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近了。
如果不做點什麼,或許下次鈴鐺響起,她就會被鬼抓住。
鹿今朝心中清楚,普通的人類一旦被鬼觸碰,便再無任何反抗之力。
站臺不是恐怖片,不存在人類能依靠體能亦或者任何普通物品與鬼纏鬥的可能,什麼狗血雞血糯米桃木更是無稽之談,在這裡,唯一能對抗鬼的,只有靈異物品與特殊命格。
可現在的她沒有特殊命格,唯一擁有的靈異物品,也與鬼的差別不大!
鹿今朝咬着牙的力道再度加重,她不想就這麼妥協,可面對鬼這種無解的東西,身爲一個普通人類,哪怕機關算盡,對方突臉了,依舊沒有任何辦法!
這種東西就該只存在影視作品中啊!
鈴鐺聲帶來了劇烈的壓力,快速奔跑讓她的體力不斷下降,鹿今朝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和急促的喘息,能感覺汗水在浸透衣衫,也能察覺到.後腦勺如芒刺背的寒意。
她已經竭盡全力在逃跑了,可當鈴聲再度響起,卻依舊在她的背後!
距離沒有被拉遠!甚至更近了!
就好像,鬼已經貼着她了。
身體彷彿應激一般出現了大片的雞皮疙瘩,她不敢回頭,因爲她確信,此刻回頭,一定會看到一張緊貼着自己的鬼臉!
可不看,就沒事嗎?
強烈的危機感讓她的腦海中出現了近乎嗡鳴的錯覺,下一刻,在奔跑中,一隻冰冷的手從後方以詭異的姿勢伸出,準確無誤的抓住了她的腳腕。
一股恐怖的力量瞬間將鹿今朝拉停,因爲慣性,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跌倒,即使如此,那隻抓着她腳腕的手卻也如鐵一般一動不動。
鹿今朝的全部力量加上慣性,並不能撼動它分毫!
往下跌倒的瞬間,鹿今朝的手還因爲奔跑而向前伸着,她忽然,想到了陳海死亡時的姿勢!
該死!
明明纔剛剛被抓住不到兩秒,她被抓住的那隻腳已經完全失去知覺了!
人跌倒在地面,可鹿今朝甚至感覺不到疼痛。
她知道,是腎上腺素在作用,身體判斷她已經來到死亡的邊緣!
她必須在作用消退之前,找到活路。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大概,不超過五秒。
冰冷的感覺在順着那隻腳蔓延,附帶着一種異樣的灼燒感,她已經完全無法控制那隻腿了。
如果不快點做出決斷,她大概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成爲一具與陳海沒有什麼差別的屍體。
但鹿今朝從不在這種時刻猶豫。
跌倒是她無法控制的反應,她跑的速度太快,跌倒的也狠,身體有片刻僵硬,在能動的下一個瞬間,她已經將手指伸進口袋。
裡面除了裝着的木匣子,還有她縫進去的刀片。
她知道,撞鬼很多時候情況相當危急,切掉一根手指這個動作需要時間,需要力氣,或許她不會有那樣多的“時機”,所以她選擇割破掌心,用血液來做交換。
刀片劃破掌心的瞬間,鹿今朝感覺到了刺痛,明明身上更嚴重的摔傷都沒什麼感覺,掌心卻疼的厲害。
木匣子被她打開,她本以爲,下一刻,自己的血液就會瘋狂流逝。
但.一秒過去,木匣子竟沒有任何動靜?
鹿今朝的心涼了半截,她不明白哪裡出了問題,明明這匣子在遇到其他人的時候,恨不得立刻將她們吞噬乾淨。
但下一秒,她想到了一個可能。
她猛地伸手到另一邊口袋抓住羊皮,而後遠遠丟出去!
雖然過不了多久,它又會回到自己身上,但至少此刻,【羊皮】不在。
果然,她將羊皮丟出去的下一個瞬間,她立刻感覺到了手心的血液流逝速度加快了。
一種微妙的感應出現在她和木匣子之上,這種感覺,讓她想到了她與羊皮達成契約,交易靈魂的時候。
只是,比起那時的感覺,此刻與木匣子的交易產生的被鬼入侵的感覺實在有些過於微弱了。
失去知覺的腿在快速恢復,抓住腳腕的那隻冰冷的手也像是被燙到一般直接鬆開了。
直到血液流逝停止,鹿今朝的面色已然因爲失血過多而變得慘白。
但她也鬆了一口氣,好歹,沒有直接將她全部的血液都吸走。
也說明,抓住她的那隻鬼,其實並不算強。
但即使如此,作爲普通人類的她,也毫無反抗之力。忍着頭暈目眩的感覺,鹿今朝回頭看了看,身後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她踉蹌着從地面站起來,身體不受控的晃了晃,四肢都有因爲跌倒而產生的擦傷,擦傷格外嚴重,她能看到自己膝蓋裡的紅肉,血液倒是凝結了沒有再往外流。
鹿今朝猜,大概是木匣子的傑作。
或許是大腦察覺到她此刻已經擺脫了致命的危機,腎上腺素的作用在消退,劇烈的疼痛席捲而來。
鹿今朝幾乎不能正常走路,卻必須忍着疼痛離開這裡。
至少現在,她不想待在這裡。
受傷的四肢讓她感覺到危機,如果下次再出現什麼危險,她的身體很難立刻行動起來。
在站臺內受傷,還是太不妙了。
她在路上走着,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
【你做了什麼?】
一行血字浮現在她的眼前。
她忽然想起了,她忘記被她丟掉的羊皮了。
鹿今朝的腦袋剛纔磕到了地面,現在還在散發着陣陣鈍痛。
她沒有搭理羊皮。
但羊皮依依不饒。
【你竟然與這種東西做了交易?!】
【你爲什麼與它做交易!】
【你爲什麼不和我做交易?】
【你連和這種東西做交易都願意!】
眼前不斷出現扭曲的血字,鹿今朝只覺得頭暈的厲害,連帶着看着這些字都有些想吐。
她想,她不會是摔出腦震盪了吧?
鹿今朝還在神遊,但一向被她如此對待的羊皮此刻不知道怎麼了,竟不似往常那般過一會自己消退了,而是依舊不斷繼續着。
一個又一個血字浮現在鹿今朝的面前。
【與它交易不如與我交易,你不是還有三分之二的靈魂嗎?】
【與我交易,我能保你平安離開這裡。】
【你將那個盒子送給我也行,我可以暫時不拿你的靈魂。】
【它只能幫你躲過這一次的襲擊,還會有下一次,下下一次。】
【它太弱小了。】
它不斷慫恿着,但鹿今朝卻一言不發。
羊皮似乎察覺到自己被無視了,面前勸說的血字忽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不斷重複的兩個字。
【說話】【說話】【說話】【說話】【說話】【說話】【說話】【說話】【說話】【說話】【說話】【說話】
扭曲的血字擠滿了她的全部視野,本就頭暈目眩的鹿今朝沒忍住,連忙跑到一邊扶着樹幹吐了出來。
血字頓時停止了扭動,而後在下一秒,全部變成了【活該】。
恍惚間,鹿今朝彷彿聽到了一道充滿惡意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