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找了朕來,怎麼又把她給叫上來了?”顧宜芳淡淡地道。
謝玖不管他冷着臉,笑盈盈地握上他的手。解決小皇帝的脾氣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榻上解決,不過這光天化日的不大方便。幾次皇帝抽瘋耍脾氣的經驗告訴她,肌膚接觸,也能讓他敏\感的神經緩緩舒緩。
“這可怪不得我,我是等着陛下都要睡着了,一直等着呢。是這楚美人自己送上門的。”
顧宜芳聽她說的和楚美人的話對上了,臉上便緩了緩。“問她什麼,都支支吾吾的,連句整話都說不明白。”
謝玖可以想到楚美人心肝直顫的根本原因。
“陛下這張臉一繃,別說楚美人,就是我成天在陛下\身邊的,心裡也發怵。”她伸手一指,拖高洪書下水。“便是與陛下日夜相對的高總管又何嘗不是,面青脣白,心裡也害怕。陛下是天子,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顧宜芳伸手捏她的臉蛋,“成天甩臉子給朕看,還說害怕。你若不怕朕,是不是都得反了天去?”
說完,他轉身橫了高洪書一眼,“他怕朕就對了,難不成朕還要怕他。出去吧,沒你們什麼事兒了。”
高洪書哀怨地望了一眼抿嘴衝他直樂的謝玖,惠妃玩的一手好皇帝就專心玩皇帝嘛,無端端拖他下水是怎麼回事,他這老胳膊老腿兒的可禁不起這兩貨的折騰。
素錦見帝妃二人互動正常,便安心地隨高洪書出了門。
她一直跟在惠妃身邊算是看得清清楚楚,惠妃想要拉攏楚美人,連衣服都故意弄溼了,想給她找機會和皇帝獨處。奈何楚美人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好好的機會不知道把握,愣在灰溜溜地走了皇帝也沒扔過去一個眼神。
謝玖自茶壺裡倒了杯溫熱的茶,輕呷一口。
“不是對茶道不感興趣嗎,怎麼今天忽然有興致了?”顧宜芳把玩着空茶盞。指尖泛涼。
“我正要和陛下說呢。”謝玖笑,“前幾日陛下來宮裡聽琴,出去的時候不是碰到楚美人了嗎?她擔心我誤會了她是存心在偶遇陛下,攀龍附鳳。這纔過來解釋。說了會兒話,我若直接將人趕了,又有些擔心她放在心上——你看那點膽子,我便留她坐了一會兒,卻不是存心不等陛下的。”
不是不等他,是正在等他。
顧宜芳垂眸掩下眼中的寒意。
“陛下,你累了嗎?”謝玖察覺出握着的手指有些涼,“我給你揉揉肩,好嗎?”
顧宜芳拉住她的手,“陪朕坐會兒就好。含章殿一屋子宮女太監,還用你動手嗎?朕若不得勁,回去讓他們揉揉就是了。”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心意能一樣嗎?”謝玖掙開他的手。跪着轉到他身後,不痛不癢地揉着他的肩。
她的力道不大,捏起來也沒有專門服侍他的人知道輕重,可顧宜芳最喜歡晚上脫了衣裳,讓那雙柔荑捏她的肩,緊貼着他的肌膚的手,讓他總生出一股親近繾綣的感覺。
顧宜芳感覺她的手在肩頭。不一會兒動作就慢了下來。
她就是這樣,每次興沖沖地按了兩下,便後繼乏力,隨便捏兩下糊弄他。
“好了,腿該跪疼了。”他伸手搭在他左肩上的柔荑,拉她到他旁邊坐下。
她還未坐定。顧宜芳便向着她的脣吻上去,狠狠的糾纏她的脣舌,直到她嬌\喘着,癱軟在他懷裡。她擡頭,便見那雙黑亮的眸子裡的暴戾。她的心猛跳,方纔突然奇來的纏\綿火\熱因此降低了溫度。
“陛下,你怎麼了?”
顧宜芳吻上她的脣,她的眼,“你不知道嗎,進門朕就想這麼做。看見你,就想這樣,恨不得時刻把你帶在身邊。”
謝玖將手貼到他的臉上,“我就在陛下\身邊啊,陛下什麼時候想見,我就在這裡。”
顧宜芳怔怔望着她,輕蹙着眉,繼而淡淡一笑,又親了親她的嘴脣。“和阿玖在一起,朕總是開心的。”
謝玖默,皇帝的意思是說抽瘋抽的也很愜意嗎?
“朕留宿寧安宮兩個月,再住下去,天就要變了。”顧宜芳一眨不眨地看着謝玖的表情,見她微微睜大眼,清澈的眸中一片瞭然,他的心驀地一緊。“阿玖,你……怎麼想的,和朕說說。”
謝玖暗自舒口氣,皇帝想通是最好不過的。
這樣她也不必受太后的夾板氣,皇帝主動提及心裡便對她多存一份憐惜。當下便明白他今天古里古怪的神態,原來是有這樣的原因。
“陛下待我好,我心裡知道。”她淡淡地笑。“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阿玖不敢獨佔,只要陛下心裡在有我的位置,我便心滿意足了。”
顧宜芳一邊看着她笑,一邊點頭,“阿玖果真明白事理。”
謝玖一口喝乾涼茶,“阿玖不想明白的。”
顧宜芳握上她的手,“朕至少可以保證,絕不動你宮裡的人,不讓你難做。”
謝玖啞然,誰告訴皇帝不動她宮裡的人,她就不難做了?與其留宿在別個殿,連個人影兒都摸不着,還不如在寧安宮,近些沒準也能威懾住那些鬼,讓他們三更半宿別出來瞎晃。
她生拉硬拽着楚美人,就想物盡其用,做個安分守己的備胎,誰知就讓皇帝這一句話給踢回了原形,一切努力化作了泡影。
皇帝要不要這麼善解人意啊……
“怎麼不說話,生氣了?”顧宜芳捏捏她的臉,滑\膩的手感令他捨不得放手,忽地就想起前幾天在含章殿一時下手沒個輕重,給這張白玉般的臉上留下了紅印子,也惹得謝玖好頓作鬧。
“陛下,你這廂問我生不生氣,那邊卻自己偷偷笑,到底是什麼意思?”謝玖責備地望着顧宜芳。
顧宜芳愛不釋手地摸\摸她的臉,沉吟道:“朕是想起……那楚美人,與你面容並無相似之處,可偏偏給人的感覺卻很像,好生奇怪。”
才說不動她宮裡的人,腦袋裡卻想的勤。
皇帝啊,你的名字叫無恥!
謝玖白了他一眼,“陛下好奇,怎麼剛纔不留下她仔細研究個通透,對着阿玖這麼長時間,可是看出原因來了?”
顧宜芳淡淡一笑,“你放心,我說了不動,就不會動,不過看着奇怪罷了。”
現在只是動了好奇心,時間久了自然就上了心,她在宮裡五年難道還不明白皇帝的節操嗎?
“我可沒要求陛下什麼,陛下愛和誰好就和誰好。”她哼道:“宮裡哪個女子不是陛下的人,便是宮女陛下瞧上了,不也是一朝飛上枝頭嗎?我又防的了幾個?”
“這就生氣了?”顧宜芳似笑非笑地,眼底一片涼意。“還是說,你覺得最好便是你宮裡的那個楚美人?”
謝玖一怔,顧宜芳面上冷冷的,眼底滿是嘲諷。
這樣的景元帝,她只在前世幽居冷宮之時見過。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帶着她出現在朕的面前,打的不就是這樣的主意嗎?”顧宜芳眼神似刀子一般厲,心裡就跟刀絞似的。他恨恨地咬牙,連臉都扭曲的有些變形。“表面上跟朕撒嬌耍潑,使盡了渾身的解數,晉位獨寵還不夠,還在朕的chuang上,就已經謀劃下一個送到朕chuang上的人,你心這麼大,究竟還想要什麼?!”
“宮裡排着除等朕寵幸的女人有的是,朕想睡哪個,還輪不到你來安排!”
他氣極,看着滿桌子的茶具更是一肚子火,伸手一掀,嘩啦啦摔了一地。
高洪書和素錦守在門外便聽皇帝突然高聲大罵,還未來得及反應,緊接着便是乒乒乓乓掀桌子的聲音。
帝妃二人打是打鬧是鬧,哪次也沒鬧到掀桌子的地步,高洪書眼見着爭吵升級,正猶豫着要不要進去勸勸,門忽地開了,顧宜芳滿臉鐵青大步出了寧安宮,看也沒看他一眼,只怒道:“回含章殿!”
高洪書向素錦使了個眼神,讓她進去看看,他則顛顛地跟上了皇帝的御輦。
素錦屏息寧神走進屋內,反手關上了房門。長方形的漆案被皇帝掀翻了個兒,地上一灘水跡,旁邊滿是茶壺茶盞的碎片。
她挑眼看向坐在蒲團上的惠妃,也氣白了臉,修眉倒豎,胸膛起伏不定。
謝玖恨恨地咬牙,特麼的小皇帝坑她!
又是寵別的妃嬪,又是承諾不動她宮裡的人,這一大坑一小坑,腳下處處是陷井,哪裡是和她商量安撫她,分明是覺得楚美人出現在眼前太勤,懷疑是她安排侍寢,替她固寵。
他寵旁人都是遲早的事,她做妃子的連個屁都沒放,他這個做皇帝的矯情個什麼勁?
還特地設套挖坑,這深一腳淺一腳的,硬是把她給套進去了。
“娘娘……”素錦喃喃地道,上前扶謝玖起身。“奴婢還是叫人先來收拾乾淨吧。”
謝玖只覺頭一抽一抽地疼,“叫宮裡的人都給本宮把嘴巴閉嚴了,傳出去半句,別怪本宮翻臉不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