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兩個小時的時間再次一晃而過。
時間已經快臨近午夜。
張秋將U盤交給常博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U盤裡的內容我就只是給你講了個大概,剩下的內容還要你自己去啃。”
常博文看着張秋,重重的點了下頭。
剛纔的兩個小時,張秋先後給他講解了硫電極的優點、爲什麼不能工業化生產、問題在哪裡、改進的方法是什麼……
從最淺顯的道理,到後面一些晦澀難懂的公式。
這兩個小時,他大致算是明白了張秋在研究的東西。
而張秋交給他的任務,在他看來也是玄之又玄。
通過計算,找到合適的能解決鋰枝晶問題的材料。
當然,這肯定要涉及到建模和參數的引入,而這就要求他把整個文檔給吃透。
“走吧,我送你回去。”
一路無話,常博文一路都在低着頭思考剛纔張秋說的那些話。
鋰枝晶的生長,鋰枝晶的生長……
“還走?都到了!”
張秋叫住了低頭走路,過家門而不入的常博文。
“這事不着急,你先慢慢研究着,等一個月後我打算開始帶你做實驗。”
“哦。”
常博文回答的心不在焉,顯然還在思考着剛剛的問題。
笑着搖了搖頭,張秋看着還在思考的常博文,感慨萬千。
十天半月之前,他還是那個大家眼裡不學無術的人啊,而現在……
“師父拜拜~”
然而,張秋的腳卻像是長在了地上一般,一動沒動。
“那個,我還有個事情想讓你親口確認一下。”
“你的父親,是不是叫常遇春?”
“是啊,他是叫……”
常博文回答的漫不經心。
下一秒,常博文忽的擡起了頭,眼睛瞪得溜圓,盯着張秋問道:“你怎麼知道?有什麼消息麼?”
看到常博文的反應,張秋的心頓時一沉。
毫無疑問,常遇春,也就是飛機上坐在張秋後排的那個中年男人,就是常博文的爹!
他似乎明白了翡翠夢境是什麼意思了……
並不是無所謂的夢境,而是和現實有着映射的!
當時在他第二次進入夢境的時候,他在最後關頭見到了那個後排大叔的證件。
軍人,常遇春。
從那一刻起,他就在想,對方爲何要隱瞞身份,爲何又這麼巧合地出現在這架飛機上,這個NPC是無意而爲還是有意爲之,翡翠夢境就只是一個類似於虛擬現實的遊戲?
特工和軍人一起出現,那說明當時坐在他旁邊的教授身上,一定有着了不得的東西!
而常遇春隱姓埋名,恐怕是爲了保護那許盧教授回國。
張秋想遍了前前後後所有的聯繫,最後得出了一個荒誕的想法。
常遇春,常博文……
張秋第二天就翻看了常博文的入學檔案,餘春。
常遇春在這裡也隱瞞了姓名。
從那一刻起,張秋其實心裡就已經有答案了。
今天再問,是想試着看看常博文的反應,再決定之後的事情。
張秋有預感,這次的翡翠夢境,或許所有的真相都會水落石出!
看着盯着自己的常博文,張秋摸了摸耳朵,猶豫了一下。
“啊,沒事,我就翻檔案的時候看到的,沒啥事,有事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常博文半信半疑。
張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師什麼時候騙過你啊?”
常博文頓時鄙視地看着張秋。
天天坑蒙拐騙好不好??
最開始還什麼打賭扮豬吃虎騙他們一幫體育生,就是張秋乾的!
看常博文鄙視地看着自己,張秋有些訕訕,道:“快上樓吧,夜挺深了,回去洗洗睡吧。”
說完,張秋轉身離開。
“其實,我大概知道我父親的事情。”
張秋頓住了腳步。
“呵呵,這些事情我藏在心裡四年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今晚既然你問到了,你如果願意聽我念叨唸叨,那我也不瞞你。”
聽到常博文的話,張秋嘆了口氣。
最開始的語氣還是太鄭重了一點,問的東西也太突兀了一點,還是沒騙過常博文。
這小子一定猜到了自己肯定了解到了一些和他父親相關的事情。
隨即,張秋轉過身來,和常博文並排坐在了臺階上。
“張老師,你不好奇麼?我高中好歹是奧林匹克競賽的金牌選手,而之後卻是一落千丈。”
張秋皺了皺眉,難道這和他父親有關?
“呵,說起來我的童年和其他人還真是不一樣,別人都是受了欺負,有家長幫忙出頭,而我。”
說到這,常博文停了下來,落寞地看着遙遠的天空,看着那輪孤零零的月亮。
搖了搖頭,常博文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從我出生開始,我見到我爸的天數實在是有限,一年十幾天?別人都騎在爸爸脖子上拍巴掌,我……”
夜色濃重,秋葉還是有些冷的,不知是不是夜晚的水汽進了眼睛,常博文揉了揉眼。
“我不怨他,真的,他是在爲我的國家守衛着,我不能怨他。”
張秋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
對學生坑蒙拐騙他一套一套的,但安慰人……
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句話說完之後,常博文就捂着臉,將頭埋在了兩腿之間。
這個在張秋印象裡,永遠陽光,永遠樂觀,充滿智慧的少年。
整個人竟然在不停地顫抖着。
像個孩子。
張秋伸出手去,又停在了空中,他想幫幫常博文,但他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那一瞬間,成熟如張秋,歷經兩世的張秋,也手足無措地像個孩子。
他沒法安慰,他也沒資格安慰。
那一瞬間,張秋多希望對方不是自己的學生,他如果是自己的哥們,自己就帶他去喝酒,喝個痛快。
但可惜,他們畢竟是師生,難有把酒言歡之時。
片刻之後,天空中,一朵濃黑的墨色的雲遮住了大半個月亮,夜色更濃郁了。
常博文卻是突然擡起頭來,指着天空,憤怒地問道:“爲何如此不公?我爺爺因爲保家衛國而死,我父親卻也要步我爺爺的後塵?!!”
聲音不是很大,但卻字字穿透張秋的心。
看着歇斯底里的常博文,張秋心亂如麻。
“和平年代,爲什麼那個人就得是我父親??”
張秋心裡一萬句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