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自己的母親是個懂隱忍善謙和的女人,她的一生幾乎是在如履薄冰中含笑走過,當然,身邊站着更加高大的父親。
他們兩個人,一起撐起了顧家在京都的天空。
程星索這一次兵行險招,爲了報復裴三三竟然不惜一切對他貿然動手,拆散了自己多年來的堅固同盟,從而導致了事業帝國衰退的開始。
此刻,不用想也知道,舅舅一定在河北某個地方扼腕嘆息,紅顏禍水!
的確,此時的宋亞輝已經被調任到了河北石家莊任市委記,看起來高升好幾級,看是把警察局的一把手轉到一個職工作上,並且還是人生地不熟的一個地區,無疑是一次巨大的打擊。
他在江城建立多年的人脈關係就此形同虛設,並且一定已經被新來的人全盤接手,畢竟來的人一定也是顧家安插的自己人。
姐姐姐夫這次真是玩他玩得大!
不就是沒保護好外甥嘛,至於把他整成這個樣子。
一把年紀了被外調,叫他的老臉往哪裡擱!
他坐在窗口抽悶煙,望着外面的天空,天邊一行大雁往南飛去,他這隻老雁卻向這北方飛來了。
也不知道江城那隻雄鷹現在怎麼樣了,那隻年輕氣盛的雄鷹,跟他外甥搶女人的雄鷹,現在被顧家整成了什麼樣兒。
他這輩子,沒兒子,唯一的女兒也早就嫁到國外去了,這一生,好像就只跟這麼個後生打過交道。
除卻夥伴關係,現在想想,還有番別的情緒在裡邊。
一封傳真發過來,他從傳真機上抽出紙張,仔細一看,上面畫着一幅畫,看畫風像是戰國古畫。
宋亞輝大學主修的可是歷史學系,不消幾番就看出了門道,這是晉公重耳在外流浪之時,娶了秦穆公的女兒爲妻的壁畫。
“晉公?”
他喃喃,眉頭皺得可以夾死一隻蚊子。
重耳太子,這是什麼用意呢?
昔年重耳被晉王的寵妃所害,流亡六國,在途徑秦國的時候娶了秦穆公的公主,最秦穆公的支持下重新回到了晉國登上了王位。
“原是這麼個緣故!好個重耳!莫非他宋亞輝如今要當一回忠臣介之推?”
數日後,江城某不知名賓館。
黃天不負苦心人,夏雪宜終於在一個黃昏,夕陽濃重的光線中醒過來,伴隨而來的是裴三三溫熱的眼淚。
她就快要把持不住,把自己的血送進去了,哪怕看見他中毒,也比現在當一個活死人強啊!
她撲倒在夏雪逸冰冷的懷抱裡,眼神溫熱一片,“二師兄,你終於醒過來了?我就快要支持不住了,你知道嗎?我支撐得很辛苦,就快要放棄了。”
莫憂每天陰魂不散地跟在她後面,喂她吃亂七八糟的藥,給她灌輸偏激的思想,要她去跟程星索劃清界限,要她歸順闡教,把截教和闡教完整的合爲一個教派。
“三三。”夏雪逸的聲音在濃重的夕陽下顯得有些蒼白無力,像是牆紙昏黃破舊了一般。
“辛苦你了。”那些他願意承受的,一直以來擔負在自己肩上的重擔,竟然讓她揹負瞭如此之久。
“不,值得的,爲了你,一切都是值得的。”裴三三認爲,自己揹負了夏雪逸原本應該挑起的重擔,但是爲了夏雪逸,這些都可以不計較。
可是她完全不會料想到!
有時候你認爲你爲別人做了很多的時候,實際上那個人卻在爲你默默揹負更大的壓力與苦難!
所有與她有關的秘密,責任,都被這個孤傲溫雅的男人,默默的擔負了。
夏雪逸微微笑着頷首,用下巴去輕輕地磨砂她的額頭,感觸到她肌膚的溫度,自己渾身冰冷的五臟六腑好像是感受到了力量一樣。
這是一幅很和諧溫馨的黃昏壁畫,偏偏莫憂覺得礙眼,他不喜歡看到這樣的場景。
他甚至希望夏雪逸永遠不要醒來,這樣他還可以代替他,來履行照顧裴三三的義務。
“三三,我睡了多久?”
夏雪逸的聲音聽起來並沒有什麼溫度,他像是提不起力氣一般,現在完全不能很好的運氣話。
他的身邊,還躺着一個女人,蒼白似屍首,安靜得祥和。
“從救回來,應該有一個半月了。”
天知道她是怎麼在這裡煎熬的,生怕哪天莫憂和莫擾一起商量好了,就把他們全部帶走。
她那時候功力都沒有恢復多少,根本就不是他們兩個人的對手。
“好久,素素呢,還沒有醒嗎?”從聽風眠抱回來就是這個樣子,現在還是這個樣子。
裴三三的確是有幾分愧疚,畢竟是自己師兄身邊的助手,她卻沒有幫她多少,還是莫憂在定期去中心血庫買血液回來,給她輸入。
她在聽風眠被莫擾養得毛僵吸得陽氣喪失很重,幾乎聽不到微弱的呼吸,要不是在法術界尚算修爲比較高深的人,恐怕早已經變爲喪屍了。
夏雪逸伸手緊緊攬着裴三三,像是在汲取溫,他在她耳邊輕聲的話,眼神卻飄向了門外,一抹灰色衣角。
“你已經跟那個男人分開了嗎?”
她救他回來想必是已經知道了。
那個男人那天晚上神色鬱郁,他以爲他只是因爲沒有試成婚紗,裴三三又受了重傷而不悅,誰知,他竟然趁他正在給裴三三運功逼出毒針,命那位慈眉善目的婦人將一盆黑狗血潑在他身上,淋了個透心涼。
後來那個婦人又取出鎖鏈將他四肢固定住,給他注射了不知名的麻醉劑,讓他渾身無力,困在地下室一天一夜之後,包紮好了在聽聽風眠所受的傷,被一個老司機連夜送到了一個冰窖。
門關上之後,裡面很冷很黑,他爲了保護素素不會在這樣環境下死掉,只好承受住鐵鏈的重壓,將自己的胸膛與她相抵,互相取。
就這樣昏迷,再也沒有清醒。
“分、分開了。我再也沒有見到他。”
她好想念他啊!
昨天,她無聊看的時候,看到了一箇中譯本【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那個女人反覆唸叨的一句話。
“你,以及我素昧平生的你,我始終深愛的你。”——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