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九十九章 淬鍊

越是臨近月都,沿途的關卡便越多,檢查也越嚴格,局勢的緊張便是在月都之外的城郊都能明顯感覺到。舒殢殩獍

這日傍晚,一輛馬車遠遠地停靠在月都城外,車裡的人掀着簾子悄然張望着排隊進城的人流,似乎在猶豫着要不要進城。

“喂,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一小隊士兵發現了這裡的異樣,朝這邊走了過來。

車上的男子頓時有些慌張,連連擺手,“沒什麼沒什麼……”

“沒什麼?”來人顯然不信,見他神情緊張,更是起了疑心,“沒什麼你們爲何要如此鬼鬼祟祟的?把簾子打開,檢查。”

“不行不行。”男子連連擺手,“車裡躺着病人,不能見風。”

“不能見風?”領頭那人已伸手來抓簾子,“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病人見不得風!”

男子連忙將簾子緊緊拉住,臉色發白,額頭開始冒汗。

那領頭的更爲懷疑,手下蠻力一使,便將車簾輕而易舉地撕成兩截。

車內情景頓時一覽無遺,裡面一人驚得啊了一聲,慌亂地扯過身邊東西來擋臉,結果越忙越亂,東西劈里啪啦地掉了一大堆,那臉卻左右遮不全。

要看清一個人的長相,無需多長時間,這樣已經足夠。

往車內查看的人臉色一變,那張從畫像中看了無數次的臉,可不與此時車內之人一分不差?

張口就要呼喝,車上應對的男子顯然已經急了,雙手將他用力一推,抓起馬鞭便狠狠抽在馬身上。

馬兒吃痛受驚,長嘶一聲,撒蹄就跑。

那人猝不及防,竟被他推了出去,還險些被飛快碾過的車輪子壓到腿。

“攔住他,攔住那輛馬車!”他狼狽地爬起,顧不得撣身上的髒土,吆喝着其他人就猛追。

成王重金懸賞多日的疑犯就在馬車內,不管是出於腦袋還是出於金銀,他們都務必要將人抓獲。

但他們只有兩隻腳,再怎麼快也快不過兩個飛轉的輪子,更何況那馬還受了驚,更是跑得不要命,一路塵土飛揚,行人紛紛逃避到路邊,哪裡有人敢攔。

看守城門的守將在城牆上看到此情景,當即命人備馬,率着幾名騎兵在後面追趕,等追上那幾名跑步死追的士兵之後,抓着那領頭的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是……”那人雙手撐着膝蓋,喘着氣道,“是成王爺要抓的那個人,就,就在馬車裡……”

話音未落,那守將便呼喝一聲,策馬追去,“你速回去稟報王爺,不得有誤!”

馬車遙遙在望,揚起了灰塵擋去大半車身,那守將看着那相距不遠的馬車大有勢在必得之勢。

馬車的速度本就不及這單槍匹馬的速度,更何況他們胯下的還是百裡挑一的戰馬,要追上這種再普通不過的尋常馬匹根本不是問題。

眼前似乎已出現白花花的銀子,還有大好的前程,他追得精神抖擻,容光煥發。

然而在茫茫沙塵中,前面越來越遠的馬車是怎麼回事?

在追了大半個時辰之後,他怔怔地望着前面連馬車影子都不見的康莊大道,嚼着滿嘴的沙子自語,“見鬼了!”

銀子飛走了,官位也飛走了,接下去,是不是連他的腦袋都要飛走了?

雙手抱着脖子,他扭頭看身後幾名跟來的部下,那幾人都跟他同一個表情——從輕飄飄的雲端跌落在這硬梆梆的地面上,這種巨大的落差確實讓人難以接受。

“頭兒,我們要回去麼?”一人嚥了口口水,期期艾艾地問。

“蠢貨,回去怎麼跟王爺交差?”守將火大,將一肚子怨氣全發泄在這倒黴蛋身上。

衆人皆閉嘴。

“你們跟着我在附近找找看。”那守將想了想,還是決定將功贖罪比較妥當,“那馬車不可能跑那麼快,而且咱們追了這麼久,那馬肯定累得夠嗆,一定跑不遠,說不定在哪裡躲了起來。”

幾人連連點頭,都說頭分析得有道理。

“頭兒,前面有個樹林子,說不定那馬車就藏在那裡。”一人眯着眼,看着遠處那小片黑影子說道。

“好,去那裡看看。”那守將沉着臉,心裡的火氣還沒撒完,“你們都給我仔細着點,別搞那麼大動靜,要是把人給我驚走了,就自己把腦袋割下來向王爺賠罪。”

“是!”幾人連忙中氣十足地應聲,以顯自己的決心。

“越是叫你們聲音小點,你們倒越起勁!”守將一鞭子甩了過去,抽在聲音最響的那個倒黴蛋身上。

再無人敢出聲,他們勒着繮繩也不敢讓馬跑快,緩緩地朝那片樹林靠了過去,待到了快接近的時候,索性將馬拴在一邊,下馬而行。

林子並不大,卻有些深,他們躡足走了一陣,果然看到林子中間停了輛馬車,那馬正累得直打響鼻,前面的車簾子還破破爛爛地半吊着,可不正是剛纔那輛。

心中大喜,卻又擔心裡面的人棄車而跑,正待走得再近些,忽見有一人從裡面探出身來,他們連忙掩身於樹後,再伸出腦袋去看,那人已縮回車內。

將雙方實力比了比,守將很有信心地說道:“我們悄悄摸過去,給他們來個出其不意,將他們一舉拿下!”

後面幾人連聲應好。

正歡欣雀躍地摸着腰間的兵器,覺得銀子與升遷的機會都統統飛了回來,忽聽得前方一個大嗓門嚷道:“這羣王八羔子,竟然趕追過來?看老子不將他們大卸八塊!”

幾人一驚,以爲被發現蹤跡,嚇得呆在原地動都不敢動。

卻聽到另一個清越的嗓音說道:“你這急性子什麼時候能改?你看看後面,哪有人追來?”

“不是你自己說的,剛纔被人發現了,一路緊追着不放。”大嗓門的嗓音又高了些。

“這不是已經被我給甩了麼。”那男子慢悠悠地回了一句。

那大嗓門不作聲了,半晌,又不滿地說道:“我就說讓你們留在這裡,探路的事交給我,你非不聽。要換作我,路上就把他們給解決了。”

一聽這對話,幾人便知道對方並未發現他們的行蹤,便悄悄伸出腦袋去看。

但見剛纔探出身子的男子正坐在車駕上,旁邊站着一名身體高大的男子,正背朝着他們說話。

“你除了殺人還會做什麼?”那男子嗤了一聲,“那種情況下當然跑路要緊了,萬一後面大批人馬追來,想逃都逃不了。”

大嗓門不服氣,“老子除了殺人還是殺人,別的事老子都沒興趣。”

“你也就能殺一個兩個,要是來十個以上,看你還能不能應付。”

“怎麼不能應付?”大嗓門被挑起了火氣,一擡手就拍在身邊的一棵樹上,便見腦袋粗細的樹幹當即被他攔腰拍成兩段。

躲在暗處的幾人個個倒抽冷氣。

如果這一掌擊在腦袋上……

“你看看,這人腦袋硬還是這樹硬?”大嗓門得意地拍了拍剩下的半截樹樁,嘿嘿笑道,“我一掌拍一個,來十個我就拍十下,不用多大會兒功夫就全給解決了。”

“不跟你這蠻牛講道理。”那男子很是不屑地哼了一聲,轉身入了車內。

車內似乎有人在笑,接着便有人探出身子來跟那大嗓門低聲說了句什麼,那大嗓門甚是無趣,便走到一旁去練把式。

那人轉過臉來朝大嗓門笑了笑,便回到車內。

遠處的幾人蹲不住了。

“頭兒,我看見了,還真是王爺要找的那個人,長得一模一樣。”

“我也看見了,就是他!”

聲音裡都是掩不住的興奮。

“別吵,你們想讓他們發現嗎?”守將忙將他們喝止,再提心吊膽地看向那個大嗓門,卻見他已完全陷入忘我的境地,練得那叫一個起勁。

懸着心這才放回肚子。

“頭兒,那人的武功這麼高,我們幾個都不是他的對手啊。”從最初的興奮中醒過來,其中一人苦着臉低聲說道。

那守將皺着眉,心情比他好不到哪兒去,思索了片刻道:“你們幾個留下來守在這裡,千萬別讓人給跑了,我回去稟報王爺。”

臉色更苦,連聲音都是苦的,“頭兒,萬一我們被發現了,腦袋可就成西瓜了。”

守將大爲光火,“這麼膽小,留着你們有什麼用?”

衆兵士噤聲。

“就這麼說定了,你們蹲守在這裡,等我帶人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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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樹林裡只有樹葉沙沙之聲,偶爾有怪異的鳥叫聲響起,在沉沉的夜裡顯得尤其毛骨悚然。

馬車那邊漸漸沒了聲息,似乎都已睡下,連馬也低着頭陷入將睡未睡的睏乏之中。

不知誰的肚子裡發出一陣空鳴聲,其他肚子也象是有了感應一般,紛紛跟着響了起來。

“頭兒去了這麼久,怎麼還不回來?”有人捂着肚子忍不住小聲抱怨。

想起剛纔馬車那邊烤得流油的山雞,鼻子裡似乎還充盈着那股誘人的香味,禁不住口水就流了出來。

抹了一把嘴巴,肚子更餓了。

“該不會是把我們給忘了吧?”一人不確定地問。

“不可能。”另一人立即否定,“這麼大的事,頭兒怎麼可能忘。”

“唉,不管怎麼樣,頭兒肯定不會象我們這樣餓肚子。”一人揉着陣陣作響的肚子,砸吧着嘴,“本來今晚還打算下館子去吃紅燒肉呢,這下也吃不成了。”“別美了,還紅燒肉,現在能給我個白麪饅頭我就要謝天謝地了。”

“你們別說了,越說越餓。”

林子裡又靜了下來。

過了一陣,忽有人直起身子來,“你們聽,什麼聲音?”

“哪有什麼聲音。”一人已熬不住睡意想睡覺。

“有聲音,我也聽見了。”另一人抑制不住興奮道,“是馬蹄,是馬蹄聲。”

幾人頓時清醒,屏着呼吸聽了片刻,精神立即恢復了過來,餓也不覺得餓了,“一定是頭兒帶着人過來了。”

馬蹄聲毫不顧忌地一路衝了過來,打破了夜的寧靜,驚起林中飛鳥,也驚醒了馬車內的人。

裡面的人立即披着衣衫走了出來,迎接他們的,卻是四面包圍過來全副武裝的上千名士兵,而林中已被無數火把照耀得如同白晝。

從馬車內走出的人面色蒼白,望着一人從士兵中緩緩出列,頭戴金冠,紫色蟒袍,面相威嚴,一雙炯目正筆直地定在他身上。

“果然是你!”馬背上的人倨傲地擡起下頜,眼睛在他身上打了個來回,之後一揮手,“來人,將他拿下!”

“怎麼,皇叔還想將我關到密室裡去?”蘇嶼眸光淡淡,“還是要定我一個冒充國主圖謀造反的罪名?”

成王沉沉一哼,“本王看你是冒充國主上癮了,臨死還不知悔改。”

“是麼?”蘇嶼擡起手來,將手裡的東西晃了一晃,“皇叔看看,這是什麼?”

火光明亮,那隻修長白皙的手被暈染上一層金色的釉彩,而那手中之物,更是令成王瞳孔一縮。

巴掌見方的玉石,在火光下散發出柔和溫潤的光澤,上面盤踞着的五爪金龍形態逼真,昂首沖天,一看便知是一國之主才能擁有之物。

玉璽!

“這件東西是……”

“皇叔想說這玉璽是假的麼?”蘇嶼先發制人,截住了成王的話。

“玉璽?”後面頓時一陣驚呼。

作爲底層的士兵,哪裡會有機會見到這種象徵皇權之物,如今親眼見到,無一不感到震驚。

但有少許軍職較高的,心裡已起了疑惑。

國主雖不理朝政,但多少還是遠遠地見過一兩次,那般出色的容貌與氣度,見過了就很難忘記,眼前這人先不說這容貌是否有假,但這與生俱來的氣度是很難模仿得出來的。

而且,這玉璽是國寶,一看就非凡品,看着不象是假。

但疑惑歸疑惑,畢竟都是成王的心腹,他們只有唯命是從。

成王抿了脣,道:“真正的玉璽在國主手中,你一個假冒之人,又怎可能會有這至尊寶物,不是假的難道還能是真的不成?”

蘇嶼象是早料到他會這麼說,眸光依舊未有絲毫波動,“那麼,就請皇叔看一個人。”

一名高大的男子從馬車後現出身來,將手中之物重重扔在地上,地上傳來一聲悶哼,而發出聲音那人身上所着的明黃色衣袍卻令在場所有人大驚。

國主?

居於深宮中的國主怎麼被人擄到這裡來了?

成王臉色一變。

“皇叔是不是想說,這人你也不認識?”

成王抓着繮繩的手漸漸收緊,骨節發白,手背青筋暴突。

那人趴在地上直哼哼,雙手被繩子反捆在身後,嘴巴里又似乎塞了什麼,被這麼重重一摔,那身子骨便再也直不起來。

墨跡一把抓住他的頭髮,迫使他擡起頭來,一張與立在馬車上那人長相完全一樣的臉就展現在衆人眼前。

只看過畫像的衆人又是一聲驚呼,這次是驚訝。

不住地將眼睛上上下下地在兩人臉上比對,既驚奇又讚歎,真的是完全一樣呢,這是怎麼做到的?

墨跡將他嘴裡堵着的布團一拔,嫌棄地遠遠扔了出去,又將他腦袋往前一推,將手往褲子上擦了又擦,彷彿上面沾了多少髒東西似的。

那人本來正想開口呼救,被他這一推,整個人又往前撲去,一張臉更是直接撲倒在地上,啃了滿嘴的泥。

“國……”有人想喊,但一看到車上還站着一個長相一樣的,雖沒穿龍袍,可人家手裡拿着的可是傳國玉璽,一下子便又不確定起來,那聲國主也就沒喊出來。

地上那人疼得連哼都哼不出,想擡起上身來,雙手又捆在後面使不上力,只能用額頭頂着地面,象蝦米一樣一點一點地拱起身來,直到他終於可以擡起頭的時候,便聽到有好幾聲悶笑自不同方向同時響起。

現在這副模樣,哪裡還能看出半點國主的風采。

沾滿了爛泥和碎葉的額頭被蹭破了皮,鼻子下面有一道紅痕蜿蜒爬過,那嘴裡還有未吐盡的泥巴,臉上也是黑一塊紅一塊,怎一個悽慘了得!

成王沉眉一掃。

悶笑聲頓時消失。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風吹過火把忽忽作響的聲音。

“王爺,您可要救救我呀!”一聲淒厲的呼喊突然將這死寂撕開一個口子,地上那人朝着成王就跪行了過來。

墨跡過來一腳踩住他拖地的袍角,他便只能徒勞地往前掙扎,卻不能離開原地半步,如此一來,眼淚便嘩地流了下來,邊哭邊喊着要成王救他。

淚水流過,混着血漬爛泥鼻涕,頓時將一張臉攪和成了大花臉。

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如果說地上那人是國主,那這國主未免太丟桑月的國體了。

成王擡手作了個手勢。

身邊立即有人提劍上前。

“皇叔這是要殺我呢,還是殺他?”蘇嶼淡泊的眸子微沉,一指地上那人,“如果皇叔要殺我,那可是真正的弒君。如果要殺的是他,皇叔不覺得有滅口之嫌?”

“他是我桑月國主,當然只能救,又怎能殺。”成王傲然地看着他,“但你這個冒充的,定然不能再留!”

“到底誰纔是假冒的,一驗便知。”蘇嶼朝墨跡頷首示意。

墨跡又是一把揪住那人的頭髮,使他不得不將臉朝上,讓所有人都能看個明白,之後極其粗魯地,毫不顧惜地用一塊不知從哪裡拿來的粗布在他臉上一頓亂搓,直搓得那人嗷嗷直叫。

於是,奇蹟一點點展現在衆人眼前,事實也一點點接近真相。

要說那人的臉被墨跡搓下一層皮來,確實一點都不誇張。

隨着表面皮屑的脫落,一張完全不同於先前容貌的臉顯露出來,儘管還有各種污漬血漬的殘留,但在如此明亮的光線下,誰都能分清楚誰真誰假。

哪怕以前未見過蘇嶼的,心裡也明白,真正的國主又何需用一張假面。

目光都漸漸起了變化,偷偷地往成王身上覷去,腦子再笨也多少猜到了一些。

成王的臉色漸漸發黑。

“皇叔,現在還需要我證明什麼?”

成王沉沉地盯着他,眼裡盡是陰鷙之色,忽而毫無溫度地牽了牽嘴角,“真想不到,你竟然還有這兩手,是本王小看你了。”

“皇叔過獎。”蘇嶼不溫不火地道謝。

那報信的守將與那幾名兵士都已傻了眼,媽呀,他們剛纔追趕的竟是國主,這下小命是真的要沒了。

“你也別得意。”成王陰冷的嘴角一提,“證明了你的身份又怎樣,你以爲今晚你還能逃得出本王的手心?”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開弓沒有回頭箭,索性今晚做個了結。

“皇叔想殺了我?”蘇嶼並無意外之色。

爲了他一人,不惜動用上千兵力,本來就是爲了確保能取他性命。

成王的狠,他不是不知。

“有何不可?”成王大言不慚,“這裡都是本王的親信,殺了你又如何,明日本王佈告天下,說你蘇嶼暴病身亡,又有誰敢將本王怎樣。”

此言囂張至極,大逆不道至極,但出自成王之口,似乎便無人敢有非議。

那上千兵馬都由成王心腹帶領,見上峰神色不動,便在心裡默認了成王的說法,說到底,這桑月基本已握在成王手中,蘇嶼當不當這個國主,意義不大。

除了那幾個倒黴的。

他們左看右看,在蘇嶼與成王兩人之間徘徊,對成王他們自然不敢反抗,但要參與弒殺國主的行動,他們實在沒這個膽。

成王掃了他們一眼,“你們若是想盡忠殉國,本王會成全你們。”

“小人不敢。”以守將爲首的幾人撲通跪地,“我們都當以王爺馬首是瞻。”

成王轉向蘇嶼森森一笑,“蘇嶼,本王的好侄兒,你父皇一個人在地下肯定冷清得很,你去了,正好可以跟他作伴。”

蘇嶼不語,清淡的眸中終劃過一抹冷意。

成王擡起了手,身後立即一隊人出列,他冷酷地說道:“蘇嶼,今日就由本王送你上路。”

蘇嶼立於馬車上,淡淡地注視着眼前這些號稱是桑月最忠實的將士,眼中一抹諷刺。

林中的風不知何時停止,林子裡的氣氛雖凝重卻不緊張,畢竟與蘇嶼在一起的,不過一個莽夫而已,面對上千士兵,無異於以卵擊石。

此時的蘇嶼,在成王眼裡渺小得如同一隻螞蟻,輕輕一捏,便碎了。

微一揮手,殺令即下,剎時有二十餘人撲向對面的蘇嶼。

所有人都認爲一代國主就要在此刻消亡,火把上的火焰忽然一晃,茂密的樹冠上猝然嗖嗖之聲不絕,箭雨如蝗,射向底下未有絲毫防備的衆人,包括襲向蘇嶼與墨跡的二十餘人。

下面陣腳大亂,不過瞬間功夫,便有上百來人倒下,而騎馬位於隊列前方的成王,因爲身邊護衛及時,僥倖只有手臂中箭。

“保護王爺!”成王的心腹們將成王護在中間,紛紛拔劍抵擋,並下令一部分下負責擋箭,一部分人負責上樹。

一味在下面受箭不是辦法,將樹上射箭的人抓住才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如此突然的情況下,這麼快頭腦就反應過來,成王的手下倒也有些本事。

只是,這又能如何?

棲於樹上的寧天歌從高處往下看着被衆人護住的成王,脣角勾起微冷的弧度,緩緩拉開手中的弓。

不論從何種角度來說,成王都必須死。

只有他死了,蘇嶼才能穩固他的國主之位。

更重要的是,成王與簡晏的聯盟會就此瓦解。

少了桑月的相助,簡晏的軍隊就不能穿過桑月境內直接開赴到東陵邊境線上,除非攻下桑月或取道北昭,那樣就會麻煩很多,而東陵的壓力卻會大幅減少。

如果到時候她再去北昭說服司徒景,也許就能避免一場禍及四國的戰爭。

成王突然擡頭向她的方向看來,而與此同時,她拉弓弦的手驀然鬆開,白羽鐵箭以不可阻攔之勢射向仰着頭的成王。

確實,不可阻擋。

如此迅猛的力量與速度,使得那箭挾裹着凌厲的破空之聲,如流星般劃過半空,錯開那些刀光劍影,瞬間在成王眼前放大,來得是那麼快,快到讓人無法反應。

利器沒入皮肉的聲音極輕微極輕微,輕微到可以忽略不計,成王腦子裡卻轟然一聲,在他感覺到疼痛之前,箭簇已精準地沒入他的喉部。

回天乏術。

強大的後挫力讓他頓時從馬背上一頭栽下,引起一陣巨大的驚呼與騷亂,他仰面倒在地上,兩眼圓睜,望着漆黑的天空,死難瞑目。

他的親信們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一下子悲憤莫名。

“殺了蘇嶼,爲王爺報仇!”情緒瞬間激動起來,他們邊戰邊往馬車那邊退。

地上堆滿了屍體,斷箭,或燃燒或熄滅的火把,血流遍地,蘇嶼一手抓着車壁邊緣,強忍着噁心,強迫自己看這場殺戮,聽充斥在耳邊的慘叫,聞這堵滿了整個肺部的血腥味。

爲了自己不再成爲別人刀俎上的魚肉,爲了肩上扛着的責任,爲了桑月的百姓,他必須正視他所處的位置。

這場廝殺,就是對他的淬鍊。

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四十七章 閒時小記卷一 韶華莫負 第十七章 只惦記你卷一 韶華莫負 第十七章 只惦記你卷五 紅塵初妝 第一百五十二章 沒有什麼不可以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二十三章 誰要你殺人放火了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一十八章 娘子,你到底在往哪兒擦?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八十章 怎一個亂字了得卷二 誰與卿心 第八十一章 我們私奔吧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想有人跟我搶肉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二十三章 誰要你殺人放火了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允了爲夫吧卷一 韶華莫負 第九章 此處春意盎然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八十六章 去留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四十五章 做點好事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九十三章 起來吃雞了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九十八章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卷二 誰與卿心 第一百零六章 天生一對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二十二章 爲夫很餓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今晚的月色,很美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不嫌我髒了?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爭卷一 韶華莫負 第二十三章 此王與彼王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八十七章 爺已經等不及了麼?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八十四章 今晚陪我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七十章 我可不捨得卷二 誰與卿心 第一百章 惹了閻王生氣,會影響轉世投胎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七十八章 無法直視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八十章 怎一個亂字了得卷一 韶華莫負 第五十七章 可以縱容你們鬧上一鬧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七十二章 幸與不幸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二十九章 斷上一斷第一百八十九章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二十六章 爲夫想與娘子一起第一百二十章 桃花債要欠下了卷二 誰與卿心 第九十四章 在我榻上的感覺怎樣?卷二 誰與卿心 第七十八章 不介意你下面光着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七十三章 夜訪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五十一章 知道你不忍心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三十九章 庭質卷二 誰與卿心 第八十四章 管好自己,別到處沾花惹草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人約黃昏後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七十三章 夜訪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五十九章 沐浴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以後不許再碰了卷一 韶華莫負 第十章 割了他的鳥兒如何?卷二 誰與卿心 第九十五章 男女之間的近身搏擊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零六章 給她吃了什麼?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四十九章 妖精打架卷一 韶華莫負 第二十八章 這樣的女人肯定不懂得溫柔卷一 韶華莫負 第五十一章 白臉鬼面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四十二章 這並不是個好想法卷二 誰與卿心 第七十六章 男男愛?——交鋒!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四十六章 進宮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二章 沒有這個義務卷一 韶華莫負 第六十六章 絕配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四十八章 連東西都不是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七章 有仇不報非君子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零一章 男人這一輩子總有那麼幾次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九十章 蘇嶼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九十五章 爲什麼沒有毛卷二 誰與卿心 第八十二章 你想得到的事,他也能想到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七十五章 沒有你陪着,會很寂寞卷一 韶華莫負 第四十一章 將煙波樓拆了卷二 誰與卿心 第七十六章 男男愛?——交鋒!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二十二章 爲夫很餓卷一 韶華莫負 第五十五章 好端端地想那個男人做什麼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七十二章 幸與不幸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可能拋棄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人約黃昏後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七十章 觀刑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零六章 給她吃了什麼?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吹枕頭風卷二 誰與卿心 第九十五章 男女之間的近身搏擊卷一 韶華莫負 第二章 褲子掉了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六十一章 與天爭命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爭卷一 韶華莫負 第四十一章 將煙波樓拆了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二章 沒有這個義務卷一 韶華莫負 第十七章 只惦記你卷一 韶華莫負 第十三章 坑爹的主簿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公的還是母的?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三十九章 這是賣身契,不能撕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惜一切代價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二十九章 生理現象卷一 韶華莫負 第六十五章 反其道而行之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有客到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二十章 壓與被壓之間卷一 韶華莫負 第四十八章 漪蘭殿卷一 韶華莫負 第八章 男女通吃卷一 韶華莫負 第七十五章 有事要單獨談談卷一 韶華莫負 第六十八章 情難自禁卷一 韶華莫負 第四十二章 爲使殿下不至於空虛寂寞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一十章 答應還是不答應第一百二十七章 有沒有那什麼過?卷一 韶華莫負 第五十九章 身後有個影子卷一 韶華莫負 第十九章 讓人嘔血的“小夫人”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五十章 釋懷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零四章 都不放心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六章 風雲際會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三十章 明知山有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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