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弦將她輕輕的扶了起來,一點一點將她的身子扳轉,來面對着他。
在見到人兒溫潤的臉龐後,姜瑾再也忍不住的緊緊擁着他,泣不成聲。
“你,你醒了……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我等了你好久啊……我以爲你再也不會醒來,日日都提心吊膽的,我以爲是幻覺,真的是你嗎?我會不會是在做夢……”她的手緊緊環繞着他,不鬆手。
他輕笑一聲,撫着她如墨的青絲,溫聲道:“傻姜兒,是我,不是在做夢,也不是幻覺。是真真切切的我。”
姜瑾拼命的抱着他,一刻也不想鬆開,她道:“讓我抱一會兒,再抱一會兒……”
君無弦緩緩將她的身子扳離,而後看着眼眶通紅,目中含淚的人兒,他輕輕擦去她的眼淚,但很快又滾落下來。
“在你送他們走之前,我就已經醒了。是我拜託竹苓姑娘與太醫,讓他們暫時隱瞞的。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姜兒。”他的聲音輕輕的。
姜瑾哽咽說道:“我,我不敢相信,你真的醒來了嗎?你不會再沉睡下去了是嗎?你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她打量着他的渾身。
“沒有,一切都好。姜兒,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君無弦將人兒揉進了懷裡,目中帶着歉疚與疼惜。
她拼命的搖頭道:“只要你好好活着,在我身邊,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二人緊緊相擁,這個時候,顧遜之與竹苓卻在路上。
“王,他們現在一定很開心。”她說道。
“只要她幸福,我做什麼都可以。”他道。
他徹底的放手,給她一片碧海藍天。
府裡,阿俏與管家,全府上上下下所有下人都出來了,爲二人歡喜。
“大人!大小姐!”阿俏喜極而泣。
姜瑾擦了擦眼淚,看着他們,才明白過來道:“好啊,你們早就都知道了,還瞞着我,讓我擔心你們。”
“這,這都是大人的意思,奴婢好冤枉啊”她嘟囔着嘴,緊接着竊笑道。
太醫走了出來,說道:“恭喜王侯大人,恭喜大小姐。”
她拉着他的手,走過去問道:“太醫,爲什麼他會在這個時候醒來?”
“大人體內的毒素不深,經過大小姐這段時日的精心照料,所以便醒來的早了。大小姐恕罪,老夫爲了給大小姐驚喜,便配合大人安排了這些。”太醫說道。
其實,在她與顧遜之出去的時候,君無弦已經醒了。
在她回來之前,他拜託竹苓與太醫還有府上的人,進行了這樣一出,給她一個驚喜。
姜瑾心中有愧,便道:“我不應該離開你半步的。”
君無弦溫聲道:“沒關係的姜兒。”
你看,他總是這樣無止盡的包容着她,讓她覺得,不管她做了什麼事情,哪怕是再過分,再不可饒恕的事情,他都會笑着包容她,包容她的一切。
太醫自請道:“既然大人已經醒了,那老夫就回宮了。”
姜瑾道:“我有件事情想要拜託。”
“大小姐請講。”
她望了一眼君無弦,而後對太醫說道:“回宮後,皇上若問起了,就說他依舊是那樣。”
畢竟,她不想讓他再捲入宮廷裡了。
太醫理解,便道:“老夫明白。”
“多謝。”她深深的禮道。
夜裡,姜瑾靠在君無弦的身上,二人躺在牀榻上。
她道:“等你身子大好了,我們便去一個再無人打攪的地方。”
“姜兒,你現在懷有身孕,不可再……”他關切道。
她知道,他也不希望她再折騰什麼,希望她好好養胎。
但是她害怕這份美好會消逝。
“我們的孩兒,會理解的。”她說道。
君無弦將手輕放在她的小腹上,面色溫和,輕聲道:“很奇妙。”
姜瑾輕笑,問道:“奇妙什麼?”
“我早就盼望着能與你有個孩子,希望他能早日出世。”他溫柔道。
她也希望,非常的希望。
“在你睡着的時候,我問過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還以爲這個問題永遠也不會聽到你說了,現在,你告訴我,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她歪着腦袋問他。
他只是低低的笑着,攬過她的腦袋,親吻着她的髮絲,輕聲道:“都喜歡。”
嗯,不偏心就好。
姜瑾靠在他身上。
一夜,二人說了許久許久的話,直到她終是承受不住睏意,在他的懷裡睡了過去。
次日醒來的時候,她很害怕一切都是個夢,猛然睜開眼,見到他睡在自己的身旁,一顆懸吊的心終是落下。
“你醒了嗎?”她伸手去撫他的臉。
“醒了,本想着裝睡一會兒。卻還是被姜兒發現了。”君無弦寵溺道。
姜瑾噗哧笑了出來。
阿俏在房門外叩了叩門,問道:“大人,小姐,起了嗎?”
於是一番的洗漱過後,二人在院子裡閒散着。
秋風吹來的時候,將一陣的噩耗也傳了過來。
外頭有小廝急急忙忙的喚着人,管家跑了出來問道:“你是?”
小廝說道:“系鈴關,大將軍敗了,中了敵人的埋伏,被擄去了!”
“什麼?!”
阿俏也走了過去問道:“怎麼回事?”
管家將這事情告訴了她,讓她不要對小姐與大人說。
“那,那該怎麼辦啊,皇上知道嗎?”
小廝說道:“皇上已經派人過去勸和了,暫且還不知什麼事態。”
這可如何是好啊,此事一定不能告訴小姐,大人好容易與小姐團圓了,萬不能夠有什麼差錯了。
阿俏道:“我們知道了,你快些離開吧,不能讓小姐他們起疑。”
於是小廝便低着腰走了。
姜瑾無意間看到,與君無弦交換了下神色,她對着管家道:“發生什麼事了?”
管家與阿俏悻悻然的走了過來。
“沒,沒什麼事小姐。”
“說。”她皺着秀眉道。
“說吧,有本候在。”君無弦道着,握住了姜瑾的手。
阿俏急道:“真的沒有什麼事情。”
管家道:“算了還是告訴大小姐吧!是大將軍出事了,敵人使計將大將軍給帶去了軍營裡,現不知生死,皇上已經派兵過去和解了。”
姜瑾踉蹌了幾分,手心傳來源源不斷的溫暖鼓舞。
她道:“和解的怎麼樣了?”
管家說,“暫且還不知道什麼樣,那小廝方纔也沒有得到什麼好消息。”
君無弦道:“本候回府,命人去查探一番。姜兒,在這裡等我。”
她緊緊的拽着他的手,說道:“不行,我不會離開你的。我和你一起。”
他看着她堅決的樣子,便答應了。
阿俏與管家目送着小姐與大人前去。
到了王侯府,合須顧不得詫異,便見他吩咐道:“速速去打探大將軍情況如何。”
他正要去告知大小姐,沒想到主子便帶着大小姐回來了。
昨日他有收到書信,說主子已經醒來,但具體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現下只怕就是爲了大將軍一事而回。
“主子,屬下早已打探清楚。朝廷現在帶兵去調解,想要以物換取大將軍。他們開口就要十萬口糧。近年國庫空虛,只怕皇上……”他停頓。
姜瑾道:“我親自進宮去問問。”
君無弦制止道:“姜兒不必。”
他思來想去,說道:“即便是送去了十萬口糧,大將軍想必也不會平安回來。”
合須問道:“那主子,該怎麼辦?”
他問完就覺得自己多嘴了。
姜瑾咬脣,下了很大的決心道:“若實在不行,便放棄吧。”
“姜兒,我一定會將大將軍救回來的。”君無弦道。
她搖頭,懇求他道:“我不想再失去你,我也不想失去父親,可是……可是……”
她真的沒有辦法做出抉擇。
顧遜之在回北疆的路上,見到西謨朝廷的兵將匆匆忙忙的,便拉來一個人詢問一番。
得知事情後,他決定道:“不能見死不救。”
竹苓道:“可是,若不回去北疆調兵來,如何幫助西謨解救大將軍?”
“立刻與荀成取得聯絡,讓他按照我的指示來辦。”
她道:“敵軍需要十萬的口糧,西謨國庫空虛,是拿不出手的。”
“先打再說,拿不出,我拿。”顧遜之的目光堅毅無比。
竹苓咬脣不語。
此間,宮中,祁得到前線的消息,說必須要十萬的口糧,一車也不能少,否則大將軍就沒命了。
他十分的爲難,姜瑾的父親,國之棟樑的大將軍,絕對不能死。
他不能對不起她,也不能對不起西謨。
既然已經坐上了這個位子,就要輸得起,贏得起。
祁問道:“沒有其他的意見?”
禁衛軍道:“回皇上,他們的要求就是這個,用其他的替換也不行。”
沉吟了片刻過後,他道:“朕想賭,大將軍得救回來,但是十萬的口糧必須要討價還價。”
禁衛軍傻眼了,而後反應過來諾道:“只是,萬一大將軍有什麼好歹。”
祁道:“暫且再說吧,朕還不知道他們能撐到什麼時候。”
既然需要口糧,那也就是說他們的軍隊口糧不足,若一直這樣缺少下去,必定會急。
急之下,就可以討價還價了。
“這件事情,姜瑾知道嗎?”他問道。
禁衛軍回答,“屬下也不知,但這樣的事情,屬下認爲大小姐應該早就得知了。”
祁的眉頭皺着,他沒有什麼治國的經驗,根本不知道怎麼做纔是對的,只能靠着自己認爲對的想法暫且應付。
而另一邊,顧遜之與竹苓原路返回。
到了將軍府後,知道他們也得知了此事。
“小姐跟着大人回府了。”阿俏道。
“我願意留下來,幫助西謨解救大將軍。”他道。
“可是,小姐一定不會願意連累王的。”
顧遜之示意她不必多說,他不會得知了消息,還義無反顧的跟個沒事人一樣回到北疆,見死不救。
“竹苓,你留在這裡,我去一趟王侯府。”他說道。
“好,王一路多加小心。”
君無弦與姜瑾商議着。
“這樣太冒險了,我不准你去。”她制止道。
合須說道:“主子,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他沉寂了片刻,她卻偏着頭。
“有別的法子。”顧遜之的聲音傳來。
姜瑾有些詫異,確定不是幻聽,看到了人後起身問道:“你不是回去了嗎?”
“本來是回去了的,但在半途上看到了西謨的將士們,約莫猜到一些,逮着一個問了問,得知了大將軍的事情。我怎好漠視裝作未曾見到。”所以他便折了回來,想要幫他們。
她沉吟道:“北疆與此事無關,牽扯進來不好。”
顧遜之看到了君無弦,走了過去道:“你昏睡那麼久,好容易跟她見面了,不要再冒險了。”
他淡漠不語。
“有我北疆的相助,暫時可以穩定下來。十萬的口糧,西謨能出多少,剩下的由我出。前提是,能打的過便打。”他道。
姜瑾道:“父親在他們的手裡,若是開戰,他必定會有危險。”
“那得有人趁亂的時候去解救大將軍啊。”合須道。
首先得帶着兵帶着糧過去,然後趁亂的時候,再將大將軍救出來。
“我去。”顧遜之道。
“此事與北疆無關,我去。”君無弦道。
無論讓誰去,姜瑾都不願意。
合須也很是爲難。
“你們西謨的新皇帝才上位,聽說還是在外頭流落多久的皇子。他能有什麼文韜武略可以治國?大將軍這事,想來他也是無能了。”顧遜之說道:“所以就只能靠我們了,北疆與此事雖然沒有關係,但我與瑾兒的至交,可以做這件事。”
君無弦道:“既如此,那便一起去。”
姜瑾沉吟。
雖然兩個人配合默契一定會順利,但是她總是不放心。
畢竟是她的父親,他們二人卻來幫忙,而她什麼也幫不上。
孩兒啊孩兒,如果你晚些出世就好了。
現在她的腹部已經明顯隆起,根本去不得。
合須說道:“不管現在的皇帝是誰,總是要皇上的幫助的。
宮中的禁衛軍調遣,還有糧都得出。
姜瑾道:“交給我吧,我進宮去同皇上交涉。”
“姜兒……”
“不用再說了,你們爲我做了這麼多。接下來,該是我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她立即讓合須準備馬車。
“主子放心,屬下一定會保護好大小姐的安危的。”
顧遜之與君無弦便在府中商議具體。
姜瑾前往宮中的路上,在馬車裡將要說的都想了一遍,腦中排練了一遍,不至於糊塗。
祁雖然是流落在外多年的皇子,現在繼位爲皇帝。
但也不是一點才略都沒有的,他還是有的,在宮中又待過做過那樣長一段時日的禁軍帶刀侍衛,想必多多少少也瞭解一些。
只要提點提點他,就一定可以的。
一路暢通無阻的進宮,祁聽說她要見他,便命人傳了。
姜瑾一進殿便跪了下來,叩拜道:“請皇上相救我父親。”
祁立刻將她扶起來,說道:“朕也很想救,但是不知有什麼法子,你可有?”
她道:“君無弦已經醒了,北疆王也願意助西謨一臂之力。”
他的眼神亮了亮,說道:“那就好!可是,朕要怎麼做?”
她依舊是跪着。
祁意識到後,連忙對她道:“快快平身。”
有時候,他還說不慣,沒習慣過來。
姜瑾緩緩起身,將計劃告訴了他。 Wωω● ttκǎ n● co
“可是,這樣多多少少有些風險。萬一,朕是說萬一,大將軍他……那君無弦與北疆王豈不是也有危險?還有朕的那些將士與送去的口糧。”他正是擔心這個。
“已經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法子了,皇上。”這是他登基爲皇后,她第一次面見他,以這樣的方式。
他還記得,她叫他“祁公子”的時候。
“……好,那朕便試試。”他想了許久,終是敲定。
姜瑾甚是感謝,便又叩拜了下來,說道:“多謝皇上。”
祁將她扶起來說道:“別這麼說,朕也知道,朕的這個皇位,是君無弦換來的。無論如何,朕都會幫你們的,就當是朕欠下的。日後不論什麼事,朕都會向着你們。”
她點了點頭。
“你快些說來具體,朕就按照你們的計劃去辦。”他道。
姜瑾見他還存有曾經的善念,深知不易。
祁說道:“朕這次也會親自出徵。”
她道:“皇上不可,您是天子。”
他不管什麼天子不天子的,只知道自己這二十來年,都是孤身一人闖蕩江湖。
雖然這個皇帝做的很是無趣,但是沒辦法,已經上任了就得好好做。
大將軍是國家的棟樑,他應該親自去的。
“不用再說了,朕心意已決。什麼時候計劃?朕要同君無弦他們一起去。”他說道。
姜瑾有些不安,道:“即便是皇上想去,朝臣若得知了,想必會多有怨言。”
“朕現在是天子了,沒關係的。”祁笑道。
她有些無奈,他雖然當上了皇上,但是那份江湖之氣依舊存有。
“好,我帶皇上過去。”
祁笑了笑,說道:“趕緊走吧,君無弦好了,朕都沒有看過他,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