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冬日裡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射到大牀上,牀上的被子枕頭是大紅色的,還是他們結婚的時候,奶奶執意要鋪的,說是大紅色喜慶。
喬治從內置浴室洗完澡出來,站在牀邊穿着正式的商務裝,看着躺在牀上還在熟睡的許念一,大概是昨晚鬧騰的太累了,說是隻讓她哭三十分鐘,最後他抱着她,哭了幾個三十分鐘,都不知道了。
只知道,清晨醒來的時候,她枕着他的胳膊睡得很沉,睡衣袖子上還有未乾的淚水……
剛纔月嫂進來想要她出去餵奶,喬治都沒有叫醒她,就是想讓她多睡一會兒。
耀眼的陽光照射到她的臉上,她懶洋洋的翻了個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接着睡了。
喬治拉上了白紗窗簾裡面的厚重的那一層,整個屋子頓時暗了,強烈的陽光只是微弱的一點光透進來。
站在牀邊靜靜的看着她睡得安逸的樣子,性感的薄脣微微上翹,只是淡笑裡始終夾雜着揮之不去的苦澀,昨晚她哭的歇斯底里的樣子,已經深深的印在他的心裡,她心裡有多苦,才哭的那麼痛心?
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離開了臥室,吃早餐的時候,告訴家裡所有人,不準去打擾到她睡覺,讓她睡到自然醒。
張佳美坐在喬治的旁邊,一邊吃着早餐,嘴角一抹似笑非笑,大清早的就陰陽怪氣,“給你們喬家傳宗接代之後,待遇就是不一樣了,還要睡到自然醒,會不會太不低調了點兒。”
喬治都沒有正眼看她一眼,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喬治的媽媽耐不住的瞪了張佳美一眼,“吃你的早餐就好,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張佳美一下子被激火了,伯母,你這態度轉變的也太快了吧,我不就是……”。
坐在中間位置一直吃飯不說話的奶奶開口了,“好了,大清早的就沒個清淨,誰要是不想吃早餐,大可不比坐在這裡,想去睡到自然醒,也沒人會說什麼,就是別在吃飯的時候,減了大家的食慾”。
其實奶奶的話誰都沒有偏袒,的確在她老人家心裡,許念一來的第一天就睡到自然醒,是有些失禮了。畢竟奶奶還讓廚房單獨給她做了她最喜歡的早餐。
桌子上的人都不再說話,張佳美則是直接摔筷子離場,她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她是覺得如果她的孩子好好的,今天奶奶就不會這樣的說她,更不用受到所有人的冷眼。
張佳美離場,餐桌上一時安靜的只能聽到筷子碰到碗的聲音。
“奶奶,念一是因爲昨晚失眠了,因爲換了新環境,都快天亮了才睡着,所以,我就沒有忍心叫醒她,您就別生氣了,這些好吃的,我都替她吃了好不好?”喬治帶着撒嬌的哄着奶奶開心,也是不想讓奶奶對許念一有看法。
“就知道你疼老婆,好了,奶奶沒生氣,就是浪費了這些食物,奶奶有些心疼”,奶奶眼巴巴看着讓廚房阿姨特意爲許念一準備的豐盛早餐,就這樣扔掉了實在太可惜,太不環保了。
“我老婆可不挑食的,我發誓等她醒來的時候,看到這些美味可口的食物,纔不管是什麼時候,都一定會吃光光的,這你放心好了”,喬治想到之前許念一的吃相,說的繪聲繪色的。
“你這小子懂什麼,念一她現在是哺乳期,她吃的東西直接關係到母乳的質量,怎麼能吃不新鮮的食物……”。奶奶開始拿出老一套的東西,嘮嘮叨叨的不停。
不管許念一今天是不是爲了報仇而故意沒有早起,都被喬治無形中化解了。
……
不知道是幾點了,只感覺頭很痛,好像還能若隱若現的聽到小寶貝的哭聲,惺忪的張開朦朧的睡眼,屋子裡的光線很暗,直覺告訴她,天還不是很亮,現在起牀,應該不晚。
可能昨晚真的哭的太久了,頭疼,眼睛也漲,就連嗓子都乾的難受,身邊把她徹底惹哭的男人已經不在了,旁邊的位置空空的,憂傷的眼神凝視着他睡過的地方一分多鐘的時間。
小寶貝的哭聲,再次傳入她的耳朵,她想,大概是餓了。
掀開被子起牀,手剛好碰到牀頭櫃上的水杯,水杯下面壓着一張便利貼,屋子裡的光線太暗,她順手打開了檯燈。
上面工工整整的寫着幾個溫暖的字:“要記得多喝水,不然嗓子會發炎的,今天陽光很好,閒下來的時候,去別墅後面的花園轉轉,曬曬太陽”。
拿着便利貼,看着他溫暖的話,毫無波瀾的臉上卻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恢復,拉開抽屜,便利貼放到了抽屜裡。
下牀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射在她的身上,讓她一時間都睜不開眼睛,看着太陽都已經升到了正中央,才恍然大悟,她該不會睡到快中午了吧?
之前的睡意完全消退,趕緊跑到牀邊找手機,她就是擔心會睡過頭,昨晚睡覺前,她刻意設了鬧鐘的。
手機屏幕上,清晰的數字,讓她百般無奈。
“11:01分”。
等她洗好澡,換好衣服,午飯都已經快開始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下樓,要不是有孩子一直要讓她抱抱,她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不過好像在無形中,得到了她來這個家之前想要的東西。
喬治媽媽話裡有話的批評她,看她的樣子,心情很不爽。
張佳美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看着所有人都對那個可愛招人疼的小寶寶寵愛有加,她只能冷眼旁觀。
雖說這是她之前想要的,也是她想繼續報復的,但不知爲何,就像昨晚喬治問她的那樣,她捫心自問,“許念一,這樣的你,快樂嗎?”。
……
她獨自一人坐在後花園的小庭院裡,因爲是冬天的關係,院子裡除了含苞待放的迎春花,其他的地方沒有什麼生機,池塘裡的冰已經融化了,可以看到稀疏的小魚,在水裡玩耍。
不過院子的設計很避風,寒風侵不進來,陽光卻可以照進來,因此,坐在亭子裡曬着太陽,很暖。
“穿過前面那道牆,會有他想讓你看到的風景。”低沉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腦後傳來,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傅一天,只是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
“是嗎,那我要去看看了”,頭也沒回,聲音裡也聽不出任何的波瀾,起身往前走。
“我們可以談談嗎?”傅一天傷感的問道,只看她的背影,就知道她現在對他有多避諱,有多想逃,有多怨恨。
許念一停下了前進的步子,背對着他,“我們可以不談嗎?而且你出現在這裡也不太合適吧”。
她不想談,也談不起,她害怕她會發狂到失控,在她最心痛的時候,她甚至想過,就讓從前那樣躲起來吧,躲起來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許念一!”他很想叫喚她的名字,一個人的時候他也會傻傻的叫這三個字,然後後面他會不自覺的加上三個字,“對不起。”
許念一嘴角微翹,一抹懾骨的冷笑,轉身回眸看着他,“對不起?爲什麼你們每一個人都要對我說對不起?是不是你們覺得,無論對我做了什麼?對我身邊的人做了什麼?只要對我說一句對不起,我就會無條件的原諒你們?”
“可以告訴我,你的對不起,指的是什麼嗎?”
傅一天憂傷的凝視着她,他知道再也無法得到她的原諒,但他只能對她不停的說,對不起,“對不起,許念一,我沒想過事情會是這樣的,我們當時都勸過張敬航的,可他根本聽不進去,他說如果非要有人爲傷害而買單,他願意獨自承擔,只希望你能過得好。”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那件事情,而只是她,像個傻子一樣什麼都不知道,卻自以爲是的以爲自己什麼都很明白,她像個小丑一樣的生活在他們設定好的命運裡。
“如果我說沒關係,你們是不是就可以安心的活着?不想這樣,就像讓所有人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世界上再也沒有了張敬航也沒有關係,因爲你們都只想自私的讓自己活得好好的”。
許念一的氣憤開始一點點的爆發,她受不來他們做了無法彌補的傷害,卻只能說對不起。
“我要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傅一天像一個乞丐在乞討着什麼。
他不知道爲什麼?這麼短的時間,可以讓他愛上一個人,深愛着眼前這個可能已經恨他入骨的女人,明知道不可以,明知道她對他不可能有愛情,爲何對她還是深愛着,甚至比不明白之前更濃烈,更深,更無法自拔。
他有時不想分辨是他愛着,還是張敬航說過讓他好好照顧她,不要讓她受到傷害,還是因爲,這顆心本就是張敬航的。
許念一看着他乞求原諒的眼神,她更恨了,他做錯了什麼需要她的原諒?她又有什麼資格去恨他?說到底他和這件事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只是在知道一切真相的情況下選擇了隱瞞而已。
冷若寒冰的看着他,伸出食指指着他左邊胸口處,“原諒?很簡單啊,把屬於張敬航的心臟還給他,讓他活過來,讓他回到我身邊,到時候我們自然就不需要對不起和沒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