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喝聲,激鬥正酣的封不平和鄭碾二人隨即發力彈開對方,各自撤招後躍,停止了交手,也顧不得各自身心疲憊,熱氣騰騰,雙雙抱拳微微示意,便一同走回席位。
封不平緩緩走來,趁着背對大當家等人之時,不動聲色的投來一個莫名的眼神,嶽不羣心領神會,微微頜首,封不平放心的收回目光,轉身坐下。
封不平果真心思縝密,竟然在交手中也發現了鄭碾未盡全力,有所隱藏!嶽不羣不由暗暗嘀咕,看來以後華山那些不太重要的瑣事,都可以推給封師兄,能者多勞嘛!
看了看身旁的梅娘,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嶽不羣還真不敢讓她上場,畢竟與人交手之時,最忌心神不寧!不過,她這心理素質還真差,只是拉了拉手,至於嗎?
正好,嶽不羣也懶得浪費時間了,不如一戰定勝負,“諸位,如今天色不早,嶽某晚間還有些要事去辦,耽誤不得!不如這一場就由大當家與嶽某上場,雙方一戰定勝負如何?”
“這··”美婦再次疑惑,與幾位當家交換眼神,畢竟此時華山一勝一平,略佔優勢,如果接下來二人一戰定勝負,就等於華山自動放棄之前的優勢,難道這位嶽掌門當真如此自信,能夠肯定他自己必勝?
衆當家心中不由略爲沉重,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不過想到山寨還有底牌未出,便又稍稍放下心來,美婦嫣然一笑,“嶽掌門有心相讓,妾身又怎能不知好歹?便依了嶽掌門之意,我二人一戰而定!”
“那好,大當家請!”
站起身來,伸手虛虛一引,嶽不羣也不再客氣,左手抄起長劍,直接提氣輕身,勁灌雙腿,輕輕一躍。“呼!”地一聲,卻是施展了‘金雁橫空’的輕功,身形似箭矢般斜斜射向校場上空,將將上升最高點即將下落時,卻是正好踩在了校場中間的旗杆頂端!勁力的計算和運用當真是恰到好處,“嘿!”地一聲低喝,嶽不羣換氣發力,身形翻轉之間,似落葉隨風般輕飄飄滑向比武的校場中央,‘風送紫霞’運轉不竭,落地之聲幾乎輕不可聞!
一起一落瀟灑至極,卻在眨眼之間完成。
左手長劍垂腰,右手虛負身後,嶽不羣雙目微闔,卓然而立,靜靜恭候,彷彿剛剛的驚豔輕功着實微不足道,氣度高遠絕倫。
此時嶽不羣雖然一言未發,但卻無疑勝過千言萬語,如此疾如勁矢、緩若飄羽的輕功,足以讓衆人矚目不已,以至於那些從未見過真正高手的山寨嘍囉,早已是驚得目瞪口呆!
一時間,嶽不羣已經毫無爭議的成爲此處的焦點,場中衆人心神動搖之下,只感覺一股難以言喻的無形壓力從嶽不羣身上涌出,落在自己身上,壓得心頭不由一沉!
“呵呵!”大當家勉力一笑,俏臉卻是凝重無比,未料到嶽不羣輕功如此不凡,竟然先聲奪人,“嶽掌門好俊的輕功!”
緩緩起身,美婦動作似乎一息一頓,卻又流暢無比,美妙非凡,嫋嫋挪步,徐徐行向校場。明明一舉一動輕柔無比,但偏偏給人一種沉重的感覺,顯然大當家也是倚着豐富的搏殺經驗,在度步之間,緩緩蓄勢!
區區二十多丈,似大當家這等高手,竟然走了足足一刻鐘!
待得美婦站到嶽不羣對面之時,身上已然散發着一種狂風暴雨般的危險感覺,卻是蓄勢到了極限,滾滾欲發!
對美婦的種種蓄勢措施視若無睹,嶽不羣悠然而立,周身氣勢磅礴浩蕩,衣袂無風自動,心神卻是越發寧靜,無思無想,仿若黎明前那充滿沉寂氣息的黑夜!
就在美婦右手緩緩搭上腰間黑蟒鞭手柄的那一瞬,嶽不羣動了!
“蒼啷···”一聲劍吟,嶽不羣心神有如朝陽破空,綻放萬道金光!心與劍合,劍與身合,如若化爲一道璀璨銀光,瞬息間便到了美婦面前,一招‘長虹貫日’,直刺而去。
如此快若驚鴻的劍法,着實令得觀戰衆人驚詫莫名!
但剛剛見識過了嶽不羣的高妙輕功,美婦卻是對嶽不羣的出招速度早有所料,身形連連旋轉之下,腰間黑蟒鞭看似鬆鬆散散,實則充滿柔韌勁力,化爲圈圈鞭網,牢牢護住周身,“叮!”的一聲交擊,旋轉盪開了這來勢兇猛的一劍!
隨即黑蟒長鞭呼嘯,抖開圈圈鞭影,直擊嶽不羣臉面,乘着嶽不羣揮劍阻擊之時,身形閃動連連,便欲拉開距離!
畢竟,長鞭算是半遠程兵器,只要能夠和敵人保持較長的距離,那麼敵人的刀劍之類短兵器不及長遠,便只得被動挨打了!
對此,嶽不羣心中有數,自然不會讓她如意,手中長劍攪動,將細蛇般的柔軟鞭稍纏在劍上,使勁一拉,身形順着反作用力直直前進,逼向被拉得身形一頓的美婦,手中長劍拖在身後,輕輕一顫,便褪去劍身上的長鞭。隨即手腕連連顫動,長劍銀光四散,“叮叮咚咚”不絕於耳,連續盪開似條條軟蛇般甩繞過來的鞭身。
數步疾衝,嶽不羣再次欺近美婦身邊,手中劍光綻放萬千,似化爲一輪銀色大日,浩蕩鋒銳之氣滾滾而出,直直壓向美婦,似要將其碾爲齏粉。
美婦臉色大變,銀牙一咬,身形似陀螺般旋轉,身影鞭影層層疊疊,卷爲一道淡黑旋風,反而主動卷向襲來的銀色大日!
“砰砰嘭嘭嘭··”
沉悶的交擊聲傳出老遠,讓觀戰的封不平衆人無不變色,這是招招式式注滿自身真氣,毫無轉圜的硬碰硬!
“啵!”的一聲大響,勁風四散,塵土飛揚,淡黑旋風和銀光大日各自踉踉蹌蹌的後退,露出美婦和嶽不羣的身形。
此刻,嶽不羣雖然身形狼狽,衣衫不整,但卻毫髮無傷,縱使氣息稍顯紊亂,便也隨着混元真氣的全力運轉而漸漸平息,周身氣勢不僅絲毫不減,反而更加磅礴欲發!
而美婦卻髮型鬆散,額頭見汗,臉色潮紅,胸*前起伏不定,使得衣下雙峰愈發蓬勃鼓脹,呼之欲出,就連握着鞭柄的右臂也微微顫抖,氣勢不可避免的微微衰弱!
剛剛兩人浦一動手便全力以赴,招招驚險,直擊要害,此時第一回合結束,卻是嶽不羣仗着玄門正宗的渾厚功力略佔優勢,隨即看向美婦,長劍直指,“大當家要是就此認輸,嶽某還能給你留些臉面!”
美婦正在盡力調和被嶽不羣真氣震盪而沸騰不已的氣息,聽到嶽不羣開口,不禁暗叫不妙,未想兩人雖然功力相若,但嶽不羣的真氣竟然遠比自己精純綿長,如此快就調和好了交手時被反震得有些紊亂的氣息!但大當家交戰經驗何其豐富,不由想要以言語拖延,給自己調和氣血爭取時間,“華山不愧是玄門正宗,嶽掌門年紀輕輕···”
“冥頑不靈!”
一聲斷喝,嶽不羣根本不吃這套,隨即直接一躍而起,身形騰空,長劍之上溢出絲絲縷縷紫氣,卻是已經微微催動些許紫霞勁氣,“長河落日!”,外人看來此招只是長劍斜斜斬向美婦,平平無奇,但在美婦眼中,嶽不羣卻似化爲一輪西墜的大日,手中長劍恰似一道凝聚異常的紫光,其鋒銳無比,直欲刺穿一切!
一股危險至極的感覺涌上心頭,美婦臉色沉重,強行提起仍舊微微動盪着的真氣,顧不得丹田和經脈的陣陣刺痛,盡力向黑蟒鞭注入更多的真氣,同時手臂用力一抖,長鞭似蛇竄般躍上半空,隨着美婦手臂的連連抖動,長鞭盤旋不已,化作尺許大小的圈圈環環,足有八九層,重疊螺旋,欲要擋住嶽不羣這鋒銳驚人的一劍。
鞭圈直似巨蟒的空洞大口,但嶽不羣卻凜然不懼,大喝一聲,飛身一撲,直似自己送上門去給它吞噬!
“嗤嗤嗤····”
接連十來聲連響,紫光一閃而逝,隨即銀光乍現,嶽不羣的長劍已經架在美婦白皙動人的脖頸上!
美婦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上光禿禿的鞭柄,還有地上節節寸斷的鞭身,半響無語!
卻是剛剛嶽不羣以金陽劍意融入紫霞勁氣,施展出了鋒銳無比的一擊,一劍將美婦那由蛇皮、牛筋和細鋼絲製成的堅韌黑蟒鞭給硬生生切斷爲十數節,散落了一地!
半響,美婦回過神來,臉色複雜的看着嶽不羣,“嶽掌門好算計,恐怕你一開始就有把握將我等全部拿下,卻還表現出把我們當作同等對手的樣子,讓我等不知不覺墮入你的甕中,還自鳴得意,終於一敗塗地!”
“非也,非也!”嶽不羣收回架在她雪頸上的長劍,微微一笑,“大當家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華山乃是道門正宗,敬奉老君,而嶽某也向來慈和待人,遵守衆生平等,我對大當家你們同等相待,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至於你們利慾薰心,妄圖吞併我華山,還說墮入嶽某甕中,那就更是無稽之談了,嶽某可不記得自己請過你們來鐮山?”
“唉!此言雖是欲蓋彌彰,但也並非無理。只是,唉,不想我呂梁邱家,最後還是落到階下囚的地步了!天不佑我邱家啊!”美婦一臉苦澀,泫然欲泣。
“原來夫人姓邱,”嶽不羣不爲所動,淡淡的看着她悽美的臉龐,“倒不知邱當家如何打算,是否願意履行之前的約定?”
“呵呵!”邱當家悽苦一笑,“妾身還有得選嗎?”
二人轉身回到衆人之中,嶽不羣剛要說話,忽然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隨即若無其事的繼續,“呵呵!諸位之中有誰對之前的約定有所異議,可以說出來,嶽某不會強人所難!”
嘿嘿!嶽不羣心中冷笑,鄭碾竟然不在,是去發動他隱藏的後手?還是另有陰謀?不自量力!
山寨衆人聽了嶽不羣的話,具都望着邱夫人,遲疑不定,此時邱夫人心情不定,但也不敢反抗嶽不羣,她知道就算再鬥一次,自己也不是嶽不羣的對手,只得強作鎮定,勸慰衆人,
“諸位,嶽掌門武藝高強,德行出衆,我等便是投了他們華山,也必會得他善待!”
嶽不羣溫和微笑,好似要配合邱夫人的說辭,拉攏衆人,但心底卻是思緒翻滾,她是心緒不定,當真沒發現鄭碾不在?還是發現了卻又故作不知?雖然最可能的是前者,但謹慎起見,我還是防着她點爲好!
“諸位安心,我華山正是用人之際,嶽某定然善待諸位,視爲手足,更不會埋沒了諸位的一身本事!”嶽不羣知道,此時不管真假,都得用些懷柔手段。
邱夫人見衆人依舊遲疑不決,害怕惹怒嶽不羣,但又不能過度逼迫他們,只得拖延道,“掌門請入大廳說話,也給衆兄弟一些時間思慮清楚!”
“也好!”嶽不羣頜首,眼眸閃動,卻也知道其中關鍵,便順勢同意。
隨即,嶽不羣便轉身似要當先而行,卻在背對着衆人的一瞬間,不動聲色的掃了封不平一眼,令其目光一凝。
踏上十多級圓木階梯,‘聚義廳’幾個朱漆大字落入眼簾,嶽不羣不由暗笑,這還真是所有山寨都情有獨鍾的招牌字!
說是大廳,外面看來其實並不大,門也不寬,勉強可以容得三人同時進出,畢竟這裡只是山寨幾個頭領們的議事場所,而不是公衆大會堂。
稍稍領先衆人半步,嶽不羣貌似意氣風發,言笑晏晏,令衆人如沐春風,好一派掌門氣度!其實全身暗暗戒備,紫霞神功不動聲色之間已經緩緩蓄勢,只需稍有異動則必將一觸即發!
眼看嶽不羣就要邁入大廳門檻,忽然一陣壓抑籠罩衆人,讓人只覺身體僵直,心跳暫停。特別是處於正中間的嶽不羣,本就是對方的主要目標,此時更是感覺身上的重力彷彿霎時變大了數倍,直似千金壓頂,雙腿灌鉛,如同陷入泥潭,不禁驟然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