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沉魚落雁之美,閉月羞花之色,但名叫沉魚,倒也不負她的鐘靈毓秀,隨着接觸增多,交談的深入,不難發現她是個與衆不同很有靈氣的姑娘。
這個世界給予她太多的磨難,這個世界也給予她很多的不公,她不是在和平年代出生的姑娘。
在她短短人生中,竟有一半日子是在顛沛流離中度過的,她將擇好的菜稍稍理了理,略有些整齊的樣子,她說:“自我有記憶起就是在流浪中,最美好的記憶是停留在父母兄長死於戰亂的那個夜晚,當然那也是最痛苦的記憶。”她的臉上依舊掛着溫暖的笑,不是強行扯出的,也不是表面的虛假,是骨子裡衍生出的。
她停頓了片刻,目不轉睛欣賞着外頭美得醉人的夕陽:“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
顏瑤沒回答,她沒有她的經歷,不是很能深入體會她此刻的心境。
沉魚也沒刻意等顏瑤的回覆,自顧自的說下去:“因爲我活下來了。”她嘴角上揚,連眼睛也彎成喜悅幸福的弧度:“活下來了就有希望。”她的目光望向天邊不知名的某一處,變得驟然明亮璀璨起來。
戰亂破碎她和諧美滿的家庭,小小年紀又在亂世裡四處奔波流浪,她竟還能保持如此樂觀開朗的心,顏瑤很佩服,這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有着超越她年紀的強悍心理,和不同尋常人心靈境界。
“今天我讓你好好嚐嚐我的手藝。”她一把拿起桌上的菜,笑嘻嘻的向後頭的廚房走去了,嘴上道。
顏瑤禮貌的道了聲謝謝。
她本想借宿一晚第二日繼續趕路的,結果遇上了懷有神璧的沉魚,不得不停下滯留於此。
鳳凰建議又偷又搶,偷雞摸狗之直徑也絕非君子所爲,梧桐強烈拒絕態度強硬。
是以,顏瑤在這兒逗留了一天又一天,除了修煉,就是找沉魚閒聊,她看似和善爲人也天真爛漫,實則沒那麼簡單,有些事情她絕不吐出口,她是個極善的人,但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前提也是自身平安的狀況下,否則不會出賣自己。
天將矇矇亮,還是一片昏暗,像陰霾一樣籠罩着這個山腳下的小村莊,同時,籠罩着這個小小的四方院落。豆大的燭光忽明忽暗,抽泣之聲時隱時現。
顏瑤緊貼牆壁趴在窗臺上,這個角度正好能瞧到屋後樹林裡,掩着兩個人,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有天壤之別,一個身形壯碩像山峰,一個小巧玲瓏,婀娜多姿,即便有些扭曲也可見是個女子模樣。
隔得太遠,顏瑤又不敢湊得太近,只聽得見女子激動的不停重複三個字:“不會的,不會的……”時不時的再傳來一句:“他答應過我會來同我一起過生辰的。”
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隱約可聞女子向其告別,那個身形雄壯巍峨的男子轉身就一頭扎進叢林,隨着一陣腳步聲,顏瑤猛地繞回自己屋內爬上那張不算舒服的木板牀。
野獸的氣息,即便那人走了,那股野獸的氣息還是如影隨形,久久沒有散去。
矇矇亮的天即將撒下第一縷陽光,隔壁的小屋內室正傳來悉悉索索一陣響動,但沒有多久就聽到房門開合之聲,接着又是‘嘎吱嘎吱’兩聲。
顏瑤隨即判斷,沉魚是要不告而別。
雖然相處的時間尚短,但沉魚是個有禮貌的,若非發生緊急事件,她絕對不會這般,她的異常行動顯然同那個妖怪有關。
顏瑤將善後的事留給了梧桐,稍作收拾,急急忙忙的追了過去。
沉魚徒步而行,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頗有些吃力,顏瑤追讓她的時候沒有花費她多少力氣,二人就保持着不遠不近距離。
趟過前面的小溪,沉魚在溪邊的岩石上坐下,淘了一壺水,陽光透過樹葉投下斑駁的影子,落在她那張始終帶笑,如今卻愁眉不展的的容顏上。
樹上的鳥兒唧唧咋咋的叫個不停,趕路本就是沉悶的,尤其還是不知終點的跟蹤,連帶着顏瑤都有些心煩意亂,她側身躲在一棵參天古樹後嘆了口氣,沉魚就像個巨大謎團,引誘顏瑤去探索發現,但過程是費勁讓人摸不着頭腦的。
就當顏瑤以爲她就要繼續進行這枯燥無聊的跟蹤到底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還踩斷了沿路的斷枝椏,清脆的聲響饒亂了這個林子的安寧,打亂了此刻的沉悶。
沉魚警覺的站了起來,抽出了腰間的匕首環顧四周,那柔和的眉眼驟然間變得銳利而凜冽。
顏瑤將神識循着那虛弱的呼救聲放出去,一個衣衫破舊的女子也從林子裡撲了出來,彷彿看到了大救星,欣喜若狂,一個跪倒在沉魚的面前,放聲高呼:“仙長有妖怪,救命!”
顏瑤通過神識也知道她口中的妖怪是哪個,又好又壯的狼妖,雖然大體有着人類的形貌,但他頭頂上尖尖的狼耳,嘴角那暴露的尖銳獠牙,以及那雙泛着綠色幽光的眼睛還是將之本體出賣。
它本欲乘勝追擊,連同沉魚也一網打盡,可就在離沉魚三丈之內,出人意料的驚恐萬狀的尖叫一聲,轉身就扎進林子裡,不管不顧路邊的荊棘灌木一路狂奔而去。
她沒看到沉魚做了什麼,也沒察覺到沉魚有什麼措施,那狼妖就放棄了到嘴的獵物狼狽而逃。
“謝謝仙長救命之恩。”那驚魂未定的女子,回頭看向那已經逃了得狼妖重重地朝沉魚磕了兩個頭。
沉魚伸手將她扶起,觸手卻是一片溼濡,擡手一看,滿手猩紅,她擔憂的看向那女子:“你受傷了。”
女子一手捂着自己的傷處,依舊驚恐,抖抖顫顫的說:“是那狼抓我的時候被撓到的。”
沉魚點點頭,也沒再多問,從背上取下立即隨身攜帶的包袱,看似不大的包裹裡頭有個不大不小的藥箱,裡頭裝備齊全,她盛來清水替女子清洗了傷口,後又敷上藥粉,熟練的用繃帶替女子包紮好傷口並打了個漂亮的結,不忘叮囑:“你這傷口不能碰水,這藥每日都要換洗。”說着又遞給她一瓶傷藥。
辦完這些,沉魚收拾收拾準備再次啓程出發。
“仙長?”女子匍匐在地。
沉魚不解的看着又跪在地上的女子:“你這又是怎麼了?”
“仙長,求求你救救我們!”她的身體幾乎緊貼着地面,哽咽哀求道:“仙長,那妖怪時不時的騷擾我們的村子,我們苦不堪言,無數村名遇害,仙長你一定要救救我們,我逃得過今日,也逃不過明日!”
“那你要我怎麼做?”沉魚擰眉問她,面有爲難之色。
女子道:“希望仙長能隨我一道回去,待那狼妖下次出現,將之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