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逸塵從沒感覺這麼憋屈過。
下來的時候他陷於迷香效果,什麼都不知道,一睜眼就已經落在地上。
現在,他被夾在衆人中間,過緊的束縛讓他輕微窒息,雙手也被捆仙索捆了個結實,擡不起來。
無數冰涼的觸手從凌逸塵臉上擼過,一個接一個,覆住他的口鼻眼睛使勁拉扯。本來就困難的呼吸變得更難了。
他懷疑自己會不會是第一被憋死的金丹修士。
是的,金丹修士!
他堂堂金丹修士啊!怎麼就落到這麼個任人……任靈欺凌的地步?
凌逸塵在心中哀嚎,雙手綿軟地掙扎了一下,沒掙出來。
就在他腦海開始跑起過往的回馬燈時,臉上突然一輕。
前面的林凡終於發現凌逸塵的慘狀,反手切斷了裹在凌逸塵臉上的靈體觸手。
那些靈體彷彿知道他們要逃離一般,但又對避靈訣有所顧忌,只能逮着唯一暴露出來的人,拼了命拉扯阻攔。
七人踩在飛葉上綁成一串,所有的防禦全靠林凡和杜星宇念動的避靈訣,在兩人周身形成一定的隔斷空間。
偏偏凌逸塵在中間就罷了,他個子還不矮。
本就微小的∞形護罩中,只有他的頭高高凸起,整個肩頸都暴露在外,靈體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別回頭!”熬狠幾乎把杜星宇整個腦袋抱在懷裡,壓着沈修遠的肩膀,切斷了凌逸塵腳上的觸手,“我看着呢,死不了。”
林凡就轉身那一下,飛葉整個慢了下來,彷彿陷入沼澤無法寸進。
她本就一心兩用,念動避靈訣的同時,還要操控飛葉,哪裡還有多餘的心思分給其他無關緊要的事?
林凡也清楚現在情況尚不明朗,立即專心於突破。不動聲色地將手鐲上鎮魂鈴的力量傳導至雙劍上。向前舉起形成撞針,爲飛葉開闢通路。
凌逸塵剛松下的一口氣,聽到熬狠的聲音,心又揪了起來。
這傢伙殺金童的時候可沒有一點兒猶豫,好像之前跟金童那小丫頭說說笑笑的不是他一般。
凌逸塵不敢把自己的人身安全交到那禽獸的手裡。雖然熬狠已經很久沒有對他表露殺意,但凌逸塵知道他從來不是表象展現的那樣。
其實大家都有所感覺。所以不管熬狠怎麼對他們示好,除了金童,其他人都一直對熬狠提着戒心,不敢完全信任。
熬狠保他死不了?
凌逸塵趕緊猛吸一大口氣,指望他還不如指望自己。
麻蛋!爲什麼同爲金丹,人跟人的差距這麼大呢?
哦!熬狠不是人……
凌逸塵欲哭無淚地在心裡罵罵咧咧。而熬狠也正如他所料,根本沒有及時救援的意思,都是在凌逸塵感覺快死的那一刻,讓他喘息幾口。
幾輪下來,凌逸塵被折騰得好像反覆溺水的人一樣,整個人慘白無力,就存着一口氣,有氣無力地歪着腦袋,隨時要噶。
還是沈修遠看不下去,給他嘴裡塞了顆藥。但再多的,他也沒幹預。
湖裡的阻力太大,以至於飛葉脫離湖水之後,一飛沖天。
湖水裡的靈體不甘地想將他們拖住,紛紛暴起而上。
杜星宇似有感應,扔出了一直握在手裡的雲岫召。
米白色的傘在下落的瞬間展開。金色的符文流動着鋪開,形成一張巨大的防護,籠罩在整個湖面上。
那些暴起的水流觸到符文立馬冒出白煙,吃痛地縮回水面。
林凡控制飛葉迴轉,眼看着水面恢復平靜,心下剛一鬆,就聽後面一陣騷動。
“星宇!”沈修遠眼看着杜星宇噴出一大口血,整個人往下軟倒,立馬揪住他,收起捆仙索,在空中就扔出倚風留給他們的大型飛舟。
擠在一起的衆人沒了捆仙索的拉扯,全都東倒西歪往下掉。
林凡腳踩飛舟,率先抓住沈修遠。
沈修遠抱着杜星宇,還揪着已經像爛泥一般癱倒的凌逸塵,一起被林凡甩上了飛舟。
林凡切斷身上綁人的繩子,將穆靖靖和鬱斯年也丟在甲板上,又衝下去撿飄飄搖搖往下落的雲岫召。 失去杜星宇控制的傘,符文也逐漸消散。
湖裡的靈體還沒那麼聰明,能立即分辨出情況,只在湖面掀起波瀾,到底不敢固態萌發。
熬狠這一路也不輕鬆。
他胳膊上傷更重了,血一直流個不停,失血讓他整個人頭暈目眩。猛地從飛葉上掉落,一時反應不及,也直往下墜。
好容易踩在腰刀上站住,整個人還不穩地搖搖晃晃,眼看着又要掉入湖中,突然被一股力道托住,穩穩向上飛去。
熬狠看着腳下的翠綠,又看着前方林凡的背影,發自內心地一笑。
只是這笑,沒有持續太久。
林凡帶熬狠返回飛舟,遭到了沈修遠的阻攔。
“他不能進來。”沈修遠雖然形容狼狽,但身姿筆挺,目光堅定地拒絕熬狠入內。
他在下面沒有揭破這件事,是顧忌熬狠這個變數。一旦有立場衝突,不僅會影響他們脫困,可能會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但現在已經安全了,站在長天門的飛舟上,就是站在長天門的領地上,沈修遠不用再擔心熬狠報復。
他不敢,也沒這個本事!
林凡第一時間聯想到金童,回頭看熬狠:“你對金童做了什麼?”
她以爲金童不在,是人中途沒了。沈修遠作爲丹師、醫者、領隊師兄,心中情緒複雜,纔沒有多問。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熬狠又露出以前那副輕鬆的笑:“也沒做什麼。她要死了,幫她一把唄。”
“你殺了金童?!”林凡沒想到熬狠能笑着說出如此惡行。
雖然他們一直忌憚着他,但……
當熬狠渾不在意地說出殺了一個朝夕相處的人,他輕描淡寫的態度比殺人本身更讓人毛骨悚然。
“她本來就要死的,”熬狠雙手一攤,無奈聳肩,“你們都知道的不是嗎?我只是讓她不再繼續痛苦。”
“熬師兄!”沈修遠厲聲喝止,“金童是我長天門的弟子,只要她一息尚存……”
“得了吧,”熬狠不屑打斷,“那種情況,帶着她也是拖累。我幫你們選擇了一條更快捷的路而已,不謝。”
“……”沈修遠咬緊牙根。
他當然知道金童情況很糟,也知道帶着她是拖累。但那不是熬狠能隨意殺人的理由,也不是他現在說的這些冠冕堂皇的託辭。
金童再怎麼也是他長天門的弟子!怎麼能任由熬狠隨意殺害呢?
“既有此事,”林凡滿臉嚴肅地攔在熬狠面前,“這艘長天門的飛舟怕是載不了殺長天門弟子的人了。請!”
“嘖!”熬狠歪歪嘴,“早知道你們會這樣,好心沒好報。”
他緩了這麼久,體內氣息已趨於平穩,將腰刀扔在飛葉旁邊,一腳踏了上去。
等林凡一進入飛舟,沈修遠立即打開防禦,動力開到最大,催動飛舟離開。
“就這樣了?”林凡扒着船舷,看着下方站在腰刀上完全不以爲意,還在向她揮手的熬狠,問。
金童再如何,也不是熬狠隨意殺他的理由。
“我們拿他沒辦法,”沈修遠見熬狠沒追上來,終於鬆了口氣,“讓宗門跟他們幽夜宗要說法吧。這就是幽夜宗人總被詬病的原因,你現在知道了吧?”
想到那個已經改過自新,積極努力的小金童,沈修遠嘆了口氣,回身照看甲板上倒了一地的師弟師妹們。
林凡插不上手,靠在船舷上看着同門的慘狀,還有癱在一旁的凌逸塵。
上古世界若真是這樣充斥着輻射……那要怎麼進去找藏着混沌珠的秘境?
玢澤……他到底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