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有燁涵每天二十到半小時的點題輔導,另一方面,時鬱佳也充分挖掘了自身的潛力。遺傳學終究還是有點根據的,時萌和時碩有着那麼聰明的腦袋瓜,沒道理時鬱佳就會笨,她以前只是志不在此,對學習沒有百分百上心罷了,現在拿出了幾乎吃奶的勁兒開始廢寢忘食,那效果自然是極其明顯的。兩次月底的模擬考試,她的成績都已可見的速度在進步着。
這讓陳繞老兒深感欣慰。沒有老師天生和學生是對頭的,他以前那麼不喜歡時鬱佳,只是因爲她調皮搗蛋成績又有點吊兒郎當。如今看她改邪歸正發憤圖強,他自然是心生安慰,還道是不是自己終於把她感化了。看着時鬱佳成績上去,他也是越看越順眼,浪子回頭金不換嘛。
回頭的浪子不止是時鬱佳一個,還有一個是張鵬亮。被時爸收爲徒弟之後,他和張奶奶都從城中村那個混亂的地方搬到了武館。張奶奶幫着武館打掃打掃爲什,而他也沒有再去打工,衣食住行皆不愁,也沒了生活的壓力,大好的時光全部用在了學習上。以前的狀態下他都能保證班級前四十名年級前八十,現在時間和精神狀態都上來了,進步比時鬱佳還要明顯。
而且,他性子中某種成分,比時鬱佳還要強烈。時鬱佳的勤奮只是自發的,而他,只要一想到還承受着時爸一家的恩情,他就鞭策着自己更加努力,因爲這樣,纔不會辜負對他這麼好的人,因爲這樣,以後纔能有報答的機會和資本。
後進三人組只剩下了苦逼的葉凌秋,雖然他也很想趕上兩個好搭檔,但以前他就很努力了,現在以前沒潛力可挖,能保持着不被淘汰,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思婕不知道時鬱佳和燁涵的約定,她只知道,自從時時看到過燁爍和牧羽菱的那篇報道之後,就開始頭懸梁錐刺股了。這是愛情的力量,還是受到刺激了?她本來想問,但是看時時依舊開開心心,而且這愛學習的狀態也不是壞事兒,便終究還是沒開口,還盡力在學習上給她一些幫助。
“小亮子,你這是跟我槓上了啊!”某次考試後,時鬱佳前腳剛對着自己的成績單兒笑,後腳就瞄到了張鵬亮的分數,頓時暴走。
張鵬亮看來一眼自己的,又看了一眼時鬱佳的,無語:“要不下次讓你?……可是我控制不了成績。”不好好考出個漂亮的分數,他對不起奶奶對不起師父,但是好好考,好像惹到了小師妹。
“滾!誰要你讓了!”時鬱佳白了他一眼:“做最好的自己懂不懂?也做我最好的對手!哼哼,我有秘密武器,纔不會輸給你!要不咱倆賭一把,要是到明年高考的時候,你考得比我好,我就心甘情願叫你十七師兄;要是你考得比我挫,嘿嘿,你就老老實實叫我大師姐!”
時鬱佳屬於不記名女弟子,沒有正兒八經身份,以前那些師兄都比她大好幾歲,她也搶不了這個師姐的名分,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個同歲的張鵬亮,她怎麼會甘心再落後呢。
“好。”張鵬亮老實的答應。別說時鬱佳是師父的愛女,就衝她是自己同學加好友加女生這個身份,他也會讓她。俗話說先入師門者偉大,雖然她比自己小了兩個月,但叫她一聲大師姐,也不爲過。
而且,有競爭才更加有動力啊!
高二期末考試,時鬱佳終於將將爬進了班級前二十五名,年級前五十名;讓她有點鬱悶的事情是,張鵬亮是班級二十三,又壓了她一頭。幸好自己下得賭注是到明年高考,還有一年時間,來得及努力。
暑假,張鵬亮和時鬱佳一起回到了後橋,兩個人現在成了絕世好搭檔,半天一起學習,半天一起鍛鍊——時時當教練,張鵬亮當學生。
邵闊已經在父親的公司開始實習,沒有時間再如影隨形追着時鬱佳。日漸成熟的他,慢慢開始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雖然很眼紅張鵬亮這樣的機會,甚至羨慕嫉妒恨,不過已經能夠清晰的分辨出,時鬱佳和張鵬亮之間絕對沒有一丁點兒的男女之情。
他喜歡時鬱佳,甚至想佔爲己有,但這絕不表示,他能夠限制時鬱佳交友的自由。喜歡她,就是最完整的最自然的她,愛屋及烏愛上她身邊的一切,包括她這一幫所謂的兄弟和哥們兒。
畢竟,自己認識她的時候,她就這樣不是麼?愛是包容,不是改變。
好吧,其實這些只是他的理論而已,實際上,邵闊基本每個禮拜還是會抽出那麼一兩天去視察的——沒辦法,目前這個年齡段,還是感性大過理性的階段。每次看着時鬱佳和張鵬亮頭碰頭面對面形影不離,邵闊這心中的妒火一串一串跟賣燒烤似的。
八月份,赫連氏兄弟短暫回來度假。隨着兩個人學業的深入和各自事業愛好的開展,兩個人都越來越忙碌,時間也越來越寶貴。九月前,衆人在後橋度過一段避暑似的假期後,他們倆就飛回了美國。
九月份,開學季。隨着十二年求學生涯進入衝刺的年份,幾乎所有的高三學生都跟上了發條或被打了雞血似的興奮,或主動或被動的投入到學習中去。父母的耳提面命,老師的諄諄教導,同學間的互相比較,對未來的渴望和迷惘,化成無數巨大的壓力,壓得學生們直不起腰。時鬱佳班級還好,都是學霸級人物,是經過一輪又一輪殘酷淘汰留下來的,心理素質比較強悍,但是別的班級好像就不行了。身體的和心裡的壓力壓垮了不少的學生。時鬱佳就聽說,樓下某班有個女生就頂不住壓力,得了抑鬱症,不得不休學被父母接回家調養。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不止過橋當時慘烈,連準備工作都如此讓人心酸。時鬱佳的心態自然是極好的,反正如果能考上交流班,那是自己人生中的一次巨大突破,如果考不上,按照自己的水平正常上個本二線也還可以;就算實在不行考砸了,可以回去實現開小飯館的願望呀,可以回去繼承老爸衣鉢接手武館呀,可以去幫老媽管理果園呀……好吧,她承認,這麼不負責任的出路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做法,還有更多更多的學生,是把高考當做改變自身命運的機會。
聖誕節,燁爍和燁涵又短暫出現,不過這次沒等到過年,兩個人便相繼離開。燁爍在國際古典音樂界中聲名鵲起,演出越來越多;而燁涵參與設計的摩托車,終於進入實質生產階段,這個時侯幾乎需要他二十四小時待命。
時光在流逝,每個人都在長大或者成熟。他們追求的東西也開始變得更多。除了學業有成,除了幸福美滿的家庭,除了青春懵懂的愛情,他們的使命裡,追求事業成功和實現人生價值,變得越來越重要。自己和社會給與他們的壓力,家人給與他們的期望,讓他們漸漸脫離了年少輕狂的影子,變得更加成熟和睿智。
高三上學期末的考試,時鬱佳成績穩步提高,終於進入了年級前三十名。越到前面,分數的進步就越是艱難,名次的前進也越是緩慢。大家的水平幾乎都集中在這一段,除了思婕一騎絕塵穩坐第一名寶座之外,其他人的成績都有所浮動。時鬱佳對比了一下自己複習的進度和名次分數的提升,還是比較有信心的,衝一把應該能夠實現理想——只是鬱悶的是,還是落後於張鵬亮。
看不出來,小亮子也很有學霸的潛質嘛。
六月份,高考終於到來。無數的家長擁擠在校門口,親手將子女送進考場。明明心中有無限期待,明明心中萬分緊張,卻都不敢表露在臉上,唯恐給神經已經處在緊繃階段的孩子,帶來格外的壓力。
考試鈴聲響起,考場內筆尖刷刷作響;考場外,家長們頂着烈日屏息等待。考場內有學生太過緊張而暈倒的,考場外,也有家長因爲太過焦慮而倒下。這是一場屬於學生的戰爭,這也是一場屬於家庭的戰爭。
第一門考完,思婕、時鬱佳和張鵬亮在校門口集中。他們三個的心態還是比較輕鬆的,思婕自然不必說,時鬱佳和張鵬亮也都是心志堅毅之輩。
“嘿嘿,小亮子,考得怎麼樣?”時鬱佳這一門自我感覺良好:“哈哈,這次我一定打敗你!”
“還好吧。”張鵬亮不謙虛,也不會故意矯揉造作說自己沒考好:“應該有130的。”
呃……時鬱佳的笑容凝固在那裡。靠,還是不是人啊,她自我感覺良好也沒這麼好,小亮子臨場發揮要不要這麼出色啊?“哼,算了算了,不跟你計較,下午考試繼續見真章!”
6日7日8日,三天的考試三天的折磨。當最後一場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的時候,瘋狂的人流涌出了教學樓,不少學生仰天怒吼,帶着的考試用品瞬間變成了天女散花,灑落一地。緊繃了這麼久的心忽然一下子鬆開,每個人的心底都產生了很大的落差,有的可以控制住,有的開始瘋狂宣泄;有的如釋重負,還有的放聲大哭。
校門口的家長也擁成一團,終於可以不再壓抑,或急切或寬慰或緊張,尋找着子女詢問着成績。到高考錄取通知書到達之前他們還有很長的一段煎熬期需要度過。
新的三人組都沒有家長來送,時鬱佳和張鵬亮將思婕護在中間,擠破人流衝出來。隨着張鵬亮和時鬱佳的親近,他和思婕的關係也愈見好了起來,若不是中間已經存在了一個張博浩,時鬱佳還想過要把思婕和小亮子湊成一對——她發現自己可以開發出下一個職業,做紅娘去了。
“哦哦哦哦終於考完咯!”心臟強如時鬱佳,也真心覺得這考試當真太折磨人了。
“你們感覺怎麼樣?”思婕輕聲問。她知道兩個人這一年多一直都很努力,也知道兩個人都想一起上n大,如果好朋友們都能繼續在一起,那自然是極好的。
“還好。”張鵬亮還是那句話。一般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就代表着自信。
思婕放心了一些,看向時鬱佳。
時鬱佳無辜的眨着大眼睛:“啊?你現在別問我啊,此時此刻,本人心中只有喜悅,考得什麼考得怎麼樣,我都忘記了。”左手一勾好閨蜜,右手一勾好兄弟,時鬱佳喜笑顏開:“嘿嘿,不管怎麼樣,今天開始,告別就生活,迎接新世紀!”
考完試,時媽和時爸和時偉龍已經在武館分部等候。他們雖然是屬於比較開放的那一類家長,但到底也不能完全免俗,小小的緊張和詢問還是有的。張鵬亮的表態自然讓他們放心,時鬱佳也不敢吊兒郎當,一本正經的表示自己感覺也不錯——這是事實嘛。
晚上躲在房間,時鬱佳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向這一年多來的老師燁涵彙報情況。從高考開始之後,爲了不影響她的狀態,兩個人已經三天沒有聯繫了。時鬱佳之前還被考試填滿了整個心思,考完之後,立馬就開始覺得心裡空蕩蕩。
人是很容易陷入一種叫做“習慣”的東西里,不知不覺不能自拔而不自知。一年來幾乎風雨無阻的每日二十分鐘到半小時,收穫的除了知識,還有其他。
“燁涵哥哥!”時鬱佳望着屏幕中出現的容顏,歡喜。之前爲了抓緊時間複習,他們的交流幾乎都是開門見山直接進入學習狀態,雖然之間也有插科打諢的鬥嘴,但是心態跟現在完全不同。
“考完了?有把握麼?”燁涵這兩天也食不知味,爲她緊張。
“呃……不知道,考完好像腦袋一下子就空了,什麼都不知道。”時鬱佳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太后知後覺,壓力來的太晚了。
“豬。”燁涵忍不住鄙視她。一想到努力就要見分曉,他都忍不住就開始期盼,她倒好。
“嘿嘿,你急,或者不急,分數就在那裡,不增不減。反正好不好都在那裡了,現在着急也改變不了事實嘛。”時鬱佳的心態當真是極好的:“不管結果怎樣,至少我收穫了過程啊,這不是你鼓勵我的麼?”
燁涵撇嘴,她也知道,那叫“鼓勵”啊,但過程重要,結果同樣也重要啊。“算了,你就等分數,聽天由命吧。”
“哎,怎麼說的我可憐兮兮的。”時鬱佳不滿,而後,她忽然正襟危坐,認真的看着燁涵:“燁涵哥哥?”
“嗯?”燁涵被她看得也有點緊張兮兮。
“謝謝你。”時鬱佳發自內心的道謝。雖然每次輔導的時候燁涵還是臭她罵她嘲笑她,但,時間越久,她越明白這份堅持有多麼不易。每天二十分鐘,看上去時間很短,但是她知道,他爲這二十分鐘說準備的,遠遠不止。
她以前一直覺得燁涵很臭屁,老喜歡跟她對着幹,老喜歡欺負她……呃,其實她現在還這麼認爲,因爲除了這二十分鐘,他其他時間對待她依舊。但到底還是有很多東西不一樣了,她更加清楚的看到了燁涵對她的好。
她也慢慢長大了,不止會瘋瘋癲癲嘻嘻哈哈,她也開始看得到一些隱藏在深層的東西。
她認真的表情,讓燁涵心中微微一蕩。他沒有想過要她的回報,甚至當初答應幫她補習,也只是因爲想每天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跟她說說話,想能夠儘早的把她騙到美國來跟他相見。但是聽到她說謝謝,他的心理還是涌起了無數的欣慰和溫暖。
這死妮子,還算靠譜有良心啊,不枉費他對她這麼好……燁涵心中感動,表情卻依舊冰冷,唯一泄露情緒的地方是閃爍的眼神,顯示着他內心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千言萬語,最終變成冷冷吐了一個字:“滾。”
“哎喲,不要嘛,哈哈,我以後還要抱你大腿呢,大學霸!”時鬱佳嘿嘿笑:“燁涵!鑑於你這一年來非凡的表現,本人決定,將你在心中的地位提高一級,現在,你已經光榮的和燁爍哥哥並列第一,怎麼樣,你有沒有覺得很榮幸啊?哈哈,以後我一定也會把你當成好哥哥看待的喲。”
並列第一?聽上去好像不錯,不過還遠遠不夠啊。至於好哥哥的定義嘛……
“滾!”
考完之後,還不能徹底放鬆下來。估算分數,模擬填寫志願,這些都刻不容緩。
思婕的成績不容擔心,未來道路,也早就規劃好。家裡人本來是想也讓她出國去的,但她的性子戀家淡然,早早就決定了就在鄰城的n大。邵闊也是,不過他不出去的理由在於,他打算走的是實踐和理論結合派,一邊在父親公司實習,一邊學習。
“時時,怎麼樣?”思婕早就已經大致估算出自己的分數,除了作文可能有點浮動意外,數學英語和綜合基本不離十。這個成績,全省狀元不一定保險,但全市的,基本沒有問題。她只是擔心時鬱佳這邊兒有問題,時時發呆已經有一兩分鐘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時鬱佳忽然咧開了嘴,笑個不停:“哇靠!我的分數應該達到去年分數線了,只要今年變化不大,應該沒問題。”
“這就好。”思婕鬆了一口氣,一想到大學生活中,還能和時時結伴而行,她也開心。
“小亮子,你多少分?”時鬱佳想起賭約,立即斂了笑容。她剛纔沒說分數,也是偷偷藏了一點這樣的小心思。嘖嘖,這是很招人打的行爲吧?真猥瑣啊。
“估計有64d!”時鬱佳忍不住爆粗了:“一個大學再大能有多大,要照顧還非得一個班裡?你乾脆變個性我們一宿舍得了,更好!”以她的小聰明,她很容易就猜測出了張鵬亮爲什麼會如此:“張鵬亮!我警告你啊!你應該選擇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喜好,而不是爲了一些莫須有的東西而來當我保姆!我壓根兒不需要!”
“我……”
“我什麼我?”時鬱佳壓根兒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我警告你啊!不準跟我考一樣的!你丫知道全國多少人考文科強化班麼,咱一個學校出十個n大就不錯了,十個還都分佈在二三十個不同的院系裡,你倒好,你居然還想跟我考一個系,你這是深深的想讓我落榜的心理麼?你概率學不是學的很好麼?”
時鬱佳故意誇大其詞危言聳聽,嚇唬嚇唬他。張鵬亮確實是個好孩子,知恩圖報的一塌糊塗,但是孝敬她父母什麼可以,不能耽誤他自己的人生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張鵬亮哪裡說得過時鬱佳。一百個他的口才也沒一個她好。
wωω⊙TTKΛN⊙C〇
“不是就最好,快說,你自己心裡是想考什麼系的?”時鬱佳這才覺得比較滿意。
“建築系。”張鵬亮脫口而出。
“不錯不錯,這還差不多。”這未來是一個多麼高端的職業啊:“嘿嘿,以後我的小飯館就靠你幫我設計啦!”
“沒問題。”真的做出決定以後,張鵬亮的心中也輕鬆愉悅。
“小亮子?”時鬱佳的聲音忽然又變得賊兮兮:“你是不是真的想要照顧我啊?”
“是。”張鵬亮疑惑,怎麼一驚一乍的,剛纔拒絕,現在是又反悔了嗎?
“嘿嘿,這照顧還是有很多方式的嘛。”時鬱佳對於大學生活,已經暢想了很久:“以後要是有需要,能不能幫我點名幫我打飯幫我上選修課什麼的啊?”
張鵬亮瀑布汗,黑線畫滿額頭:“能。”
一切好像都按照預定的期望在走。知道成績後,時鬱佳又在家裡呆了幾天,就等28號去學校填寫真正的志願。
六月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剛剛還是豔陽晴空,忽然就一陣風來,烏雲密佈,然後瓢潑大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兒迅速沾滿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