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告訴老爺!”銀雪一下子打定主意似的,“她們再欺負我們,老爺現在還能坐視不管麼?請不到大夫,那就讓老爺去請!”
她一面說着,一面就往屋外衝,又是春柳一把拉住她。
“唉喲,我的好姐姐,今天是怎麼了,這麼衝。”
銀雪轉過身來大聲道:“小姐疼成這樣,你們是不心疼,只有我心疼小姐,因爲你們沒在側園待過,沒過過剋扣月例,剋扣衣裳,每日吃殘羹冷飯的日子!”
銀雪說着說着,眼淚就掉下來,春柳鬆開了她,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將帕子遞上去:“知道姐姐心疼小姐,也別這樣着急,咱們好好商量。”
“傻孩子,我不也心疼小姐。”孫嬤嬤走過來撫撫銀雪,“你這副模樣,去找老爺肯定不好,你在這裡,叫個小廝去吧。”
“是啊,叫小得去吧。”春柳附和。
春笛連忙出去叫小得去找老爺,銀雪哭了一頓,到蘇蘇跟前去握着她的手:“小姐你好些了麼?”
蘇蘇點點頭:“你這樣哭,我再疼也好了。”
“小姐騙我。”銀雪淚眼朦朧,也忍不住露出一個笑意來。
蘇蘇伸手給銀雪擦擦眼淚:“真的好些了,就是吃壞了肚子。”
這時候萬全已經回來了,喘着氣走進來,後背全溼透了。
“怎麼樣,找到大夫了沒?”春柳離得近些,趕忙詢問。
萬全搖了搖頭:“從後門出去,說是門禁了,死活不讓我出去,我說二小姐病了要尋大夫,竟將我臭罵了一頓,說是府上有大夫還要出外尋,是我爲了出去瞎扯的晃子,將我罵回來了。”
“太過分了,必是夫人使的壞,和後門通氣了。”春笛憤憤,這個時候,若還說是偶然,也太湊巧了!”
去尋老爺的小得也火急火燎地趕了回來,還沒進屋就喊“不好了不好了”。
“我去找老爺,老爺屋裡的人說,今兒尚書大人邀了老爺做客,還沒有回來呢!”
一般的大戶人家,很少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吃飯,常是各屋吃各屋的。蘇府裡雖沒有蘇遠道旁的兄弟,只他一個人,然而大多也是和郝夫人蘇婼她們一起吃,蘇蘇原先住在側園,是不會和他們一起吃飯的,現在雖搬了回來,卻也甚少一起用飯。
一是不常一處久了,習慣改不過來。二是蘇蘇近來忙着安置營的事,早出晚歸的,常常飯點的時候不在府裡,蘇遠道問過幾次,找不到人,便也罷了。
何況近來郝夫人抱恙,蘇婼蔫蔫的,蘇遠道也忙於各種公事,一起用飯的時候也少了很多。母親和姐姐都沒和爹一起吃飯,蘇蘭也不敢獨去,就各吃各的了。
因此蘇蘇確實不大見得到蘇遠道,更不會知道他去了何處,忙了什麼應酬。
這就叫人鑽了空了?
腹痛的感覺依舊一陣一陣地傳來,苓岫一直縮着身子眼睛緊閉着,雖沒有喊疼,但額頭沁出的汗和緊皺的眉頭已經說明了她的疼痛。
一個是自己帶大的小姐,一個是自己親生的女兒,孫嬤嬤瞧着她們的模樣,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這可怎麼好,咱們都吃了,怎麼就小姐和苓岫出事呢?”
銀雪擦乾了眼淚擡起頭來:“誰知道呢,許是沒有全下毒,偏偏被小姐和苓岫吃到了。”
“若真是郝夫人所爲,目的必是不讓小姐參加明天的桃花會,那麼如果不全下毒,又怎麼能保證會害到小姐呢?這麼天時地利的日子,她怎麼肯放過?”憑着對郝夫人的瞭解,春笛不由給出了這番分析。
“也許小姐和苓岫,一個是小姐,一個是孩子,體質肯定比我們這些做活的下人弱,所以我們扛住了,小姐和苓岫沒扛住,才中了毒吧。”春柳猶猶豫豫地,也給出了自己的猜想。
“我們能做多少活?無非是灑掃縫補一類的,又不是家裡的粗使下人,哪裡就那般身體好了?就算沒疼成小姐和苓岫這樣,那也該有些感覺吧?我是沒覺得肚子痛,你們呢?”銀雪問。
衆人都搖了搖頭,確實沒有一點肚子疼的感覺。
“哎呀,我想起來了。”孫嬤嬤一驚,“今天下午小姐回來,用了半碗核桃酪,然後就不想吃了,苓岫正好在旁邊,就賞給苓岫吃了,會不會是那核桃酪……”
“核桃酪?”銀雪警覺,想起來確實有這麼回事,不過小姐一向貪嘴,每日吃的零嘴點心都有許多,又有誰會去注意一碗核桃酪呢,“那核桃酪是誰做的!”
“不……不知啊……”春柳也懵了。
“是……”春笛想起來那核桃酪是一個管事婆子送來的,“說是廚房那邊做的,各屋都有,還有水晶糕也是一併送來的,每日都會送點心來的,換着花樣罷了,我也沒有注意。”
“小姐吃水晶糕了沒?快去瞧瞧那水晶糕有沒有毒,往後廚房送的東西,都不許要了。”銀雪站起來就要去找水晶糕。
衆人也深爲恐慌,孫嬤嬤大驚道:“哎呀,下午是我陪她們吃的東西,小姐最愛這些甜食你還不知道麼,水晶糕也被小姐和苓岫吃了,我還嚐了一塊呢,可我也沒事啊。”
銀雪便停下尋找的步子,暗叫不好,都給吃了,一點證據沒有不說,還不知道積了多少毒:“許是嬤嬤你吃得少,果子也沒有怎樣吃,纔沒有事的。”
孫嬤嬤也暗悔沒有讓苓岫少吃些果子,苓岫雖懂事不肯吃了,小姐卻也不肯多吃了,仍將剩的兩個果子給了苓岫,苓岫喜歡,她就讓她吃了,誰曾想會中毒呢。
“應該是核桃酪和水晶糕裡,有和水果相沖的東西,才讓小姐和苓岫腹痛如此。”春笛緩緩道,“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毒,又請不到大夫,可要是耽誤下去,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蘇蘇此時已痛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覺得耳邊轟轟的,很雜亂,可她們在說什麼,卻是一句也聽不清。痛得只希望自己快些暈過去纔好,又感慨自己今年實在是多病多災,犯小人犯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