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矬子老大您有何貴幹?”守門的男人彎腰問。
“站直了!”
矬子忽然提高了聲音,嚇了他一哆嗦:“怎麼?覺得我矮?!”
“不不不!”男人連忙擺手:“我只是有些累,有些累……”
矬子眯起像是蛇一樣的眼瞳,靜靜地看着兩人,手指頭彈動着,像是手癢了。那種像是毒蛇一樣的眼睛看得人心裡發寒。
很快,他垂下了手,像是失去興趣,只是邁步走進門後,“我剛從裡面出來,有事兒拜見鼠王,帶我進去。”
“好嘞,好嘞。”其中一個人顧不上喘氣,趕忙亦步亦趨地跟了進去。
在門後的黑暗中,墓園裡人影從從。
破敗的墓園遍地是殘缺的墓碑,有的地方點着火把,那些人十來個一堆的聚在一起低聲談論着什麼。
白汐掃了一眼人數,發現只有百十來個,頓時皺眉,語氣有些看不起:“你們的人這麼少?我那些‘老朋友’呢?”
“今晚只是處理個叛徒而已。來的都是最近加入的新人。”守門的男人回答道:“羅老大說了,要讓他們看看叛徒的下場。”
“哦?”白汐的眼角看到了在墓地中央挖好的大坑,明白了他們爲什麼要選在這裡。
“羅老大還沒來,您稍等一下,我去通報一聲,找山德魯大哥來給您敘敘舊。”男人搓着手,將他送到角落裡,然後轉身向着人羣中跑去。
“等等。”白汐叫住他,忽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一愣:“愛、愛德華……”
“哦,那謝謝你爲我指路。”
眼看周圍沒有人注意,白汐的面目一陣變化,恢復了原本的聲音。男人像是理解不了發生了什麼,愣在了原地。緊接着就看到小女孩兒伸出手,按在了他得心口上。
咚!
一聲水桶掉進井裡的悶響,男人的臉驟然漲紅,緊接着慘白起來,身體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白汐可沒葉青玄那麼好心,直接對着他的心臟釋放了一個‘流動’音符,令他心防中得血液在劇烈得奔流中氣化了一部分。於是瞬間失去反抗能力,連話都說不出來,陷入暈厥。
至於心臟有沒有爆裂,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得造化了。
緊接着,一條大狗從影子裡跳出來,將他拖進了牆角的草叢中。白汐在手掌在臉上撫過,面孔就變成了愛德華的樣子。
察覺到周圍沒有人注意之後,白汐得意地低聲吹了個口哨,後退了幾步,站在了沒有人注意的牆角陰影中。
“老費,找到他在哪兒了麼?”她看向老費,卻發現老費在空氣中嗅了嗅之後,變得煩躁起來,發出喉嚨裡困惑的聲音。
“你找不到他在哪兒?”
白汐有些錯愕,還沒有想明白,就看到人羣一陣擾動,在兩個人的擁簇之下,一個佝僂的男人從黑暗中走出來。
正是鼠王。
他環顧着周圍匯聚起來得人羣,滿意地點點頭:“人都到齊了麼?”
在他旁邊,那個打手一樣的精壯男人點頭,附耳對他低聲說了一句,他的神情就滿意了起來。
就在所有人的凝視中,他踩着一塊墓碑,站到了高處,俯瞰着他們的表情,看着那些敬畏的眼神,神情就充滿愉悅:
“大家都是剛剛加入社團的新人,按理來說,在正式加入之前,總要有那麼一段試煉……但今天召集各位來這裡,是爲了給大家一個提醒。”
他停頓了一下,神情越發地祥和:“一個善意的,溫柔的提醒。”
就在人羣的低聲喧囂中,他拍了拍手,人羣便被分開了。剛纔站在他身後得精壯男人帶着兩個手下,將一個人拖了進來。
那個男人被兩個人架起來,湊到火把旁邊,讓那羣人看清楚他的臉。人羣中一陣擾動,隱約傳來吸了口冷氣的聲音。
有的人低聲喊:“那是赫德森……”
在所有人面前,渾身血痂,臉被自己的血覆蓋的老男人艱難地擡起頭,睜開青腫地眼睛。牙齒幾乎被拔掉的嘴裡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
“山姆……”他的眼前一片昏沉:“我要見山姆。”
“噢噢,親愛的赫德森先生。我就在這裡,別害怕。”
鼠王走上前去,用匕首挑起了他的下巴,端詳着他已經被好好‘招待’過得樣子,滿意地點頭:
“好久不見,老朋友。”
赫德森的口中發出一陣沙啞的聲音,像是滿是積水的肺腑在吸氣,如同一個破風箱。
“放過我吧,山姆,求求你。”
他艱難地發出聲音:“我現在只想、只想要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我沒有背叛你……”
說着說着,混合着血的眼淚就從眼角流了出來。山姆.羅表情古怪地凝視着他,忽地發出一陣爆笑得聲音。
“撲哧!哈哈哈哈……你還是那麼逗,赫德森。”鼠王拍着他得肩膀:“哈哈哈哈,普通人?赫德森先生,你在開玩笑麼?你背叛了我,一聲不吭地消失,跑到威爾士去,就是爲了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普通人?!”
“我只是、只是想要收手了……”
赫德森低聲辯解:“我爲你做事這麼多年了,山姆,我已經很累了。我只是……只是想要退出而已,爲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
血淚從他的眼角流出來,他幾乎快要窒息。
“赫德森,你說出這些話,讓我很傷心。”
鼠王沮喪地凝視着他:“你爲我工作了這麼多年,我曾經以爲深深地瞭解了你。沒想到到現在你還對我說謊。”
他嘆了口氣,卻猛然扯起了他的頭髮,在他得耳邊怒吼:“沒有人能背叛我!沒有人!”
“多少年,我養你這條老狗多少年!薩滿那個婊.子回來了之後,你就動了換個主人的心思嗎?!我告訴你,這個城市裡已經沒有那個老古董的位置了!”
他飛起一腳,將赫萊森踢進了挖好的坑裡,然後跳了下去,對着赫萊森的臉一腳一腳地踩下去。
直到這個可憐的男人人事不省,喉嚨裡發出呵呵地怪聲,眼看就要死去,他才悻悻地罷手。
“克魯格!”
他拉着下屬的手從墓坑裡出來,發出命令:“我想要在這個坑裡修個噴泉,你快來幫我開個洞。也好讓這羣新來的小崽子們洗個澡……”
在墓坑裡,絕望地赫德森閉上眼睛,可許久,無人迴應鼠王的聲音。
山姆愣住了,他擡起頭,提高了聲音:“克魯格!克魯格!你這個狗.娘養的去哪兒了?!快滾出來!”
無人迴應,人羣裡一陣擾動,所有人面面相覷。
鼠王皺起眉頭,回頭看向身後的保鏢:“克魯格那個王八蛋呢?他沒來?我明明告訴過他讓他來這裡!”
保鏢也一頭霧水地看着他,茫然地搖頭:“下午的時候他說他回來,他應該早到了。”
就在這個時候,人羣中忽然傳來喧囂的聲音,所有人都錯愕地看向身後,人羣緩緩地分開。
裸露出那幾個遲到地男人。
月光之下,那幾個遲到的人的面色慘白,像是見了鬼一樣,身上飄散出不詳的氣息。
可鼠王的眼神卻落在了他們腳下,那個被他們搬到這裡來的男人……在地上,一個渾身肌肉虯結,佈滿紋身的粗壯男人正在抽搐着,像是害了什麼嚇人的疾病,發出咯咯咯地模糊聲音。
聽到那種似是歡笑的聲音,所有人忍不住都後背發冷。
“老大!克魯格先生他出事了……”
神情灰敗地男人戰戰兢兢地走上來,低聲報告,聲音嘶啞:“一個小時前,在我們來的路上,遇到了埋伏。”
“幾個人?難道是路索家族那羣狗孃養的?”山姆羅皺起眉頭。
“只、只有一個……”
那個男人吞了口吐沫,回憶起了那個噩夢:“像是妖魔一樣。”
“那個人站在影子裡,攔着路,問我們是不是山姆老大的人,想要讓我們幫一些忙。然後就……然後就……”
他僵硬地回頭,看向克魯格的面孔:“然後就將克魯格先生變成了這樣……”
在慘白地月光之下,地上的壯漢抽搐着,將身體扭動到一個怪異的角度,像是被什麼惡鬼附體了。
他的臉上,帶着宛如小女孩兒一般甜美而天真地笑容。凝視着山姆,就咯咯地笑了起來。
山姆面色越發陰沉:“他是怎麼做的?”
“我、我們不知道……他就像是影子一樣,忽然之間就讓克魯格發狂了,克魯格像是瘋了一樣,想要殺掉我們……然後,自己就倒在地上,開始笑起來了……
我發誓,我們一定是遇上了妖魔。被那個人注視的人都瘋了。我被他看了一眼,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鼠王沉默地凝視着他,那種空洞洞地眼神令人心裡發冷,將男人嚇地倒退了一步。
他凝視着這個下屬,一字一頓地輕聲問:“也就是說,有一個人,襲擊了你們,把你們嚇成了一羣只會尖叫的娘們,將克魯格變成一個神經病,你們卻連他的臉都沒看清?”
“不、不是,我們本來是想要做掉他……可是……”
男人顫抖起來,他語無倫次地想要解釋,可是卻解釋不清。到最後,忽然想起了什麼,像是抓住了救命地稻草,趕忙說:
“他、他還說,讓我給您帶個好!”
山姆愣住了。
“你說什麼?”他問:“那個傢伙,讓你給我帶個好?”
男人顫抖着,竹筒倒豆子一樣把所有地話都說了出來:“他說他今天晚上回來拜訪您,讓您多點一些蠟燭……”
“蠟燭?什麼蠟燭?”
男人忍不住吞了口吐沫,聲音顫抖:“他說:向您這樣的人,虧心事做多了,心裡有、有鬼,總是……總是會怕黑的吧?”
嘭!
一聲悶響。
男人仰天倒下。
在他的額頭上多了一個大洞,和半截從血漿裡冒出來的箭尾。箭尾在那一團攪成稀爛的東西里顫動着,播撒水珠。
他呆滯地凝視着天上的月光,蒼白之月倒映在他的眼瞳中。
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