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玖這廂和柳妃及賈黛珍做了交易,轉臉就將聽到的那些事原原本本地傳到了顧宜芳的耳朵裡。
和細作相關的,都是大燕的大事,前世直到清王反了,燕魯邊疆之戰突起,也是朝堂上那幫大臣們忙裡忙活。她們後\宮那些女子兩耳不聞窗外事,無非是探聽些與皇帝有關,能影響到皇帝情緒及強大的叉能力的大事,至於一些細枝末節,那是政務,她們哪個也沒膽子過份關注。
若從柳妃隻言片語裡得到些有用的東西,順勢揪出魯國的細作,卻是一樁美事。
顧宜芳聽完卻是皺了皺眉,只道要她好生養着。
“那兩個東西都是什麼貨色,他們的話也值得信?”他冷笑,“真以爲做了惡事,燒燒香,拜拜佛就算了了?朕是最近讓宮內宮外的事忙暈了頭,根本忘了她們這一茬。死了還不算完,不趕緊投胎去,朕就叫玄空把這倆貨也給收了,省得有事沒事來找你。”
“就她們,也配?”
顧宜芳頓時臉色與頭上的帽子一個色兒,油汪汪地那叫一個綠。
謝玖忍不住抿了抿脣,沒噴笑出聲。
皇帝現在一聽到柳妃的名字了,第一印象不是陰謀弒君,勾結大長公主造反,而是勾搭他的妃子,給他做實帽子上的顏色。重生一回做到這份兒上,柳妃算不是算另闢蹊徑地報復了大燕朝皇帝呢?
“以後不必爲這種爛事費神,不管是魯國的細作,還是其它什麼鬼,朕下面那些大臣們,朕不是養他們吃閒飯的,這些糟心的事就由他們去想。去辦。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你的身子,其它的事不用你理。”顧宜芳擰着眉,一副嚴肅認真臉。
現如今朝堂上朱派的勢力被萬鍾打的七零八落。但凡挑的起頭的,有些聲望的都抓進了詔獄。調查朱維中侄兒買官賣官的案子裡,雖然仍有些不大省心之事,昔日的四大世家也唯有張氏還屹立不倒。
不過張氏一來是太后的孃家,太后此前多番示好,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與太后生分,鬧得母子不睦。
而且,張氏現在當家的代國公實不是個扶得上臺面的,成天吃喝玩樂。沒什麼大的志向,除了偶爾客串一下攪屎棍,讓他膈應膈應,真心沒那能力讓他忌憚。
他不擔心朝堂上分分鐘的變化,現如今不知比一年前好上多少,唯獨她的身子,始終是他心裡的一根刺。
他管清王什麼時候造反呢,他只知道同時清王造反,還有謝玖犯病,他肯定最擔心的是謝玖的病。
就清王手上的兵。配上他那智商,也作不出大風浪來。
“我原想着她和蔡易狼狽爲奸,總會知道些我們不知道的。哪裡想到這倆人倒是聰明得緊,一開始就防的滴水不漏。楚翰這人我是聽過的,魯國第一號前鋒,威震大燕,一連狙殺七八個大燕將軍,後來還是衛將軍誘敵深\入,力斬他於馬下。”謝玖話還沒有說完,便覺得捏着她手心的力道突地變大,擡頭一看。果然顧宜芳似笑非笑地小眼神嗖嗖地就往她臉上射過來,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怎地。你倒是喜歡那種只知道在戰場上砍砍殺殺,渾身血腥氣的?楚翰。不過匹夫之勇——不照樣讓朕壓在身\下,你敢有反抗嗎?!”顧宜芳一聽她那濃濃的敬佩之意,心裡就一股一股地往外冒酸水。
怎地?他是沒上過戰場殺過敵,是不是就不夠她看了?
謝玖頓時瞪圓了眼睛,嘴巴足足能塞進一隻鵝蛋。
特麼,這說的是人話?
姑且不說砍砍殺殺的那些保家衛國的英雄,下令開戰的是皇帝吧?趕情勝利了功勞就是皇帝的英明決策,一轉眼那些英雄就變成了‘只會砍砍殺殺’的?
再者,人家是投胎轉世仍保有前世記憶,現在就是個女的。
近來,是她忽略了皇帝嗎,還以爲他長了一歲,終於恢復正常。
誰想到好好聊着天,他那滿腦子黃暴就開始往外冒。楚翰上輩子再勇猛也是上輩子了,這世他就是個女子,不讓人壓,難道讓還讓柳家招個姑娘回去給他壓嗎?
皇帝得有多大的臉能說出這樣的話?放在上輩子試試,輪得到他壓?楚翰還不爆了他的菊?!
“你那是什麼眼神?!”顧宜芳陰陰地笑道,笑意完全沒有達到眼底。
最近這陣子,她又是被鬼纏,又是犯了驚悸的毛病,皇帝成天提心吊膽,由一個狂狷霸氣神經病人,搖身一變就成了個渾身憂鬱氣質的小生,謝玖各種不適應,生生有種提前看到了她死後皇帝變身後的模樣。
看到顧宜芳終於精神正常地恢復了神經病作風,謝玖幾乎流淚滿面,只覺畫風終於對上了。
她上前就撲到顧宜芳懷裡,吧唧親了他柔\軟的嘴脣一口。
“我是覺得……他倆挺配的。”她笑。
顧宜芳冷哼一聲,將她一把抱在懷裡,心裡忽然擰着勁兒地疼。
前些天她夜裡睡的不是很好,每天都要醒過來,可又怕驚醒他,往往就瞪着眼睛,挺上小半宿。後來御醫又加了安神湯,她才能睡個整覺。
“一個毒婦,一個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可不配嗎?”他說着,忍不住犯膈應。
特麼的,他家皇帝是好當的嗎?
這些個妃嬪不是互相勾搭給他戴綠帽,就是陰謀算計他,抓心撓肝的想給他弄沒後了,互相掐架!
謝玖表示,她和皇帝是英雄所見略同。
難道他還真當她好了傷疤忘了疼,忘了他們試圖拖她下水弄死她,人死萬事了,她心就那麼大真心祝福那對姦婦淫婦成雙配對地來膈應她?
有時間她還不如調\戲\調\戲小皇帝,親親摸\摸來的過癮。
顧宜芳現在又變成了她懷着龍鳳胎的時候,不許親不許摸。生怕把她那可憐的小心臟給一激動跳爆了表,一時間沒搶救回來,她就那麼去了。
問題是。當初懷着龍鳳胎,她是沒興致。也怕傷到孩子。
今時不同往日,就在她眼前晃,許看不許摸誰受得了?
“幹什麼呢?”顧宜芳隱忍着笑意,一把握\住在他身上亂躥的手,舉到她眼前。“別鬧,乖乖的養好身子,朕一定給你。”
謝玖訕訕地看了看外面的天,現在正是傍晚時分。天色漸暗,昭陽宮已經掛起了宮燈。
“外面冷嗎?”她問。
顧宜芳一怔,這就從他的*過渡到了外面的天氣?跨度,不嫌太大嗎?
不等他回答,她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道:“我們出去走走?我憋在屋子裡好多天,都發黴了。陛下,你陪陪我可好?”
那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一眨地,他怎麼忍心拒絕得了?
“也好,昨日剛下過雪。今天並不十分冷,不過也得多穿些,你身子雖弱。總憋在屋子裡也不好。”顧宜芳喚了安春進來。
安春手腳麻利,沒多一會兒謝玖就穿戴好,興致勃勃地拉着皇帝往外走。
她穿着厚厚的衣服,外面罩着硃紅色的大髦,一張俏臉淡施脂粉,沒有半分病弱氣,反而清麗脫俗。顧宜芳握着她的手,爲免她走的太快,刻意放慢了腳步。
是以看起來。竟是皇后一路向前,用上吃奶的力氣在拖着皇帝。
皇后得寵。哪怕是在病中,宮人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雖則昨日下了一天的雪,偌大的昭陽宮除了樹上還有些積雪,地上居然沒有半點兒雪花。
謝玖皺着眉頭就走出了宮門,看着同樣乾淨整潔,不帶一指甲蓋兒大小的雪,她真心醉了。
大冬天的,怎麼找點兒雪看看就這麼難?
顧宜芳眼瞅着謝玖的臉陰了下來,不禁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冷嗎?”他上前拉拉她的披風,將她緊緊裹住。
“宮人們實在太勤勞能幹了,這裡裡外外這麼幹淨,一天是要掃多少遍?”謝玖忍不住感嘆。
話說到這裡,還有誰聽不出來話音兒的呢。
“回皇后,再往東,是有些雪道未清的。”高洪書笑眯眯地道,心裡卻忍不住直呲牙。
這都是不知人間疾苦的主兒!
太監們幹這些清雪的活兒也不是用嘴吹吹就完活兒的。大燕宮幾十個宮殿,上百個妃嬪,他們也不可能一視同仁全給清乾淨了。帝后這都不用說,他們這是想玩兒雪了,若在平時一個心氣兒不順,看到有些雪渣未清,下面的人就有苦受了。尤其皇帝天天膩到昭陽宮,從昭陽宮直通長信宮的道不用說雪花,連灰塵都得掐半倆眼珠子仔細扒地上瞅纔看得出來。
至於其他縱橫交錯的宮道,離長信宮及昭陽宮越遠,清起雪來也就更慢。
謝玖一時心血來潮,也沒吩咐備轎,就和顧宜芳手拉手走了半盞茶的功夫,果然見一溜松樹前的空地上厚厚一層雪,連個腳印也沒有。
她樂的便甩開顧宜芳的手,幾步上前就撲到了雪地上,臉上才沾上雪花,就聽上方傳來顧宜芳急急的斥責聲:
“你是多大的人啦,怎麼沒輕沒重,是身子又好啦,趕緊起來!”
他滿心以爲謝玖聽了這話,肯定就起身了,誰知她扭頭往上一看,衝他呲牙一笑,燦若夏花。
“皇后,別跟朕裝聾作啞,快起來!”
此時,話音裡兒已經不耐煩,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他緊緊擰着眉,上前一把扯住謝玖的腿,拖着她的腿就往外扯。
不僅謝玖震驚,高洪書也一臉遭了雷劈的表情。
皇帝這是一時激憤,致使大腦不轉個兒了嗎?他擔心皇后,上前扶起來好嗎?像拖死狗一樣拖人家這是幾個意思?口口聲聲說皇后在病中,皇帝前面才說出口的話,現在就忘的一乾二淨,是腦癡呆了嗎?!
謝玖很快從震驚中回過神,一想到他們帶着十幾個太監宮女出來,他就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像要姦屍似的扯着她的腿。丟人丟大發了。
她的臉騰地就紅了。
一時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居然忘了上一次抽皇帝的臉是落得了怎樣個‘精疲力盡’的下場。在手邊捧起一捧雪,回頭就揚了皇帝一臉。
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高洪書默默地捂起臉,皇后就作死吧,早晚有一天不是各種病死,而是遭了皇帝惱羞成怒的毒手,活活掐死!
人家是一國之君,就讓人家拖拖死狗又怎麼了?皇后當人人都能被皇帝當死狗拖呢?後\宮妃嬪若知道了,當死狗能讓皇帝拖,信不信不出一柱香的時間。那些個自願當死狗的撲到地上把整個大燕宮給填\滿了?
如果說顧宜芳有那麼一瞬間的閃神,也被劈頭蓋臉的雪給冰回了現實,更不要說還有一些落到了他細嫩的脖子上,令他激靈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鬆開了她的大長腿。
“謝玖!”
顧宜芳咬牙,再想扯她的腿才發現她迅速地支起了腿,撅着屁股正要往前爬。
他的火騰地就燎起來,根本忘了身後面一干宮人,大踏步上前一伸胳膊就揪住了那硃紅色披風往後扯,謝玖只覺脖子一緊。好懸沒給她勒的窒息了。
她順着那股勁兒往後,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一扯披風的帶子。就掙脫了束縛。
他是存心要勒死她嗎?!
謝玖急促地喘氣,一邊恨的牙癢癢,一邊跪地上雙手捧起一團雪,緊緊一攥。回身往上一扔,整整就砸到顧宜芳怒容滿面追趕上來的俊臉上。
高洪書想屎。
他耳邊聽到後面傳來倒抽冷氣的聲音都能把他給吹死了,好嗎?!
他早該知道,這倆貨就沒有一次能夠愉快玩耍的時候,總要中間出點兒夭蛾子——除了在榻上,這倆貨各種不和\諧好嗎?!
這天都要黑了。他們一干宮人舉着宮燈是來看帝后打雪仗的嗎?
“你是要勒死我嗎?我剛纔都喘不過來氣了,你看。我的脖子,肯定留下印子了!”謝玖倒打一耙。先聲奪人,仰頭指着脖子讓皇帝看。
顧宜芳揪着手上的大髦慢條斯理地擦乾淨臉上的雪,牙齒咬的咯咯作響。還學會倒打一耙了,跟誰學的這麼無賴的一招!?
“你給我起來!”
謝玖一聽,連‘朕’都忘了自稱,果然是氣大發了。
於是一個魚打挺,就地起身蹭到了他眼巴前,默默地打了個寒顫,揚起可憐兮兮的一張小臉,伸出食指正要指向那頎長的脖子,就聽顧宜芳聲音帶着冰碴地道:
“你再伸手指你那白的跟雪一樣的脖子,信不信朕把你的手指給掰斷了?”
謝玖只覺眼前一晃,顧宜芳的手就衝着她砸過來,她嗖地緊緊地閉上眼睛,只覺得身上一重,一股冷氣順着脖子就躥到了身上,緊跟着就被厚厚的大髦緊緊裹住。
“陛下,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她悄悄睜開一隻眼睛,面前的顧宜芳臉上跟蒙了層薄冰似的,看得她心肝直顫。
“我是想和陛下玩打雪仗……”她閉上眼睛,幽幽地道:“我小時候都沒機會玩兒過,聽旁的人說起很羨慕……我雖沒有要好的兄弟姐妹同我玩耍,但我有陛下……”
“好啦,打個巴掌給個甜棗,你是玩兒朕玩兒上癮了,是吧?”顧宜芳冷冷地道。“你真該慶幸朕還是有理智的,不然剛纔還真就一時錯手,把你給勒死了。”
謝玖小心翼翼地睜開雙眼,聽聲音冷冽可怕,可是看着他,一雙寒星般的雙眸盛滿無奈,她的心頓時一軟。
“陛下最近都不像陛下了……我這是在找回陛下的童真……”
呸!
高洪書豎起耳朵,狠狠地碎了一口,皇后這是讓皇帝給虐習慣了,這陣子沒折騰她,她渾身癢癢吧?
有能量到含章殿當宮女當太監啊,皇帝還是那個皇帝,搓磨起他們從來不會手軟,只會變本加厲!作爲整個大燕難得能得到皇帝溫柔相待的,皇后難道是被這巨\大的成就給打擊的癡呆了嗎?!
“朕說你這是怎麼了,原來是皮癢了。”顧宜芳失笑,“那你趕緊好起來,朕好好‘疼疼’你。”
謝玖的臉騰地就紅了。
好吧,她明知道皇帝說的是讓她肉疼的疼,可還是想歪了。
……她雖然是個女人,也是有需要的,皇帝確定這麼幹晾着她,好?
顧宜芳繫好大髦的帶子,將帽子扣到她頭上。
他低頭看向她,卻見她眨着水汪汪的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中似有無盡的情意。他心頭一動,微微低下頭,此時她的手臂已經地勾住了他的脖子,輕輕地上前吻上他的脣。
……
高洪書細長的眼睛瞬間瞪大,有些戲能看,有些戲卻不能看——雖然這白茫茫一片天地,俊男美女一對璧人的擁吻怎麼看怎麼就是一個‘美’字。但只要一想到那俊男是以搓磨人爲樂的豺狼虎獵豹,他就什麼看戲的心思都沒有了。
他迅速地扭過身子,因爲太過迅速好懸沒把脖子給扭寸了筋。
從打鬥看到溫情,幾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又扭轉畫風親到一塊兒,幾乎看傻眼的宮人眼瞅着高總管做了良好的保命示範,紛紛地都有樣學樣地轉過了身子。
頓時,他們又是一僵。
只見面前粉雕玉琢的華陽公主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鬼似的緊緊盯着前方。
在華陽公主身邊的秦溱一怔之後,緊緊地低下了頭,小腦袋幾乎埋到了胸前。
居然讓這麼小的倆孩子看到那麼激情澎湃的一幕,帝后這是要教壞小孩子的節奏啊,陛下!一衆宮人哀嚎,孩子是大燕的花朵,大燕的未來,世界就靠她們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