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光常陰沉着臉,將趙芝拎到一邊。雖然已經有邵闊這樣優秀的孩子,但是,一直缺乏家庭溫暖的父子倆,對於親情的渴望是格外的迫切。他娶了趙芝,覺得自己和邵闊都開啓了一段新的人生;趙芝懷孕了,還是個女兒,他覺得人生更加的完整。
而現在,懷孕七個半月的趙芝,居然敢去冒險?
“對不起……”趙芝也知道自己和時時讓衆人擔心了。時時還是孩子喜歡胡鬧就算了,自己可是已經三十多歲的成人了。
“道歉有用嗎?如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怎麼辦?我知道你有正義感,但是這種時候,不是正義感爆發的時候!”邵光常怒,又捨不得大聲責怪。
“……時時認識那個姑娘,她說那個女警察是邵闊的女朋友……她不讓我說,怕兩家人遷怒我們家……”趙芝小聲的解釋。
邵光常呆。他知道平時趙芝有多重視這個孩子,所以剛纔,其實他也很不解,爲什麼趙芝會這麼衝動。現在,他終於知道了原因——是爲了邵闊。
時時同樣也是,甚至,還爲他們想的更多更遠。他一向很喜歡時時,因爲她,他和趙芝才能成功;但是對於時時沒有接受自己這麼優秀的兒子邵闊,他多少也是有點意見的,畢竟邵闊曾經爲她擋過一刀,估計這是父母的人之常情吧。
而現在,時時爲了邵闊的女朋友,甘願面對危險,還早產了。
“你們……唉……”邵光常嘆了一口氣,將趙芝摟在懷中。
“這死丫頭!”時爸憤憤:“怎麼這麼叫人不省心?”騙騙人開開玩笑就算了,這麼危險的事情,怎麼可以去做?有哪個快臨盆的孕婦還能成爲見義勇爲英雄的?他們家倒好,還倆。
“還不是你?好好的姑娘,從小讓她舞蹈弄棍,還一天到晚教育她要有正義感!現在好了,你滿意了?”時媽因爲擔憂,不由的埋怨丈夫。
“好了好了,剛纔醫生也說了,時時情況還好,會沒事的……”趙婉慧在一旁緊張的安慰。
燁涵抿着薄脣,臉se蒼白;燁爍在一旁攬着他的肩膀扶着他。
“你們誰是時鬱佳家屬?”一個醫生忽然拉開門露出半個頭。
“我們是我們是!”一堆人擁上前。
“那個,她丈夫在吧?病人堅持要求自然分娩,還說希望丈夫能夠進去陪同……”醫生無語汗,一般這個都是提前說好的,哪有這樣生了一半的,然後產婦理直氣壯要求喊人進去的?要不是看在她是一大堆警察護送進來的……
“我去。”燁涵站出來。這是他以前所要求的,但是一直被時鬱佳說拒絕的——因爲她覺得女人生孩子那種痛苦的表情,好猙獰,她不想讓他看到。
“跟護士去換無菌服。”醫生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你行不行?”燁爍擔憂的問,燁涵的狀態可不太好。
“沒事。”燁涵堅定。如果時時都能忍受住生孩子那種痛,爲什麼他連看都不敢?
換好衣服,換好鞋子,跟着護士來到了產房。時鬱佳已經躺在病牀上鬼哭狼嚎,看到燁涵進來,面前扯出一個笑容,可憐兮兮:“燁涵哥哥……”
她還是不想被燁涵看見這最慘烈的模樣,可是不讓他心疼,他估計會因爲她亂逞英雄這件事情,埋怨她一輩子……而且,這是他所希望的,他說他缺失了懷孕的前五個月,所以不想缺失今後的一分一秒。
“時時!”燁涵只露着兩個眼睛,看不到他發白的臉se。時鬱佳因爲疼痛和用力,一頭秀髮已經全部溼透了。燁涵抓着時鬱佳的左手,這個時候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感受着她手上傳來的力度,還有深深陷入他肉中的指甲,默默的體會着她的痛苦……在這以及以後的時間,在宮縮間歇的時候老婆每次都發出鼾聲……
他想要鼓勵,可是在時鬱佳一次次要命的陣痛以及因爲用力過度而扭曲並且佈滿了汗珠的臉面前,一切的語言都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一個好好的男人憑什麼去勸一個爲了給自己生孩子要承受撕心裂肺的痛苦而且又孤助無力只能一個人在那裡獨自承擔的女人!
“加油!再加把勁兒!現在已經能看到孩子的頭了,不信讓你老公來看!”醫生鼓勵。
燁涵想去看,被時鬱佳拉住,固執:“你不許看!我會加油!”
似乎感召到這份迫切,時鬱佳大喝一喝,用力拼命的用力往下生孩子。
“你要再加油了知不知道?你羊水已經破了,還是雙胞胎,再生不下來,第二個寶寶的胎心到時候就會不好。現在孩子已經露頭,做剖宮產也來不及了,萬一是一個順一個剖,那你就相當於吃了兩份苦了!”醫生嚴肅的警告時鬱佳。
“我可以的!”時鬱佳深呼吸,調整頻率,手裡緊緊拽着燁涵的手,真切的感受着每一分痛楚。生孩子果然是女人的大劫,她以後一定要更加孝順老媽……“啊!”
“時時!”燁涵從沒有這麼覺得無力無助過,看着心愛的女人承受着這樣的痛苦,自己卻無能爲力,這種感覺非常的不好。“加油……加油……我們以後只要這兩個孩子……”他們之前還計劃要湊個一桌麻將的,但是現在,他根本不捨得時鬱佳再吃苦。
“我行的!”時鬱佳用盡力氣,大喝一聲:“大寶!出來!”
“出來了!”醫生大呼。
燁涵就看見手術遮佈下面忙活了一陣,然後是孩子嘹亮的啼哭聲。燁涵頓時覺得腳有點軟,可是他知道,現在不是放鬆的時刻,因爲還有一個。
“時時,時時……”他只能這樣喊着她的名字,然後不停擦拭她額角的汗珠。
“沒事……”時鬱佳虛弱的微笑,重新積攢着力量:“你去看看大寶……我沒事……我有經驗了……而且第二個好生……”通道都撐大了……
燁涵回頭看了一眼寶寶,深紫se,很難看,醫生已經抱到一邊去。他依舊抱着時鬱佳的腦袋,覺得眼角邊好像有什麼東西劃過:“時時,你真棒……”
一個女人願意給自己生孩子,願意承受這麼多難以忍受的痛苦給自己生孩子,作爲孩子的父親,自己還有什麼好說的。雖然一直就是這麼認爲的,但是現在,他更加堅定了,以後一定要對這個女人很好很好,不再跟她爭,不再跟她吵,不惹她生氣,什麼事情都要讓着她,以後要一直對她好。
“你不怪我之前闖禍了?”時鬱佳這種時刻還不忘把他叫進來的目的。
“不怪了……”燁涵的心中此刻只有感動和憐惜。
“不許耍賴……啊!二寶!”時鬱佳重新投入新一輪的奮鬥中去。
撕心裂肺的痛,再次承受一遍,燁涵的心跳都要停止了。但正如時鬱佳所說,第二個孩子比起大寶來,相對來說要順利一些——醫生說,一般孕婦到這個時候都會力竭,沒想到時鬱佳這麼有力氣……
但,到這裡,還沒結束!當大寶二寶相續出生之後,醫生還要開始給時鬱佳做後續的清理工作。因爲是雙胞胎,所以子宮好像收縮的不是很好,爲了把子宮裡剩餘的東西和鮮血給排出來,醫生還要用手使勁的擠壓時鬱佳的肚子。堅強如時鬱佳,此刻也忍不住發出來比生孩子時更淒厲的慘嚎!
燁涵不爭氣的眼淚終於光明正大掉了出來,他抱着時鬱佳的腦袋,一個勁兒的親吻她額頭。
“md……”時鬱佳臉se已經白了,眼神都有些恍惚了,不爆兩句粗口,她覺得自己都要撐不下去:“誰他媽說生孩子就跟母雞下蛋似的?你們知道母雞是什麼感受麼……母雞是世界上最可憐的動物,天天下蛋……”
衆醫生一邊忙碌的給她處理,一邊無聲的默……
整個過程,一共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產房外的衆人,都已經心急如焚,但是護士小姐還輕描淡寫的說人家還有生了一夜生不出來的。正當衆人心中七上八下緊張兮兮的時候,產房手術室大門打開,病牀上,時鬱佳蒼白着臉頰微笑,她的身旁,燁涵一直緊緊拉着她的手,邊上一個護士則推着保溫箱,裡面並排躺着兩個皮膚還有點皺巴巴的小嬰兒,睡得如天使一般安詳。
離預產期只有半個月,基本上算是足月生的,所以孩子沒有絲毫的影響。
“時時,你沒事吧?”衆人再次集體行動一擁而上,都體貼的先關心時鬱佳,然後纔去看孩子。
“家屬們讓讓啊!產婦需要休息,嬰兒也需要良好的環境。馬上到了病房,你們最好只留下兩個……呃,你們雙胞胎就四個人照顧,人多了空氣不好啊!”
“我們知道!我們知道!”衆人忙不迭點頭。剛纔的功夫,早就已經預定好的兩個金牌月嫂也早就已經到場,隨時準備上崗。
“時時,你辛苦了,要不要緊?”
“時時,回去好好休息……”
“看着兩個小傢伙……”
……一直將時鬱佳送回豪華單人病房,當大家都放鬆下心絃的時候,一直在時鬱佳身邊的燁涵,也終於放鬆了,然後……他華麗麗的暈倒了……
現場重新亂成一團,大家把燁涵扛上沙發,燁爍急急忙忙去喊了醫生。然後,不知道是誰,首先撲哧笑了出來,接着,大家都笑了起來——這估計,會成爲燁涵這輩子人生中,最大的笑料……可是,也很感動,不是嗎?
家裡添了兩個小祖宗,兩家人幾乎都湊在了一起。親力親爲自然是極好的,但是現在更加講求科學的餵養。兩個金牌月嫂將時鬱佳和兩個小寶寶照顧得好好的,赫連家還專門請了一個專門做月子餐的廚師,而兩家大人每天就負責圍觀小寶寶——不讓多抱哇……這tmd什麼破規矩……
鑑於時鬱佳有着如此偉大的功勞,燁涵之後好像又做了大家的工作,對於之前發生的事情,兩家人都默契的沒有再責怪她——心疼都來不及呢。只是,在危險等級上,時鬱佳又被拉高了一層……
糖糖康復之後,也來看過時鬱佳,表示感謝。時鬱佳本想問問她和邵闊的情況,但當時她是和趙光明一起來的,邊上還有家人,她就沒好意思多開口。
邵闊和邵光常以及趙芝,也來過好幾趟。別人不知道時鬱佳當時英雄起義的源頭,邵闊卻是知道的。
“你傻啊……”邵闊只能如此說。在他心目中,糖糖或許是不同的,但是到目前爲止,還是時鬱佳最爲重要。
“嘿嘿,哥,你不表揚我啊?”時鬱佳邀功,嬉皮笑臉,只是心中默默想到,你當時爲我擋那一刀的恩情,你這麼多年對我的好,我一輩子,都還不掉。
兩個小嬰兒,粉雕玉琢,明明是一男一女,卻偏生長得好像一模一樣。時鬱佳都無法想象,以後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長得一樣是什麼感覺……天,那一定有一個是很恐怖的……或者,兩個人都跟燁涵長的一樣,可男可女?
當她把這個想法說給燁涵聽的時候,只換來燁涵一個大抹頭。
以爲會很手忙腳亂的情景,因爲有着兩大家子人和專業人士分擔,沒有出現。時鬱佳有時候都覺得有點失落,因爲孩子的時間基本被瓜分了,除了餵奶,其他諸如拍背打嗝,逗樂,曬太陽,散步之類的事情,都有人搶着幹啊……
她淪落到奶媽的地步了嗎?
好像是爲了填補她的空白一樣,出了月子身體漸漸康復之後,屬於她和燁涵親力親爲的事情,也終於到了。因爲燁爍那一次,大家都有了經驗,所以這次的婚紗和婚戒等等,都是直接從國外定製的,有專門的設計師專程過來給時鬱佳和燁涵量尺寸,做好後送過來試穿,不合適再修改,如此往復。
本來還有婚紗照要拍,但是時鬱佳覺得,反正都帶着孩子結婚了,還不如就帶着孩子拍照。等兩個小寶明年一週歲的時候,再補拍也不錯。燁涵對於她的提議,自然全部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