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今朝已經打定主意,在入夜之前,必須讓自己物理失聰。
這也是無奈之舉,但在【招鬼】的時候,她早已經給別人出過比這更殘酷的辦法,也經歷過換死人眼角膜,與鬼極限博弈腿上的肉幾乎都被削光的痛苦,現在不過是給自己耳蝸兩錘,痛是痛了點,可能活下去,纔是最重要的。
孟檸已經用下午的時間搜遍了這裡,依舊沒有找到能堵住耳朵讓自己完全聽不見聲音的東西。
即使是現實世界,想要完全隔絕聲音,也是很難的,一般的耳塞都沒有這樣的效果。
而且,只是塞住耳朵,也有風險。
只有失聰,纔是萬無一失。
她沒有任何的遲疑,也不打算等到入夜“看時機”再決定要不要這樣做。
經歷過幾次站臺任務,她已經十分清楚了,鬼的襲擊,有時候就是來不及做準備的。
鐵錘,小刀,甚至鐵絲,孟檸把東西準備的很齊全。
鹿今朝看了她一眼,難得安慰道:“別擔心,找準地方,下手的時候別太重,當然,也別太輕,除了失聰,可能還會腦震盪和麪癱。”
“掌握好力度,不會導致重度腦震盪就行,等天亮任務結束,回到列車上都能治好。”
孟檸的嘴角抽了抽,鹿今朝說話的語氣很輕鬆,但對她而言,這可不是什麼輕鬆的事.
而且她也很難掌握那個力度,更難的是,人該如何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
於是她問:“一會你弄完,要是順利,能幫幫我嗎?”
她自己來,可能把自己砸的頭破血流,都不一定能搞好。
“可以是可以,但必須在入夜之前。”
她不介意孟檸的這點小心思,想要在站臺內活下去,這樣是正確的。
孟檸只猶豫了幾秒,便做出了決定:“好!”
她看上去還是那麼膽怯,說完臉色發白,手也在微微顫抖,一副不堪大用的模樣,但她剛剛纔決定讓鹿今朝給她的腦門來兩錘。
Wωω◆TTkan◆C○ “行。”
鹿今朝看了看時間:“咱們吃個飯,消化半小時,然後開始吧。”
“對了,別吃太多,別喝太多水。”
一個是怕她一會劇痛之下控制不住肌肉,二則是今夜肯定不會有時間留給她們上廁所。
簡單的進食是必須的,今夜,恐怕對體力和意志力,都會是一個大考驗。
等到吃完飯,也休息了一會,兩人回到宿舍。
殯儀館裡完全沒有找到任何醫療用品,這也在意料之中。
“好了,讓我先來試試吧。”
鹿今朝拿起手中的金屬錘子,入手沉甸甸的,她在手中掄了掄,又朝着拿回來的木板砸了許多下,逐漸適應着重量和力度。
羊皮卻在此時忽然跳了出來。
【砸吧,最好把你自己砸成一個傻子。】
【真令人期待,你要是把腦子砸壞了,可怎麼辦?】
【腦死亡?是有這個說法吧?】
羊皮也不知道在期待什麼。鹿今朝心想,那可必然會讓你失望了。
她早早總結過自己在站臺內的遭遇,意識到身體上的受傷無法避免,或許自己遲早有一日也會用到木匣子,因此她惡補的知識裡,有不少都是關於人體的。
她需要知道人體哪些部分是可以暫時割捨並且不會死亡的,知道哪些傷勢會導致人體失去重要感官的,其中,就包括失聰。
如果不是列車的修復需要花費買命錢,並且不是隨時可用的,她甚至不介意拿自己練手。
但很可惜,她沒有這樣的條件,所以也只能日夜熟練自己體內各個器官的位置與作用,至少,理論知識要拉滿,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她雖然僅僅只是有“理論”,但也足夠了。
冰涼的鐵錘貼近了她的腦袋,位置正好落在耳蝸處。
鹿今朝深呼吸一口氣,口中咬着一塊圓木,在確定位置後只用了不到三秒穩定心神,而後毫不猶豫的擡手拉遠,隨後重重朝着自己的腦袋就是一擊。
——砰
孟檸清楚的聽到了這道聲音,也看到了鹿今朝被砸的偏出去的腦袋,以及那瞬間變得渙散的眼神和掉落在地的鐵錘。
她的牙齒變得痠軟,敬佩鹿今朝能如此精準,冷靜的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
她看到鹿今朝的面色因爲痛苦而變得難以控制,看到她不斷急促的喘息和青筋暴起的脖頸,孟檸猜測,她至少有五秒,她的腦袋因爲撞擊而一片空白。
但她竟然能強忍着痛苦,看向孟檸道:“說句話。”
同時,她擡起手蓋住另一邊的耳朵,儘管這樣做並不能完全隔絕聲音,但至少,可以試試那隻受傷的耳朵聽力是否受損。
結果讓鹿今朝直冒冷汗的臉上浮現出喜色,她成功了,一隻耳朵至少聽力嚴重受損了,至於有沒有徹底聽不見,還得等處理完另一邊才能知道。
“一會我砸完另一邊,會給你做一個手勢,你看手勢之後,在我耳邊製造噪音,儘量大聲。”
孟檸點點頭表示明白。
但鹿今朝還是多休息了一會,實在沒辦法,她的身體本就是強弩之末,現在還自己找罪受,如果不緩一會,她連第二錘的力度都湊不夠。
好在她早已料到這一點,規劃的時間完全來得及。
但當她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錘子準備給自己來第二錘的時候,手還是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只是,這一下很快被她控制住了。
沒人能不害怕,沒人能不抗拒,但誰能控制自己的害怕,誰能控制自己在痛苦之下維持清醒,誰才能在列車上活的更久。
圓木上有着深深的牙印,鹿今朝再度將它塞進嘴裡,而後沒有片刻猶豫,一鼓作氣,再度朝着另一邊砸了下去。
那瞬間,劇烈的嗡鳴伴隨着眼前的白光閃過,而後是天地開始旋轉,眼前的孟檸身影也變得扭曲,她感覺到耳洞裡有些癢,她擡手摸了摸,手指回到眼前時,帶着血漬。
於是鹿今朝後知後覺,出血了。
又過了一會,她看到孟檸朝她揮了揮手,又走到她面前,嘴巴張張合合的說着什麼,她全然聽不見。
而後見孟檸拿出手機,音量開到最大放在她耳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鹿今朝蒼白的,佈滿汗水的臉這才浮現出滿意的笑。
很好,一次成功。
在這方面,她居然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