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凡師太雖然戴着帷帽,看不清臉。但從她的身形來看,她的年齡絕對不大。
一個女子,這麼年輕就繼承了峨嵋派。她的武功一定有其獨到之處。
忽然,了凡師太手中的劍一絞。一道冰冷的劍光再次刺來。
光往往代表着溫暖,可劍光卻不是這樣,它是寒冷的,就好像一道從來沒有見過陽光的寒泉,冷的刺骨。
而這寒冷的一劍,此時又已刺向高飛羽的咽喉。
從武學的角度上說,北方重功,南方重技。但這峨眉劍法則不偏不倚,既重功,也重技,所以導致它既不渾厚,也不凌厲。但它四平八穩,劍法綿密,穩中求勝。特別適合女孩習練。所以峨嵋派自古以來就是女性高手居多。
但了凡師太此時的劍法早已違背了峨眉劍法穩中求勝的原則。
她很着急,她很憤怒。可是她越憤怒,就越是刺不到高飛羽。
而高飛羽則一面防着了凡師太的劍,一面又心中暗想:“這了凡師太爲什麼要如此拼命?我並沒有得罪過她呀。”
沒等高飛羽想明白這個問題,他的眉頭就突然皺了起來。
因爲他發現了凡師太的劍法突然變了。變出了一種他很熟悉的劍法。而這種劍法竟赫然是四大世家中鐵劍門的劍法!
“峨嵋派的人怎麼會鐵劍門的劍法!?”
就在這恍惚之間,高飛羽似乎認出了這個女人。
這是一個讓高飛羽內疚至今的女人。
她叫安月溪,是鐵劍門前任掌門的女兒。在高飛羽擊敗其他三大世家的時候,她就已經愛上了高飛羽。那一年,高飛羽只有十四歲,而她只有十一歲。
年少時的愛情雖然略顯稚嫩,但卻是這世上最單純 最天真 最聖潔的!
這樣的愛情,沒有算計,沒有利益,只有奮不顧身!
只可惜那個時候的高飛羽心中只有劍,對安月溪如火的感情視若無睹,還因此傷了她的心。
而如今的高飛羽早已見慣了江湖險惡,於是越發體會到當年那種純粹的感情纔是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
其實,高飛羽當年並不是不喜歡安月溪,而是他覺得以後的日子還很長,想等自己名揚天下以後再說。
人生就是這樣,命中註定的是少數,陰差陽錯纔是常態。
想到這,高飛羽的眼中已有了淚花,神情也變得痛苦。
就在此時,一道劍光又像閃電一樣擊來。
這劍光雖然快,但高飛羽要想擋開,也絕不是難事。
可他這一次的格擋卻顯得格外緩慢而溫柔。
他已不想再傷害這個女人。
但了凡師太卻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她將鐵劍門的劍法和峨眉派的劍法連續使用,不斷變招,招招奪命!
而高飛羽由於恍惚出神慢了三分,再加上他已不想再打,又慢了兩分。
慢了五分的高飛羽,面對了凡師太兇狠多變的出手,他竟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唰的一聲!一道冰冷的劍光直奔高飛羽的胸口而來。
這一劍實在太快!一瞬之間,劍尖就離高飛羽的胸口只有一寸了。
高飛羽已能感覺到劍的寒氣和死亡的來臨。
在這種情況下,高飛羽如果想活命,就要採用敗中取勝的招法。而那種招法必然是狠招。
可狠招一出,了凡師太的性命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如果了凡師太真的是安月溪,高飛羽寧可自己死了,也不願意出狠招。
就在這一剎那間,高飛羽的腦海中快速閃過了很多方法。
突然!高飛羽看準機會,一劍揮出。
這一劍,輕柔而有力,也沒有劍光,就是普通的一揮。但這一揮,又是普通人絕對做不到的。
一揮過後,了凡師太的攻擊果然已停止。因爲她的帷帽已被切成了兩半,落在了地上。高飛羽的胸口也被刺了一劍,但好在這一揮的作用及時阻止了這一劍,所以刺的不深。
帷帽落地,高飛羽也終於看清了了凡師太的臉。那是一張非常清瘦的臉,沒有什麼血色,有一點乾癟,但卻依然美麗。
看到這張臉,高飛羽的神情變得更加痛苦。
因爲了凡師太的真面目正是他猜想到的那個人,安月溪。
“小安,怎麼是你?”
“怎麼?你沒猜出是我?”
“我只猜出了七八分。”
“所以你才手下留情了,對嗎?”
安月溪的聲音和普通女子一樣輕柔,但卻更無力。因爲她的身體實在是太瘦弱了。
原來的安月溪,是一個秀髮如墨、面龐如玉的美人。那種美是一種不染纖塵的美,就彷彿畫中之人一樣。
那時的她雖然也很清瘦,但卻充滿了生命力。而現在…。
“小安,你現在怎麼瘦成這樣?”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小時候就特別清瘦。現在又做了峨眉掌門,終身食素,終身禁慾,終身習武。自然要變得更瘦。怎麼?我現在是不是變得很難看?”
“不,不難看,只是你的這種瘦,讓我心疼。”
高飛羽和人說話極少如此溫柔。也許他是真的愛上了安月溪。
人的感情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年輕時對人家不屑一顧,經歷多了才學會珍惜。這其實和酒是一樣的,要經過時間的發酵,纔會變得香醇。
“高飛羽,剛纔你完全可以殺了我。爲什麼選擇這麼危險的破解方法?你難道不怕死嗎?”
“怕,但我如果因爲怕死而傷了你,甚至殺了你,那麼我寧可自己去死。”
聽到這話,安月溪那張冰冷的臉上突然露出痛苦之色,一粒晶瑩的淚珠劃過她白皙的臉頰。
“你既然這麼仁慈,爲什麼又要殺了我爹?”
聽到這話,高飛羽吃驚道:“你說什麼?!我殺了你爹?!”
“怎麼?你自己做的事,不敢承認?”
“我沒有做,承認什麼?”
“你還說沒有,那我剛纔變招的時候,你爲什麼恍惚了一下?是因爲認出了我的劍法吧?”
“不錯,那招叫刺斬天南,是你們鐵劍門的劍法。”
“我爹,正是死在這一招之下。”
“什麼!你是說你爹是死在你們自家的劍法之下?”
說到這,安月溪突然冷笑道:“高飛羽,我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會裝啊!”
這話頂的高飛羽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而安月溪又繼續道:“我見到我爹的時候,他還剩下最後一口氣。他親口和我說,是你下的毒手。”
“你說什麼!?你爹親口說的!?”
“不錯,你現在無話可說了吧?”
此時的高飛羽已陷入了沉思,他實在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雖然想不明白,但他也絕不能承認沒做過的事。於是,他把自己的劍往地上一扔。
“小安,你爹確實不是我殺的。你要是不信,你就殺了我,我絕不反抗。可我總覺得這事兒裡面有蹊蹺,希望你能仔細想一想。”
“蹊蹺!什麼蹊蹺?”
“首先,鐵劍門的劍法從不外傳。當年我想學,你爹不答應,後來是你偷偷教我的。也就是說,我恐怕是這世上唯一一個會鐵劍門劍法的外姓人。我如果要殺了你爹,用其他劍法也可以。爲什麼一定要用你們鐵劍門的劍法?這豈不是故意告訴別人是我下的手?”
安月溪沒有說話,高飛羽繼續說道:“其次,我高飛羽殺人從來都是一劍奪命,絕不讓人多受罪。如果真是我殺了你爹,我又爲什麼要給他留一口氣?”
正在此時,一個深沉的聲音說道:“有道理啊,此事必有蹊蹺。”
安月溪和高飛羽順着這個聲音看去,說話的人正是唐門的掌門,唐鴻。
安月溪說道:“可這是我爹親口和我說的,難道也有假嗎?”
唐鴻淡淡道:“高大俠年輕時就戰勝了你爹,又爲什麼還要殺你爹?而且高大俠一身俠氣,我也不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相信你也一樣。但你所說的也可能是真的。那麼只有一種解釋。有人易容成高大俠殺了你爹。”
這話一出,安月溪的心裡頓時一震,她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高飛羽雖然辜負了自己,但他也是因爲癡迷於劍。
想到這,安月溪看着高飛羽,緩緩道:“唐老爺子說的有道理,此事我還要詳查。等我查清了,如果真是你殺了我爹,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說完,安月溪便轉身離開了。與此同時,她用腳往後一勾,踢到了高飛羽扔在地上的劍,劍立刻飛到了高飛羽的手中。
高飛羽則說道:“小安,你別走。”
安月溪沒有回頭,依舊離去。
唐鴻對高飛羽說道:“放心吧,高大俠。如果人不是你殺的,你們之間的誤會一定能解除。”
~本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