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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司徒站起身,弄來了熱水,細心地給小黃清洗了一下,換上乾淨的衣服,又換了條被單。將小黃塞進被子裡,讓他睡去,司徒自己則是坐在牀沿發呆——一整晚,他都不敢再多看小黃一眼,生怕自己一個把持不住,真做了禽獸。
41波濤洶涌
小黃畢竟是初經人事,整晚睡得天昏地暗,連夢囈都帶着幾聲膩人的哼哼,弄得司徒一晚上心猿意馬。而且小孩怕冷,睡覺的時候習慣往他懷裡鑽,搞得司徒叫苦不迭,好不容易熬到了金雞報曉,竟是一夜都沒閤眼,還精神奕奕。
輕輕起身,司徒用被子將小黃裹好,出了房門。
天氣尚冷,早間的涼意讓人神清氣爽,空氣乾淨中透着幾分溼意,沖走了在腦中盤旋整晚的曖昧之氣。
深吸了幾口氣,司徒伸了個懶腰,走到井邊打水洗漱。
這時,聽到了後院傳來的聲響,“叮叮咚咚”的,像是兵器的擊打之聲。
司徒擦乾臉,縱身上了房頂,就見屋後是一片平地,擺放了不少的兵器架子,敖金龍正和子女在那裡練功。
看了一陣子拳腳,司徒真是替敖金龍可惜。這黃河幫的武功真是平平無奇,敖金龍還可以,畢竟那麼多年老江湖了;女兒敖鳳玲也湊和,女孩子麼,能練成這樣都不錯了;不過那兩個兒子就實在是太沒用了。
司徒看得興趣缺缺,就想下來,卻聽到了一陣清脆的笑聲傳來……轉回頭,就見敖晟也到了院子裡,手上沒拿竹竿,也沒叫下人攙扶,他站在院角,看着敖金龍他們練功,高興得直拍手。
“晟兒,你能看見了?!”敖鳳玲面帶驚喜地走過去。
“嗯!”敖晟點頭,“還有些模糊,不過已經很好了。
“哈哈哈……”敖金龍滿意地大笑,喜色溢於言表,招手叫敖晟過來,拍着他肩膀道,“過兩天,等你的眼睛全好了,我就傳授你武功,再給你找個最好的夫子教你念書!”
敖晟靦腆地笑了笑,司徒注意到敖氏兩兄弟的臉色很難看,似乎並不爲這位堂弟眼睛的復原而感到高興——有意思。
正看得興起,就聽屋中有了些動靜,司徒想,大概是小孩醒了,邊翻身躍下房,推門進屋。
一進屋,司徒就後悔自己來得魯莽了,就見小黃剛剛醒過來,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坐在牀上,臉上盡是一派慵懶,雙眼還沒有焦點,最關鍵的是,脖子肩膀都露在外面。司徒昨天只是幫小黃將衣服套上,並沒穿好,現在一看,牀上的人衣衫半敞,粉白的身上還有淡淡的紅痕,好不容易趕走的曖昧,好像又回來了。
“咳咳……”司徒假意咳嗽了一聲,走到牀邊,伸手幫小黃把衣服往上拉了拉。
小黃這才慢慢清醒過來,轉臉看見司徒,臉頰就紅了幾分,彆扭地轉過頭。
司徒看得有趣,壞心眼子又上來了,伸手在小黃滑軟軟的腰間掐了一把。
“呀……”小黃一驚,有些埋怨地看着司徒,用被子把自己裹好。
“呵……”司徒被他逗樂了,坐下,給小黃拿來牀尾的乾淨衣服套上,問,“餓不餓?”
小黃搖搖頭,想了想,又點點頭。
司徒見他還在犯懵,就想說些正經的緩和一下氣氛,開口:“昨晚……”
小黃臉唰地就紅透了。
“不是那個……”司徒忍笑擺擺手,道:“我是說,昨晚也沒人找敖老頭的麻煩。”
小黃臉更紅了幾分,司徒明明沒講到,自己卻想到了……
司徒快手快腳地給小黃穿好衣服,自言自語道:“莫不是沒人知道我們來了黃河幫……“
小黃想了想,張口說:“知道你在黃河幫,還住在這裡,那人也是必然不敢動手的。“
“嗯……有道理。”司徒摸摸下巴,“得想個辦法才行。”
等小黃穿戴梳洗完畢,司徒拉着他出了房間,剛到前院,就遇上了練完功的敖金龍他們。
“兩位起得甚早啊。”敖金龍臉帶喜色,拉着晟兒走過來,給小黃一揖到地:“多謝小先生救了我家侄兒。”
小黃連忙擺手說:“不要緊的……”擡眼,就見跟在敖金龍身後進來的兩兄弟臉色難看,敖鳳玲倒是還好,笑着問兩人:“兩位是要在家裡用早飯,還是去外面吃?”
司徒看了看小黃,道:“我們想去外面轉轉。”
“我給兩位帶路吧。”敖鳳玲熱心地說,“爹和大哥二哥今天都要到渡頭去幫忙。”
司徒略帶疑惑地望向敖金龍,“渡頭?”
敖金龍點頭:“這些時候晚上會有冰凍,早上若不去將冰凍疏通,堵了河道,有可能就要氾濫了。”
“哦……”司徒點頭,拉着小黃往外走,就聽敖金龍吩咐敖鳳玲,“把晟兒也帶上,去街上好好逛逛。”
……
四人出了敖府,上了鳳翔縣的街頭。
這鳳翔縣不愧是西北一帶的重鎮,煞是繁華,而且不同於南方的小家碧玉,這裡天淡雲疏、牆高路闊,商販叫買叫賣的嗓音都格外嘹亮。
小黃第一次來着樣的地方,好奇得不行,一路跟着的敖晟更是滿眼的興奮。
敖鳳玲帶着幾人來到了一家很大的飯莊,要了一些風味獨特的點心,還給每人要了一晚枸杞羊肉湯。
飯莊里人不少,都邊吃邊高談闊論,聲音甚是響亮,感覺非常的熱鬧。
小黃看着眼前的羊肉湯,有些無從下手,清湯上面飄着一層紅紅的朝天椒,看着就好辣。
司徒也不知道眼前滿滿當當的一堆食物都是什麼名號的,隨手夾了一筷子類似炒河粉的東西放到嘴裡,覺得風味獨特,很好吃。轉臉見小孩盯着一碗湯發呆,手裡拿着勺子不知道怎麼下手,就夾了一筷子遞過去。
小黃就見司徒夾着一筷吃的遞到嘴邊,也沒多想,張嘴接了,嚼了嚼,美美地對司徒笑。
於是,司徒夾了先自己嚐嚐,覺得不錯,就給小黃送到嘴裡,還伸手給他擦嘴,一桌菜、兩個人、一雙筷子,吃得喜笑顏開。
兩人這樣吃飯已經習慣了,可是對過的敖鳳玲則是有些呆,這兩人,也太過親密了些。
敖晟則不管這些,一方面他年歲還小,另一方面,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自在地吃飯了。
隔壁桌上的幾個大漢正在聊天,有一些話,引起了小黃和司徒的注意。
“知道麼?南北兩邊打起來了。”其中一個略帶神秘地說。
“南北?那不就是瑞王和齊奕麼?”
“是啊,現在就西北和蜀中還太平些。”
“蜀中不是黑幫的天下麼,應該沒人敢碰吧……不過我們這裡,可夠嗆啊。”
“就是啊,老天保佑,可千萬別打到這裡來啊,我還有一家老小呢!”
司徒和小黃對視了一眼,沒動聲色,繼續往下聽。
“怎麼就打起來了呢?”另一個問。
“我聽說,皇子病危了,老皇帝傷心過度,也快不行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了,這時爭皇位啊。”
司徒聞言對小黃一挑眉,像是說——就那皇子病病歪歪的樣子,再加上瑞王每天給他喂那種藥,不死纔怪呢。
小黃沒做聲,臉上卻顯出了一絲擔憂。
“你說,兩邊誰能打贏?”
“論實力的話,應該是齊奕吧……畢竟人家有大軍啊。”
“可是據說,瑞王有七星水寨幫忙啊,皇城軍也是兵強馬壯……”
司徒和小黃吃驚地又對視了一眼——這肖洛羽什麼時候和瑞王勾結到一塊了?
“嘿嘿嘿……我看啊,他們誰都沒有黑雲堡厲害!”又有一個人突然插嘴進來。
“是啊,黑雲堡主有黃半仙啊!人家是神仙,要誰生就生,要誰死就死,不是說了麼……得黃半仙者,得天下……”
“哐當”一聲,小黃手裡的勺子掉進了湯碗裡,那還沒動過的枸杞羊肉湯,濺了一桌。
這聲動靜也引起了那些聊天人的注意,紛紛轉過臉來看小黃,見是個清清秀秀的少年,便多看了兩眼。
司徒伸手幫小黃另外拿了把勺子,塞到手裡,用筷子把掉進湯碗裡的勺子夾出來放到了旁邊,笑:“這麼大人了,吃飯還不老實?”
小黃回過神來,看了看司徒,低下頭。
隔壁桌的幾人收回了視線,繼續聊天。
“誰說的?得黃半仙者,得天下。”
“宮裡傳出來的!”
“對對,我也聽說了,說那天突然一個旱天雷,將御花園的一座假山劈成了兩半,假山的裂面上,清晰的這幾個字——得黃半仙者,得天下。”
“所以瑞王才懸賞天下,誰把黃半仙交給他,就賞黃金萬兩,土地千頃,一世榮華啊!”
……
“小哥哥,怎麼不吃呢?這個煎餅嚐嚐。”同桌的敖晟並不知道幾人在聊什麼,也不知道眼前的救命恩人就是衆人嘴裡的黃半仙,見幾人都不吃飯,便遞了個小煎餅過去。
小黃看着放到碗裡的煎餅,哪裡還吃得下去東西,身邊的司徒倒是湯照喝飯照吃,好像根本就沒聽見。
兩人對過的敖鳳玲也有些坐不住了,雖然司徒沒有明確地說清楚,不過她也能猜到,他身邊這個少年就是黃半仙,再說了,除了黃半仙,誰還有那麼大能耐在一天之內,就將敖晟患了數年的眼疾治好呢。
“聽說了麼……司徒幫主到了敖家了!”突然有一人說,“據說還治好了敖老幫主的侄子敖晟……”
幾人說着說着,聲音小了下來……這時,飯莊裡有好些人都轉眼看敖鳳玲他們那一桌。
黃河幫是鳳翔縣的大幫,認識敖鳳玲的人自然也不少……敖鳳玲對過那個正在吃飯的男子,一身黑衣,氣度不凡,還有身邊那個神仙下凡一樣的少年……
不少人都嚥了口唾沫,扔了錢資紛紛逃也似的離開了。
司徒放下筷子,轉臉看小黃,突然笑了起來。
小黃被他看得無奈,伸腳踩了他一腳,小聲嘀咕:“你還笑!”
司徒則像是遇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笑得停不下來,笑罷,突然問敖鳳玲:“鳳翔有黃米酒吧?”
敖鳳玲點點頭,“有……是特產。”
“想不想喝?”司徒用胳膊肘蹭蹭小黃。
小黃有些無力地看着他,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司徒就跟掌櫃的要了一大罈子。湊到小黃耳邊低聲說:“等晚上,我們找一片荒地,能看到星星月亮的,再烤一條羊腿,把這罈子酒喝了,你還要彈琴來聽,怎樣?”
靜靜地聽完司徒的話,小黃臉上的擔憂逐漸斂去,輕輕點點頭,將手放到桌下,伸過去抓住司徒的手。
司徒一笑,將他的手握緊,暖意從掌心傳到心裡,小黃不再擔心……本來麼,人在做天在看,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吃完東西出了飯莊,幾人又在街上閒逛了一陣,買了些小玩意兒就準備回敖府,司徒說要帶小黃去黃河邊看看,邊別了敖鳳玲和敖晟,先行離開。
敖鳳玲也沒辦法,帶着敖晟回家,卻見一乘大轎停在門口,進了前廳,就見原本應該在渡頭的敖金龍已經回來了,正坐在前廳裡喝茶,客座上坐着的,正是鳳翔縣的縣太爺。
敖鳳玲一看就明白了,跟敖金龍打了個招呼,什麼也沒說,就帶着敖晟離開了。
出門時,遠遠聽到敖金龍笑着對縣太爺說:“已經走了……一大早便離開了。”
敖鳳玲暗中佩服司徒,果有先見之明。
……
且說小黃和司徒,兩人溜溜達達向黃河渡頭的方向走去。
邊走,邊說着話。
司徒看小黃有些沒精神,就半開玩笑地抓起他的手,道:“我這一手抓的可是黃金萬兩,土地千頃,一世榮華啊。“
小黃知道他奚落自己,有些彆扭地看了他一眼,不說話。
“呵呵……”司徒笑了笑,又道:“你猜……兩邊誰能打贏?”
小黃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齊奕。”
“哦?”司徒來了興致,問,“怎麼說?”
小黃擡眼看司徒,“因爲你更加討厭瑞王一點。”
“哈哈……”司徒大笑起來,伸手捏捏小黃的下巴,“你說,你怎麼就這麼聰明呢?”
“你真的打算幫齊奕?”小黃有些擔心,“還是不要參與比較好。”
司徒點頭,“我明白的,只要不來招惹我們,我也不想出手,何必中了人家的下懷。”
小黃擡眼看了看已經近在眼前的黃河,長出了一口氣:“好壯觀。”
司徒也放眼遠望,這裡地處一個大彎道,水不急,但是河面卻極寬,黃湯一樣的黃河水,流得很快,看着卻很慢。
“我懂了……”小黃突然輕輕地說,“終究是怎麼回事,最終的目的是什麼,我都明白了。”
司徒低頭看看他,湊過去在他頭頂親了一下,“懂了也沒用……既然掉進去了,就只能隨波逐流。”
小黃放開司徒的手,往前走了兩步,站在黃河岸邊,看着河水,恍然道:“我不甘心……”
司徒站在後面看着小孩,覺得他似乎是長高了一些,低笑,淡淡開口:“不甘心,就反擊吧。”
黃半仙活神仙?第二卷?第42章
章節字數:5266?更新時間:09-08-24?19:48
42四兩千斤
敖金龍心事重重地送走了縣太爺後,便獨自坐在大廳裡發呆。這時,二兒子敖銘奇湊上來說:“爹,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要是我們把黃半仙交出去,無論是給齊侯還是瑞王,將來做了皇帝,我們都是一等一的功臣!”
敖金龍一皺眉,反手就給了敖銘奇一個耳光,“畜生,我怎麼教你的?大丈夫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這黃小先生和司徒幫主是晟兒的救命恩人,這樣還恩將仇報,你出門不怕被雷劈死麼?!滾!”
見家父暴怒,敖銘奇和一旁的敖四海只得灰溜溜跑了,除了門後還心有不甘,私下暗自算計去了。
趕走了兩個兒子,敖金龍長嘆了一口氣,離開前廳,來到後院,看到了正在盯着水池中幾條錦鯉發呆的敖晟。
感覺到有人靠近,敖晟回過頭,一見是敖金龍,就笑着叫了一聲:“伯父。”
“乖。”敖金龍走了過去,伸手摸摸敖晟的腦袋,“眼睛怎麼樣了?”
“看得很清楚了!”敖晟高興地說,邊指指那幾條肥大的錦鯉,“我記得小時候放下去的時候還是魚苗,一轉眼就已經這麼大了。”
敖金龍也在他身邊蹲下,看着河裡的錦鯉,良久才問:“晟兒,你覺得司徒幫主和黃小先生,人怎麼樣?”
“好人。”敖晟想都沒想就回答。
“如果現在有這樣一個情況。”敖金龍說,“有人要害這兩人,你不幫他們,他們可能有麻煩,但若是幫他們,自己可能九死一生……你幫是不幫?”
敖晟還在喂着魚,想都沒想就回答:“當然幫啊。”
“你不用想一想麼?”敖金龍吃驚。
敖晟這才轉過臉來看敖金龍,好奇地問:“伯父?他們是我喜歡的人,又對我有恩惠,我爲什麼不幫他們?”
敖金龍呆愣愣地盯着自己的侄兒,良久才摸摸他腦袋,點頭:“你比我強!”說完,站起來,回過頭,卻看見司徒和小黃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他身後不遠處,看着。尤其是司徒,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老頭的一張老臉忍不住紅了起來,搖搖頭,連道:“慚愧……”
臉上雖是從容不迫,實際上敖金龍早已一身冷汗,這剛纔要是他動了想害人的心思,估計自己這條老命已經交代了。
隨後,幾人進了敖金龍的書房,一直敘談到入夜。
當晚,司徒和小黃別了敖金龍,回蜀中。
兩天後,傳來了敖金龍的死訊,與之前的幾個幫派之主一樣,都是死於司徒的黑金侯之下,而敖金龍的侄子敖晟也蹤跡不見。
七日後,敖金龍入土,兩個兒子和女兒敖鳳玲發英雄帖,集合各路江湖英雄共同趕往蜀中,勢要司徒血債血償。
同日,瑞王與齊奕的部隊在永州一帶交戰,雙方相互試探,均未使出全部實力。
十日後,蜀中黑雲堡。
堡外的探報飛也似地衝進堡裡,大喊:“幫主回來啦~~”
這幾天因爲着急上火起了一嘴泡的木凌一下就從座位上蹦了起來,大罵:“你丫的司徒終於知道回來了!再不回來,老子這條命就要交代啦!”邊罵,邊往外衝。
卻見司徒帶回來的除了小黃之外,還有一個更小的少年。
木凌眨眨眼,問:“這小鬼是誰啊?”
司徒微微一笑:“敖晟。”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有關於司徒殺死敖金龍,擄走敖晟的傳聞已經傳得滿城風雨了,莫非……
木凌好不容易把張大的嘴閉上,問:“司徒,你該不會真的……”
司徒一笑,對衆人一擺手:“進去再說!”說完,帶着衆人進了大廳。
入座後,司徒先掃了一眼下面坐着的幾個副幫主和各堂的堂主,摸了摸鼻子,開口:“敖晟是我徒弟,以後多照顧着點吧。”
衆人都有些吃驚,彼此對視了一眼,點頭稱是。
又隨意寒暄了幾句,司徒將敖晟交給了雲四娘代爲照管,留下了木凌、朱老爺子、盧御風、蔣青和小黃,其他人就散了,各忙各的去。
關上書房的大門,幾個副幫主都看木凌,示意他來問。
木凌也不拐彎抹角,而是直接問:“司徒,究竟怎麼回事,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司徒微微一笑,答非所問:“現在來了多少尋仇的了?”
蔣青回答:“總共到了蜀中的已經有十幾個門派,幾百人,另外黃河幫集結的人也在往這裡趕,差不多有上千人。”
司徒摸摸下巴,問:“就這麼點兒人?我還以爲少說得有好幾萬呢……”
木凌鼻子都氣歪了,吼:“整個中原武林纔多少江湖人啊?!你還嫌少!”
“還不止這些。”盧御風開口,“肖洛羽帶了不少瑞王的兵馬,在山江沿岸紮了營盤。”
“幫主。”朱老爺子憂心忡忡地道,“恐怕肖洛羽這次是想來個漁翁得利,趁着我們和中原武林羣雄鬥得兩敗俱傷,好將我們剷除,另外……”說到這裡,看了坐在旁邊一直不語的小黃一眼。
衆人都欲言又止,等着司徒的指示。只是,司徒也不知是沒聽見還是在出神,端着杯子慢悠悠地喝着茶,沉默了良久才說:“知道了……都忙去吧。”
衆人面面相覷,幾個副幫主都急了,卻聽木凌道:“看他這副得瑟樣子,就知道他心裡有數了,都忙去吧,我要去配藥了,還要去睡覺,嘴裡都是泡!”說完,顛兒顛兒就跑了。
其他幾個副幫主也只得領命離去。
小黃見廳裡的人都走沒了,忍不住笑:“木凌真聰明。”
“聰明個屁!”司徒撇撇嘴,拉着小黃洗澡吃飯去了。
吃完飯,司徒跟小黃說出去辦點事,便沒了蹤影,到了晚上都沒有回來。
小黃一個人坐在房間裡看書,但始終有些靜不下心來,這時,有人敲門。
走過去打開門,見是朱老爺子站在那裡。
“朱老爺子……”小黃乖乖叫人。
“小先生還沒休息吧?”朱老爺子視線向裡望望,“幫主不在?”
“嗯,他出去了。”小黃小聲說。
“我能進去坐坐麼?”朱老爺子笑着問。
“哦……”小黃連忙請朱老爺子進來,讓他坐下,給倒茶。
朱老爺子坐在桌邊,四周看了看,道:“小先生快十八了吧。”
小黃坐下,點點頭,“嗯。”
“有沒有想過婚娶之事?”朱老爺子笑呵呵地問。
小黃臉上微微一紅,搖搖頭。
“那……有心上人了麼?”朱老頭像是在拉家常。
小黃擡眼看了看他,小聲回答:“這是我的事情,除了我爹誰都不告訴。”
朱老爺子一愣,小黃說這話的神情很認真,像是在陳述某件事實,感覺就像是個不怎麼懂人情世故的小孩子在說真話一樣,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反駁。
“呵呵……”朱老頭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道:“隨便問問……”
小黃又喝了口茶,問:“老爺子,您想問什麼?”
朱老頭微微咳嗽了一聲,道:“……我想知道幫主究竟怎麼打算的……”
“哦。”小黃點點頭,道:“他肯定有他的打算的。”
朱老爺子有些無語,這小黃說話真有趣,跟他繞不出彎來,最後索性嘆了口氣,道:“那我也直截了當地說吧,黑雲堡好不容易纔有了今天的基業,我是看着幫主長大的,知道他有分寸……但是,還是覺得心裡沒底,這次事態似乎比較嚴重。”
小黃靜靜地聽他講完,問:“老爺子的意思是……”
朱老頭想了想,道:“那我就直說了,我覺得,如果黃小先生不在黑雲堡,那似乎就不會有這許多事端了。”
小黃想了想,回答道:“其實無論我在不在,黑雲堡都會有事端的。”
“哦?”朱老頭似乎有些不解,“願聞小先生詳解。”
小黃點點頭,緩緩地道:“現在,兩方割據,齊奕和瑞王的實力都不足以動得了黑雲堡,但是,無論有沒有我黃半仙,兩方都會打一仗,所以,兩家都有一個心腹大患——黑雲堡。”
朱老爺子微微皺眉,示意小黃繼續往下說。
“他們在爭奪王位時,最怕的就是跟他們實力相當的黑雲堡漁翁得利。”小黃低聲說,“一旦有了相同的敵人,他們勢必會先聯合,解決了黑雲堡,再相互械鬥一場,這和三國時候是一個道理,只是,結盟的肯定是他們兩家,因爲他倆都想當皇帝,但司徒不想,而偏偏他們又都以爲司徒想。”
朱老爺子額頭上已經見了汗。
“所以說,無論有沒有我,黑雲堡都避不開這一場浩劫。”小黃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無論我在這三家的哪一家,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因爲有我就有民心、有天意。”
朱老爺子沉默良久,才道:“那……最後黑雲堡可以無事脫身?”
小黃輕輕一笑,道:“您不是看着司徒長大的麼?”
朱老爺子鬆了一口氣,有些許自嘲地一笑,站起身來對小黃一揖:“多謝小先生賜教,老頭我佩服。”說完便告辭走了。
小黃送他出門,坐回房間裡繼續看書。
沒多久,又聽到了敲門聲。
小黃打開門一看,就見是盧御風。
“盧幫主?”小黃乖乖叫人。
“小先生……幫主不在?”盧御風笑呵呵地問。
小黃點點頭。
“那個……我能進去說麼?”盧御風笑問。
小黃歪着頭想了想,點頭讓他進來。
盧御風坐下後,小黃給他倒了杯茶。
“小先生,幫主深夜未歸……去哪兒了?”盧御風倒不像朱老爺子似的,一上來就開門見山。
小黃搖搖頭,“他就說出去走走。”
“哦……”盧御風點頭,小聲道:“有人冒充幫主殺人,這件事幫主怎麼看?”
小黃眨眨眼,道:“那天他聽到的時候,‘哈哈’笑了兩聲,就沒再提起了。”
盧御風有些着急,道:“幫主就沒有懷疑過,這黑雲堡裡有奸細麼?!”
小黃點點頭:“他說了。”
盧御風一驚,“幫主發現了?那他怎麼不查?”
小黃看了看盧御風,問:“盧幫主是不是有懷疑的對象?”
盧御風有些遲疑地點點頭,“我覺得有幾個人挺可疑的,但不確定,所以覺得幫主應該查查。”
小黃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道:“查不得。”
盧御風疑惑:“怎麼說?”
小黃想了想,道:“奸細只有幾個,誰是奸細誰心裡有數,但大多數幫衆都是忠心的,他們心裡沒數。因爲沒數,所以該留心的,大家自己都會留心,但大前提是,大家都相信司徒心裡最有數!如果司徒說查,那麼大家就會覺得他心裡也沒數,那不就亂了麼?!所以司徒什麼都不說,你們就誰都猜不到他心裡究竟有數沒數,於是,有數的都有數,沒數的也有了底,黑幫纔不會亂。”
盧御風被小黃一大堆有數沒數說得豁然開朗,站起來給小黃做了個揖,恭恭敬敬說了聲:“先生高見。”就告辭走了。
小黃摸摸腦袋,繼續看書。
沒過多久,門又響了,小黃依舊去開門,見門口站的是蔣青。
這次小黃沒等他開口,就請他進來坐,給他倒茶。
蔣青坐下,還沒說話,小黃就說,“司徒不在,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蔣青一愣,嘆了口氣道:“黃河幫的人馬大概兩天之後就能到了……這期間幫主就沒什麼要我們準備的?”
小黃喝了口茶,道:“你想怎麼準備呢?”
蔣青張張嘴,道:“不用集合幫衆,勤加操練之類的?”
小黃眨眨眼:“如果司徒不說,你們就不集合幫衆,不勤家操練了麼?”
“呃……”蔣青難得地有些不鎮定,“這倒不是,我只是心裡沒底!”
小黃想了想,問:“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很糟?”
蔣青點點頭,“我們已經做好了誓死保衛黑雲堡的準備了,就等幫主一句話了。”
小黃一笑,“這不就好了麼?你們把事情想到最糟,於是,一旦事情來了真的很糟,那大不了和你們想的一樣;但要是事情沒有想象的糟,那麼你們辦起事來不就有底了麼?!換過來,如果司徒告訴你們要做好死的準備,你們就會沒了心氣,對他沒信心;如果司徒告訴你們沒什麼大問題,你們鬆了口氣,到真的要你們拼命的時候,你們就會措手不及,對不對?”
蔣青愣了良久,站起來,對小黃深深一揖,“多謝先生指點。”說完,也告辭走了,臉上的焦慮都不見了,還是那個淡定沉穩的蔣青。
小黃索性不去關門了,坐在桌邊繼續看書,果然,沒多久,房門又響了。
小黃擡起頭,就見木凌端着一個托盤進來。
“司徒不在……”小黃剛想說話,就見木凌一擺手,“我知道!”說着,把托盤放到桌上,揭開湯盅的蓋子,小黃就聞到一陣香氣撲鼻。
“雪梨煨鵪鶉!”木凌把湯盅小心翼翼地放到小黃眼前,“下午的時候,司徒讓我做的,我燉了一晚上了,放了甘菊、薄荷、菩提子、地黃、當歸……潤喉潤肺。”說完,收回盤子,伸手飛快地在小黃臉蛋上掐了一把,“多謝你幫司徒穩了人心!”說完,逃也似的跑了。
小黃還沒反應過來,就覺身後有人伸手輕輕揉他臉蛋,隨後傳來了司徒憤憤的聲音,“爛木頭,敢佔便宜,明天燒了你藥廬。
小黃回過頭,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他身後的司徒,也正好低下頭來……在小黃額頭上親了一下,司徒低聲道:“多謝……”
黃半仙活神仙?第二卷?第43章
章節字數:4887?更新時間:09-08-24?19:48
43暗香浮動
小黃回頭問司徒:“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司徒笑着坐下,把小黃抱起來放到自己腿上,將湯盅移到跟前,拿勺子舀湯喂他。
小黃喝了兩口湯,轉臉看司徒,“你不是去肖洛羽的大營查看了麼?”
司徒盯着小黃看了一會兒,擡起他下巴,在他嫩呼呼的臉上親了一口,“你以後別再那麼聰明瞭行不行,聰明得人心裡發慌。”
小黃不說話了,接過勺子低頭喝湯。
司徒一笑,雙手捏捏小黃薄薄的肩膀和胳膊:“肖洛羽帶了瑞王的十萬人馬來。”
小黃放下湯匙回頭看司徒:“十萬人馬?”
司徒點頭,“守衛挺森嚴的,兵看起來也不錯,肖洛羽倒是個人物,可惜了。”
“可惜什麼啊?”小黃舀了一塊鵪鶉肉送到司徒嘴裡。
“可惜甘心被人差遣。”司徒一笑,張嘴接住……那個香啊,心裡都甜。
兩人吃完宵夜後就睡下了,當夜無話。
次日,司徒說了聲“出趟遠門,三天後回來。”便不見了蹤影。
小黃要朱老爺子幫他找來了蜀中的地圖、地理志和鄉土民風之類的書籍看了起來。
盧御風帶着人大量採購糧食和過冬的物品、雲四娘教敖晟認字練武、蔣青勤加操練人馬,木凌則把自己關在藥廬裡忙得不亦樂乎。
整個黑雲堡還是像以往一樣的秩序井然,幫中衆兄弟該忙時忙,閒暇時也是歡聲笑語,似乎一點都沒受眼前危機的影響。唯一不一樣的就是,從這以後無論誰見着小黃,都會恭恭敬敬地作個揖,喊一聲“小先生。”
三天一晃就過去了,這一日,黑雲堡在城外的探報回來稟報說:“黃河幫所集結的大量人馬已經入蜀了。”但是,司徒卻還沒有回來。
黑雲堡的幾位副當家都挺穩當,都各忙各的,沒有一個多問的。
當天下午,小黃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看着地圖,他拿着一隻硃砂筆不知道在勾勾點點地畫着什麼。
木凌突然從院子外面跑了進來。
“小黃,司徒還沒回來?”木凌衝進院子就問。
小黃仰起臉來搖了搖,“還沒。”
“哈哈哈……”木凌突然指着小黃的臉笑了起來。
小黃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伸手擦自己的臉,小聲問:“怎麼了?”
木凌笑着道:“弄得跟只小花貓似的。”邊說,邊想伸手去給小黃擦臉上的硃砂,手剛伸出去就突然停住,眼光斜向院牆,冷聲道:“什麼人?”
片刻之後,就聽院牆之上傳來了兩個尖細的笑聲,隨後,落下了兩個人蹲在牆上方。兩人都很黑很瘦,穿着寬大的褂子光着腳,兩雙小眼睛正在略帶鬼祟地向院中打量,最後視線落到了小黃的身上。
木凌站起來,將小黃擋在身後,迴轉身看兩人。
“我還當黑雲堡裡多少能人呢,怎麼進來了都沒人發現?”其中一個有鬍子的問另一個。
“呵呵……你看司徒躲着不敢見人,就知道嚇壞了……”
木凌挑眉看看兩人,心說蔣青把兩人放進來肯定有道理,就笑:“兩位,怎麼稱呼?“
“嘿嘿……”兩人唰唰地落到了地上,一仰臉,“好說,我們兩兄弟是‘黃河五鬼’!”
木凌摸摸下巴,良久才說出一句,“你別說,還真是沒聽說過……”
兩人顯然有些泄氣。
小黃好奇地伸手拉拉木凌的衣襟,問:“木凌,黃河烏龜是什麼?”
“噗……”木凌忍不住噴了出來,隨後抱着肚子哈哈大笑,眼見着對過的兩人臉色也白了白。
“這位就是名震天下的小神仙黃半仙吧。”其中一個看着小黃乾笑了兩聲,“瑞王好像很想見小先生一面,我們今天既然見着面了,就順便幫他帶你過去吧。”
木凌微微皺眉,伸手指指兩人,“你倆真是死催的,這點眼力架兒都沒有,怎麼活那麼大的?!”
兩人上下看看木凌,就見是個一身輕衫的病弱書生,也沒把他放在眼裡,冷笑:“這位是誰?也跟我們一起去瑞王府逛逛吧……看來不用什麼江湖羣雄,說不定今兒個我們兄弟倆就把這黑雲堡給破了……”
木凌看不下去了,對着門外喊:“我說你把他們放進來幹嘛?就倆傻子!”
黃河五鬼對視了一眼,有些不明白木凌在說什麼,就聽身後傳來了一個冰涼的聲音,“我以爲是兩個高手壓住內力進來了,沒想到只是兩個飯桶。”
回頭,就見蔣青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們的身後,離他們只有一步的距離。
兩人驚得向後退了一步。
小黃也弄不大清楚蔣青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好奇地探頭看着,木凌趕緊伸手將他擋起來,嘴裡嘀咕:“別看啊別看,長得好難看,別污了你眼睛,司徒要是知道我讓你看到這樣兩個人,肯定要放火燒我藥廬的。”
黃河五鬼看到情勢不對,知道自己大概是託大了,也不知道眼前的人什麼來頭,但就憑他無聲無息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後,可見武功在自己之上。
對視了一眼,兩人一起縱身,向木凌他們的方向撲過去,兩人心說,木凌和小黃看來都手無縛雞之力,抓住了好用做要挾,沒想到……就見蔣青搖搖頭,像是覺得很好笑。
黃河五鬼心裡“咯噔”了一下,略有遲疑,但是就見眼前木凌伸手不知怎麼了一下,兩人就突然不能動了,而且連木凌的動作都沒看清楚。
“嘿嘿……”木凌搓搓手,圍着兩人轉了轉,像是在打量兩樣有趣的東西,“不錯啊,我正好要活人來試藥。”
蔣青走上兩步,“留一個給我吧,我正好問些話。”
木凌瞪他一眼,“不給,不就是問問有多少人,來的目的是什麼,下步打算幹什麼之類的麼……”邊說,邊像拖死狗一樣提着兩人的衣領王院子外拖,“我試藥的時候順便幫你問一下好了,這兩個是我的了,誰都別跟我搶。”
蔣青同情地看了兩人一眼,搖搖頭。
見木凌拖着人出了院子,小黃好奇地問蔣青:“蔣幫主,木凌他會武功的麼?”
蔣青回頭來看看小黃,微微一笑,道:“爲什麼大家都覺得他不會武功?”
“他看起來不像……而且,他還有病。”小黃小聲說。
蔣青有些出神地盯着院門口看着,道:“黑雲堡裡,我只有兩個人打不過……”說着,回頭看小黃,“一個是幫主,連一招都接不住,另外一個就是木凌。”
“能接住幾招?”小黃好奇。
蔣青笑着搖搖頭,“一招。”
小黃有些吃驚,就聽蔣青含笑接着說,“你知道,什麼人最強麼?”
小黃搖頭。
“就是無論你怎麼看,都看不透他究竟有多厲害。”蔣青淡淡地說。
小黃聽得有些出神。
這時,蔣青擡頭都四外說,“以後有人就都別放進來了!”
“是!”四外不見人,卻聽到了整齊的應和聲,蔣青回頭對小黃道:“你安心看書,有什麼事吩咐一聲就行。”
小黃點點,目送蔣青遠去,耳邊還是蔣青的那句話。不過,司徒好像的確是強得不像話的,強到在他身邊就不知道什麼是害怕,可能就是因爲太強了,所以才所有人都想依靠他,而沒有人想到要照顧他吧……不知爲何,一想到司徒心就呯呯跳得厲害,小黃伸手摸發燙的臉頰,不經意間又留下了幾個硃紅的指印在臉頰上。
蔣青走出院子,走過迴廊,到一處空地時停了下來,對四外道:“帶出來!”
話音剛落,幾個黑衣人押着好幾個被點了穴的江湖人落到了他的面前。
皺着眉看了看幾人,蔣青冷笑:“你們比那倆人幸運一點,幫主有令,第一次擅闖的,抓住了就趕出去不用爲難。不過,要是有哪個膽敢靠近黃先生的,格殺勿論。
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發抖,心中慶幸,還好動作沒黃河五鬼快,不然現在就死定了。
蔣青擡起手,身後有手下將幾人的兵器遞到了他的手上,接過兵器往地上一扔,冷聲道:“大門在哪裡知道的吧?回去告訴其他人,再敢進來的,後果自己考慮。”說完一甩袖,幾人被點中的穴道瞬間解開。
那幾個江湖人拿了兵器,趕緊往外跑,心說這黑雲堡真是深不可測……是自己太過大意了。正跑着,前面出現了一個圓形的門洞,幾人衝出去,一轉彎,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見前方,一個黑衣人正迎面走來。
幾人都本能地僵直在原地不能動彈,那黑衣人身材高大,一頭的黑髮隨意地束着,髮絲飄散,除了膚色比較白外,全身上下衣着配飾全部都是純黑色……整個人散發着一種冰冷的氣息,讓人感覺有些窒息。
那人似乎是沒看見他們,保持着原來的速度從幾人中間走過,穿過門洞,轉彎走向後院。
幾人僵在原地,與那人擦身而過的瞬間,就感覺到全身冰涼,手腳不受控制地開始發抖,大氣都不敢出……直到那人遠遠離開了,幾人才緩過勁來,對視了一眼,驚得拔腿就跑。
司徒穿過門廊,回頭看了一眼,搖搖頭——什麼江湖羣雄,簡直就是烏合之衆!
“幫主。”蔣青見司徒回來了,便上前行禮,注意到司徒一身的風塵,鞋子磨得厲害,衣服下襬上也有一些泥點,有些不解。
司徒微微一點頭,問:“沒嚇着他吧?”
“沒。”蔣青低聲回答,“木凌半路殺出來開了個玩笑,就把人帶走了。”
“呵……”司徒笑得無力,“落他手上了?那還不如挨一刀來得痛快呢。”
“幫主,黃河幫的人都到了,不過目前爲止還沒和肖洛羽的人馬有什麼聯繫。”蔣青回稟。
“嗯,”司徒點點頭,對蔣青小聲地耳語了幾句。
蔣青聽完,吃驚地看着司徒,但很快回過神來,點頭說“我明白了。”就轉身匆匆離去。
司徒走到了自己別院的門口,輕輕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踏步走了進去。就見那個清瘦的身影正安安靜靜地坐在門檻上看着地圖,前面放着個小板凳,擺了硯臺毛筆和硃砂。
故意弄出一些腳步聲響,好不嚇着小黃,司徒向他走去。
小黃果然聽到了動靜,擡起頭來,見是司徒就笑了起來。
司徒忍不住也笑,伸手過去擦他臉,“怎麼才三天沒見,就弄得跟只花貓似的?”
小黃注意到司徒一身的風塵,心中明白他去了哪裡,有些心疼地伸手理他頭髮,“累不累?”
司徒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低頭親他,“不累。”
說實話,這三天他用輕功在遼東和蜀中打了個來回,和齊奕談了一趟。連日趕路累什麼的他都感覺不到,就是想小孩,吃飯的時候想他吃的什麼?過得怎麼樣?晚上睡覺會不會冷……跟着了魔一樣。
趕回來就看到有羣不長眼的蝦兵蟹將來找麻煩,心中惱怒,忍着怒火纔沒動手將他們統統解決了。但是說來也奇怪,一走進院子見着小黃一張小花臉,就什麼火都沒了。小孩懂事得不行,還關切地問他“累不累……”司徒在心裡狠狠罵娘,累個屁,死了都值!
在屋裡準備了洗澡水,司徒脫了那一身的髒衣服,把自己浸到熱水裡,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小黃抱着一個小木盆進來,挽着袖子,露着白白的胳膊,走到浴桶邊。
“這幾天怎麼樣?”司徒伸手接過綢子沾了熱水擦小黃臉上的硃砂,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想我沒?”
“嗯”小黃老實地點頭,邊往桶裡照,想看看自己的臉上還有沒有硃砂,卻沒料到水挺清的,司徒光着的身子,看了個清清楚楚。
小黃臉通紅,趕緊縮回頭來,紅着臉拿幹帕子擦臉。
司徒被他逗樂了,伸手捏他腮幫子,“都看過了,害羞什麼?”小黃揉揉臉,將礙事的頭髮挽起來,又挽了挽袖子,伸手將司徒的頭髮解開,拿了小木盆舀水給他洗頭髮。
司徒微微閉上眼睛靠在桶壁上,像是在養神。
小黃仔仔細細地給他洗着,四周很靜,只有水聲嘩啦啦地響着。
良久,司徒緩緩睜開眼睛,剛纔眼中一閃而過的疲色已經換成了以往的銳利和從容,輕輕吐出一口氣,司徒調息已畢。回頭,就見小黃正在認真地給他洗着脖頸和肩膀,雙眼裡滿滿的柔軟,感覺連心也浸到了熱水裡,說不出的貼心。
伸手幫小黃將落到耳際的一縷頭髮梳理到耳後,司徒低聲說:“我和齊奕見了一面。”
小黃擡眼看着他,似乎並不吃驚,等他繼續往下講。
司徒沉默了一會兒,道:“殷寂離是你爹,你娘是已經過世的皇后”
黃半仙活神仙?第二卷?第44章
章節字數:5140?更新時間:09-08-24?19:49
44栽贓陷害
司徒的話一說完,便擡眼看小黃,就見他手上還拿着溼的帕子,人卻站在那裡愣住了。
“仙仙?”司徒伸手摸小黃的腮幫子。
小黃看看他,輕輕嘆了口氣,把腳邊的小木盆倒扣在了地上,自己坐到上面,抱着膝蓋一聲不吭地眨着眼睛。
司徒看着有些心疼,他站起來,擦乾了身上的水換上乾淨衣服,走到小黃身邊蹲下。就見小孩臉嘟嘟的,像是委屈,眼圈也紅紅的。
司徒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他下巴,“氣什麼?這出生多氣派啊?!”
小黃瞪了他一眼,轉到一邊不理人。
司徒索性伸手把他抱了起來,走進臥室將他放到了牀上,自己也坐到牀邊。伸手從牀榻上拿過一塊乾淨的帕子,遞給小黃,笑嘻嘻道:“給我擦擦頭髮。”
小黃接過帕子,輕輕地給司徒擦起了頭髮。
“齊奕是你舅舅。”司徒突然開口,“不過他在見到你之前並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這些年也沒照顧你。”
小黃點點頭。
“他本不想你與皇家再有糾葛,所以上次沒認你。”司徒淡淡道,“不過這次已經擺明了你躲不過,所以他問你想不想去他那裡。”
小黃手停住了,睜大了眼睛看着司徒。
司徒回頭望他,問,“你想不想?”
小黃用力搖頭。
司徒擡起他下巴,“也就是說,你更想跟我呆在一起……是不是?”
小黃老老實實地點頭,湊過去靠在司徒胸前。
司徒突然覺得很有趣,有些人傷心了會哭,有些人鬧,也有借酒消愁的……不過這小孩就與衆不同,跟個小兔子似的,難過了就一聲不吭地找個地方趴着。
司徒把他摟好了,輕輕地在他頸項和肩膀上按按,小黃似乎是癢了,縮縮脖子,往司徒懷裡鑽了鑽,臉上淺淺顯出了些微的笑顏來。
見他心情好了起來,司徒也鬆了口氣,捏捏他臉蛋,道:“這事知道了就行了,別在意,沒什麼大不了的!”
小黃擡眼看了司徒良久,點點頭。
“那幫江湖人估計很快就會開什麼武林大會了。”司徒用髮帶隨意地將頭髮紮起來,小黃接了過去,拿梳子幫他梳理起頭髮來。
司徒看他,“梳那麼齊幹嘛?又不是丫頭。”
“不是丫頭就不能梳頭了呀。”小黃用髮帶仔細地幫他把頭髮束起,低聲問,“他們開武林大會聲討你麼?”
“呵……”司徒笑,“什麼聲討,彼此壯膽而已。”
“怎麼可以這樣不講理!”小黃不滿,“明明就沒有查明真相,憑什麼說是你殺的人?!”
司徒好笑,“江湖人麼,本來就不講理。”
“那你不也是江湖人。”小黃好不容易把司徒的頭髮紮了起來,左右看看發現好像有些歪,就抽散了髮帶決定重新紮。
“呵……我和他們不是一條湖裡的。”司徒伸手撓了撓頭,“在他們眼裡,我黑雲堡可不是名門正派,是邪魔歪道!”
“誰說的,大家都是好人的。”小黃有些凶地一拍他手,“不準動!”
司徒只好僵在原地不動,讓小黃扎頭髮,心裡怨念,這小孩現在脾氣越來越大……
晚飯時,木凌來了,一看見司徒就喊:“難得見你頭髮齊整一回,總算是有個人樣了!”
司徒想罵他兩句出出氣,木凌卻撂下一句:“今天吃大飯!”就跑沒影了。
小黃有些好奇,問司徒:“什麼是大飯?”
“那木頭經常會做些個藥膳,冬天驅寒夏天避暑什麼的,給幫中兄弟調理身體,因爲人太多,所以就只好吃大飯了。
小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待一走到前廳就傻眼了……他真是頭一次看到幾千人在一起吃飯呢。
就見能坐十幾個人的圓桌面一路往下襬,幾乎到了山腳,每桌上都有幾個很大的盆,盛着稀奇古怪的藥膳,黑幫的兄弟們差不多都來了,坐在桌邊開吃,有說有笑好不熱鬧。
“小黃黃!”木凌給小黃端了一個精緻的蓋碗上來,道:“你跟那些個大老粗不一樣,吃這個!”
小黃揭開碗蓋,就覺香氣撲鼻,引得下面的兄弟連喊“木先生偏心!”
吃飯的時候,越是熱鬧,食慾就會越好,小黃美滋滋地端着碗,看黑雲堡的兄弟們吃飯拼酒講笑話……心裡納悶,這麼好的一羣人,爲什麼要說他們是邪魔歪道?他們和原先村子裡種地回來後,聚到一起喝酒的莊稼漢們,其實也沒什麼差別的。
席間吃得正熱鬧,蔣青匆匆趕了回來,給司徒拿回來了一張紙——“告天下豪傑書”。
司徒接過來一看,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黃好奇地伸手接了,就見那“告天下豪傑書”美其名曰是發給天下正義之士的,裡面義正詞嚴地列數了黑雲堡以及黑幫幫主司徒的種種罪狀,差不多有數十條之多,聲稱司徒是武林乃至天下的心腹大患,是邪魔轉世,天下武林豪傑應該羣起而聲討之。
小黃看得心裡難過,小聲嘀咕,“他們憑什麼這麼說,他們又都不認得你,怎麼能列出這麼多沒有的東西!”
木凌也伸手接了那“告天下豪傑書”看看,樂得直捶桌:“這回變邪魔轉世了啊?上陣子不是說夜叉轉世麼?!”
司徒挑挑眉,看蔣青,“哪兒弄來的?”
蔣青坐下吃飯,邊回答,“好像抄了不少,整個蜀中貼得到處都是,大概是想讓我們先沒了民心。”
“不能這麼算了!”小黃突然開口。
其他人都看着他,難得見這小菩薩也有生氣的時候。
司徒好笑,“那要怎麼辦?”
小黃想了想,問蔣青:“幫中有多少兄弟會寫字的?”
蔣青得意:“差不多都會,我們請夫子教過。”
小黃看了看那些“告天下豪傑書”,對蔣青道:“讓兄弟們把所有貼在外面的榜都揭回來!”
幾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小黃要幹什麼,只是點頭說好。吃完飯,蔣青就帶着兄弟們下山揭“告天下豪傑書”去了。”
回到別院,小黃拿出來了筆墨紙硯,將那張“告天下豪傑書”放到桌上,唰唰點點在上面寫了起來。
司徒有些好奇地湊過去,小黃推他,不讓看。司徒只好站在一旁等,沒多久,小黃將筆放下,拿起來看了看,似乎是滿意地點點頭。
司徒接到手裡一看,笑得差點背過氣去,就見小黃在“告天下豪傑書”上改了幾個字又加了幾個字,再一看,原本罵司徒的話,都變成了誇講。
“司徒乃一邪魔轉世的妖人”變成了“司徒專克邪魔轉世的妖人”;“黑雲堡衆歹人”,中間加了個無,改成了“黑雲堡衆無歹人”。小黃還在後面加上了好幾句寫黑雲堡造福蜀中的句子,原先的一張罪狀書,轉眼竟變成了一張表功書。
這時,蔣青也帶着手下回來了,他們總共拿了幾千份的書信。
小黃吃驚,問:“怎麼那麼多?”
蔣青笑:“那些江湖人僱了幾個書生,專門抄這些東西,我們把還沒發出去的也都弄回來了。”
小黃將自己改好的給蔣青,吩咐說:“每個兄弟十份,照着這份改!”
木凌等好奇地湊上前一看,都樂得前仰後合,衆人分頭行動,不到一個時辰,幾千份的“告天下豪傑書”都改好了,蔣青吩咐大家都去貼了。
司徒覺得有趣,當晚,就拉了小黃道:“咱們去看看熱鬧!”
“看什麼熱鬧?”小黃不解。
“你想啊,他們費了那麼大的功夫想詆譭我,卻變成給我歌功頌德了,那還不把鼻子氣歪了麼?我們去看看!”
說完,就帶着小黃出門,下了山,趕往那衆江湖豪傑聚集的地方——山王廟。
這山王廟在天台山腳下,廟宇頗大,那些武林羣雄就拿這裡做了據點。
司徒抱着小黃抄小路上山,躍上廟頂,就見偏殿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像是正在開會。
悄無聲息地落到了偏殿的一處琉璃瓦上,司徒和小黃想下觀望。
就見好些人手上都拿着那份“告天下豪傑書”,臉上盡是激動惱怒的神情。
司徒暗笑,捏了捏小黃的腮幫子,“真有你的。”
小黃倒是很認真地伸出手指頭,放到嘴邊對司徒“噓……”
司徒在心裡罵娘——太他媽可愛了!
偏殿裡的羣雄正在爲了書信被改的事情憤憤不已,這時,就見有幾人走到了殿前的祭臺上,對衆人壓了壓手。
人羣立刻都安靜了下來。
司徒往下看,就見那幾人大多披麻戴孝,年紀也不大,有黃河幫敖金龍的兩個兒子,還有幾個後生,他都不認得。
“諸位,黑雲堡詭計多端,我們要想一個對策!”站在最中間的一個輕衫青年道。
“孔少主,您說說,要怎麼對付黑雲堡?!”底下人七嘴八舌地道。
司徒挑眉——姓孔啊。
小黃轉臉看他,像是在問:“誰呀?”
司徒笑,湊到他耳邊,道:“姓孔的,應該是南天門孔隴的兒子。”
小黃點點頭,又看他,“南天門是什麼?”
司徒忍不住笑,這小孩子對江湖事還真是一概不知啊,“南天門擅長拳法,祖輩是做教頭出生的,上代門長叫孔隴,實力應該跟黃河幫差不多,總之在天下排不上名次,屬於地頭蛇。”
小黃又似懂非懂點點頭,兩人繼續看下方的情景。
“據幾位甘冒風險,突破重重陷阱深入黑雲堡內部查探的英雄說,這黑雲堡裡高手相當的多。”孔少主沉吟道,“我們現在的實力恐怕難與他們抗衡!”
司徒和小黃都差點笑出聲來,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這也叫冒風險突破重重陷阱?!腳剛着地就被人趕出來了。
“我也覺得,應該找江湖前輩來助陣!”敖銘奇接話,“我與那司徒對過幾招,他功夫的確在我等之上。”
小黃疑惑地轉過臉來問司徒:“他跟你對過招?什麼時候?”
“呵……”司徒搖頭,“那要問他了,估計在他做夢都時候吧。”
“敖少主竟然跟司徒過招還能全身而退,果然是後起之秀!”祭臺下的羣雄都來了興致,紛紛稱讚,還問,“跟司徒過了多少招?”
敖銘奇被人捧得飄飄然,大手一揮,“沒什麼,就兩百招而已。”
臺下又是一片讚譽之聲。
司徒哭笑不得,小黃卻低聲說了一句,“真不要臉!”
“這算什麼!”司徒失笑,“他沒說三招之內把我打翻在地,已經很給我面子了。”
“我覺得,還是應該請前輩們出山,來治一治這個武林敗類!”另一個戴孝的年輕人道,“我建議去請天台山二老!”
衆人都覺得可行,開始議論。
小黃見司徒眼帶嘲諷,便問:“天台山二老是什麼?”
司徒湊過去親了他一下,答非所問道:“你怎麼不問‘天台山二老是誰’,而非要問‘是什麼’?”
小黃眨眨眼,問:“什麼?”
司徒又將他摟過來狠狠親了一口,眼角瞟向了對過的屋頂,低聲對小黃說,“還有人在偷聽呢,在我們對面。”
小黃吃驚,看了看對面的屋頂,沒瞧見人。
“那人功夫不錯。”司徒道,“不過這幫羣雄也實在是烏合之衆,連你這個完全不會武功的人趴在這裡都發現不了。”
“與其請老前輩,我們倒不如去請七星水寨來幫幫忙了!”又有幾個人提議。
話一出口,偏殿裡就靜默了下來,隨後,又爆發了更激烈的討論。臺下的羣雄大多覺得可行,但臺上的幾位少主卻都不說話了。
“呵……”司徒冷笑一聲,帶着小黃一晃就離了偏殿,出山王廟。
放緩了腳步往山下走,小黃問司徒,“怎麼不多聽一會兒?看他們下一步有什麼計劃。”
“看不下去了。”司徒搖頭,“就這樣的飯桶,再來上幾萬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剛纔暗中也躲着個人。”小黃想了想,問,“他在那裡幹什麼?”
司徒聳聳肩,“管他呢,這幫小孩子蹦達不起來,等過幾天他們把大人找來給他們做主時,再說也不遲。”說完,伸手想把小黃抱起來快點回黑雲堡,正這時,山上一陣山風颳了下來,司徒的動作猛地停住。
小黃見司徒的手停在自己的膝彎處不動了,便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他,“怎麼了?”
司徒站起身來,擡頭望向山頂,眉深深地蹙了起來,伸手一攬小黃的腰,飛身往山王廟衝去。
小黃不解,但見司徒臉色嚴峻,腰間又被摟得緊,有些疼也不敢做聲,到了山王廟的門口,小黃就聞到了一股腥甜的味道……是濃重的血腥味。
走進廟門,原本還熱熱鬧鬧的偏殿裡竟然是一片死寂。
小黃不自覺地就有些心慌,血的味道越來越濃,司徒拉着他走到偏殿……
“呀!”小黃驚得叫了一聲,就見偏殿裡剛纔還生龍活虎的武林羣雄都躺在了地上,喉嚨被切開,死相極慘。
那些人顯然剛死了沒多久,傷口還在汩汩地往外冒血。
“司徒你看!”小黃突然往牆上一指。
司徒擡眼,就見牆上寫着血淋淋一行字——“犯我黑雲堡者,殺無赦”,落款是……司徒。
黃半仙活神仙?第二卷?第45章
章節字數:4789?更新時間:09-08-24?19:50
45一觸即發
司徒和小黃看到那一行血字,就知道發生了什麼……那個栽贓的罪魁禍首又出現了。
“會不會是剛纔躲在暗處的那個人?”小黃問司徒。
司徒搖搖頭,“不會,殺人之人武功極高,剛纔躲在暗處那個人沒有那麼高的內力。”
“那……”小黃四處看了看,“剛纔他就在人羣裡?”
司徒點頭,“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做到這一切,說明此人就在附近,如果是暗中潛伏,那我自然會發現,但他就精明在躲在進了人堆裡。”
小黃開始回想,剛纔所看到的人裡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卻聽司徒“噓”了一聲,“還有個活着的。”
小黃立刻緊張起來,司徒將他輕輕一抱,走進了大殿裡,腳踩在地上能聽到水聲……滿地都是血。
走到了祭臺的附近,司徒將小黃放到了一塊乾燥的地方,自己則蹲下,扒開一具屍體,下面露出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子。
司徒和小黃都一眼認出來——是敖金龍的女兒敖鳳玲。
就見她頸間也有一道血口子,血還在汩汩地往外流,但氣息尚存。司徒點了她幾處穴位,扯下一截衣襟幫她把傷口包紮起來,這時,就聽殿外有喧譁人聲傳來,司徒一皺眉。
“仙仙,到我背上來。”司徒固定住敖鳳玲的脖頸,將人抱起來,背對着小黃,彎下腰。
小黃乖乖地伸手攀住司徒的肩頭,司徒空出一隻手,輕輕拖住小黃的屁股,還不忘捏上一把,惹得小黃臉紅,在他肩頭捶了一下,嘀咕,“你不要鬧……”
耳聽着人聲越來越近,司徒也不再玩笑,縱身而起,輕輕鬆鬆地越過了牆頭,從後殿離開……
兩人剛剛離開偏殿,就有人闖了進來。因爲這次的江湖羣雄人數衆多,所以分成了兩波,一波在山王廟,一波則在山腳下的客棧裡,剛纔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不好了,山上的人出事了!”衆人就都匆匆趕了上來。
一進大殿,所有的人都驚呆了……眼前橫了起碼有上百具的屍體,衆人又都注意到了牆上的血字,紛紛激怒,大喊着要找司徒報仇。有幾個資格比較大趕緊的穩住了局面,隨即指派人着手準備,勢要讓黑幫血債血償……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且說司徒帶着小黃趕回了黑雲堡,敖鳳玲就已經差不多沒有了氣息,司徒喊來了木凌。
一看敖鳳玲的樣子,木凌就撇撇嘴,“救不活了!”
司徒瞪他,“你不是閻王敵麼?快救!”
小黃也說,“司徒被人陷害了,敖姑娘可能是唯一的知情人。”
木凌聳聳肩,叫人把敖鳳玲擡進了自己的房間,吩咐衆人誰都不準進,就“呯”地一聲關了門。
蔣青等都趕了過來,問司徒怎麼回事,司徒把經過大致講了一下。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這招也用得太狠了,最關鍵的是,這江湖之中除了司徒之外,沒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到這樣一件事。
小黃卻獨自走到了一邊,從一個花盆裡找了好幾把鵝卵石,蹲到一旁擺了起來。
司徒有些好奇,走過去蹲在他旁邊問,“幹什麼呢?這麼大了還玩石頭?”
小黃小聲說,“纔不是……剛纔那些人,大致的樣子我都記得。”邊說,邊擺放了起來,“死之前和死之後的人數……好像差得挺多的。”
小黃的話引起了蔣青等的注意,紛紛道:“對啊,要是很多人一起動手,那就解釋得通了。
司徒不語,看着小黃一顆顆地在地上擺放着石頭,感覺就像是個小孩在玩石頭似的。不多會兒,小黃摸着下巴看了看兩堆石頭,道:“差不多了!”
蔣青等湊上去一數,“差了十五個!”
“那麼多人?”司徒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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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有被屍體擋住的。”小黃補充,“不過不會超過五個……也就是說,至少有十個人!”
“小先生能不能記得那幾個人的長相?”盧御風問。
小黃有些爲難,有好多他都沒看清楚……正想好好回憶一下,卻聽司徒道,“費這腦子幹什麼,等那丫頭醒了自然也就知道了。”說完,拉起小黃對衆人道,“留兩個守在木凌門口,其他的都散了吧,明日估計會有一場風波!”
衆人對視了一眼,紛紛散去。
司徒拉着小黃,進了臥室。
“我也許真能想起來。”小黃對司徒說,“我記性很好的……”
司徒對他笑,“知道你記性好。”說着,伸手把他抱起來放到了桌子上,伸手揉他的太陽穴,“我是心疼你太費神……”
小黃被司徒一席話說得面紅耳赤,低着頭看自己的腳尖。
司徒順着他的視線望下去,伸手輕輕抓住小黃的腳,驚得小黃趕緊搶,但一掙扎,鞋子反而掉了。揉着小孩軟乎乎的腳丫子,司徒含笑低頭親他的脖子,“其實除了敖鳳玲,還有一個人看見了。”
小黃仰起臉,“嗯……那個在對面偷看的……嗯。”話沒說完,就被司徒堵了嘴,親得迷迷糊糊。
看着小黃漸漸紅起來的臉,感受到四周的溫度似乎是升高了一些,司徒湊上前,在小黃耳邊低聲說:“上次……還記不記得?”
小黃的耳朵也紅了,揪住袖子不說話。
“再來一次怎麼樣?”司徒親啊親。
小黃沒點頭,但也沒搖頭。
“呵……”司徒輕笑。“不拒絕就當同意了。”說完,抱起小黃往牀走去。
**帳暖,小黃雖沒有第一次那麼彆扭了,但還是萬分羞赧,偶爾難耐了喘上兩聲,勾得司徒真相一口將他吞了。但考慮到性急吃不到熱豆腐,司徒還是秉持淺嘗輒止的原則,一夜盡是柔情溫存,自不多提。
……
次日清晨,木凌才推開了房門出來,喘了一口氣接過蔣青遞過去的水喝了一口。
小黃和司徒來到院子裡,就見木凌的臉色有些白。
“救活沒?”司徒問。
木凌白他一眼,“又跟閻王爺搶回來一個人……我這條命啊,算是沒救了……”
衆人都鬆了一口氣,小黃見木凌像是很累的樣子,有些擔心:“你沒事吧?”
木凌嘻嘻笑了兩聲,擺擺手,“沒事,不過你們也別高興得太早,那丫頭雖然命保住了,不過什麼時候醒過來,還真不一定呢。”
“什麼意思?”司徒皺眉。
“那丫頭流的血太多了。”木凌擦擦汗,“我再熬些藥給她……不過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衆人都皺起了眉,這時,盧御風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道:“幫主!”
司徒見他面有惶急之色,知道必是情況緊急,微微擺手,道:“進屋說!”說完,引着衆人進了書房。
坐下後,擡頭看盧御風,“怎麼了?”
“看……”盧御風地上一張白色的英雄帖給司徒,道:“據說今早各大門派都收到了這樣的一份帖子。”
司徒接過來一看,就見上面大致寫了司徒殺盡黃河幫以及江湖各路英雄一百三十餘人,已到了十惡不赦,人神共憤的地步,希望天下羣雄,特別是武林前輩聯合起來,將黑雲堡剷除。
司徒挑挑眉,看小黃,“你記得還真準,果然死後是一百三十餘人。”
“死前是一百五十來個的。”小黃說。
“幫主,怎麼辦?”盧御風問。
司徒微微一擺手,道:“不着急,等人來了再說吧。”
說話間,有個小校進來通稟,說是堡外鄧森求見。”
司徒想了想,看蔣青,“鄧森?名字耳熟啊。”
蔣青道:“是蜀中一帶的名捕。”
“哦……”司徒點頭,“對了,是記得有這麼個捕快。”
“我聽說他已經調到京中做總捕去了。”蔣青疑惑,“這個時候來幹什麼?”
“京中……”司徒略一沉吟,笑,“大概是正主兒有戲要唱了,讓他進來。”
司徒遣衆人散去,自己和小黃坐在書房裡喝茶,片刻之後,蔣青帶着鄧森進來了。
司徒和小黃拿眼打量來人,就見那鄧森還相當年輕,面相端正剛直,略微有些黑,很健壯。
鄧森也在打量司徒,顯然司徒有些年輕得出乎他預料,但也沒多表現,很有禮地給司徒一抱拳,“司徒幫主,久仰。”
司徒點點頭,道:“鄧捕頭有什麼事?”
鄧森從懷中拿出一塊明晃晃的金色令牌,對司徒道:“我奉皇上之命,特來查辦司徒幫主被冤殺人一案。另外,案情水落石出後,還請黃小先生跟我進一趟宮,皇上有事求助。”
司徒和小黃對視了一眼,笑問:“皇上好英明啊,遠隔萬里,還知道我是被人冤枉的。”
鄧森一笑:“是瑞王在皇上面前極力爲司徒幫主做保,稱司徒幫主爲人正直,英雄氣概,絕對不會做這種傷天害理之事。我只是先來報信的,瑞王很快就會親自趕來,爲司徒幫主主持公道。”
司徒一挑眉,冷笑:“豈敢……”
鄧森說完便一拱手,說還有要事在身,讓司徒不必擔心,便匆匆離去了。
等人走了,司徒揹着手在房中溜了幾圈,“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小黃也有些擔心,皇帝和瑞王的這一招,讓人有些猜不透。
晚飯時,蔣青回來稟報,天下英雄已經有很多啓程趕往蜀中,其中不乏名震江湖的高手,瑞王帶着十幾萬大軍也向蜀中趕來。
司徒點了點頭,卻見蔣青還站在原地。
“還有事?”司徒問。
蔣青點點頭,道:“幫主,齊奕的兵馬也南下了!”
“什麼?”司徒皺眉,“怎麼這麼沉不住氣?”
“還有……”蔣青又開口,司徒瞪他一眼,“你有話一次說完成不?”
蔣青點頭,道:“齊奕扯旗造反了……國號是——殷。”
“什麼?!”這回小黃和司徒異口同聲問了出來。
“現在整個北部和遼東都屬於齊奕。”蔣青道,“一旦再佔據了蜀中,那中原一帶就會被齊奕困死,這江山也就等於是他囊中物了。”
“怪不得了。”司徒冷笑,“那瑞王估計是着急了,又怕我們和齊奕聯手,所以就藉口說要給我申冤,趁機發兵南下……順便也跟我拉好關係,畢竟,誰有我黑雲堡的支持,誰就有了蜀中麼。”
“幫主,內外交困,怎麼辦?”蔣青問。
司徒看看小黃:“你說呢?齊奕可是你舅舅。”
“等!”小黃低聲道,“一樣一樣,慢慢來。”
“怎麼個慢慢來法?”司徒笑。
“我覺得,瑞王、齊奕還有江湖羣雄會三方對峙。”小黃道,“先解了黑雲堡的圍困再說。”
“然後呢?”司徒問。
“然後……”小黃似乎有些猶豫。
“當朝皇帝體弱多病,皇室岌岌可危,瑞王雖然掌管內政,但軍力和齊奕比起來,還是相差甚遠。”司徒緩緩道,“如果齊奕再得了蜀中,你又是他外甥,那他就等於已經得了這整個江山。”
“但是瑞王勾結了肖洛羽,又有江湖羣雄助陣,若再得了蜀中和黃先生。”蔣青點頭,“那兩方就實力相當,可以好好地打上一仗。”
司徒笑看小黃:“看來,無論怎樣,你我都是這次的關鍵了,只是這一場戰事,看來是無法避免了。”
小黃皺着眉頭,像是在自言自語,“就是這點我弄不明白……很明顯我們會幫齊奕的,可爲什麼還那麼放心讓我們做主呢……他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司徒一笑:“你說誰怎麼打算的?”
小黃看了看他,搖搖頭,有些心焦地道:“總覺的,有什麼了不得的陰謀在裡面……但就是看不透。”
“看不透就別看了。”司徒站起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總歸是車到山前自有路,現在跟沒頭蒼蠅似的,轉死了也沒用。”說着,伸手拉小黃的手,“走,出去逛逛。”
小黃被司徒拉着出了門,好奇,“去哪裡?”
“去喝酒。”司徒拉着小黃進了酒窖,邊喝,兩人邊做了一個決定。
當晚,有人來報說,齊奕親自帶着先鋒馬隊已經渡江入蜀了,明晨之前便能趕到黑雲堡。
另一方面,瑞王的人馬也將在明晨入蜀,方向是山江畔肖洛羽的大營。
數以千計的江湖羣俠也已經陸續到來。
黑雲堡的周圍,乃至整個蜀中,都瀰漫着一層山雨欲來的氣息。
黃半仙活神仙?第二卷?第46章
章節字數:4792?更新時間:09-08-24?19:52
46明槍暗箭
這幾天過得特別緊張,時不時會有探報來報告那幾方人馬的動向,不出三天,幾部分人就都齊聚蜀中了。
司徒打開地圖,發現三方的佈局很有趣,“齊奕的人馬就駐紮在黑雲堡的前面。”司徒摸摸下巴,“瑞王和肖洛羽的人馬在東,江湖羣雄在西……三足鼎立了啊。”
小黃也看着地圖,道:“齊奕好像是要幫我們阻擋這兩路人馬。”
司徒笑,湊到他耳邊,“人家是你舅舅麼,當然怕人欺負你。”
小黃瞥了他一眼,小聲嘀咕,“你也不着急。”
“急什麼?”司徒笑,“船到橋頭自然直麼……”
話沒說完,蔣青就走了進來,“幫主,請柬!”
司徒接過來一看,是瑞王送來的,今晚請司徒和江湖人士去他營中赴宴……說是要從中調解。
“幫主,要不要去?”蔣青問。
司徒點點頭,把請柬給小黃,問:“你說呢?”
小黃接到手裡看了看,點頭說:“去!”
司徒一笑,對蔣青吩咐,“去準備一下,我就帶着你去。”
蔣青點頭,下去準備了。
當晚,司徒和小黃帶着蔣青出現在了瑞王的大營外,瑞王特意帶着肖洛羽一起出門來迎接。
小黃跟在司徒身後,儘量不要太顯眼,擡眼,就見瑞王和司徒寒暄的同時,還在對他笑。小黃趕緊把眼睛轉向別處,這人他真是不喜歡……卻在轉開臉的同時,看到了一些東西個人。
司徒這人一向半鹹不淡,跟人不會太熱絡,和瑞王大致說了兩句之後,便和小黃一起跟着瑞王進了軍營。
大帳前的空地上已經擺下了酒宴,每張桌子上兩個人,大部分的江湖羣雄都已經到場了,司徒心中好笑,看來瑞王是特意把請他的時間調後了一點,好讓江湖羣雄看見他親自出門來迎接的樣子,這樣明天說不定就會傳說瑞王與司徒相交甚厚呢。
剛坐下,就覺得小孩似乎有心事,司徒假意幫小黃整理衣服,湊到他身邊問:“怎麼了?”
小黃在他耳邊用極輕極輕的聲音說:“瑞王身邊的那個侍衛,那天在山王廟的人羣裡。”
司徒聽後一挑眉,臉上卻不動聲色,幫小黃整理好衣服後扶他坐好,兩人顯得親密異常,這舉動,引來了對面坐着的幾桌江湖羣雄的側目。
不過,會在乎別人目光就不是他司徒了,就見司徒伸手給小黃又理了理頭髮,把茶杯拿起來試了試,感覺不燙,才放到小黃的手裡。
瑞王看着但笑不語,有幾個羣雄,特別是年紀比較大的,似乎是有些看不下去了,發出了幾聲冷笑,有一個老道突然說了一句:“不知廉恥!”
司徒當作沒聽見,小黃本來就對這方面反應極慢,而且只幾天和司徒一向都是這麼相處的,所以也沒注意。
瑞王先端起酒杯,含笑道:“今日有幸,見到那麼多江湖朋友,來,大家先乾一杯!”
在座還有幾個是蜀中地方上的官員,自然是要給瑞王面子的,就都紛紛舉杯。只是,那幾個江湖人卻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就聽剛纔那個老道開口說:“老道不和江湖敗類在一起喝酒。”
瑞王的臉上還帶着笑,身後的侍衛則是變了臉色,但礙於瑞王沒有下令,也不好動作。
坐在司徒和小黃隔壁桌的縣令樑謀有些不悅地看了看老道,“吳掌門也算是見過場面的人,怎麼如此駁瑞王的面子!”
老道沒好氣地將臉轉向一邊,其他幾個江湖人也都不言不語。
司徒到不爲所動,喝了一口桌上的酒,覺得味道不錯,就給小黃倒了一杯,道:“不錯,陳年花雕!”
小黃接過杯子喝了下去,舔舔嘴脣,捧着杯子湊過去,像是還想喝,看着他的舉動,瑞王突然哈哈笑了起來,道:“果然虎父無犬子,殷相國當年也是千杯不醉,嗜酒如命的人。”
此言一出,一臉憤憤的江湖羣雄們都有些吃驚,對視了幾眼後,轉回頭來看着瑞王。
瑞王一笑,道:“黃小先生的生父其實是當年的神算國相殷寂離……所以纔會有這樣精絕於世的能爲。”見衆人都不信,瑞王一笑,接着道,“我當年雖然年歲不大,但的確是見過國相的,與黃小先生在容貌上幾乎一般不二,說着,對身後的一個侍衛比了個手勢。”
侍衛走上前,手上拿着一個卷軸,打開一看,是八幅古畫,畫像上之人與小黃像極,旁邊的題字便是“殷寂離”。小黃和司徒一看就認出來,這幾幅畫與那日在殷寂離書房看到的燈籠上的畫像是一眼的……更確切地說,這就是那燈籠上揭下來的。
“這還真是奇怪了。”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肖洛羽突然開口,“我聽說殷相國一生從未婚娶……那黃先生的母親是哪位?”
小黃臉色白了白,他的身世如果說出來,不僅是天大的恥辱,說不定會給殷家帶來滅門之災。
卻聽瑞王輕笑,道:“我倒是聽過一些傳言,不過傳言不可信……我想,黃小先生的母親必然是一位出塵脫俗的大家閨秀,不然也配不上殷相國的。”
和小黃對視了一眼,司徒心中瞭然,瑞王這招是先禮後兵,把小黃的身份爆出來,再把留言放出去,如果司徒和齊奕合兵,那留言就自然是真的了,爲了避嫌,小黃自然是能離齊奕多遠就多遠了!這瑞王可謂是老謀深算。
身邊的小黃倒也不驚慌,只是淡淡說:“都只是流言而已……家母早逝,家父是小山裡的一個郎中,雖然不像殷相國那麼名震天下,但兒不嫌父貧,我還是敬他孝他的,至於相國……大概只是人有相似。”
司徒暗贊,這小孩子,一直都是清透簡單,任你給他下什麼套,他都只是說真話,四兩撥千斤啊。
果然,小黃的話一說完,江湖人士都頻頻點頭,爲他的不貪名利,孝順有禮所感動,對他的反感也是淡了幾分。
瑞王一招不成,只得端起杯子喝酒,掩飾一下尷尬。
司徒給小黃又倒了杯酒,遞到他手裡,小黃接過杯子,突然道:“人不是司徒殺的,你們不能冤枉他。”
衆人一愣……司徒忍不住想笑出聲來,這小孩即不是官場上人,也不是江湖人,完完全全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普通孩子,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了。這幫江湖人和老官場還都真不知道怎麼應對,感覺就好像突然有一個小孩子拉着你衣角說:“誰誰誰不是壞人,你們別冤枉他”一樣。
最後,還是那個老道先反應了過來,道:“證據確鑿,抵賴也沒有用!”
小黃皺皺眉說了一句,“哪會有人做得那麼明顯的,司徒又不笨,分明是有人栽贓!輕易被騙的都是傻子,我一個小孩子都能看出破綻!”
“咳咳……”肖洛羽一口酒沒嚥下去,嗆在了嗓子裡,咳嗽了起來,幾個江湖前輩被弄得滿臉通紅。
司徒含笑摸摸小黃的腦袋,道:“別生氣,咱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小黃委委屈屈地喝了一口酒,小聲道:“他們那麼說你,你怎麼不回嘴呢,爹爹以前就常說,人就是這樣,你越是退讓他們就越逼你,這個世上還是壞人多的!他們都是壞人。”
肖洛羽乾脆把杯子放下了,用手擋着嘴悶悶地笑,看着憋得挺難受。瑞王有些看不出小黃是真的單純,還是故意裝的,端着酒杯眯起眼睛觀察。江湖羣雄可就掛不住了,就好比一羣大人被一個極可愛的孩子指着鼻子罵“壞人!”一樣,產生了深深的負罪感。
司徒則是一臉的似笑非笑,輕輕拍小黃的肩膀,道:“彆氣了,你要是氣壞了身子,他們該說我虐待你了。”
吳老道臉上的顏色變了幾變後,情緒也沒剛纔那麼激動了,看了司徒一眼,問:“那請問,事發當晚,司徒幫主人在何處?可有人能給做個見證?”
司徒微微一笑,張嘴吐出兩個字:“山王廟。”
江湖羣雄一愣,隨後就都私語了起來,吳老道霍地站起來,道:“司徒幫主是承認了麼?!”
司徒白他一眼,道:“出家人不是忌了七情六慾的麼?怎麼性子這麼急?你站在茅坑邊就一定是拉了屎,路過妓院就一定是嫖客啊?!”
“咳咳……”好不容易笑夠了的肖洛羽剛喝了一口酒,又被嗆到,心有餘悸地把酒杯放遠了點。
“呃……”老道臉漲得通紅,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正在尷尬,就聽司徒身邊的小黃“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衆人向小黃望過去,就見小孩一張極秀氣的臉上笑意漾開,直到眼底。他本就醇然,沒有半分的造作之氣,舉手投足都帶着一股子清新,這一笑,看得在座幾人眼都有些直。那些江湖前輩大多上了些年紀,見這少年粉雕玉鐲的又乖巧,心中不由喜愛得不得了。
司徒有意無意地用杯子擋住小黃的臉,心說,早知道就不帶來了,省得好東西人人都惦記。
“司徒幫主的意思是……當晚你在場,但是人卻不是你殺的,那你爲什麼不阻止?”另一個老頭問。
司徒看看幾人,搖搖頭,道:“你們怎麼就光會把人往壞處想,難道我就不能去遲了一步,兇手已經跑了,我好不容易纔救回了一個活的?”
此言一出,所以的人都吃驚,而司徒和小黃則是留心觀察瑞王的表情,就見他微微吃驚,但身後剛纔被小黃認出來的那個武士則是明顯地一震,下意識地看了肖洛羽一眼。
司徒和小黃心生疑惑,但也沒有表露出來。
“你說你救了個活的?”吳老道有些激動,“是誰?!”
司徒一笑:“我不方便說,不過她已經告訴我真兇是誰了。”說着,司徒向那個侍衛看了一眼,就見他的臉色瞬間蒼白。
“是誰?!”吳老道激動,“只要司徒幫主能說出來,查證屬實的話,我們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呵……”司徒突然笑了起來,問:“還我一個公道?冤枉我的人是你們,你們應該說給我賠禮道歉纔是吧?”
身邊的小黃點頭,道:“對的。”
“好……”吳老道深吸了口氣,點頭,“司徒幫主說得有理,如果我們的確是冤枉了好人,自會給你賠禮道歉,這下子可以說了吧?!”
司徒微微點頭,道:“如果話從我口中說出來,也不是多可信,不如請那個證人說吧。”
羣雄對視了一眼,紛紛點頭,覺得可行。
“她受了些傷,目前正在養傷中。”司徒說得輕描淡寫,“等她稍稍好一些,我會讓她出來的,幾位也是初來蜀中吧,別一天到晚打打殺殺的,有空到處逛逛吧,蜀中風光大好啊。”
吳老道想了想,有些狐疑道:“司徒幫主,不是在藉口拖延時間吧?”
話剛出口,就聽小黃道:“又往壞處想了!”
老道臉紅,嘆了口氣,坐下喝酒。
瑞王左右看了看,見氣氛緩和了,就道:“如此甚好,酒宴擺下,衆位今夜可痛飲一番。”
司徒放下酒杯,對瑞王拱了拱手,道:“要吃蜀中美食,不如去我黑雲堡的好。”說完,拉着小黃站起來,道,“想說的我已經說了,今夜如果諸位沒什麼其他想問的,我就回去了。”
吳老道也站起來,道:“我等也實在沒心思吃喝,等案子水落石出了,再來瑞王這裡喝酒吧。”說完,轉身也想走。
這時,就聽肖洛羽突然發問:“司徒幫主……我有一事想問。”
司徒停住,轉身看他。
肖洛羽想了想,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司徒幫主想的話,能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殺光這一百三十多人?”
其他人都屏息凝神,等着司徒的回答。
司徒上下打量了肖洛羽一眼,不輕不重地問:“如果是你呢?”
肖洛羽聳聳肩,“我自然是不能的了。”
司徒一笑,“那麼算我也不能吧。”
肖洛羽皺眉,“那如果我能呢?”
司徒淡然:“那我自然也能。”說完,拉起小黃轉身離去。
等羣雄都走了,瑞王看,肖洛羽,“肖寨主,司徒剛纔是什麼意思?”
肖洛羽臉上的笑容依舊,但眼裡卻是一派淡然冷冽,沒有回答瑞王,只是道了聲:“告辭”便回營了。
瑞王有些莫名,問身後的侍衛:“冷牧,剛纔什麼意思?”
那個被喚作冷牧的侍衛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司徒的意思是,有他在,你肖洛羽只能當老二……反正他司徒就是比你強!”
黃半仙活神仙?第二卷?第47章
章節字數:3978?更新時間:09-08-24?19:53
47執迷不悟
離開瑞王的行營後,司徒讓蔣青先回去,並在他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
蔣青領命飛身離開,司徒則拉着小黃慢悠悠地往黑雲堡的方向閒逛回去。
天色已經很晚,但大概是剛纔在酒宴上數落了羣雄一頓,出了連日來的一口惡氣,再加上喝了幾杯上好的花雕,因此兩人都神采奕奕。
司徒很喜歡小黃牽他手時的樣子,一般如果兩人牽手,手大一些的,都會包着手小一些的。小黃除了乖乖被牽着之外,另一隻手還會放在司徒的小臂上,這樣兩人的胳膊就能靠在一起。如果只是手牽手,感覺就像是一個人在牽引另一個人,一旦鬆手,就會失去牽絆。但如果手牽手的同時,胳膊還能靠在一起,就會有一種相互依靠的感覺,不在乎是誰在牽引、誰在跟隨,因爲兩人看到的前路,始終是一樣的遙遠。
兩人靜靜地往回走,兩邊的草叢裡有零星的蟲鳴,晚風習習,頭頂靛青色的夜幕中,一輪彎月,滿天星斗……
小黃走着走着,突然嘿嘿地傻笑了一聲。
司徒低頭看他:“想什麼呢,那麼開心?”
小黃仰臉看他:“你剛纔走的時候,和肖洛羽說的話……”
“哦?”司徒挑眉,問,“你說說,我那麼說什麼意思?”
小黃想了想,道:“肯定所有的人……包括肖洛羽自己,都覺得你是在挑釁他。”
司徒笑:“我的確是挑釁他啊。”
“你纔不是。”小黃搖搖頭,小聲說,“你是在勸他,你也說了他是個人物,就是可惜了。”
司徒沉默,臉上卻是含笑,輕輕嘆了口氣:“你總把人往好的地方想……我也可以是壞人的,只是看他不順眼,所以顯擺顯擺,氣氣他。”
小黃有些固執地搖頭,“纔不是……你纔不屑於顯擺呢……是心好。”
“那麼那些江湖羣雄呢?”司徒問,“你覺得他們怎麼樣?”
“嗯……”小黃像是琢磨了一下,道,“他們其實並不壞,但也不好。”
“怎麼說?”司徒問。
“剛纔,你打的那個比方很對……他們都把你往壞處想。”小黃輕輕踢着腳邊的一枚小石頭,緩緩地說,“會這樣想,是因爲他們以己度人,換句話說,他們是從自身的角度去想你的,也就是說,如果他們有你的能耐和勢力,他們是有理由也是想做那樣的壞事的。”
司徒伸手摸摸下巴,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小黃,道:“你的意思是,有些人好,是因爲他們沒法壞?!”
小黃點頭,“沒能力害人的人不害人,並不能代表他是好人,有能力決定人家生死的人珍惜人命,才能說明他真的是好人。”說完,拍拍司徒的胳膊,“所以我一直都說你是好人,木凌、蔣青……他們所有的人,都是好人!”
司徒伸手捏小黃的下巴,“你腦袋裡好人壞人的定義還真是有趣!”
小黃笑,兩人邊走邊聊,司徒知道小黃喝了酒之後就會話多很多,感覺好像很高興,也很放鬆,膽子也大很多……酒有時候會讓人變得很瘋顛,但有時候又會讓人變得很妙,就跟小孩的邏輯一樣,關鍵的問題不在酒身上,而在於喝酒的人。
走到山下時,就見前方停着一隊人馬,司徒和小黃打老遠就看見了站在一頂大轎前的那個人……是齊奕手下的副將——周龍。
司徒微微皺起眉,也不停留,而是徑直和小黃往前走。
“請留步。”周龍上前一拱手,禮貌地對司徒行了個禮。
司徒微微點頭,問:“有事?”
“元帥想單獨見見黃小先生。”周龍也不拐彎抹角。
司徒看看小黃,小黃也在仰臉看他,周龍見兩人似乎有些遲疑,就道:“兩位可以放心,元帥絕對不會傷害黃小先生。”
司徒對小黃挑挑眉,像是問他:“想不想去?”
小黃輕輕地點點頭。
司徒微微一笑,對他眨眨眼——你去吧,我暗中跟着。
小黃便安心地上了轎子,司徒假意獨自回山,卻在中途一折,輕輕鬆鬆地在暗中跟蹤幾人,來到了齊奕的軍營。
進了軍營就能體會出來,相比於齊奕的軍容,瑞王的行營實在是差了很多。最明顯的就是:齊奕的士兵武器盔甲看不出多好而且都挺舊,但是一眼就能讓人看出這些兵將是真的上過戰場、打過仗;而瑞王的軍隊看着很光鮮,兵器鎧甲都是新的……但給人的感覺就是少了那麼幾分厚重與沉穩。
轎子一直晃晃悠悠地擡到了行營的裡面,在一處小河邊停了下來。
轎簾掀開,小黃下轎,就見遠處的荷塘邊,擺着一張小桌,桌上一罈酒,兩個杯,桌邊坐着一個人。一身普通的墨綠色衣衫,沒有盔甲,只是呆呆地坐着,看着眼前滿是殘葉的荷塘,像是在出神。
周龍對那人拱了拱手:“元帥,黃小先生到了。”
良久,那人才點點頭,對周龍輕輕地一擺手,周龍帶着人離開。
很快,荷塘邊就剩下了兩人。小黃站在原地沒有靠近,就見前方坐着的人轉回頭,正是齊奕。
齊奕看着遠遠站着的小黃,沒有說話,只是出神地看着他。
小黃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就低下頭。
齊奕像是突然醒了過來,苦笑着搖搖頭,對小黃招手:“過來坐。”
小黃安安靜靜地走過去,在齊奕對面的座位上坐下。
兩人坐定後,相對無言,齊奕給小黃倒了一杯酒,問:“能喝酒麼?”
小黃點點頭,拿過酒杯聞了聞,發現又是一種沒喝過的酒,就小心抿了一口,覺得味道好喝極了,比自己以前喝過的都好喝,就將一杯子都喝了,擡起頭問齊奕,“這是什麼?真好喝。”
再看齊奕,一雙眼睛盯着小黃已經看呆了,良久才反應過來,道:“哦……梨花白,你爹最喜歡喝的酒。”
小黃抱起罈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美美地品起來……這酒很怪,初嘗時感覺像水,只是這水裡有那麼一股淡淡的梨花味,但是一口喝下,脣齒間竟然瀰漫起了一層濃濃的醇香,但隨即就變成了苦澀,引得你很想再喝一口,但又怕再喝之後,嘴裡留下的味道會更苦。
看着小黃的表情,齊奕輕笑:“寂離以前常說,好酒就是讓你想喝又怕喝,喝的時候想“我以後再也不喝了”,不喝的時候想“我再喝一口吧”……就跟這日子一樣,無論怎麼過,甜的嘗過之後,終究會是苦。”
齊奕的話說得完全沒有半分感情,只是淡淡地敘述,但小黃不知道爲什麼,眼圈就紅了,鼻子有些酸。
“真是父子連心麼?”齊奕笑,“寂離說這話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你也和他一樣,動了心了。”
小黃看着齊奕緩緩站起來,往荷塘的方向走了幾步,道:“這酒都二十年了……二十年前是寂離埋在我院子裡面的,說二十年後拿出來喝。”
小黃看了看桌上的酒罈子,發現已經只剩下小半罈子了,可見齊奕喝了不少,該不是有些醉了吧,怎麼聽他口中說出“寂離”這個名字時,含着濃濃的情愫。說了那麼久的話,齊奕口裡句句都是寂離,但卻沒有一句是講到自己妹妹的……爲什麼呢?
齊奕盯着荷塘看了好一會兒,轉回身來,就見小黃一襲黑衣坐在桌邊,彷彿是那時年少,只是眼前這個少年和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少年沒法重疊到一起。那個人,嘴角總是含着一絲壞笑,和他相處要十分小心,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捉弄了去,還給他拍手叫好呢。這個孩子則不一樣……跟張白紙似的,看誰都是乾乾淨淨,寂離只有在沒睡醒或者是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纔會有這種表情。
長久埋在心裡的那分不甘又燃燒了起來,直衝腦門的懊惱……這個人,喜怒哀樂都不是爲了自己,都是爲了另一個人。
小黃看着齊奕臉上表情的變化,覺得有些不安,就小聲問:“你還有什麼事麼?我要走了。”
齊奕的臉色變換了一下,笑:“我想代寂離照顧你。”
小黃歪着他看了看他,搖搖頭。
“爲什麼?”齊奕不解,“我是你唯一的親人了,我應該替寂離照顧你。”
小黃沉默了良久,才問:“爲什麼是替寂離,而不是你妹妹?”
……齊奕語塞。
“我來了那麼久。”小黃看着齊奕,“你連你妹妹的名字都沒有提過。”
齊奕有些厭惡地搖搖頭,“她不是你娘!”
“那你也不是我舅舅。”小黃淡淡道,“畢竟跟你有關係的是你妹妹,而不是殷寂離。”
齊奕皺眉,盯着小黃看了好一會兒,才搖頭大笑起來:“真是像,太像了……連說話時這種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都一模一樣。”
小黃嘆了口氣,道:“我爹爹只是小山村裡的土郎中。”說完站起來,道,“我要回去了。”
齊奕就覺一顆心亂跳,這孩子和他連說話的語氣都一樣:從來不會說什麼“告辭、後會有期”之類的客套話,他永遠都是“我要走了、我想走了、我不喜歡你”……這種最明確也最傷人的說法。但是反過來想想,如果那人認真地說“我不走、我不想走、我喜歡你”的時候,該有多動人。
小黃見齊奕還是在發呆,就索性轉身走了,剛邁出一步,就覺背後腳步匆忙。齊奕衝上來一把抓住他的手,“別走!”
小黃被他抓得生疼,有些害怕,不解地看他。
“寂離……”齊奕雙手抓住小黃的肩,“你別走了好麼,看看我,留在我身邊。”
小黃大概明白了一些,搖搖頭,道:“我不是寂離。”
“沒關係!”齊奕搖頭,“你和他一樣!真的一樣,我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
話還沒說完,小黃就見眼前黑影一閃,司徒擋到了他身前,輕輕一帶將他拉到身後,擡腳就將齊奕一腳踹了出去。
“呯”地一聲,齊奕飛出去老遠,重重摔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嘔出一口血來。
這裡的動靜引來了四周守衛的兵士,周龍趕緊衝過來扶起齊奕。
吐出一口血,齊奕就見擋在小黃身前的司徒眼神冰冷,臉上似笑非笑,開口冷冷甩下一句:“你找死。”
瞬間,小黃就覺手腳冰涼,他終於明白皇帝爲什麼安心放齊奕過來了……因爲司徒和齊奕兩個人,根本就不可能走到一起去。
黃半仙活神仙?第二卷?第48章
章節字數:4311?更新時間:09-08-24?19:53
48撲朔迷離
“大膽!”周龍對手下的護衛一擺手,示意他們把司徒拿下,那些侍衛都拿着武器想往上衝,但司徒似乎是動了真氣,擡手一揮,一道勁風掃過……
幾十個衝上來的侍衛都飛了出去,撞到帳篷,東倒西歪摔了一片。
隨着司徒手的落下,黑金侯也滑了出來握在手中,小黃大驚,司徒是要大開殺戒麼……來不及多想,趕緊上前抓住司徒的胳膊。
司徒低頭看小黃,低聲道:“別管。”
小黃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聽司徒冷冷兩個字,突然就覺得一陣心酸,依然抓着司徒的手,低頭不語,也不走。
司徒微微皺眉,小孩從來沒有這樣過,覺得有些不對,就伸手過去拖起小黃的下巴,就見小孩努力忍着的眼淚因爲臉仰起而終於滑了下來……司徒瞬間愣住了。
心似油烹講的是否就是這種感覺,司徒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隻要能讓小黃別哭,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齊奕殺不得,這一點司徒當然知道——如果殺了齊奕,那就等於幫瑞王滅了一大敵,而且瑞王會趁機聯合齊奕的部下攻打黑雲堡,這樣肯定會兩敗俱傷,到時候第三方得利。如果今天不殺齊奕,他也絕對不會再與齊奕聯手,依然是三足鼎立……但這樣至少可以保住黑雲堡不直接成爲第一目標,他司徒不要緊,快意恩仇,大不了帶着小黃遠走高飛,但是黑雲堡的兄弟呢?
而且司徒心裡明白,小黃流淚並不是因爲情勢或者委屈,而是真的傷了心。
齊奕無論如何是他的至親,知道有一個親舅舅存在時小黃還是很高興的,這是人之常情,但是就算不知道有這樣一個親人的存在,也比必須和唯一的親人爲敵要好吧?!小孩只有十七歲,出生是陷阱、成長是陷阱、身邊的每一步每一人,都是陷阱……人生對他來說何其殘忍。
他很想殺齊奕,因爲齊奕對他司徒的人動了歹心;他不能殺齊奕,因爲殺了齊奕會讓小黃難過。
司徒不忍小黃難過,能讓他不難過的唯一方法就是不殺齊奕,也別再看見齊奕,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忍下這口氣。對於他來說最難做到的就是忍,因爲他是司徒,他憑什麼要忍?!心思迴轉間,司徒忽然明白了——小孩對他來說,已經是一個比自己更重要的存在。
既然方法只有一個……那還有什麼好掙扎的,司徒選擇不讓小黃難過。伸手把小孩的眼淚拭去,拉起他的手,轉身離去。
看着兩人遠走,周龍有些遲疑地看看齊奕。
齊奕一擺手,輕輕地一聲嘆息,“算了……行動照常不變,不要爲難黑雲堡!”
遣散衆人,齊奕依然獨自站在荷塘邊出神:人生反覆,何其相似?他真的想不到司徒這樣的人也會忍……就像他當年怎麼也想不到,那個人竟會連爭奪了一世的王位都可以放棄。只是,一個來得太遲,另一個,似乎剛剛好。
……
拉着小黃走出軍營,短短一段路兩人走了很久,到了黑雲堡的山腳下,司徒停住腳步,低頭看小黃。眼淚是早就沒有流了,但臉色還是不好,拉着他走到路邊找了塊山石坐下,司徒擡眼看小黃的眼睛。
眼神還是很黯然,司徒輕嘆了口氣,伸手將小黃的雙手拉過來,握在手裡輕輕按了幾下。
小黃擡眼看他。
司徒看着他的表情突然笑了起來,“不哭鼻子了?”
小黃臉頰微微泛紅,走過去靠着司徒,有些委屈地伸手摟住他肩膀,下巴架在司徒肩上,低聲說:“司徒,你真好。”
司徒就覺頭腦有些發暈,堵在胸口的那口氣也突然就沒了,暗罵自己犯賤,人家只一句話,讓你去死都屁顛屁顛的。
小黃有些歉意地繼續開口,“都是我不好,我知道你是爲了我纔會忍的……”
司徒覺得窩心,的確,他很小的時候就告誡自己,今後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自己受氣,所以要他忍下一口氣,比讓他挨一刀還難!雖然有關於黑雲堡的安危,但最主要的還是爲了小黃……幸好這孩子貼心,什麼都看得到,自己終究沒有表錯了情。
雙手伸過去環住小黃的腰,司徒含笑問:“想不想要我帶你走?”
小黃想了一會兒,搖頭。
“爲什麼?”司徒有些吃驚,“一起走不好麼?拋開世事,無憂無慮。”
小黃看着司徒的眼,一字一句地說,“我不甘心……”
司徒看了小黃良久,才笑着回他一句。“這麼巧,我也不甘心。”
小黃被他逗笑了,臉上的愁容也消散了一大半。
“咱們偏偏不上當!”司徒捏小黃的腮幫子,“對不對?!氣死他!”
小黃笑着用力點頭,生平第一次詛咒別人,“對!氣死他!”說完之後,長出一口氣,感覺好了很多。
見天色也不早了,司徒想起身帶小黃回去休息,卻不料小黃突然捧着他臉,在他嘴角親了一下,小聲說:“司徒,你最好,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司徒仰臉看着小黃愣了良久,霍地站起身,一把將小黃摟到懷裡抱得死緊,嘴裡說,“你自己說的,不準反悔!”
小黃臉埋在司徒胸口,悶悶地說:“嗯!”
……
兩人回到黑雲堡的時候,已經快要到雞鳴了,司徒陪着小黃靠了一會兒,見他已經睡熟,就輕輕起身,出了房門。
走到別院時,正好遇上拿着藥箱子匆匆往外走的木凌。
“哇!”木凌吃驚,“這麼晚還不睡?正好,敖鳳玲情況不錯,說不定就快醒了。”
“真的?”司徒驚訝。
“不過……”木凌摸摸下巴,小聲對司徒說,“她身上,有些奇怪的事情!”
“奇怪?”司徒不解。
木凌湊上去,在司徒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司徒皺起眉,看木凌,“那有辦法麼?”
木凌搖搖頭,“沒辦法,只能順其自然,不過到時候可能會出事!”
沉默了一會兒,司徒點頭,道:“我明白了。”
“怎麼了?”木凌見司徒臉色有些黯淡,道,“好久沒喝酒了,要不要去?”
司徒失笑,“你能喝酒麼?你個病夫!”
“嗨呀!”木凌不服氣,“我喝藥酒不行啊!”
兩人來到了黑雲堡後方的一片曬穀場,裡面每幾隔米就會有一個大稻草垛,是打完麥子後囤下的。兩人一人兩壇酒,找了兩個相對的草垛坐下。
“看你一副死人樣子,幹嘛?受氣啦?”木凌喝着酒,遠遠問對面的司徒。
司徒把酒放在一邊,擡頭看天上的星星,東邊已經漸漸泛白,良久才道:“小黃說要永遠和我在一起。“
“噗……咳咳……”木凌被酒嗆到,咳了一陣子之後抱拳對司徒拜啊拜,“恭喜你啊……總算是熬出頭了。”
“你有沒有想過……”司徒斟酌着話,慢慢說,“出去走走?”
木凌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幹嘛?嫌我在你黑雲堡白吃白住啊?”
“嘖……”司徒白他一眼。
“嘿嘿。”木凌笑,“等這事情了了,我再走也不遲啊。”
司徒點頭,“我是怕你命不夠長。”
“滾!”木凌瞪眼,“老子長命百歲!”
司徒也笑起來,喝了口酒,道:“要是這件事情真的瞭解了,你就走吧。”
“去哪裡?”木凌翻翻白眼,“幹什麼去?”
司徒想了想,道,“去外面,找個人……看能不能治好自己的病,真的長命百歲。”
木凌翻翻白眼,靠倒在草垛上,正在出神,冷不丁司徒又蹦出一句,“要是找不到人陪你還是別治病了,獨自一個人長命百歲也沒意思,你這樣的活着就是浪費糧食,早點死算了!”
“我呸!”木凌這氣,酒罈子都砸過去。
……
次日晌午左右,敖鳳玲真的醒了,只是人還很虛弱。
木凌給她喝了些藥,說是好好調理三天就能正常說話了,黑雲堡上下都挺高興,特別是敖鳳玲在看見司徒的時候沒有表現得很激動,反而是滿眼有話要說的樣子,可見她真的是看見了兇手。司徒只是對她擺擺手,示意她先不着急,把傷勢養好再說。
敖晟很擔心,想起幾個哥哥都去世了,雖然在的時候對他也不是大好,但還是難過的,只是敖鳳玲對他向來疼愛,所以就負責起照顧她的責任,天天端茶倒水。
司徒抽了個空,把小黃拉到書房裡。
“出事了?“小黃看出司徒似乎是有話要說。
“還記不記得上次你給敖晟除蠱的事麼?”司徒問。
小黃點點頭,“記得,怎麼了?”
司徒拉他坐到桌邊,道,“昨天木凌告訴我,敖鳳玲的身體裡,有蠱毒。”
“什麼?”小黃吃驚非常,問,“哪一種?”
“髓鬼!”司徒道,“跟敖晟體內的一模一樣!”
“怎麼會這樣?”小黃想了想,急忙喊了一聲,“糟糕了!這一到了蜀中,她腦袋裡的那條髓鬼肯定已經孵化了!”
司徒也無奈地點點頭,“沒錯!而且木凌還說,敖鳳玲已經沒救了!”
“怎麼會這樣呢……”小黃似乎有些混亂。“按照敖金龍說的,敖晟他十年前就被下了蠱毒……可敖鳳玲是怎麼回事?總不可能十多年前就算準了會有今天的事情……”
司徒問,“問還有些不明白,這蠱蟲是怕冷,那夏天?”
小黃搖搖頭,“這蟲子的特性有些像冬蟲夏草,夏天的時候就會完全死去,直到冬天纔可能活過來,要孵化也只能是冬天!“
“這敖鳳玲年紀也不小了!”司徒道,“敖晟眼睛有疾不能遠行,但敖鳳玲不可能十年內都沒到過南方吧?”
小黃站了起來,對司徒道,“讓人把敖氏兩兄弟的屍體都弄回來吧!”
司徒挑眉,“你的意思是說,這兩兄弟也有可能中招了?那別的江湖人呢?”
小黃着急,“我也想不明白,這蠱蟲只能在北方下,南方孵化……那些江湖人……”
“不急!”司徒伸手揉他後脖頸,“我有辦法!”說完,叫來了盧御風,吩咐他帶幾個兄弟潛入那些武林人停屍的地方,把敖氏兩兄弟的屍體偷回來,順便再帶回四五具其他人的,最好是兩個南方的,兩個北方的!”
盧御風領命下去了,沒多久就帶着兄弟們回來,總共偷回了六具屍體。
“幫主!”盧御風對司徒道,“幸好我們去得早,不然都燒了!”
“燒了?”司徒吃驚,“這才停了幾天靈?現在天也不熱,爲什麼要急着燒?”
盧御風聳聳肩,道:“我們也覺得奇怪,按理來說應該要運回原籍給家人的吧!我們剛纔去的時候,發現他們正在清點人數造冊登記,說是要燒。”
司徒瞭然。“是想查查誰被我救了吧,這樣偷回來六具還正好了!一下少了七個人,都該暈了吧。”
木凌提着一個小木箱進來,看了看幾具屍體,就皺皺眉低低來了一句,“了不得了!”
小黃吃驚,問木凌,“哪裡了不得?”
木凌一指那幾人脖頸上的傷口,道,“都是自殺的!”
“什麼?!”
黃半仙活神仙?第二卷?第49章
章節字數:4901?更新時間:09-08-24?20:11
49醜態百出
“自殺的。”木凌走上前又仔細地檢查了一下死者的傷口,肯定地說。
衆人都圍上來細看,發現果然傷勢有些蹊蹺。
“的確,要這樣乾淨利落,一點痕跡都不留地將這麼多人一下子解決很困難。”盧御風點頭,“那……另外的十來個人就是控制那些蠱蟲的?”
“看看再說吧。”木凌走到屍體旁邊,伸手從木箱裡掏出一把尖利的長刀。
“哇~”司徒眼皮跳了跳,“你切西瓜還是殺豬啊?哪兒像個郎中的樣子!”
木凌瞪他一眼,吩咐幾人退後,便用那把尖利的長刀在屍體的頭部來回地劃了幾刀,再輕輕地一撬,將半邊的頭蓋骨取了下來……
衆人再一看,全都傻眼了……就見屍體的腦子就像是被一張黑色頭髮織成的網給包圍了……看得人全身發冷。
小黃本能地往司徒身邊靠了靠,皺起了眉頭。
木凌摸摸下巴,道,“這蠱蟲是最近種下的。不超過一個月。”
“那敖鳳玲呢?”司徒問。
“你得讓我把她切開我才能告訴你。”木凌邊收刀邊說。
“人要怎麼樣來控制這些蠱蟲?”司徒又問,“你多說些行麼?屬算盤珠的啊?不撥不動。”
小黃輕輕揪了揪司徒的衣袖子,像是責怪——怎麼這樣跟木凌說話?
木凌瞅瞅小黃,又瞅瞅司徒,嘿嘿笑了起來,“行啊,有人管了,對外人要客氣,內人就要管,是吧?”引得其他幾個副幫主紛紛嗤笑。
小黃立刻臉紅。
“少廢話!”司徒瞪人,示意木凌接着說,心裡則美滋滋的。
“這種蠱蟲一定要巫蠱師來控制的。”木凌道,“不過呢,只能控制人做出一些很簡單的動作而已。”
“簡單的動作……”小黃想了想,“也就是說,兇手是在北方將蠱蟲種進這些人體內,然後再設計讓他們來南方使蠱毒孵化,等特定的時候一到,就命他們集體自盡?”
“就是這樣。”木凌點頭,“而且……那十來個人,可能並不是什麼巫蠱師。”
盧御風點頭,“那巫蠱師是誰?還有啊,蟲子在腦袋裡,要通過什麼來控制?”
“一般都是通過一種些特殊的聲音。”木凌回答,“而且這種聲音極其細微,讓人很難察覺到。”
“我知道是誰了。”司徒突然開口。
所有人都驚訝地望向他。
“還記不記得那個躲在暗處的人?”司徒蹭蹭小黃,“我們認爲他不是兇手的前提就是他的武功不夠好……不過這下子,卻變成了他的嫌疑最大!”
“那他不殺死敖鳳玲,是偶然還是巧合?”小黃問。
“不可能是巧合!”木凌擺擺手,“這種蠱蟲接受命令之後就會執行,你們看這裡……”說着,他帶大家看另一具屍體,“這屍體的脖子上有兩處刀傷,也就是說,割第一遍的時候沒死,所以割了第二遍!”
衆人紛紛點頭,司徒皺眉,“也就是說,是特意留着敖鳳玲的活口,好被我們救。”
小黃突然輕輕一拍手,“呀……我知道了。”
所有人都被他的舉動逗樂了,跟個小孩子似的,想到事情還拍手呢。
司徒巴不得把小孩摟過來啃上兩口,但礙於人多,還是還忍住了,問,“想到什麼了?”
“我們看到那行字……第一個想到的是有人想陷害司徒。”小黃說,“可是,這可能是個計中計,對方真正想陷害的也許另有其人!”
“對了!”木凌突然想了起來,“小黃,你說那十個人裡面有一個瑞王的人是吧?”
“嗯!”小黃點頭。
“他們能在那裡出現,就表示已經跟江湖羣雄混得很熟,也就是說,他們的主要任務是鼓動大家南下的!”木凌道。
“其他幾個死了的掌門……估計也是被做了什麼手腳。”司徒低聲自言自語,“關鍵還有寫字的人……我認爲那個暗處躲着的人沒有進山王廟,血字是那十個人留下的,不然時間很難空置得那麼準!”
“我……”小黃突然臉色變得有些白,道,“我現在擔心一件事。”
“擔心什麼?”司徒伸手按他肩膀,小孩的臉色好白。
“就是,其他的那些武林人……應該也中了蠱毒。”
小黃的話一說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對啊!
“糟了!”木凌跺跺腳,“要出大事了!”
“什麼意思?”司徒不解。
“這些蠱蟲是越養越厲害,它們控制人,起先只是做一些簡單的動作,但漸漸地就能控制人的想法!”
“換句話說……那些江湖人,已經成了那個巫蠱師的傀儡了!”司徒冷聲道。
“留着敖鳳玲……很有可能是有什麼陰謀。”小黃原地轉了幾圈,拉住木凌道,“不能把她腦袋裡的蠱蟲取出來麼?”
“這……”木凌皺起眉,“也不是不能……但我沒有把握!”
“現在還說什麼把握?”司徒也有些着急,“死馬當活馬醫唄!”
“可是……萬一醫死了,他們說不定會陷害黑雲堡殺人滅口。”木凌爲難。
司徒也原地走了兩圈,擡起頭來道,“救!管他怎麼樣,走一步算一步!”
木凌看看其他幾個副幫主,衆人都有些猶豫,就聽小黃說,“我也覺得,司徒說得對。”
木凌轉臉看小黃。
“那個幕後主謀似乎心機非常深沉。”小黃微微皺起眉頭,“我們不按常理行事,倒說不定能打亂他的計劃!”
木凌又左右望了幾眼,發現其他人都點頭表示同意,也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