卻在中午的時候陰了,天微微有些打閃,有風,卻沒有雷聲,也沒落下雨來,江南特有的憋悶。

杭州府郊外的一座小土山上,站着一個白色的人影,背手站在山坡上望着山下的整個城。居高而望,這座城遠沒有身在其中時的那種綠翠掩映鳥語花香,就算你是秀水多姿的江南,已攏到眼底,也無非是比塞外的荒鎮多了一條河、幾棵樹,還有連片繽紛的琉璃瓦,僅此而已……最要命的是看不出一絲的繁華,陰沉的天幕下,還是一派的死寂。

白影只是靜靜地站着,望着遠處,也不知道是在看哪裡,上頭是天,下頭是地,但視線卻是筆直地望着正前方,滿眼,是虛無縹緲的天地交界之處。身後一座沒有石碑的孤冢,地上黃白的紙錢,似乎是被小心地避讓開了,紙錢乾乾淨淨,沒有一絲的泥污。

“這地方不錯啊,山清水秀的,給她有些糟蹋了。”山下緩緩走上來了一個女子,一身紅衣,俏麗可人,青春年少,嘴角上還帶着一絲不屑。

白衣緩緩將視線收回,轉回身來,俊美異常的臉上一閃而過的疲色,被浮上眼底的笑意取代,“你喜歡的話,可以跟她換。”

“我纔不要!”紅衣少女直搖頭,嘖嘖了兩聲:“死得那麼難看。”

“死還有好看和難看?”白衣臉上笑意更濃,看着眼前的少女,“那你說,怎麼死纔好看?”

少女想了想,一臉神往地說,“如果是我的話,就要抱着所愛之人一起死,不管他願不願意!”

“如果你的心上人不肯呢?”白衣問。

“管他肯不肯?”少女回答得理直氣壯,“只要我喜歡,就一定能夠讓他也喜歡上我!一年不行兩年,兩年不行三年!”

白衣看着眼前心高氣傲的少女,微笑,轉回身繼續看天地相接的盡頭,淡淡地開口:“年輕人之所以狂妄,是因爲他們有更多的光陰……但是年華其實並不難改變什麼。”

“什麼意思?”少女不解。

“年輕的,十年之後就會不再年輕。”白衣仰起臉,像是在斟酌着語言,良久才緩緩伸手指着遠處的天際,道,“你看那裡有多遠?”

少女不屑地挑挑好看的柳葉眉,“都不知道你指的是哪裡。”

白衣輕笑,耐性地給少女解釋,“那裡,無論走多遠都到不了,你走第一年,到不了,可以告訴自己,沒事,我還有九年,總有一天會走到。可是,當你走到地十年,還沒走到的時候,你就會說,我永遠也走不到。”

“我可沒什麼學問,不想她們那麼琴棋書畫的高貴風雅,你說什麼走到走不到的?”少女一臉的不滿,“我就是看不慣她那種期期艾艾,命中註定的樣子,我的命捏在我自己手裡!”

白衣也不再多話,伸手過去,修長的指頭輕輕劃過少女白皙的臉龐,立刻引起了一片緋紅,望着那雙含着些期盼的眼,沉默良久,才用冰冷的聲音道:“你踩着紙錢了……”

少女就覺一頭冷水兜頭潑下來,全身涼透,眼中立刻有霧氣涌上來,下嘴脣咬得發白,一副楚楚之態。

白衣臉上的寒意被溫情代替,將人摟過來輕聲安慰,果然,少女的眼中又有了欣喜之色,原來的怨氣蕩然無存,只有更濃厚的傾慕之情。

白衣懷中摟着少女,雙眼卻看着山坡上的孤冢,嘴上安慰,臉上嘲諷,眼裡沒有半分的情意——所有給了的人,都想要別人還,一給一還,是債,不是情愛。

如果青山孤冢就是結局的話,那還有什麼是值得期許的呢。

………

晌午吃完了飯,司徒才帶着小黃一起,走向了前廳,一副剛剛外出歸來的情態。

屋裡的客座上坐着個淡定喝茶的老者,一頭的白髮,只是光溜溜的下巴無須,說明了他太監的身份。

司徒踏步走進前廳,也不多話,看了那太監一眼,一笑,道了聲:“怠慢。”

隆璟雖然是太監的身份,但奴才也分三六九等,這是皇室家奴,御賜的七千歲,好歹也是個王爺級別的,司徒這一句話,可真的是“怠慢”了。

但隆璟也不惱,別說不惱,臉上甚至連一絲的不快都沒有表現出來,從容地笑,起身對司徒行禮,道“司徒幫主。”嗓音有些嘶啞又有些尖利,叫人聽着彆扭。

跟司徒寒暄了幾句,隆璟轉眼看司徒身後的黃半仙,卻在看清其長相後,驚得“啊”了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司徒清晰地看見隆璟的那股驚懼之意是從眼底泛上來的,不是作假,便有幾分不解。

小黃也被隆璟的舉動嚇了一跳,想了千萬種見面時的可能,也沒想到對方會是這種反應。

“公公這是怎麼了?”司徒伸手去扶顯然受驚過度的老頭,讓他在一邊坐下。

老頭直喘粗氣,伸出去接司徒遞過來杯子的手也抖得厲害,連喝了好幾口茶水,才漸漸穩定下來,喘着氣道:“這……這真是花落花開春仍在,前塵往事舊夢迴啊。”

司徒聽這太監說了兩句還文上了,哭笑不得,轉臉看身邊的小黃,見他也是一臉的茫然,就問:“公公,你說什麼呢?我們怎麼聽不明白?”

“呃……”隆璟的驚駭也過去了,就站起身,走到小黃面前深深一揖,“敢問小先生尊姓大名?”

司徒好笑,不等小黃開口就答:“老公公,你糊塗了不成,你不是來拜會黃半仙的麼?”

隆璟張着嘴,盯着小黃呆愣了半天,良久才點頭,自言自語一般:“半仙……難怪,難怪!”

司徒聽得莫名其妙,本來也不是什麼有耐性的人,正想發作,身邊的小黃連忙拉住了他,上前一步,問隆璟,“公公說什麼難怪?”

隆璟搖了搖頭,只是擡眼深深地望着小黃,隨後仰天長嘆了一口氣,搖頭苦笑:“我道這世事多變化,天道循環,總有一天能跳出去,卻不料任你神仙鬼怪,都逃不過三界內的劫數。”

小黃聽着隆璟有如夢囈一般的胡言亂語,也不知該做何反應,卻見剛纔還有些瘋癲的隆璟突然仰起臉,十二分認真地對小黃說:“我贈小先生一句話。”

小黃和司徒對視了一眼,不作聲,等隆璟繼續往下講。

“莫相信命!”隆璟緩緩開口,眼含深意地道:“你的命,是註定的,但卻不是天定!”

司徒想讓他再說清楚些,隆璟卻急匆匆起身,道:“這已經是死罪了,死罪了……”說完,便匆匆告辭離去。

黃半仙活神仙?正文?第26章

章節字數:3788?更新時間:09-08-24?19:40

26青山碧水

隆璟沒頭沒腦地拋下了幾句話,就逃命似地跑了,忙了半天,司徒和小黃甚至沒弄明白他到底是爲了什麼來的。

“搞什麼鬼?”司徒看着落荒而逃的老太監直皺眉,回頭問小黃,“他最後說那句什麼意思?”

黃半仙搖搖頭,也不說話,心事重重的樣子。

司徒揉揉脖子,伸手揪起小黃的一縷頭髮,“算了,別想了,下午幹什麼去?”

黃半仙有些跟不上司徒的節奏,仰起臉看他:“去哪裡?”

“問你啊。”司徒笑,“總不能悶在家裡吧?”

小黃嘴上不說,心裡卻想,在家裡看書不好麼……

“帶你去幹點有意思的事吧?”司徒想了想後,突然說,“去把你的琴也帶上。”

“琴?”小黃見司徒笑得神秘,雖然覺得不解,但還是乖乖回去抱了琴出來。

司徒也跑進了房裡,不知翻了一陣子什麼,就拿出了一個長條形的包袱,接過小黃手中的琴,牽起他的手出了門。

兩人一路邊走邊聊,很快就到了城郊,司徒從馬市買了一匹馬,翻身上馬,對着小黃伸出手。

小黃左右看看,“我也想騎馬……”

司徒一挑眉,笑:“那又怎樣?”伸出的手還是沒有收回去。

小黃無奈,只得伸出手去,剛想上馬,就被司徒猛地一拽,一把摟在了身前。還沒等小黃反應過來,司徒就一抖繮繩,馬撒開四蹄,向前飛奔而去。

小黃側着身子,還沒來得及坐好,馬跑起來顛得厲害,根本沒辦法保持平衡,小黃只得抓緊司徒。

司徒一手夾着琴,一手握住繮繩,將小黃的手環過自己的腰,讓他摟緊自己,擡手抽了馬一鞭子,馬嘶鳴一聲,越發興奮地狂奔了起來。

小黃就覺耳旁生風,只得抱緊了司徒,不讓自己掉下馬去。

跑出老遠,司徒突然拉緊了繮繩,馬在原地打了幾個盤還,就緩緩停了下來。

“到了!”拍拍懷裡的小孩,司徒低聲道。

睜開眼睛望了望四周,發現兩人到了一條小河旁,四面羣山圍繞,河水清可見底,河邊一簇簇的水蘭花,開得茂盛。

“這裡?”小黃仰臉望司徒,不明白他帶自己來這鳥語花香,人間仙境一般的地方幹嘛。

“漂不漂亮?”司徒含笑問。

“嗯。”小黃老實地點頭。

“我很小的時候來過一趟。”司徒抱住小黃翻身下馬,“十幾年沒來了,想不到一點都沒變。

“你小時候來過這裡?”小黃雙腳着了地,地上是碎碎的砂石,大概是因爲離河岸比較近的緣故,地面有些溼潤,黑色的河沙上點綴着白色的小石子,還有點點的青苔,感覺很乾淨。

司徒將琴交給小黃,擡手拿下了那個長條形的包袱,輕輕一抖,就見裡面是一副竹製的釣魚竿,看起來像是有些年頭了。

“釣魚?”小黃抱着琴,驚奇地望着司徒。

“怎麼?釣過沒?”司徒把魚竿放在岸邊,轉身走到一處比較溼潤的地方,摘了根樹枝撥弄了幾下泥地,很快就挑出來了幾條蚯蚓。

“小時候跟爹爹釣過。”小黃走過來,好奇地蹲下,就見司徒把幾條蚯蚓趕到了一起,用一片寬大的樹葉包起來。

“我也很久沒釣了。”司徒站起身,看小黃,“一直想來,就是覺得沒意思,今天不知道爲什麼,突然來了興趣。”說着,轉身走回河岸邊,見小黃很感興趣地盯着他手裡的蚯蚓,就笑問,“想不想試試?”

“嗯!”小黃點頭,伸手將地上的魚竿拿起來,將纏繞好的魚線解開,拿起魚鉤遞到司徒面前。

司徒拿起一條蚯蚓就想掛到魚鉤上,卻見小黃擺擺手。

“幹嘛?”司徒不解。

“揪一半。”小黃指指蚯蚓。

“爲什麼?”司徒看了看手中扭來扭去的蚯蚓。

“用一半,另一半放了,它還能活的。”小黃說。

“真的?”司徒吃驚。

“嗯。”小黃點頭。

捏住蚯蚓的兩端,司徒輕輕一拉,蚯蚓果然斷成了兩半。

將半截放回了地上,那它就開始一伸一扭地往遠處趴走了,而手上的半條還在動。

“哈……”司徒好笑,將那半條鉤到了魚鉤上。

接過魚竿,司徒擡手,將魚線拋進了河裡。河邊有兩塊光滑的打石頭,司徒走到一塊邊坐下,將衣服的下襬撩起,鋪在了旁邊的那塊上,對小黃招招手,“過來。”

小黃走了過去,乖順地坐在了下襬上,緊挨司徒。

“彈曲子來聽。”司徒晃了晃手中的魚竿,轉臉笑着看小黃。

“可以麼?”小黃問,“會不會把魚嚇跑?”

司徒哈哈笑了起來,“怎麼這麼謙虛,你人好看,曲子彈得也好聽,應該是會把魚兒引過來纔對吧?”

小黃也不跟他爭辯,把琴放在了腿上,輕輕地彈撥了起來,似乎是心不在焉,只是隨手叮叮咚咚地彈着,琴聲清脆悅耳,不成曲卻成調……動聽非常。古琴一般都是悲韻,就算是行雲流水般的曲子,也總是帶着一種淡淡的哀愁,聽的人很是悵然。但是把幾根琴絃分開來彈撥,卻可以形成一種輕巧活潑的音調,配上眼前青山碧水,竟有一番不能言喻的輕鬆暢快之意。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並排坐在河岸邊的石頭上,也不說話,小黃靠着司徒輕輕巧巧地彈着琴,雙眼望着前方發呆。

司徒舉着魚竿,安靜地聽小黃彈琴,雙眼則是盯着平靜的湖面,臉上,帶着難得的平和之意。

也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久到小黃撥弄琴絃的手指頭有些酸了,才問司徒:“怎麼還沒釣到呢?”

司徒笑,“你把魚都嚇跑了。”

“你剛纔都說不會。”小黃揉着微微酸脹的手腕子,笑了起來。

“你要不要試試?”司徒把魚竿遞給小黃。

伸手接過來,小黃掂了掂重量,發現這種細毛竹做的魚竿很輕很輕,魚竿前方有一個凹槽,像是刀子刻出來的,魚線就嵌在那到凹槽裡,緊緊地纏繞了幾圈,感覺很簡單,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精巧之感。在小黃看來,一件東西精緻與否,全看他的簡單和繁複是不是恰到好處,所謂的精巧完美,就是多一份少一分都不行,一定要剛剛好。感覺就像是挑人一樣,看到的第一眼,就會有個聲音在心裡說:“對了,就是這樣的。”

司徒見小黃盯着魚竿在發呆,就伸手拿過他腿上的琴,用一根手指輕輕地撥了起來。琴是一種有趣的東西,你越是認真地撥弄,彈出的旋律就越鬆散,越是隨意,就越流暢……司徒不會彈琴,他甚至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摸琴,以前他是連看都沒看過一眼的。在他看來,琴這種東西是完全沒有價值的,有它只是做一些點綴,沒有它也不會死,這世上有太多事關生死的東西了。但沒有用的東西就是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能讓人們爲它們放棄事關生死的東西,比如說尊嚴、比如說情愛。

“我不是爹爹親生的。”小黃拿着魚竿,突然開口,“小時候被放到了爹爹的家門口。”

司徒不語,繼續撥着琴絃,視線卻落在了身邊的小孩身上。小黃正靠在他的肩頭,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是黑乎乎的頭頂,看不到眼神,但聲音平靜,像是在給他講一個故事。

“出生的時候,村裡的鐵嘴說,我是半仙之體。”小黃繼續緩緩道,“所以就取了這個名字。”

“呵……”司徒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爹爹真逗。”

“你還笑?你名字更逗。”小黃擡頭看司徒,“是誰給你取的?”

“本來……不是叫這個名字的。”司徒搖了搖頭,無奈地說,“是小時候跟木凌打賭輸了。”

“打賭?”小黃還是第一次聽說,好奇地等司徒繼續往下講。

“我跟木凌很久之前都只有姓沒有名,他叫我司徒,我叫他木頭。”司徒道,“後來在江湖上有了些名氣,有姓沒名的也不是辦法,就想給自己一個帥一點的名字,那年是冬天,特別的冷,屋檐上掛着長長的冰凌,然後我們就都想到了一個‘凌’字。”

“凌?”小黃點點通,“你想叫司徒凌?”

司徒點點頭,“不過我們誰都不肯跟對方有一樣的名字,就打了個賭,勝的人用這個凌字,輸了的人就隨便贏的那個取一個。“

“然後你輸了?”小黃問,見司徒點頭,更加好奇,“怎麼賭?”

司徒對着小黃手上的魚竿努了努嘴,含笑道:“釣魚啊。”

“那小子忒缺德了,在我釣魚的地方灑了胡椒,哪裡還會有魚兒來?!”司徒到現在,想起當年被耍的事情還是顯得有些憤憤。

“他就給你取了很帥這個名字?”小黃忍笑,“難怪剛見面時我取笑你名字,你會那麼不樂意了。”

司徒搖頭,“也沒什麼,大丈夫認賭服輸麼。”

“那,要是贏的是你呢?”小黃好奇,“你給他取什麼名字?”

“呵呵……”司徒邊笑邊搖頭,“幸好當時不是我贏了,不然那塊木頭估計走到哪兒都得被人笑話。”

“叫什麼?”

“單名一個耳字。”

……小黃眨眨眼,“木耳……”唸叨了幾遍後,就開始笑了起來,捂着肚子,笑得手中的魚竿直顫。

正起勁,突然手中一沉,小黃“呀!”了一聲,緊緊抓住魚竿“好像上鉤了。”

司徒果然看見水面上的鵝毛浮子一個勁兒撲騰,趕緊喊了一聲,“上鉤了,快向上拋!”

“向上?”小黃抓着魚竿,一臉茫然地看着司徒。

司徒也說不明白,索性站起身,一手抱住小黃,伸手抓緊他的手,重重往後一提……就見一條青白相間的魚被整個提出了水面,帶出的水珠在藍色的天幕之下劃出一道銀色的弧狀鏈子……乾淨而通透。

黃半仙活神仙?正文?第27章

章節字數:4043?更新時間:09-08-24?19:40

27名動天下

等兩人提着兩尾鮮活的鯉魚,溜溜達達回到城裡時,已經是夕陽西下了。

小黃終於發現司徒是一個極度沒有魚緣的人,釣了一下午,愣是一條魚都沒有釣到,倒是他拿着魚竿的時候,沒多久就釣起了好幾尾,估計當年就算木凌不往河裡倒胡椒,司徒也贏不了。

牽着馬提着魚,兩人晃晃悠悠地進了城門。

“書簍子,會做飯麼?”司徒突然問。

小黃仰臉看看他,笑了笑。

“會?”司徒有些驚喜,“回去做魚吧!”

“嗯。”小黃笑着點頭,卻在轉頭時,發現有好些路人正在看着他。打從一進城,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像很多人都在看他。起先他還以爲是錯覺,但是越走到人多的地方,這種感覺就越明顯。

司徒實際上早就發現了,只是他心思不像小黃那麼單純,以爲是因爲兩個男人太過親密了些,所以引得人側目了。但是慢慢地,發現並不是這麼回事,他耳力極佳,就聽好些人在小聲地議論,什麼“神人……半仙……”之類。

微微皺起眉,司徒發現了情況的不尋常,又見身邊的小孩被看得臉色緋紅,低着頭都不敢擡起來,心裡越發的火大。

司徒本來就不是什麼斯文人,猛地停住腳步,一把拽過近處的一個路人,嚇得那人“哎呀”地慘叫了一聲,周圍好些個圍觀的人被司徒冷眼一瞪,也紛紛嚇得作鳥獸散了。

不去理會其他人,司徒冷聲問被他抓住的路人,“你們看什麼?”

“沒……沒……”路人連連擺手搖頭,就想逃走。

“呵……”司徒冷笑一聲,低聲問他,“你怎麼知道他是黃半仙?”

“皇……皇榜”那人費力地道,“皇榜上有……”

“什麼皇榜?”小黃不解地問。

“那個……城裡到處都貼了……皇榜上……”話還沒說完,就被司徒一把丟在了一邊。回頭拉住小黃,司徒邊往前趕,邊四處尋找,尋找皇榜在哪裡,果然發現不遠處的告示牌前圍了不少人。

當時每當州縣府衙要出什麼告示,或者朝廷要放皇榜的時候,都會在城內的鬧市區放上告示牌,並派官兵看守,皇榜貼在告示牌上,認字的看,不認字的,官兵會告訴你。

司徒拉着小黃撥開人羣上前一看,就見告示牌上赫然一張皇榜,榜上清清楚楚地畫着小黃的畫像,還有一段褒獎的詩文:大致是說黃半仙有神人之能,爲杭州府捉拿花妖,保了一方百姓的平安,皇上聽聞此事十分欣慰,特下旨,各地張貼皇榜表彰之外,今後黃半仙所到之處,無論吃喝一律不得收取銀兩,以資嘉獎。

小黃看到皇榜後,臉色瞬間煞白,這時,周圍的好些人都認出了黃半仙來,紛紛開始議論,有好些個還給他下跪,說什麼“家中近日諸事不順,是否可以排解”,又有的想要小黃幫看看風水,“求保後代興旺順達”……眼看人越聚越多,你一言我一語,就把小黃和司徒圍在了中間。

小黃就聽耳邊都是嘈雜的說話之聲,眼前盡是紛亂的人影在晃動,正不知所措,就覺身後一暖,被人摟住,隨後騰空而起,上了房頂,幾個縱躍後,便遠離了人羣……

司徒帶着小黃離開了鬧市,在一處清靜的小巷子裡停了下來,小黃雙腳着地,雙腿卻是一軟,險險一頭栽下去,幸好司徒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小黃現在腦子裡亂糟糟的,唯一的念頭就是“目的”,那個人把他弄得名動天下究竟有什麼目的……神算、郎中、唸書人……這世上何其多,爲什麼單單就盯着名不見經傳的自己?越想越不明白,再加上耳邊還是剛纔人潮的紛擾之聲,只覺得耳裡灌滿了嗡嗡的響動,頭隱隱的脹痛,難受得厲害。

良久,就覺脣上突然傳來一絲微涼,身子也被一陣暖意包圍了起來,有人輕輕地按着他脹痛的太陽穴,快速的心跳漸漸地平緩了下來,耳邊的吵鬧之聲也消失不見,頭部的那陣陣抽痛也在不知不覺中退去,神智逐漸清明瞭起來。

鼻端是司徒身上那熟悉的氣息,風的味道,小黃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會從司徒身上聞到風的味道。說實話,風是沒有味道的,但是,如果靠近司徒,就會由他髮梢衣袂的氣味想到風……怒時是狂風,喜時是暖風,平靜時是清風。不過更多的時候,他的表情並不是那麼明確的,看不出是什麼情緒,每當這個時候,小黃都能強烈地感受到,他好象是大漠上,卷着枯葉離去的蕭索秋風……來時是夏,去時是冬。

猛地想到魚兒之所以不喜歡司徒,大概就是因爲他身上的這種氣息——因爲怕他離去,所以不敢靠近吧。

胡思亂想間,恢復了知覺的小黃突然覺得有些氣悶,耳邊卻傳來了司徒的輕笑聲。

回過神來,就見司徒無奈地對着他笑,“再不換氣,就要憋死了。”

小黃這纔想起來,趕緊深吸了一口氣,惹得司徒哈哈大笑起來,連道“有趣”。

看着眼前笑得前仰後合的司徒,小黃突然覺得頭不疼了,腦子也不亂了,剛纔的種種,好像是在很遠的某個過去發生的,已經想不起來了,倒是之前釣魚時的情景,彷彿就在眼前。

想到釣魚,小黃“啊”了一聲。

司徒正笑得高興,聽小黃驚呼,被嚇了一跳,趕緊問,“怎麼了?”

小黃呆了一會兒,低頭一看,就見手上還提着兩尾魚,鬆了口氣拍拍胸口,歡喜道:“魚還在!”

司徒愣了片刻,靠到身後的白粉牆上哈哈大笑了起來,比之前笑得還厲害。

小黃卻伸手去拉他,“你穿的黑衣服,這牆不能靠!”

果然,司徒被拉開時,背上已經是白花花一片。

忍笑擡手給司徒拍背,小黃嘴裡還不忘數落兩句,“你這麼大了,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穿黑衣服不可以蹭白牆的……”

拍了一會兒,發現司徒沒什麼反應,小黃疑惑地擡起頭,卻見司徒正回頭望着他出神。

“怎麼了?”小黃伸起手,在他眼前輕輕地晃了晃,就見司徒嘴角微微揚起,湊上來,親了一下他的指尖。

指腹上感受到那微涼的觸感,小黃驚得連忙將手縮了回來,藏到袖子裡。

“拍乾淨了?”司徒低頭問。

“嗯?……嗯!”小黃趕緊點頭。

“那回去吧。”司徒牽起他另一隻手,將他拉到身邊,此時天色已經晚,再加上司徒挑了人少的僻靜巷子走,所以沒再被人認出來。

“黑衣服不能蹭白牆啊……”司徒像是自言自語。

“嗯……”

“那白衣服不能蹭黑牆,是吧?”

“……哪會有黑牆。”

“也對。”

兩人一路說着司徒大概這輩子都沒說過的“閒話”,悠哉遊哉地往回走,只是小黃收在袖子裡的手,就是不肯拿出來。

回到山莊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不意外的,正門外等了好些人,司徒還是帶着小黃直接從院牆外跳了進來,剛進院子就聽到了木凌罵人的聲音。

“怎麼了?”司徒問一臉鬱悶地坐在臺階上的蔣青。

蔣青拿起手旁的一張皇榜,“木凌剛纔上街看着了,就說要連夜把所有的皇榜都撕了,順便把所有用來寫皇榜的黃紙也都燒了。”

“呵……”司徒好笑,“然後呢?”

“我怕他闖禍,說等幫主回來再說。”蔣青擡手指指身後的房間,“他大概有些氣悶,已經罵了很久了。”

“罵人?罵誰?”小黃好奇。

“不用管他。”司徒擺擺手,“他一心情不好就會罵人,什麼時候把氣罵順了,也就好了。”

小黃點點頭,但是知道木凌完全是在爲自己的事情上火,還是有些感動。正想着,手上卻一疼,擡眼,就見司徒一臉不高興地看着他,冷聲道:“想誰呢!”

小黃哭笑不得,只得小聲說:“沒有……”

話還沒說完,門被一把推開,木凌衝了出來,“你倆看見皇榜了沒?”

司徒點點頭,示意看見了。

“看見了還站這兒?”木凌怒,“分明就是不讓人活了,這以後怎麼出門啊,走,都去揭了!”

司徒挑挑眉,“你揭幾張有什麼用,就算揭了整個杭州府的又能怎樣?大概現在其他的州城也都已經貼遍了。”

“這究竟是爲什麼?”木凌越想越納悶,心急火燎的,“打從那次蜀中招親到現在,怎麼處處都有人打小黃的注意,現在連朝廷都來摻一腳!”

小黃知道木凌本來身體就不好,真怕他上火,爲了自己的事情實在是不值得,就伸手拉了拉他袖子,道:“你彆着急……這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就習慣了。”

“什麼?”三人都驚訝地望向小黃。

“總之……就好象從小到大,都是故意的那樣。”小黃小聲說着,“沒事的。”說完,就對司徒說了聲,“我去做魚。”轉身跑開了。

留下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司徒很有些嫌惡地看了木凌一眼,“你是不是屬鵝的?性子那麼急,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我呸!”木凌狠狠瞪他一眼,“我就是看着小黃順眼,有人算計他我自然要管的,給我查出來是誰做的手腳,我閹他一千遍,然後送了他去做太監!”

司徒望天,轉身找小黃去了。

木凌罵完人覺得舒服了好多,長長出了口氣,轉臉卻見蔣青正盯着他看。

“看什麼?”木凌問他。

蔣青良久才搖搖頭,有幾分讚歎地說,“我發現你和幫主剛好相反,他着急的時候你就穩當,你着急的時候他卻自在。”

木凌眨眨眼,半晌才意義不明地“呵”了一聲,轉身去藥房配藥去了。

廚房裡,小黃拿起刀想剃魚鱗,刀子卻被人接了過去。

司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到了他身後,笑着道:“這種粗活,我來就行。”

小黃順從地站到一邊,安安靜靜地看司徒剃魚鱗。

“要怎麼做?”司徒問他,“紅燒還是白煮?”

小黃指了指一旁的蒸籠,“清蒸。”

“清蒸算什麼煮法?”司徒失笑,“誰都會。”

“纔不是。”小黃笑,“你肯定沒吃過的。”

兩人說得隨意,但卻都不知道下面要怎麼接話,有些尷尬,偌大的廚房裡,只留下“唰唰”的剃鱗片聲。

安靜了好一會兒。

“告訴我,行不行?”司徒開口。

小黃往竈臺裡添着柴火,良久,才點頭說:“嗯。”

黃半仙活神仙?正文?第28章

章節字數:4146?更新時間:09-08-24?19:41

28微風搖葉

小黃輕輕的一聲“嗯”,說得司徒一顆心豁然開朗,殺魚的動作也快了很多。

“從我懂事的時候開始,就覺得,好像是一直按照着某條路在走似的。”小黃搬了個小板凳坐到了竈臺邊,一邊回憶一邊慢慢地敘述起來,“我這個名字,本來就容易讓人誤會,再加上我從小到大做什麼事都會被傳揚開,然後越傳越怪,漸漸的,名氣就越來越大。”

司徒靜靜地聽着,那兩條魚的鱗片已經剃掉了,用瓢一點點舀着缸裡的水清洗着,廚房裡很安靜,只有嘩嘩的水聲,和小黃輕輕的說話聲。

“我記得爹爹常會獨自發呆,晚上還一個人嘆氣。”小黃把手放到膝蓋上,輕輕地划着圈圈,“有一次爹爹喝醉了,就一邊哭一邊跟我說,說他對不起我。”

司徒把洗乾淨的魚放到砧板上,洗了洗手,蹲下來看着小黃,“你爹爹疼你不?”

“疼的!”小黃點頭,“他對我最好了,只是……他總說對不起我,而且我也覺得,他有事瞞着我。”

“後來呢?”司徒伸手輕輕擦掉小黃臉上沾到的一小點黑乎乎的東西,是剛纔點竈臺時蹭上去的菸灰。

“後來,不知道爲什麼,皇帝就到我們這個小地方來了!”小黃微微皺起眉,“那麼巧,我晚上看星象。”

“你每晚都看星象?”司徒有些疑惑,現在沒見你看過啊。

“我纔不會故意去看呢,有什麼好看的!”小黃小聲嘀咕着,“那陣子不知道爲什麼,爹爹總讓我看,說是他過兩天要去城裡,想挑個好天氣。”

司徒疑惑地點點頭,“真的就像是故意的。”

“那天晚,根本就不是什麼怪星象!”小黃雙手輕輕地絞着衣袖,“可是第二天,皇帝不知道爲什麼就上我們家後面的山上去了,我正好遇上,起先還以爲就是個迷路了的老先生,聊了兩句,竟聊起了昨晚的星象。”

“他看見你的時候表情怪麼?”司徒問。

小黃點點頭,“我看見他第一眼,就感覺有些怕,他雖然笑呵呵的,不過總感覺……感覺就和那瑞王似的,叫人不舒服。”

“接下來呢?”司徒坐到地上,把小黃的手拉過來,輕輕地捏着,“就是那次著名的兵禍?”

小黃點點頭,“對的!當晚就有了兵禍,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然後第二天就有官員來傳旨,說封我活神仙,還賞了我好些銀兩,連整個村都嘉獎了。”

司徒暗暗皺眉,這顯然是算計好的,可是究竟有什麼陰謀,用得着一個皇帝如此處心積慮?

“起先,我還挺高興的,有了銀子,村裡人的生活就能過得好一些,還能給爹爹買些東西……只是後來,怪事就來了!”小黃有些苦惱地道,“來村裡找我的人越來越多,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有的要相面,有的要看命數……還這麼巧,我就幫着解決了一些,然後,來的人就更多更多了……”

司徒搖頭,伸手捏小黃的腮幫子,“你個小笨蛋,你要是幫不上忙,倒三兩天就能把人打發了,但是你若幫成功了一個,其他的人,無論你幫與不幫,都會落人口舌的!”

“的確是這樣子。”小黃有些彆扭地說,“我幫他們,他們就說我是神仙,不幫他們,他們更說我是神仙,後來就變得亂七八糟,村裡的人都沒法過日子!”

“所以你就出來了?”司徒有些心疼地揉揉他的頭髮。

“我十六歲的時候,爹爹有一天給了我一樣東西。”小黃說着,就從腰間解下了一個他經常掛着的小巧香囊,打開,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小紙卷,遞給司徒。

司徒接過紙卷打開一看,就見上面用漂亮的柳體寫了兩行字:“三年劫數,渡則生,安樂永世,望自珍重”署名是——殷寂離。

司徒看到署名後就是一愣,殷寂離這個名字他們這個年歲的人都不會陌生,他曾經是名噪一時的國相,有神算之稱,只是在十七年前無故失蹤了。

“爹爹給了我這個,告訴我說,我的命從出生開始,就定下了,活不過二十歲,唯一的希望,就是度過這三年之劫。”小黃把紙卷收回來,放進香囊裡,接着說,“後來,我就揹着書跑出村子……剛上路就被瑞王的人抓了,我想了個辦法逃出來,然後就在蜀中遇上你了。”

聽小黃說完,司徒沉默了一會兒,終是點了點頭,笑着伸手摸摸小黃的下巴,“就這樣啊?我還以爲多驚天地泣鬼神呢。”

小黃聽了司徒的話有些吃驚,擡眼看他。

“我還以爲有什麼大不了的呢,不就是被人算計了麼。”司徒伸手把小黃拉起來,“這樣說出來不就得了,我們能想辦法。”

“怎麼想辦法?”小黃不解。

“從你出生到十七歲。”司徒邊想邊道,“所有的目的不就是想讓你名震天下麼?已經做到了。”

“嗯。”小黃點頭,等司徒繼續往下說。

“現在全天下已經沒有人不知道你的名字了。”司徒停頓了一下,道,“也就是說,第一個目的已經達到了,你今年已經過十七了吧?”

“嗯。”小黃點頭,“兩個月後就是十八了。”

“快十八了?”司徒眼前一亮,湊近小黃仔細瞧了瞧,“我就說你好像長大了些……十八了啊……”

“十八怎麼了?”小黃向後仰了仰,跟司徒拉開一些距離,小聲問。

“十八了,就證明你的三年之劫還有兩年!”司徒伸手攬住小黃的腰把他拉近,“這兩年一過,你就會安樂永世了!不好麼?”

小黃看了司徒良久,終是點點頭,“也對……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擔心也沒有用。”

“對了!”司徒笑,“更何況有我在你身邊呢!”

“嗯。”小黃淺淺地笑起來,“司徒,你人真好。”

“哈……”司徒忍不住笑起來,連連搖頭,“你個書簍子,說我人好,你大概是天下第一人了。”

“你人是很好啊。”小黃爭辯,“我這麼覺得的。”

“我們繼續討論一下關於你十八歲的問題比較好!”司徒笑得別有深意,“十八歲就要弱冠了呢,是大人了!”

小黃點點頭,笑得有些羞澀:“嗯,對的。”

“是大人了,就應該做些小孩子沒法做的事情!”司徒似乎是來了興致,將小黃圈在懷裡低聲道,“到時候,我教你做些只有大人才能做的事情怎麼樣?”

小黃很老實地點頭,“好啊。”眼睛裡還閃着一絲好奇——只有大人才能做的事情!

“乖,做魚,吃完了早些睡!”司徒笑得心滿意足,還不忘瞥了門口一眼。

廚房門外,蹲着偷聽的木凌和蔣青對視了一眼,木凌跺着腳捶胸口,小孩子太沒戒心了,就這樣被騙了都不知道,拿着色狼當母雞了!

蔣青則小心翼翼地湊上來,問,“什麼事情非要過了十八歲才能做?”

木凌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回藥廬繼續配藥。

…………

小黃用一張大大的荷葉鋪在了蒸籠裡,在上面放了蒜泥、蔥花和一些嫩筍,把司徒洗乾淨了的兩尾魚放到了荷葉上,又鋪了一層荷葉在上面,蓋上籠蓋,蒸了起來。

司徒去找來了兩罈子好酒,到院子的荷花池邊放了一張臺子,魚只蒸了一小會兒,小黃就把蒸籠拿了下來。

“就蒸這麼一會兒?”司徒好奇,掀開籠蓋一聞,異香撲鼻,引人食指大動,“哇,好香啊!”

“蒸太久了,魚肉和魚刺會粘到一起,魚的味道也會被水氣沖淡。”小黃拿過筷子,輕輕揭開了上面的那層荷葉,夾了一筷子魚肉,送到司徒嘴邊,“你嚐嚐。”

司徒就着筷子將魚肉含進嘴裡,就覺入口荷香陣陣,魚肉鮮柔軟糯,入口即化,口感香滑異常,讓人忍不住就想喝上一杯好酒……

讚賞地摸了摸小黃的腦袋,司徒拿起盆子拉着他往外走,“這東西下酒最好,走,去院子裡喝兩杯!”

是夜,兩人一口酒一筷魚,夜風涼爽,眼前荷花池裡風動荷葉,水波盪漾,愜意非常。

兩人喝了個盡興,次日直睡到日上三竿纔起來,木凌急匆匆來催,說傍晚便是花魁大會,要去七星水寨參加,是不是先做些準備。

司徒微微一笑,淡然道:“誰說我要去參加了?”

木凌和蔣青一愣,對視了一眼,沒想到司徒竟然不去參會。

蔣青低聲問木凌:“幫主是不是昨晚喝糊塗了?有那麼多美女都不去看?”

木凌聳聳肩:“都是些庸脂俗粉,有什麼好看的,他司徒現在一心只有個天仙下凡的小神仙!”

“立刻準備!”司徒下令,“半個時辰後,啓程回蜀中!”

手下麻利地準備了起來,半個時辰後,門口車馬都準備好了,這回的馬車尤爲寬敞,司徒命人買了好些書放到裡面,自己則帶着小黃進了馬車裡,舒舒服服一靠。

蔣青騎在馬上,對衆人一擺手:“啓程!”

車馬浩浩蕩蕩地啓程往城外行去。

剛出了杭州府,就被七星水寨派來的人馬追上。

肖洛羽親自帶着人來請,說無論如何,請司徒幫主帶上黃半仙去出席今晚的花魁大會。

蔣青看了看身邊的木凌,對肖洛羽一抱拳,道:“真是不巧了,肖寨主,我們幫主並沒有隨我們一起會蜀中啊。”

“什麼?”肖洛羽一愣。木凌掀開了馬車的簾子給他看,就見裡面堆得滿滿的都是書,哪裡有兩人的蹤影。

“我家幫主命我等把黃小先生挑選的書運會黑雲堡。”蔣青說得雲淡風輕。

“那……司徒幫主和黃先生呢?”肖洛羽問。

“那我們可就不知道了!”木凌撇撇嘴,“說是要去大漠,又說要去南海,還說會去遼東……總之有好地方去就是啦。”說完,和蔣青一起帶着大隊人馬,別過肖洛羽,往前趕路。

肖洛羽站在原地,臉色不善,知道自己是着了司徒的道。他司徒故意弄了那麼多的人馬,大張旗鼓地出城,爲的就是引開他們的注意,這下,人海茫茫,上哪裡去找這兩個人的影子,這司徒平時看起來就一莽夫,自己看來是太小看他了。

…………

杭州城外的小道上,一騎黑馬溜溜達達地向前走着,司徒騎在馬上,懷中抱着摟着琴的小黃,想起肖洛羽得知被騙後那張黑透的臉,真是怎麼想怎麼暢快。

“爲什麼單獨走?”小黃不解地問司徒。

“呵……”司徒輕輕一笑,“不就兩年麼,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自在一些!”邊說,邊低頭在小黃額頭上輕輕一吻,“從今以後,你我兩人一騎,策馬天下,遊遍名山大川,讓那些心懷不軌的小人在背後追着吧。”

說完,策馬一鞭,馬長嘶一聲,撒開四蹄,踩起片片風塵,灑脫遠行。

黃半仙活神仙?正文?第29章

章節字數:4448?更新時間:09-08-24?19:41

29故人仙蹤

最近武林上流傳開了這樣一條消息——黑雲堡堡主,天下第一幫的幫主,武林第一奇男,天下第一的司徒很帥,失蹤了。

據說黑雲堡的人從杭州離開之後,司徒就不見了蹤影,黑雲堡的人也不知道他們的幫主去了哪兒。一時間,武林流言四起,有人說司徒找到了知心人,和紅顏知己一起雲遊四海去了;有說司徒一心追求武術最高境界,去海角天邊,遍訪名師去了;也有說司徒退隱江湖了;更有說司徒皈依佛門或者得怪病已經死了的,總之是五花八門,說什麼的都有。

一般一條消息要廣爲流傳,都需要有一定的條件,特別是這條消息可能對某些人有好處,所以使得人們熱衷於去傳遞它。司徒在武林中的地位顯赫,後來者都以他爲目標,他又什麼閃失,都表示後來人有了某種機會,另一方面,各方的勢力都在找尋司徒,流言,也往往是把人逼出來的有效手段。

但消息傳了好幾個月,司徒就彷彿是鐵了心,就是不露面。

那司徒究竟去了哪裡?他和小黃一起,去了遼東。

在遼東,有一個小鎮特別的有名,叫青雲鎮。這只是個不起眼的北方小鎮,冬天凍得要命,夏天倒是涼爽,鎮上也就那麼百十來人,鎮子所鄰的飛龍城,倒是遼東的一處重鎮,只是,這飛龍城卻遠遠沒有青雲鎮出名。

青雲鎮爲何如此有名?因爲這裡有一座書院,它是遼東最大的書院,本朝近幾年的幾個狀元,都是出在這個書院裡的,她的名字,叫殷園。據是當年的國相殷寂離,用自己的祖屋改建的。

殷家祖居就在青雲鎮,沒錯,青雲鎮這麼出名、殷園這麼出名,歸根結底還是因爲出了這麼個棟樑之材,名震朝野的神算國相爺!殷寂離,就出生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北方小鎮子裡。

見過殷寂離的人,都說他長得實在是不像北方人,清清秀秀,身子骨還小,遠遠看,還以爲是個姑娘,只是這脾性,還真是叫人不敢恭維。

世人都知道殷寂離有三最——最能說,最能喝,最能算。

最能說,說的是殷寂離有一張利嘴。巧舌如簧口吐蓮花,辯才極佳,而且此人罵人不帶髒字,說話又恨又刻薄,是出了名的毒嘴。

最能喝,說的是他的酒量。別看殷寂離長得是小家碧玉的類型,但喝起酒來可是千杯不醉,用他自己的話講,一輩子沒醉過有什麼稀罕,稀罕的是,一輩子都沒醒過。

最能算,自然說的就是他神算子的看家本事了。殷寂離有通天徹地之能,據說能窺天極,算無遺漏。

殷寂離此生就喜歡喝酒和看書,一口酒一本書,就是他的一輩子。殷家原屬殷實的商戶,祖上是做人蔘生意的,父輩經營有方,有一份厚厚的家底。只是到了殷寂離這一代,家道中落,家裡只有他一個男丁,姐妹們都嫁了人,一份家業落到他頭上,他也懶得經營,索性就把生意解散了,用所有的錢財,開了這一座殷園。殷園自成立起,就廣收天下學子來念書。殷寂離定了條規矩,有錢資的,出錢念,沒錢的,就定個字據,等哪天念成了有了出息,再慢慢還。

這十幾年下來,殷園出了三個狀元,五個榜眼,七個探花,其他學有所成的自是不計其數。所謂桃李滿天下者,師門興旺!雖然殷寂離開了殷園之後自己教了幾天書後便不見了蹤跡,但這些學生還是自詡殷氏門生,殷園還是日漸壯大,逐漸成爲了遼東,乃至全國最著名的書院,各地的學子都以能到殷園來念書爲榮。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有了這樣一個前輩,這青雲鎮,乃至周邊的大城小鎮,都成了讀書人的天下。另外,就好比“蜀中的家雀都能吃辣”一樣……在世人眼裡,這青雲鎮只要在路邊擺了掛攤的,都是神算。算命,在青雲鎮已經成了一種習俗,無論是酒樓還是飯館,商家還是店鋪,沒事就算上一掛吧。

青雲鎮上最大的一間酒樓——“無次樓”裡。

深秋的寒意還是煞厲害的,這天就紛紛揚揚地下起了雪來,飯時的酒樓裡,擠滿了趕來喝杯熱酒、吃碟熱菜驅驅寒的人們。

這“無次樓”,就在殷園的斜對門,平時上這裡來吃飯的,盡是些殷園裡的讀書郎,所謂“無次”,就是取的只爭第一,不居其次的意思。

樓上是要花大價錢的雅間,平日是沒有什麼人的,樓下則是賣些家常菜式的大堂,大多是穿着一樣青色長衫的殷園書生,吃的也簡單便宜。殷園裡是有提供一日三餐的,大多是家境比較貧寒的學生都在園子裡吃,供應的食點還是不錯的,能坐在這無次樓裡吃喝的,還都是些好人家的公子爺。

讀書人麼,管不住的就是一張嘴,見哪裡長了短了,都會說上兩句。

這天樓里正好來了幾個路過的鏢師,都是江湖人,喝着酒,就聊起了最近江湖人常說起的司徒失蹤之事。漸漸的,周圍的幾個書生也都被鏢師們的談話吸引了注意力。

一個白麪細眉的書生問其中的一個鏢師:“這位大哥,你剛纔說的司徒幫主,是不是就是前幾日在杭州府和黃半仙一起捉了花妖的人?”

鏢師點頭稱是。

一聽黃半仙的名字,在場的好些唸書人都來了興致,紛紛聚攏了來。

“話說,這黃半仙是繼殷相國之後,當朝最著名的神算了吧。”

“唉,殷相是相國爺,已經爲國出力了,黃半仙好像只是個江湖算命的。”

“非也非也,聽說曾多次有人邀他入朝爲官,只是他自稱年歲太小,拒絕了。”

“對啊,聽說他還不到十八歲,只是個少年。”

“如此年少就已經名動天下了麼……”最先發話的那個白麪少年顯出了幾分感慨來。

幾人正聊得起勁,就聽門外迎客的小二用清脆的嗓音喊了一聲:“有客到。”

此時已經過了晌午,酒樓裡的人也大多吃飽喝足,該走的早散了,留下的幾個也是閒着聊天的,樓裡不是很鬧,因此小二的吆喝聲顯得異常清晰,好些人都好奇地向外張望了一眼。

就見酒樓外停下了一匹彪肥的黑馬,馬上坐着兩個人,坐在後面的是個黑衣的男子,頭髮和肩上落了不少雪,大冷天的,他穿得卻很少,黑紗的單衣做工考究,但樣式卻很簡單。

此人相貌凌厲,眼神似鷹,只是幾乎冷酷的一張臉上,嘴角卻是帶着一絲淺淺的笑意,似乎正在跟馬上的人說着什麼,眼中竟有幾分寵溺。

再看馬上,坐着的是一個少年,看來大概十六七歲,身量顯得很小,不同於那黑衣人穿得單薄,他卻是披着一件厚厚的黑色貂裘披風,裹得嚴嚴實實,毛茸茸的黑色貂裘更襯得他膚白如雪,清秀的樣貌外加一雙漆黑靈動的鳳目,遠遠望去,好似一個精緻的人偶一般。

黑衣人下馬後,拍了拍身上的雪,問小二:“你這裡有單個的雅間沒有?”

“有,有!”小二趕緊答應,上下打量着那黑衣人和那馬上的少年,心說乖乖,光這少年身上那一身上好的貂裘,就夠把他們這間酒樓買下來了。

“要一個雅間,點上炭盆,弄暖點,上一桌淡雅的熱菜,溫兩壺好酒!”黑衣人隨口吩咐了小二兩句,就回頭,伸手去抱馬上的少年。

青雲鎮雖然是座有名的鎮店,但畢竟是個小地方,鎮上的又大多是讀書人,自古都說讀書人是窮酸,自然是又窮又酸的。

這兩人顯然不是本地然,而且顯然也都很有錢。

黑衣人將少年抱下來後,並未把他放到地上,而是一直抱着,吩咐小二帶路。少年微微掙動了兩下,就不動了,發現不少人在看,就低下頭,把臉埋在毛茸茸的衣領裡,不出聲。

黑衣人沒有停留,直接抱着少年上了二樓的雅間。

掌櫃的見來了貴客,就吩咐人趕緊準備,雅間裡點上了炭火盆,酒也溫上,菜陸陸續續上來,黑衣人似乎是很滿意,給了掌櫃一張銀票,就讓他出去時帶上門。

掌櫃捧着銀票下了樓,纔敢揉揉眼睛看數目,一看,驚得差點沒叫出聲來,趕緊吩咐小二小心伺候着。

樓下的食客大多都是熟人,一看掌櫃的那副表情就知道這客人不簡單,紛紛開始議論。

幾個鏢師也對視了一眼,都說這黑衣人功夫絕對厲害非常。

放下那些好奇的食客不提,單說雅間裡的兩人。

炭火盆點得挺旺,沒多久,房間裡就暖和了起來。

將少年輕輕放到靠牆的軟塌上,黑衣人伸手解他披風的帶子,邊問:“冷不冷?”

“不冷……”少年接過帶子,自己把披風脫下來,小聲道,“我自己能走。”

“呵……再像上次那樣踩到披風摔倒?”黑衣人笑着走到桌邊,拿起兩個杯子倒了兩杯酒,對少年招招手,“來,書簍子,陪我喝一杯。”

再看榻上,坐着的,正是一身黑衣,清清瘦瘦、文文靜靜的黃半仙。

而那個坐在桌邊喝酒的,自然就是江湖人口中失蹤了的司徒。

兩人這次來,並不是信馬由繮,司徒是有打算的,他發現所有事情的根源,都在小黃和那個殷寂離千絲萬縷的聯繫上面,所以他打算就順着這條線索追尋下去。

兩人一路往北,沿途去了許多殷寂離曾經遊歷過的地方,聽了不少這位國相的事蹟。司徒是個沒法低調的人,走到哪裡都是隨性盡興放在首位,這一路兩人可着實是玩了個夠本,逍遙自在。

這路越往北走就越冷,小黃身子單薄,經不得凍,司徒怕他受寒,就親自帶着他進山捉了十來只肉肥毛美的黑貂,找衣匠做了這一件貂裘,還細心地找人在裡面縫上了一層羊皮裡子。這件披風光做就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小黃見司徒把幾隻活潑可愛的黑貂丟給衣匠的時候,急得直哭,爲此還好幾天沒理司徒。不過這披風拿回來的時候,小黃還是很喜歡的,穿着單衣再披上它,就算是風雪交加、天寒地凍,也還是暖和得不得了。司徒有時候喜歡露宿野外,這披風能把小黃整個都包起來,實用得很。

小黃一直小心翼翼地穿着,司徒給他的衣服、書……所有的東西,他都很珍惜地用,無關貴賤,完全是因爲司徒的一份心,着實暖人。

只是前兩日剛到遼東時,兩人落腳在一客棧,進門時,小黃沒注意客棧的門檻特別高。這披風比較長,小黃平時走路都提着。這次雖然也是提着的,但是在過門檻的時候還是踩着了,一下就摔了個跟頭。

司徒本來是要扶住小黃的,只是小孩摔倒時候“咚”地一下,就趴在地上了,司徒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就覺得小黃摔倒的樣子可愛異常,忍不住就哈哈大笑了起來,弄得小黃着實氣悶。

不過後來捲起褲腿,發現膝蓋上撞青了一塊,司徒還是心疼得要命,打那以後,無論走到哪裡,只要穿着披風,司徒就不讓小黃的雙腳着地,走到哪兒都抱着。

漸漸地越抱就越上癮,特別是小黃每次被抱着走的時候都會掙那麼兩下,手小腳小,動作也不敢大,若發現有人看,就會羞得把臉藏起來,跟個兔兒似的,可愛得不行。

走到桌邊坐下,小黃接過了司徒遞過來的杯子喝了一口,就覺全身都暖和了起來,臉上露出了笑意。

“待會兒找個地方住下,”司徒給小黃夾了些菜,笑道,“晚上帶你去殷園逛逛,聽說那裡的經卷書閣,是當年殷寂離藏書的地方,有好些個好書。

小黃一聽到書,立馬來了興致,捧着酒杯喝了兩口,突然又覺得奇怪,問司徒:“晚上去?”

司徒捏他鼻子,“怎麼犯迷糊了?這大白天的,咱又不是書院的人,誰讓你進去,晚上,也是偷着去。”

黃半仙活神仙?正文?第30章

章節字數:4075?更新時間:09-08-24?19:42

30百無一用

待到兩人吃完飯,時間差不多到傍晚了,出了酒樓,司徒問掌櫃,這青雲鎮哪間客棧最好些。掌櫃的告訴他,不遠處有一間“昌明”客棧,是老字號,這鎮上最大最好的客棧。

於是司徒就帶着小黃,騎馬來到了昌明客棧的門外。

這客棧雖比不得大城鎮裡的豪樓,但對於這樣一個小鎮子來說,也確實算是氣派的了。

抱着小黃下了馬,兩人走進了客棧裡。

這青雲鎮平時並沒有很多的商旅來往,有些個窮學生,也都住不起店,所以客棧裡顯得很冷清。

兩人走進大門,就見櫃檯上有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正在算着帳。

餘光瞥見有人進來了,那年輕的掌櫃趕緊擡起頭,一看見兩人後,卻愣住了。

司徒覺得那書生挺眼熟,轉念一想,像是剛纔在酒樓的大堂裡掃到過一眼……就是那個白麪細目的書生。

小黃在酒樓時一直被司徒抱着,因爲害羞而沒擡頭,因此對這書生也沒什麼印像。

那書生卻似乎是呆住了,直直地看着司徒和小黃,張着嘴說不上話來。

司徒微微一皺眉,心說難怪這店生意不好,原來掌櫃的是個呆子。邊想着,就走上前,伸出修長硬瘦的手指輕輕一叩桌面……陳舊的木臺子立刻發出了“咚”的一聲,驚得那正在發呆的書生一蹦。

終於是回過神來,書生臉上有些訕訕,趕緊道:“兩位……住店麼?”

司徒點頭,低聲道:“要一間上房!”

書生趕緊稱好,拿出冊子來登記,問,“客官貴姓啊?”

司徒一挑眉,“司徒。”

“哦……司徒。”少年提筆,寫了:司徒,天子一號,兩位。

小黃遠遠看着,覺得那書生的字寫得很不錯。

寫完字,書生突然擡起頭來,有些結巴地問:“那個……就要一間麼?”

司徒一挑眉,“哪兒那麼多廢話,帶路!”

這青雲鎮大多是讀書人,說話都斯文,司徒本來氣勢就挺嚇人的,說話還有些粗魯,那書生就覺得被他一雙淡色的眸子掃一眼,背後都起一層雞皮疙瘩。趕忙取了房牌出來,引兩人上樓,邊走,還邊問:“那個,房間裡只有一張牀,要不要再添一張?”

司徒扶着小黃上樓,本來想抱的,不過伸手過去抓時,讓小黃逃走了,看他有些靦腆,就只好拉着他往樓上走。聽到書生的問話,司徒突然一笑,語帶曖昧地說,“一張牀纔好!”

那書生一張臉皮瞬間就紅了,像是受了什麼驚嚇,司徒可沒心思去看他,而是轉臉看身邊的小黃,果然,小孩臉上泛紅,有些彆扭地想把手收回去,但是司徒捏得死緊,抽了幾下也抽不回去,臉更加紅起來。

從上樓到天字一號房,只有短短那麼幾步路,但是那書生卻連自己邁的哪條腿都不記得了,磕磕絆絆地就到了房間門口,推開門。

司徒冷眼打量了一下房間,有些簡陋,倒也還湊合,關鍵是有暖炕,房間裡很暖和。

“唉!”司徒叫住轉身想走的書生,“給上兩個浴桶來,弄些熱水。”

“呃……”書生臉白了白,還沒來得及答應,就見樓下急匆匆跑上了一箇中年人,乾瘦乾瘦的,和書生有幾分相像,“昌明,你怎麼這麼招呼客人?!”

中年人幾步跑上前來,一把搶過了書生手上的號牌,賠着笑,對司徒道:“客官,您別見怪,我弟弟還小,只是到店裡幫幫忙,還在念書呢,我剛有事出去了一趟。”邊說,邊把兩人往房間裡領,回頭對着樓下喊:“都幹嘛呢?來客人了沒瞧見啊?去準備茶水和浴桶洗澡水,要熱水啊!”

司徒覺得這個還像副做生意的樣子,反正這小地方也不能要求太高。

小黃跟着司徒走進房裡,就見那個被叫做“昌明”的書生正在偷眼看他,目光相對,小黃禮貌地對他笑了笑。

那書生趕緊低頭,耳朵都紅了起來。

“我至少要住三天。”司徒遞了一張銀票給掌櫃的,隨口吩咐“被褥浴桶,所有的東西都給我買新的,再給我來幾罈子好酒!”

掌櫃的接過銀票,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連連道:“好的,好的。”邊高興地對身邊的書生道,“昌明啊,是貴客啊,快去酒樓買酒去!”

那書生本來紅透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慘白,尷尬地點點頭,跑了出去。

掌櫃的笑呵呵地也跟出去,反手給兩人關上門。門外,傳來了他的嘮叨聲:“你就是個光會吃不會幹的呆子,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客人,這麼怠慢,還好我回來得早,不然不讓你把財神爺得罪跑了,真是……”

小黃站在原地發呆,似乎是在聽樓下的動靜,突然腳下一輕,猛地還醒過來,一擡頭,就見司徒不知什麼時候走了上來,攔腰抱起他,往牀榻走去。

“你還真是好心情。”司徒低聲道,“見誰都給個笑臉。”

小黃聽司徒語調酸溜溜的,覺得好笑,只道:“那個書生……他哥哥好像對他不好。”

“這麼呆,那是自然的。”司徒冷笑,“你看他年歲不小了,肯定是考了多年都沒考上的笨學生,這客棧名字就叫昌明,估計他爹身前是疼愛他的,纔會養成這幅少爺脾性。估計後來長輩過世了,產業留給了兄嫂,無故多出這麼個只會吃不會幹的書生兄弟,自然要受人白眼。”

小黃聽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笑,“你怎麼就光憑一個名字,便這樣亂猜?”

“亂猜?!”司徒呵呵笑了兩聲,靠近小黃道,“要不要賭一個?”

“……怎麼賭啊?”小黃低聲問。

“如果我猜得不對,那我就聽你吩咐做一件事,如果我猜對了,你就聽我吩咐做一件事,怎樣?”司徒笑得滿臉奸詐。

小黃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說,“行!”

沒多久,店裡的夥計捧着嶄新的棉被和兩個浴桶上來,一臉殷切地給兩人收拾房間,換新傢俱。

司徒對其中一個招招手,給了他一錠銀子,道:“我打聽點事兒。”

“大爺您問,您問。”夥計趕緊收了銀子,笑得牙肉都露出來。

“你這店我以前來過,記得老闆不是這個樣子啊。”司徒慢條斯理地說。

“哦……爺您是兩年前來的吧?”夥計笑呵呵地道,“那時候老掌櫃的還在呢,前年冬天突然就去了,所以生意就歸大少爺了。”

“哦……”司徒對小黃挑挑眉,像是問,“看吧。”

“你家二少爺怎麼看起來有些呆。”司徒繼續套話。

“嗨……”夥計擺擺手,臉上有些不屑,“不是呆,是念書念傻了!”

“唸書念傻了?”小黃有些吃驚,也有些緊張,這要念多少書,才能把人念傻呀。

“我家老爺身前最歡喜的就是二少爺。”幾個夥計邊忙活,邊七嘴八舌地道,“希望他以後能念好了書,跟殷相國似的,當個光宗耀祖的大官。只可惜啊,二少爺書是念了不少,可是連着考了好幾年,都沒考上,現在弄得高不成低不就,這麼大歲數了,還在殷園裡唸書,你看他長得挺嫩吧,其實都二十七了!”

司徒微微吃驚,對着小黃眨眨眼,像是說——正經挺大了!

“您別看他什麼都不會光吃白飯吧,脾氣還不小,總覺得自己是大才子!”夥計沒什麼好氣地道,“其實念這一肚子書有個什麼用啊,天冷不能當被蓋,肚子餓了也不能當飯吃,還不如學些手藝,比較實際……”說着,就見司徒正盯着他身後的大門看着,夥計回頭,就見門口站着臉色蒼白,手上拿着兩罈子酒的二少爺。

夥計們彼此看了兩眼,都默契地閉嘴不說了,收拾完就紛紛下樓,經過二少爺身邊時,連禮都不行一個。

二少爺臉色難看得不行,趕緊將酒罈子放下,轉身跑了。小黃有些歉疚地看着他匆匆帶上門出去,伸手揪揪司徒的袖子,問,“怎麼辦呀?”

司徒一愣,好笑地看他,“什麼怎麼辦?”

“要不是我們問,也不會弄得人難受了……”小黃有些着急,“拿人家的難處來打賭,真不厚道。”

“呵……”司徒好笑,伸手將小黃拽了一把,拉到懷裡,捏着他的下巴道:“這算什麼,他這還是在家裡,最多被數落幾句,要是出去,遇到別人,說得估計更狠,要怪,就怪他自己不爭氣。”

“你怎麼這麼說人家啊。”小黃有些不贊成。

司徒冷笑,“光想靠背書就能發達,那叫白日做夢,這年頭讀書人多了,沒考上有出息的也不少,誰規定的讀書人就可以什麼都不幹,讓家人養着?”

小黃覺得司徒說話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有些奇怪,卻聽司徒繼續道,“當年那木頭也是讀書人出生,還不是什麼苦活累活都幹過,人家也出息了,別怪世道和運氣,要怪,就怪自己廢物,吃不得苦……”

話音剛落,就聽門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像是有什麼人急匆匆地跑了。

“……剛纔……”小黃急了,“你是故意說……”

司徒伸手幫小黃解下披風,說得隨意,“不是我故意要說,他等在門外不就是想聽聽我們怎麼說他麼?既然他想聽,那我就說給他聽了。”

小黃無奈搖頭,這司徒的性子跟刀似的,一般人還真是吃不消。

“想那些有的沒的幹什麼?”司徒捏着小黃的臉,把他的視線引回到自己身上來,低低的聲音說,“你不會是想賴帳吧?你可輸了!”

小黃癟癟嘴,老實地說:“你要我幹嘛?”

司徒笑着摸摸下巴,別有深意地上下打量着小黃,沉默了起來。

小黃有些緊張,捏着自己的手指頭,司徒最瘋了,他該不會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要他做吧……想着想着,臉就紅了起來。

“你想什麼呢?”司徒壞笑,“我還沒說要你幹什麼,怎麼臉就紅了,還是說你想對我幹什麼?”

小黃鬱悶地瞪了司徒一眼,擡腳踢了他小腿肚一下。

司徒笑得更開心,小孩最近和他親近得很,時常撒嬌,有時候嘴上說不過了,就會來那麼一下,打得他心都癢癢。

“這樣吧……”司徒的心又癢癢了起來,盯着小黃粉粉的兩瓣薄脣,道:“你親我一下。”邊說,邊用指頭點了點自己的嘴脣,像是說,不準親臉,要親嘴。

小黃聽後,瞬間哭喪了臉,搖頭。

“不肯?”司徒瞪眼,揪小黃頭髮,“那就跟我一塊兒洗澡,自己選一個!”

小黃擡眼可憐兮兮地看着司徒,想了一會兒,伸手按住司徒的肩頭,湊上去……啾。

黃半仙活神仙?正文?第31章

章節字數:4136?更新時間:09-08-24?19:42

31含苞欲放

小黃在司徒嘴角啄了一口之後,就趕緊退開,一雙眼睛卻眨啊眨地瞧着司徒,看他有什麼反應。

司徒先是明顯地愣了一下,盯着小黃看着,眼微微地眯起,像是在算計着什麼。

小黃被他瞧得心裡發毛,正在緊張,司徒卻霍地將他抱了起來,笑呵呵地道:“真是乖……爲了獎勵你,我給你洗澡。”

……小黃驚得差點跳起來,連喊不要,扭啊扭地就想掙脫出來,司徒哪肯那麼容易放過他,雙手擡高,帶着小黃轉過了屏風之後,就將他放到了浴桶旁邊的小凳子上,伸手摸摸桶裡的水,笑:“水挺熱,剛剛好。”

小黃屁股剛沾到凳面就蹦了起來,轉身想逃走,司徒眼疾手快,一把揪住。

“你怕什麼?”司徒好笑,湊過去道,“大不了我給你洗完了,讓你再給我洗!”

小黃哭喪着臉,一個勁兒搖頭,看那神情,似乎還有些惱了。

司徒卻不管那麼多,三兩下將小孩脫得只剩下裡衣,裡面那件薄薄的小褂子卻因爲小黃死死抓住,怎麼都脫不下來,司徒這氣,這小孩,別看屬兔子的,卻死犟。

最後,索性將小孩整個抱起來,塞進了熱水浴桶裡。

“穿着衣服洗啊?!”司徒瞪他。

小黃挪到離司徒最遠的桶邊,靠近桶壁,猶豫了半天,才把褂子脫下來,小心地搭在了桶壁上。

司徒搖頭,起身繞過屏風,從行李裡取出一套乾淨的裡衣褲來,又繞回屏風後。果然,小孩已經把小褲子也脫在了桶邊,小心翼翼地揹着他,幾乎整個人都沉在熱水裡,就留了一個腦袋在外面,緊張兮兮地看着他。不過大概水溫的確是舒服暖和的,小孩原本凍得發白的小臉上,也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

“好好洗吧。”司徒走過去,伸手摸摸小黃的腦袋,“我不欺負你。”

小黃很有些懷疑司徒這話的可信度,見司徒拿起一旁的帕子挽起袖子,正經像是要給他洗澡的樣子,就又往遠處靠了靠。

司徒伸手抓住小孩薄薄的肩膀往回一拽,兩根手指夾住他的髮帶輕輕一抽,小黃的頭髮就散了下來。

熱水浸沒了整個身子,小黃大概真的是覺得舒服了,又或者是熱水的作用,讓他變得有些懶懶的,最後索性就閉上了眼睛,趴在桶邊,隨便司徒洗吧。

司徒把手中乾淨的帕子在浴桶中打溼後,抓着帕子,輕輕滑過小黃的肩背。小孩白皙的背部纖瘦滑膩,水珠隨着柔和的弧度滾下,勾勒出肩胛的形狀,小孩瘦,主要是因爲骨架小,因此並沒有皮包骨的感覺。相反的,因爲平時除了看書,他也會走動走動,爬爬山乾乾活什麼的,所以身上挺緊,不軟不硬的,感覺剛剛好。司徒輕輕地將帕子上的水淋到小黃的頭髮上,別看小孩身上沒幾兩肉,頭髮卻是又多又好,而且還不是太軟,烏黑的頭髮浮於水面上,就像是散開的黑色綢緞,看得司徒嗓子眼發熱。

空氣中瀰漫了水蘊,水滴濺到黑色的發上,又隨着髮絲滑落,顯得嬌媚無骨,嘩啦啦的水聲聽起來竟是有股子曖昧。兩人都不說話,房裡安靜得只有水聲……放鬆後了的小黃,慵懶地趴在桶沿,任司徒掬了水淋在他的肩頭,舒服地輕輕吐了口氣。司徒莫名地急躁起來,揉着小黃肩窩的手不自覺得加大了點力道,不知不覺中,細細打量起小孩那白白的頸子來,纖長柔韌,沿着好看的骨線,移動視線,小巧的耳朵,尤其是耳珠,飽滿圓潤……

“疼……”小黃本來舒服得就快睡着了,只覺肩頭司徒原本輕柔的手猛地收攏,不由疼地輕叫了一聲,司徒倏地回神,正對上小黃回過頭來的疑惑眼神——琥珀色的眸子,沾了水珠的長長睫毛,因爲水溫適宜而紅起來的雙脣……司徒看得眼有些發直。腮邊突然傳來了溫熱的觸感,司徒猛地驚覺小黃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的眼前,正湊過來,擡手摸他的臉……

司徒胸口開始劇烈地起伏,眼前人黑色的長髮已然溼透了,從耳後順下來,經過美好的頸項,清晰精製的鎖骨,在水面若隱若現,波動的水下模糊可辨精瘦柔韌的腰身……

小黃見司徒臉色潮紅,呼吸加快,便抓起他的手,給他診脈,皺着眉道:“你心跳得好快……”

司徒嘆了口氣,湊過去道:“你是真傻,還是故意逗我呢?”

小黃聽後,竟然笑了笑,挪到桶的另一邊,小聲嘀咕,“叫你再欺負我。”

司徒站起來,雙手撐在桶邊,湊上前,低頭看着小黃,低聲說,“下次別再這麼玩,我現在還能忍得住,等哪天忍不住了,你可就沒地哭去了。”

“你纔不會。”小黃小聲說。

“怎麼說?”司徒揪起小孩一縷溼乎乎的頭髮。

小黃仰起臉來,盯着司徒的眼睛,笑:“……你是個神氣的人,纔不會做勉強人的事呢,你不稀罕強求來的東西。”

司徒靜靜地聽小黃說完,放開手中的頭髮,擡起他下巴,仔細地端詳起來,良久才道,“你這小東西,還沒長大呢。”

小黃不服氣。

“你骨子裡還藏着另外一個你。”司徒低低的聲音,接着說,“偶爾你喝酒之後或者得意的時候,我能看到你骨子裡的另一個你跑出來。”

“胡說什麼呢。”小黃鼓起腮幫子。

“真的。”司徒笑,手指輕輕地沿着小黃的下巴劃過,“你還得努力快些長大。”

小黃臉紅,瞪了司徒一眼。

司徒站起來,走到另一個桶邊,開始解自己的外衣,含笑道:“現在的你只能讓我心動而已……你骨子裡的另一個你……大概能讓我發瘋吧。”

解下衣物,司徒轉臉,就見小黃正趴在桶邊看着他,臉上有些紅,眼睛卻是眯着,還亮亮的。

“怎樣?”司徒笑問,“不錯吧?”

小黃不語,臉紅紅沉到桶壁後面,下巴浸到水裡,眼前卻滿是司徒身上那起伏的線條,和或深或淺的舊傷痕,心莫名地跳得快了幾分。

“讓我變得瘋瘋癲癲的,沒有你就活不下去……”司徒不知何時又走到了小黃的身邊,湊到他耳根低低的聲音說。“所以再加把勁,快點長吧。”

說完,哈哈笑着到了另一個桶裡。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小黃一直背對着司徒,沒有回頭,胸中卻有某種從來沒有過的想法正在緩緩擡頭……很久以後,他才知道,這種東西,叫野心!這世上,有什麼是比讓司徒這樣一個人爲自己神魂顛倒更有吸引力的呢?小黃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了一種心慌意亂的感覺——另一個自己麼?

兩人洗完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後,便躺下休息。天黑了下來,差不多到三更的時候,兩人起身。

司徒給小黃披上厚厚的披風,“據說自從殷寂離離去之後,殷園的那個藏書閣就鎖了,沒人再進去過。”

“你想去找什麼?”小黃問司徒。

司徒給小黃繫上披風,笑:“你好像沒以前那麼怕我了。”

小黃一愣,不語,自從剛纔司徒胡說八道了那些東西之後,自己心裡就有些不對勁了,司徒這人,眼尖嘴毒,跟能看到人心似的,明明是個沒什麼學問的武人!越想越不甘心,小黃又瞪了一眼過去,小聲嘀咕,“誰怕你。”

司徒一樂,伸手拉他走到窗邊,想打開窗戶張望一下。窗戶剛打開,外面就吹進了一絲透心的寒風……窗櫺上,結着長長的冰凌。

給小黃帶上披風的帽子,輕輕將他抱起來,“冷不冷?”

小黃臉藏在厚厚的毛領子後面,對司徒搖了搖頭,伸手用貂裘披風的一角,蓋上司徒放在他腰間的手。

司徒看了看自己被裘皮蓋住的手,臉上露出了一絲意義不明的笑意,看了看小黃,“那就走了。”說完,擡腳一踏窗臺,縱身而出。掠空而過,一躍便上了客棧的屋頂,司徒擡眼辨別了一下方向後,抱緊小黃,向殷園的方向掠去。

夜晚的北方,冷得厲害,嗚嗚作響的風,打着卷,裹着細細的雪雹子迎面而來。

小黃被司徒護在懷裡,再加上貂裘的包裹,一點寒意都受不着。擡眼打量司徒,就見他還是那件單薄的黑衣,風吹得衣袖下襬獵獵作響,似乎總是有些亂的髮絲在風中輕揚着。小黃看着都替他覺得冷,但是他卻沒有任何冷的表現,而且手還總是溫的,身上也有陣陣的暖意透過接觸的地方傳遞過來。

沒多久,兩人穩穩地落到了書院的外之頭上,書院裡自然是一片漆黑的安靜。

司徒落到園中,開始尋找藏書閣。

“那裡。”小黃伸手指了指遠處一間不起眼的舊房子,道。

“你怎麼知道?”司徒不解。

小黃湊到他耳邊,“其他的宅子都翻建一新了,只有那裡又舊又破……肯定是之前保留下來的。

司徒挑眉,覺得小孩說得有理,就走了過去,果然,門上鐵將軍把門。左右看了看,又走到窗邊推了推,鎖得相當嚴實。

將小黃放到地上,司徒隨手掰斷了一根窗櫺上的冰凌,用手輕輕地擦過,小黃驚奇地發現冰凌圓潤的表面變成了薄薄的遍形,就像是一把薄極的利刃。司徒拿着那把冰刀,順着窗縫輕輕地劃了一刀,收刀一揮,冰刀立刻化爲了一道白氣,順着寒風消散。再擡手輕輕地一推,窗戶立刻被推開。

司徒抱起小黃躍進了窗裡,反手關上窗。

小黃驚奇地發現:窗戶裡面的插栓已經被鋒利的冰刀一分爲二了。司徒將木栓斷掉的一截拿開,另一截往裡移了移,窗戶又被拴住,神不知鬼不覺。

從懷中掏出了火摺子輕輕地吹了一下……微微的火光亮起。

兩人藉着火光環視四周,就見這個房間不小,正對大門的一面牆是滿牆的書架,上面整整齊齊放滿了書,不僅如此,房間裡大部分的地方都被大堆大堆的書所佔滿了。陳設相當簡單,一張躺椅,、一張書桌、一把椅子,還有一張茶几,書桌上放着文房四寶,茶几上放着酒具。

牆角上厚厚的蛛絲,說明了這裡已久無人使用。

兩人的視線,同時落到了房間中央地上的一把小巧八角燈籠上。

司徒走過去,拿過燈籠,就見燈籠裡還有一截蠟燭,就將火摺子探進去,點着。

很快,蠟燭亮了起來,這時,兩人才看見燈籠內部的燈罩,是絲質的方形,四壁上都繪着一個人的畫像,一身的青山,很細緻……

“啊!”小黃突然輕輕地驚叫了一聲。

司徒看他,就見他緊緊地盯着遠處的牆壁。順着小黃的視線望去,司徒也一愣,就見牆上出現了一個人,是燈籠罩子上的那個人像,通過燭光的照射,映上牆去的。

最奇怪的是,那個青衫的青年人像……和小黃長得像極,只是稍稍年長了幾歲,人像旁邊有一個紅色印戳——殷寂離。

黃半仙活神仙?正文?第32章

章節字數:3882?更新時間:09-08-24?19:43

32漸行漸遠

司徒對着那映在牆上的人像看了良久,又轉過臉來看看小黃,反覆幾遍後,摸摸下巴,“嗯……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小黃眨眨眼,走到牆邊仔細地看了起來,一般人就算看到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也並不一定會覺得到底有多像,小黃也不太確定,只是一臉疑惑地看着司徒。

司徒把燈放到茶几上,走到小黃身邊,

26 青山碧水16 樹蔭照水34 冷眼旁觀27 名動天下06 半陰半晴38 廣結善緣52 一步之遙15 飲醉湖山33 因緣際會33 因緣際會49 醜態百出08 流水不覺45 一觸即發16 樹蔭照水10 流雲無跡06 半陰半晴28 微風搖葉33 因緣際會47 執迷不悟空白章請空白章請31 含苞欲放29 故人仙蹤27 名動天下29 故人仙蹤23 青山孤冢16 樹蔭照水06 半陰半晴13 同喜同悲10 流雲無跡10 流雲無跡22 千杯不醉35 天意難違空白章請13 同喜同悲57 兄弟之情12 獨一無二52 一步之遙31 含苞欲放14 疏雨輕塵25 前塵舊夢12 獨一無二52 一步之遙21 倦鳥難歸47 執迷不悟21 倦鳥難歸08 流水不覺02 黑雲蒼茫19 執念難忌22 千杯不醉55 情深不言47 執迷不悟25 前塵舊夢51 喜憂參半56 千般計較20 落花滿庭52 一步之遙27 名動天下14 疏雨輕塵04 入戲至深22 千杯不醉02 黑雲蒼茫09 渺渺疏離55 情深不言32 漸行漸遠12 獨一無二49 醜態百出11 天下第一55 情深不言08 流水不覺26 青山碧水34 冷眼旁觀50 流言蜚語50 流言蜚語01 陽臺暮雨50 流言蜚語23 青山孤冢01 陽臺暮雨39 同氣相求24 退不如進23 青山孤冢48 撲朔迷離34 冷眼旁觀14 疏雨輕塵16 樹蔭照水46 明槍暗箭28 微風搖葉25 前塵舊夢空白章請33 因緣際會09 渺渺疏離32 漸行漸遠28 微風搖葉01 陽臺暮雨50 流言蜚語57 兄弟之情52 一步之遙
26 青山碧水16 樹蔭照水34 冷眼旁觀27 名動天下06 半陰半晴38 廣結善緣52 一步之遙15 飲醉湖山33 因緣際會33 因緣際會49 醜態百出08 流水不覺45 一觸即發16 樹蔭照水10 流雲無跡06 半陰半晴28 微風搖葉33 因緣際會47 執迷不悟空白章請空白章請31 含苞欲放29 故人仙蹤27 名動天下29 故人仙蹤23 青山孤冢16 樹蔭照水06 半陰半晴13 同喜同悲10 流雲無跡10 流雲無跡22 千杯不醉35 天意難違空白章請13 同喜同悲57 兄弟之情12 獨一無二52 一步之遙31 含苞欲放14 疏雨輕塵25 前塵舊夢12 獨一無二52 一步之遙21 倦鳥難歸47 執迷不悟21 倦鳥難歸08 流水不覺02 黑雲蒼茫19 執念難忌22 千杯不醉55 情深不言47 執迷不悟25 前塵舊夢51 喜憂參半56 千般計較20 落花滿庭52 一步之遙27 名動天下14 疏雨輕塵04 入戲至深22 千杯不醉02 黑雲蒼茫09 渺渺疏離55 情深不言32 漸行漸遠12 獨一無二49 醜態百出11 天下第一55 情深不言08 流水不覺26 青山碧水34 冷眼旁觀50 流言蜚語50 流言蜚語01 陽臺暮雨50 流言蜚語23 青山孤冢01 陽臺暮雨39 同氣相求24 退不如進23 青山孤冢48 撲朔迷離34 冷眼旁觀14 疏雨輕塵16 樹蔭照水46 明槍暗箭28 微風搖葉25 前塵舊夢空白章請33 因緣際會09 渺渺疏離32 漸行漸遠28 微風搖葉01 陽臺暮雨50 流言蜚語57 兄弟之情52 一步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