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迪南德一愣,手中的茶杯微微晃動,蕩起一層漣漪。
“繼承人?”他重複道。
隨後,他想起視頻中釋放出那一道魔法的巫師,流鏡並沒有從正面拍下他的相貌,從背影來看,是個瘦高的年輕人。
菲奧娜微微皺起眉頭,有些疑惑地說:“格林德沃好像已經一百多歲了,有繼承人不是很正常嗎?”
“準確來說,他大概有一百一十歲。”
穆迪正常的那隻眼睛眯成一條縫,神色凝重地說:
“你不明白,格雷夫人,這個年齡對格林德沃這樣的巫師來說,還算不上年邁。”
“尤其是那些黑巫師,他們有的是見不得人的辦法來延長自己的壽命。”
“而且……以那個人的作風,我們很難想象,他會允許別人分享自己的權力。”
“可是……”費迪南德遲疑道:“他身邊的那個年輕人……”
那樣的站位,那樣的魔法……看起來真的很像是一場爲繼承人策劃的登場儀式,他們在傲慢地向世界宣示力量,宣示這個人的存在。
穆迪緩緩地點頭:“所以……如果格林德沃真的有繼承人,那他一定不僅僅是格林德沃的追隨者,而是真正繼承了那個人的血脈和思想。”
“但是這麼一個人……這麼強大的一個人……”
穆迪不自覺地握緊手中的餐刀,咬着腮幫子說:“我們卻從來沒有聽說過!”
魔法界雖然對麻瓜世界封閉保守,但歐洲的巫師家族彼此聯姻、頻繁交流,空間距離很多時候都可以忽略不計,他們對彼此的消息並不閉塞。
一個天賦卓越的巫師要變得強大,或許只需要在封閉的城堡裡,苦練十幾年的魔法;
但一個優秀的繼承人要成長起來,他不僅需要天賦和努力,還需要歷練和沉澱,需要學會與人溝通協作,需要建立良好的關係網絡,需要培養決策和統領的能力。
他不可能像童話中的公主一樣,關在象牙塔裡就成長得完美無缺。
但那個所謂的繼承人呢?他在哪裡讀書?他有沒有朋友?他跟着誰學習?他有什麼愛好?
穆迪認識的人很多,包括現在的巫粹黨中,都有他曾經抓過的黑巫師,也有他結交過的熟人。
但他打聽了一圈,除了一個姓氏以外,竟然沒有獲得任何多餘的信息,好像那個人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
“——布勞恩。我問遍了所有的人,只知道那些人這麼稱呼他。但就連這個姓氏,我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穆迪語氣凝重地說。
格雷夫婦沉默了下來,隱隱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巫粹黨、格林德沃,這些原本都是已經埋入歷史的名詞。過去的一年中,雖然他們又重新開始活躍,但並不像數十年前一樣掀起戰爭,只是針對那些迫害巫師的麻瓜。
有人說格林德沃懺悔自己過去的罪行,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爲自己贖罪;
有人將他稱爲魔法界黑夜中的守護者;
也有人說曾經最強大的黑巫師只是認清了世界的變革和巫粹黨的現狀,知道勢不可違,所以才用這種方式來爭取魔法界的認同和接納。
無論如何,曾經不可一世的巫粹黨好像變得平和了,格林德沃的霸道和野心也都已經被時光磨滅,像一頭暮年的獅子,失去了往日的鋒芒,沒什麼可怕的。但如今,得知他竟然暗中培養了這麼一個人,就好像看到一張無形的巨網正在緩緩張開,在黑暗深處中還隱藏着更爲深邃而龐大的陰影,而被逐漸籠罩住的蚊蟲卻茫然無知。
好長一段時間,幾人都沉浸在那種情緒裡,無法說出話來。
半晌後,費迪南德才低聲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個詛咒森林的黑巫師……還有詛咒吉祥物的黑巫師……會不會就是同一個人?”
他的聲音下意識放得很低,像是怕驚醒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
“很有可能。”穆迪點點頭說:“我們猜測——僅僅只是猜測——那個黑巫師很可能是格林德沃培養的另一個繼承人,只不過,他是競爭中的失敗者。”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盤子上,割掉半邊的牛肉煎餅留下了一個不規則的缺口,邊緣微微焦黃。
穆迪用餐刀又切下一大塊,手指緊繃,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好像在對什麼人使勁。
“他們在玩一個危險的遊戲。”他用極爲憎惡的語氣說:“他們用無辜之人的性命當賭注,在玩一個極爲危險的、邪惡的遊戲。”
他把切下來的肉排塞進嘴裡,惡狠狠地咀嚼着。
菲奧娜嘴脣微微顫抖:“我還以爲……我看了流鏡,我還以爲他們是在保護裡面的觀衆……”
“他們即是保護者,也是襲擊者。只不過,那些人只把自己的一面展示給人們看。”
穆迪冷聲道:“五十年過去,格林德沃變得更狡猾了,他不再喊打喊殺,而是學會了怎麼愚弄民衆。”
菲奧娜絞着手指,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樓上,然後說:“再過一週,維德就要返校了……在這種局勢下……”
穆迪冷硬的表情終於軟化了一些,他和聲說:
“這不用擔心,格雷夫人,霍格沃茨仍然是英國最安全的地方。別說是格林德沃養出來的小狼崽子,就算是格林德沃本人,也輕易不敢踏足霍格沃茨。”
穆迪聲音頓了頓,又說:“而且,今年我也會在霍格沃茨。”
“真的嗎?”格雷夫婦同時驚訝地說。
“鄧布利多邀請我去當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我已經答應了。”
穆迪說:“接下來霍格沃茨會是整個魔法界的中心,既然危機即將到來,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觀……我會幫你們看着維德。”
他放下餐具,認真地說:“我不會跟你們粉飾太平,費迪南德,格雷夫人,霍格沃茨今年會比任何時候都危險,但也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我會保護學校裡的孩子們,戰鬥到最後一刻。除非我死了,否則你們的兒子絕不會有生命危險——我向你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