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尉遲夜突然改變了主意,叫住了步履輕風的姜瑾。
姜瑾停頓,身子顫了顫,轉過身來詢問:“皇上還有什麼吩咐?”
尉遲夜慵懶一笑,對她勾了勾手。
姜瑾的眉緊緊的擰在了一塊兒,遲疑着漸漸靠近過去。
“你同我一道去。”尉遲夜在她的耳邊若有若無的拂起一陣酥癢。
感受到脖頸邊的溫熱,姜瑾定了定,低了低身子道:“好。”
尉遲夜得逞地一笑,轉眼恢復了神色,對着公公道:“王侯可有表明在何處?”
公公垂着頭輕聲道:“回皇上,王侯並未說明,只說讓奴才帶皇上過去便是了。”
這個君無弦,真是膽子越來越大了啊。
姜瑾聞言,心中不禁一笑。
王侯實乃妙人也。
沉默了片刻,尉遲夜隨意擺了擺手,示意公公帶領。
他本欲上前,但猶豫着又後退了兩步,回頭瞥了一眼姜瑾,哼了一聲道:“跟上吧。”
“是。”
姜瑾深知那君無弦是在幫她,但她與他非親非故,只萍水相逢,卻爲何能換得他如此相幫?
思及此,她微微嘆了口氣。
看來這人情債是就此欠下了,也不知是他另有所圖,還是隻是純粹的替她解圍。
無論如何,都但願是後者罷。
姜瑾一時思緒萬千,強行穩了穩心神,緊跟了上去。
天色已沉,清風皓月,陣陣夜風吹了過來。
母親姜氏急急的來回走動着。
她聽說女兒突然被皇上叫去了,就一直忐忑不安着,生怕女兒的性子又衝撞到了皇上,惹來一身的麻煩。
“老爺,你倒是說句話呀,這,這可怎麼辦纔好啊!”姜氏埋怨的望着面前吃酒的姜懷。
姜懷擡頭沉聲道:“怕什麼!我堂堂將軍府亦不是擺設。就連皇上自是要忌憚幾分的,萬不會對阿瑾怎麼樣的。你就放心罷。”
姜氏斜睨了一眼姜懷,憤憤不平,坐回到了牀榻上,賭氣不語。
姜懷放下杯酒,見姜氏如此,心中也是有窩火。
他厲聲道:“你平常裡便是如此寵她慣她,可你瞧瞧,她今日宴會之上都說的什麼渾話!實在是不知廉恥,讓人苟笑。丟盡了我的顏面!她可有半分我大將軍府兒女的風範?便都是你平日裡頭的管教無方,纔會愈加愈放縱她!”
姜氏本就擔憂女兒過切,此方聽得姜懷如此憤怒的厲斥,更加感到委屈難過,竟掩面涕零了起來。
姜懷無奈的嘆了口氣,走至姜氏的身邊,將她摟進自己的懷中道:“是爲夫說得太過了,夫人莫要難過了。”
姜氏低低的啜泣着道:“你一直都對阿瑾如此嚴厲,但她到底都是你的女兒。我知道了,你定是嫌我不能爲你生孕兒郎,所以你便將這些要求都加諸於阿瑾身上。你道,是與不是?”
言罷,姜氏哭得更是梨花帶雨。
姜懷搖了搖頭,嘆息說:“我這便派人去打探打探,如此你能寬心了罷。”
姜氏聽了,這才停了眼淚,默默的點了點頭,依偎在姜懷寬闊的肩膀上。
公公帶着尉遲夜和姜瑾,來至了一片竹林之中,兩邊道上皆點起火燭照亮,不至於黑燈瞎火,摸不着路。
“王侯真是細心至極。”尉遲夜背手環視周圍,繼續走着。
姜瑾的眼神則並未有過多的流連,專注的緩步而行,心有所想。
只聽得靜謐之時,有琴聲縷縷而來,如煙如波,讓人沉迷。
君無弦的琴聲能夠惑人,姜瑾深深清楚。
所以她讓自己處身事外,不爲其所惑。
她怕一不小心沉淪進去,動搖了心境,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尉遲夜駐足停下,眼神中一片清明,他對着那前面的如玉公子侃侃而道:“王侯果真好雅興,這琴聲悠揚,情不自禁引人駐足,甚是婉轉流連啊。”
竹葉簌簌,有風而來,吹起君無弦翩翩衣袖,萬千青絲,襯得他愈加俊逸脫塵。
“微臣恭迎陛下。”他見到來人,稍按琴絃,琴聲就此戛然而止。
君無弦信步來至尉遲夜面前一禮。
“免禮免禮。倒是朕忘了,王侯今日從邊疆歸來,朕都沒有爲你接風洗塵,王侯不會怪朕的吧?”
尉遲夜笑着,眯起了眼。
君無弦透過尉遲夜,看到了他身後的姜瑾,微一滯,斂目道:“皇上言笑,無弦自是不會。”
擡眼,與尉遲夜身後的姜瑾,眼神交匯。
姜瑾輕輕一側,偏過去了頭。
“王侯同這姜家嫡女,可是相識?”尉遲夜挑了挑眉,看見二人的眉來眼去,有些玩味。
君無弦低笑,搖頭道:“不曾。”
尉遲夜驚詫,詢問:“那爲何王侯不惜將朕請過來,還要當着朕的面,與這姜家小姐眉來眼去啊?”
姜瑾的面色沉了沉,低眉。
君無弦依舊清風明月,瀟然道:“無弦不過是宴會之中與姜小姐攀談了幾句,恰逢在此又一次遇見,有些驚訝罷了。”
這話,是在反問皇帝,爲何會將姜瑾一併帶過來。
明白了君無弦的話意,尉遲夜走動了幾步開口道:“朕有些要事與姜小姐相商,卻正逢王侯過來相邀,王侯道巧不道巧?朕總不好將姜小姐丟在原地,遂只好一同將她帶來了。”
姜瑾暗罵皇帝虛僞,分明是他強行將自己留下來的,身爲一國之君,卻出爾反爾不讓自己走,擺明的刁難麼。
她不明白皇帝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爲什麼要把她牽扯進來?
罷了,念君無弦肯相幫她這一次的份上,也不好讓局面難堪。
姜瑾“哎呀”了一聲,打破了二人的僵局。
“這竹林裡的野蟲怎的這麼多。”她表現出十分吃痛的樣子,暗暗在小腿上撓破一個傷口來。
“皇上,姜小姐。隨無弦一道進屋罷。”君無弦深邃的看了一眼姜瑾,對尉遲夜誠懇道。
尉遲夜意味深長的在姜瑾的小腿周邊來回掃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