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不知道剛纔那一瞬間的感受是怎麼了。
難道是那隻變成她模樣的鬼還在公司裡,自己踏進來的瞬間就被它盯上了?
杜雨思來想去,覺得極有可能。
她並不知道,只是在剛纔那一瞬間,秦晚借走了她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全部好運。
那不是鬼盯上她的感覺,那只是她從未經歷過的,墮入厄運深淵的警示。
杜雨還是跟上去了。
見她腳步跟上,鹿今朝三人這才緩緩轉過頭往公司內部走去。
最前方的秦晚此刻臉色格外紅潤,就像是吃了某種特效藥,亦或者大補之物。
實際上也的確如此,她吃掉了屬於別人的好運,雖然會被反噬,但現在的她感覺好極了。
身體輕飄飄的,大腦運轉明明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但或許是心態的變化,秦晚覺得自己現在無所不能。
就算站在鬼的面前,都會因爲格外意外免除死亡。
當然,總會有別人替代她承受厄運。
並且,她也清楚這種輕飄飄的感受並不完全真實,她現在的確非常走運,但如果真的站在鬼面前,也不至於死不了。
那只是一種錯覺,或者說,自大。
就是這樣的感覺,讓秦晚並不願意經常竊取別人的好運。
經常浸泡在這樣的錯覺中,她怕自己真的會變蠢。
對於如何殺杜雨,她們並沒有進行任何商量,制定什麼周密的計劃。
有秦晚在,根本不需要。
她已經出了最大的力,周子墨和鹿今朝只需要抓住接下來,杜雨每一個倒黴的機會。
剛走進公司不過幾步路的功夫,她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響動。
回頭一看,原來是杜雨不小心腳滑,差點摔倒了。
“可惜。”
秦晚在心中想着。
如果她再強一些,不止能掠奪別人的好運,還能附加更多厄運,想必,她要殺死一個人甚至不需要其他人幫助了。
身後的杜雨還沒有意識到什麼,她只是覺得地面似乎有些太滑了。
她擡頭看向前面的三人:“看過了吧?這裡什麼也沒有,咱們快離開吧?”
“一會鬼真的來了,就不好走了。”
難說。
三人心中想着,此刻這裡最倒黴的,就是杜雨,真的有鬼,她也一定會被第一個盯上。
哪怕她不知道,大概率也會無意識的觸犯鬼的禁忌,從而被襲擊。
如果不是秦晚現在並不能長時間竊取一個人的好運,在換走她的氣運後直接不管她其實都行,但現在,她們必須儘快在這一段時間裡殺死對方。
——咚
杜雨被什麼東西砸中了,幸虧躲閃及時,否則恐怕避免不了頭破血流的下場。
幾人聞聲看過去,竟是牆壁上高高懸掛的裝飾物掉了一個下來。
“哇,真是倒黴啊.”周子墨笑着說。
杜雨有些不耐煩,但她也開始覺得有點古怪了。
如果在現實裡,她只會覺得是意外,但這裡是站臺內,這點不同尋常的意外可能就暗示了什麼。
“我們分開去看看吧。”鹿今朝沒等杜雨回答什麼直接道,說完,她給了周子墨一個眼神。
確定了杜雨現在是真的很倒黴,說不定喝涼水都塞牙縫後,她便不打算繼續等了。
說完,鹿今朝便假意朝着門外走去,而周子墨也明白了她的暗示轉身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秦晚自然也不會待在原地,杜雨沒想到她們三人竟然會在這種明擺着有危險的地方選擇分開,但情急之下她還是果斷選擇跟上其中一個。
她選了秦晚。
只因爲這三人裡面,秦晚最像一個“軟柿子”。
而秦晚見杜雨跟了上來,便立刻做出決定:“我們去天台看看吧?”
雖然用的是問句,但哪怕杜雨說出拒絕的話,秦晚卻只是在原地站了一會,便邁步走向天台。
天台讓杜雨想起了白尋雁和嚴小玉,她本能的不想去,但看到秦晚壓根不聽她的話,她轉頭尋找其他人的時候,才發現鹿今朝和周子墨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現在她只能跟在秦晚身邊。
無奈之下,杜雨跟着秦晚一起走上天台。
先一步離開辦公區域的周子墨和鹿今朝聽到了秦晚的話,兩人先一步跑上天台,等待着杜雨到來。
很快,兩道腳步響起,是遲來一步的秦晚和杜雨。
周子墨和鹿今朝一左一右藏在天台門後,在聽到動靜後,鹿今朝看到周子墨雙手合十,快速做出幾個動作,而後,他周身的氣質一變,眼神驟然變得與平常截然不同。
要說的話,比平時的周子墨變得更加陰沉,麻木,像是鬼上身。
天台的門是開着的,秦晚走進來後分明看到周子墨和鹿今朝,但她目不斜視,假裝無事發生朝着天台外走去。
跟在她身後的杜雨見狀自然沒什麼好警惕的,只是,在跨越最後一階臺階朝着天台走去的瞬間,她腳下不知爲何竟倒黴的磕在了臺階上,整個人都踉蹌着往門內摔去。
這本不是什麼大事,最多就是倒黴了一點,她經歷過如此多的生死考驗,這種意外她很輕鬆就能反應過來,身體還沒倒下,手便已經做好了支撐,如果不出意外,她甚至不會因爲這次摔倒受傷。
但,門內早就伺機而動的人在她身影搖晃,無法控制的瞬間出手了。
一記鞭腿帶着迅雷之勢重重踢在她的側身,杜雨甚至沒能看清踢她的人和身影,整個身軀就已經朝着另一個方向飛去。
她腦中驚駭,甚至來不及去管身體產生的劇痛,下意識就想要啓動命格以及身上攜帶的靈異物品,但,下一秒,一道陰冷的氣息貼在了她的小腿上。
她動不了了。
她感覺到那個踢飛她的人的方向有腳步疾馳而來,杜雨眼中厲色閃過,她的命格使用並不需要肢體動作,甚至,她覺得自己要感謝這個讓她無法動彈的靈異力量!
她將這份攻擊立刻轉移給了踢她的那人,她不需要看到那個人,也不需要知道那是誰,只要在範圍內確認有活人,她的命格就可以作用!
果然,下一個瞬間,身體被靈異力量壓制無法動彈的感覺消失了,而那個疾馳而來的腳步停頓了下來。
杜雨心中剛浮現起一絲得意,但下一秒,她猛然感受到了一陣勁風從右上方吹來,她本能的擡手抵擋,但,一把鋒利的小刀帶着常人無法匹敵的力道直接貫穿了她的手掌,又刺入她的脖子裡!
“.不!”
杜雨心中浮現出驚恐的情緒,她預料到眼下對自己極其不利的劇情,也再度嗅到了死亡的氣味。
她立刻就想將脖子上的傷口替換給其他人,這次,她選擇了這個持刀傷害她的人。
杜雨眼中浮現出強烈的惡意。
“該死!該死!你敢傷害我,那就你自己嚐嚐這份滋味吧!”
下一個瞬間,杜雨感覺到那種氣管被切斷,呼吸都帶着血沫的感覺消失了。
哪怕身體再度無法動彈,但她卻露出愉悅的笑容。
那個該死的傢伙,現在,應該被自己切斷脖子了吧?
她帶着惡意的目光看向握着小刀的人,卻只看到了面色平靜,黑色長髮在她上方下垂着,漆黑的雙眼如幽深洞穴般緊盯着她的少女。
她的脖子上.什麼也沒有。
沒有傷口,她的面色也很平靜。
甚至,在察覺到無法動彈的杜雨投來的目光時,少女白的不太正常的臉上浮現出一個古怪的微笑。 “真是有意思的命格,能轉移你受到的傷害嗎?怪不得一定要跟着我們。”
被發現了。
但是,爲什麼?
爲什麼她沒有受傷?
“轉移傷害?那我們該怎麼殺掉她?”另一邊,一道熟悉的男聲響起,杜雨聽出了是周子墨的聲音。
該死!該死!她們明明看起來不是那些極端站臺的人,怎麼會這麼果斷的決定殺掉自己?!
她們就不怕出什麼意外嗎?
“不難。”
杜雨聽到少女淡漠的聲音,她心中一驚,連忙道:“哈哈,任何殺死我的傷害都會被轉移,想殺我,你們是準備自己也去死嗎?”
“你一次只能轉移一種傷害吧?”
少女的聲音伴隨着某種淅淅索索的聲音,以及那道冰涼宛如一條毒蛇的觸感從她的背後蜿蜒而上,爬到了她的臉上。
她怎麼發現的這麼快?
杜雨心中有些發涼,的確,她的命格很厲害,但現在還不夠強大,替死一次只能一人。
但,那又如何呢?
她們要殺自己,就必須犧牲一個同伴的性命!
她們無冤無仇,總不能爲了殺她,有人願意放棄自己的性命吧?!
而後,她看到爬到自己臉上的東西。
是一張皮影。
距離太近了,就貼在她的臉上,站起身來看着她,皮影的五官並不精緻,甚至透露着粗糙,她能清晰的看到在眼前宛如放大的皮影,以及皮影身後,那個俯視着她的黑髮少女。
明明一個粗糙,一個精緻,她竟莫名的從中看出了幾分相似。
尤其是,這個本該是死物的皮影對着她張開用線勾勒出的嘴,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時。
“你非要跟着我們,是因爲命格有距離限制吧?”
少女的口中吐露出她並不願意聽到的話。
“秦晚走遠一些吧,周子墨你也是,你們兩位先下樓,等十分鐘,再上來。”
“嗯那個時候,她應該已經死透了。”
“不!”杜雨忽然大聲道。
她感覺到了,她感覺到了!
面前這個少女,真有讓她必死的把握!
她難道可以免疫“替死”?
是了,她的脖子一點傷痕都沒有!
該死,那不就是她的剋星嗎?!
她怎麼會遇到這種人!
“我們可以合作,真的合作,你們別殺我!”杜雨求饒。
雖是在求饒,可鹿今朝分明看到了她眼神中的怨毒。
“不行呢。”鹿今朝又笑了笑。
秦晚和周子墨已經聽話的離開了,所以她與杜雨這個將死之人的談話也隨意了不少。
“你活着對我來說沒有死掉有用哦。”鹿今朝誠實道。
“真神奇,刀明明還插在你的脖子裡,但你說話居然沒有受到影響?”
“你的命格,真好用啊”
鹿今朝感嘆道,她是真喜歡。
大家的命格,她都好喜歡。
“我的命格也可以幫別人替死的”
是的,有這個作用,只是杜雨從來沒用過,她也從不打算使用。
“嗯嗯。”鹿今朝點點頭:“更好用了,還有嗎?”
她的語氣中流露出期待。
杜雨卻忽然噤聲了,她不再說話,因爲她感覺到了,面前的少女,表面上似乎情緒很活躍,但,什麼也沒有。
她沒有從那雙漆黑的眼睛裡看到任何屬於人類的情緒,只是單純的黑暗。
杜雨最引以爲傲的,便是她能從一個人的眼睛中看到對方的心靈,任何從中引發的情緒都讓她感覺到愉悅,但此刻,她什麼也看不到。
就好似,面前這個少女的靈魂,都只是一片漆黑。
“你是.什麼東西?”她忍不住問。
“嗯?”鹿今朝不解的看着她,面上還帶着微笑:“你的遺言好奇怪。”
“我知道了。”杜雨忽然喃喃自語:“你根本就不是人。”
“你跟白尋雁和嚴小玉一樣,被鬼附身了,不,被鬼替代了吧。”
“你是鬼。”
奇怪的結論。
好像因爲確定自己會死而精神崩潰了嗎?
鹿今朝看着她,面露遺憾。
“時間差不多了。”她說着,而後,那隻皮影忽然朝着杜雨的衣服裡鑽下去,貼到了她肚皮的位置。
“我在想,你的命格應該不夠強,不然這麼好用的命格,你卻還停留在乙級站臺。”
“限制一定很多吧?”
“比如一次只能轉移一種傷害,轉移給一個人。”
“比如有範圍限制。”
“那麼時間呢?傷口大小,或者說致命程度呢?”
“做個實驗吧。”
少女笑着看着她,說出了殘忍的話。
而後,杜雨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肚子上,傳來了劇烈的疼痛!
“你你做了什麼?!”
她問。
她的肚子好痛,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撕咬她的血肉。
她動不了,她想把壓制她無法動彈的靈異力量轉移給鹿今朝,可她剛剛纔對對方轉移了脖子上的傷口,不能再轉移第二次了!
而她遲遲沒有動作,讓站在她上方彎腰看着她的少女確認了什麼。
她抽出刀,嘆了口氣:“只有這樣嗎?有點可惜.不過也可以用。”
說着杜雨不太能聽懂的話,而後,杜雨感覺到自己的肚子.好像好像被迫開了一個大口。
有什麼東西鑽進去了,在啃噬她的血肉和內臟!
她的意識開始渙散,血液在大量流失,伴隨着體內的器官被啃噬,一些功能的失去,她在步入死亡。
杜雨的眼神中迸發出強烈的不甘,怎麼偏偏,是遇到了這個女人?!
她明明,還有靈異道具沒有使用如果她能動的話!
但,沒有如果。
十分鐘很快過去,
當秦晚和周子墨回到天台時,只看到鹿今朝正在擺弄一具內臟已經被掏空的屍體。
而她,似乎在剝這具屍體的皮?
滿手鮮血的少女看到兩人詫異的目光,略帶抱歉的笑了一下:
“那個,我的命格需要一些素材,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