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五章 笑話

震旦,國度。

皇宮之下的鋼鐵神殿。

狂亂的輝光燃燒着,灼燒着所有人的眼眸,也照亮了白恆髮根之上那難以掩飾的一絲斑駁。

在那天人爲之自傲的純白中,哪怕出現了一丁點黯淡,都如此地礙眼。

如此的……令人茫然。

“話說回來。”

白恆搖頭感嘆:“這麼久以來,我隨自己心意,倒行逆施,瞎搞亂搞,搞得很多人都好奇:我是不是有什麼不受天人之血束縛的秘密?”

迎着東王公和雲樓慶舒驚愕的神情,白恆的笑容滿心愉快。

“對,我有。”

他點頭,認真地說道:

“——因爲我就連天人都算不上啊。”

東王公的神情一片漠然,沒有絲毫的怒意和陰沉,就像是輕描淡寫地接受了這一點,眼瞳中無數虹光閃過,尋找着破局的辦法。

可雲樓慶舒卻難以像天災那麼非人了。

表情十足精彩。

先是驚愕,然後是茫然,最後是難以遏制地狂怒,臉色鐵青,咬牙切齒。

自己以來,心心念念,想要把持的天人正統,竟然被這麼一個東西拿在手裡!

“你……這個……”

“啊,這個秘密我藏在心裡很多年。”

白恆露出‘不好意思’地‘羞澀’神情,“我其實是我的母親當年和馬伕私通生下的孩子,生來只有一半天人之血。

她爲了掩飾這一點,費盡心機。

雖然我的父親後來發現自己戴了一頂特別大的綠色鐵盔,但畢竟是家醜嘛,不可外揚,而且好歹還能廢物利用,丟到帝都來送死的替死鬼。

畢竟,只要不說出來……誰知道呢?

當年所有人都知道白氏的少族長最擅丹青,可我只是爲了在皇宮裡方便找到一點顏料來染頭髮而已……辜負了大家的期待,真是抱歉吶。”

“不對!”

雲樓慶舒終於反應過來了,死死地盯着他:“龍脈加持!龍脈加持是怎麼回事兒!”

“因爲換了髓啊。”

白恆一臉理所當然地回答,隨手拉開了衣襟,展示着自己枯瘦身體:“不止如此,你看,這個心臟,是我四弟的,肝臟是我表叔的,後來換成了三弟的,還有這裡,你看……要從這裡切開,插進去一根管子,然後將肺部切開……幸虧家裡還有維生艙能裝屍體,光是七拼八湊,就用了一年半。

止疼藥吃多了之後,都已經不起效了。後來,我終於成爲了龍脈認可的公爵,但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什麼根基。

充其量,只能算個‘半成品’吧?”

不論是誰,看到白恆的胸膛,都會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已經不是傷痕了,而是不知道多少次切開,又縫合之後,完全變成了碎片。

誰都沒有想到,貴爲攝政王的白恆,肅穆衣袍之下包裹着的竟然是如此慘烈猙獰的乾癟軀殼。

如此展示着自己最醜陋的樣子,可白恆的眼神卻如此地驕傲,咧嘴,笑着,露出了牙齒上的凹槽。

其中的藥劑,早就在唾液的融化之下滲入了腸胃,伴隨着血液運行在四肢百骸之中。

“看啊,定期吃服用扛排異的針劑,忍受包括尿血和週期性惡化的在內的惡果,種種不便和痛苦……所換來的這一切,卻只要一片‘壞血藥’就能完全摧毀。連旁邊某個土包子都不如。”

身爲一個贗品。

卻如此地,洋洋自得。

這纔是白恆最強的武器。

拜此所託,他才能贏得袁氏、長孫氏和柳氏的信任……能夠摧毀龍脈的,唯有他這一個贗品而已。

如今,通過一片壞血藥,解除了自己對輻射的免疫力之後,轉瞬間,在如此高強度的輻射中,白恆的軀殼就已經‘千瘡百孔’。

精微到細胞級的毀滅已經將他浸泡在其中。

如今他看上去如此鮮活,但那不過是砂礫所堆積而成的假象。潰爛和死亡已經從每一個細胞之中涌現,擴散,無從阻擋。

換句話說,他死定了。

可憑藉着自身這微不足道的死亡,他在天平上,將天災的力量所壓倒。

“恭喜你,東王公,你的計劃失敗了。”

他輕聲說:“敗在我這個連樂師都不是的凡人,連天人都不是的半成品手裡。”

話音未落,轟鳴的巨響戛然而止。

一瞬間,所有人都產生了彷彿跌落深淵的幻覺。

因爲世界在塌陷。

向着整個鋼鐵神殿的中心。

引力彷彿扭曲了,無數虹光自以太的海洋中浮現,旋即又在雷鳴之中,匯入了龐大而模糊的漩渦之中。

漩渦。

前所未有的力量匯聚,世界彷彿在這力量的碾壓之下被鑽出了一個孔洞。

可是在樂師的感應之中,這千瘡百孔的世界中,彷彿涌現了無盡的輝光。

有什麼東西降臨了。

自更高層的維度之中,匯聚了一切以太的力量,一切奇蹟的源頭,一切力量的起點,萬物萬象的雛形……在這殿堂之中浮現。

可是卻如此的遙遠。

哪怕近在咫尺,也難以觸及。

龐大到令舉世化作微塵,又綺麗到令萬物失色——那貫穿了時間、空間等等微不足道的一切之後,名爲‘大源’的東西涌現了。

以潮月和白汐的存在爲容器,在‘太一’和‘招蕩’的引導之下,降臨於此。

可人類的肉眼卻根本無法觀測它的存在,只憑借往昔所殘留的痕跡推斷出它的到來。

——那是神聖之釜的投影。

曾經的人類改寫大源時所造就的神器。

此刻它的虛影自烈光中浮現,籠罩在潮月和白汐的軀殼之上,顯露出古樸滄桑的痕跡。

於是,萬物齊備。

數百年來,無數樂師夢寐以求的良機降臨。

可中央核心依舊沉寂。

缺少了白氏的血脈認證之後,便死板地將一切命令拒之門外。

所有人都只能眼看着這良機錯失而過,焦灼痛苦。眼睜睜地看着短暫的時光流過。

在這短暫的具現結束之後,它便將再度隱沒進以太界的最深處,人類所難以觸及的維度之中……

“真難過啊,對不對?”

白恆凝視着東王公地面容,笑容嘲弄:“‘大源’降臨了,只能幹看着的感覺一定不太好吧?

不如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話音未落,沙啞地大笑聲響起。

是雲樓慶舒。

“哈哈哈哈哈!!!!”

目睹了這一場算計和陰謀的落幕之後,雲樓慶舒發出難以抑制地笑聲:“真是有趣,真是好笑,真是諷刺!

攝政王不愧是百代難有的人傑,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實在出乎了在下的預料,佩服,佩服!”

“好說好說。”

白恆一隻手被拷在椅子上,只能勉強地做了個拱手的姿勢,語氣愉悅:“雲樓公這一匹良禽,不會又準備擇木而棲了吧?”

“擇木而棲就算了吧。正所謂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事到如今,別人的樹在下也棲厭了,靠山再大,何如自身?”

雲樓慶舒微笑着,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撬開了桎梏着左手的鐐銬,自鐵椅上起身,環顧着殿堂的周圍,最後負手而立:

“只可惜,陛下和攝政王機關算計,鶴蚌相爭,反而被在下等到了漁翁得利的機會。”

“哎呀?”

白恆似是驚愕,“你不是一往情深,爲了復活自己的愛妻麼?”

“說說而已,不要當真。”

雲樓慶舒輕描淡寫地揮手:“恆公若是喜愛美人,以後在下身登大寶之後,給你燒上幾個便是。”

“這就開始打算做九五之尊了嗎?”

白恆撲哧一聲笑起來:“可惜,土包子就是土包子,稱孤道寡都不會。”

哪怕到了這種程度,白恆依舊把土包子這個詞兒掛在嘴邊兒。

於是,雲樓慶舒的笑容變得陰沉起來。

被如今的贗品稱作土包子,比原本還要嘲諷十倍以上。

他眯起眼睛,看了白恆最後一眼,揮手:

“——潮月,殺了他。”

那一瞬間,大殿的正中央,沉睡的雲樓潮月驟然顫抖了起來。

在雲樓慶舒的命令之下,原本陷入恍惚之中的雲樓潮月自大源的最深處強行甦醒,眼瞳緩緩睜開。

可那一雙眼瞳之中空空蕩蕩。

彷彿足以將整個瑰麗世界都囊括在其中。

在那以神聖之釜爲形態所浮現的大源中,有一個模糊的身影緩緩浮現,冰冷的殺意從其中浮現。

刻骨陰森。

可白恆依舊微笑着。

“我剛剛說道哪兒了?對了,笑話。”

他拍着膝蓋,興致勃勃地說道:“笑話是這樣的,從前啊,有個狼子野心的土包子,自以爲生來不凡,不自量力地覬覦着皇帝寶座,然後……”

話音未落,鋼鐵摩擦的刺耳尖鳴憑空迸發。

鮮血噴涌而出。

染出一片悽紅。

“——他死了。”

白恆這麼說。

雲樓慶舒的笑容僵硬了。

低下頭,看到胸前所涌現的大洞,空空蕩蕩,一絲一縷的火焰在傷口上燃燒着,以血爲薪柴,擴散向五臟六腑,一點一點地將它吞沒在其中。

他驚愕地回頭。

看到了自大源投影中所浮現的虛影。

那龐大的力量以潮月和白汐爲容器,降下了物質界,以‘太一’與‘招蕩’這兩個強到近乎犯規的天賦被賦予了性質,最終,也以她們意識之中最完美的姿態顯現。

那是一個遙遠又飄忽的身影。

自出生之前就被分割爲二的潮月和白汐,在此融合爲一,形成了帶着一絲陌生的面容,可看上卻如此地熟悉。

那是自她們出生的那一瞬間,銘刻在意識最深處的面孔,血和傳承的源頭。

也是雲樓慶舒的姐姐和妻子……

——雲樓磬雪!

只是一瞬間,摧枯拉朽的力量碾碎了雲樓慶舒的心臟和肺腑,將他點燃,殘忍而刻意地賜予了他最殘忍的死刑。

在這火焰中一點一點的稍微灰燼。

“怎麼……會?”

雲樓慶舒茫然地看着那一雙眼瞳,窺見其中的刻骨恨意,在火焰中發出哀鳴,倒在地上,艱難地抽搐着,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四肢在火的焚燒之中炭化,破碎,化作灰燼。

這是漫長的死亡。

“這個笑話講完了,好不好笑?”

白恆俯瞰着他的慘狀,眼神憐憫:“你這個蠢貨……從來沒有明白過,自己的女兒究竟有多麼的寶貴。”

此刻潮月和白汐同時作爲大源的容器,幾乎相當於重疊在一處。

當潮月甦醒的時候,白汐的意志自然也會歸還。

兩者本來就是一體的。

更何況,此刻憑藉着大源和龍脈的共鳴,更是前所未有的緊密。

哪怕那意識在那無窮盡的力量之中只能維持一瞬。

而被雲樓慶舒刻意培養成傀儡木偶而的潮月,根本無法制衡暴起的白汐。

那一瞬間,擺脫了龍脈之血的壓制之後,假以母親的面目和姿態,白汐終於得以對自己的親生父親大事報復。

可惜,不論多麼慘烈的死法,也無法宣泄這麼多年她心中憤怒的萬一。

對於雲樓慶舒的慘烈下場,白恆自始至終都冷眼旁觀,沒有落井下石,也沒有蠢到去伸出援手。

只是漠然地下達了最後的評價。

“傻-逼。”

雲樓慶舒是蠢貨。

從一開始就是。

半路謀反,殺死了父親,逼走了兄長,這值得唾棄,但這不是白恆看不起他的地方。

白恆自己就是這麼幹的。

他看不起雲樓慶舒的原因在於,除了野心之外,他什麼都沒有。

就連謀反都幹不好。

可是卻除了一個頭銜之外,什麼傳承都沒有獲得,甚至連一個頭銜都保不住。

倘若他但凡有一丁點耐心,有一丁點機會去了解天人的傳承,他就不至於落到現在這種程度。

他根本就不懂:自己的女兒究竟有多寶貴!

沒有人知道,當白恆從赫爾墨斯口中得知白汐的存在時,內心是多麼的狂怒和惋惜,恨不得把雲樓慶舒這個混賬碎屍萬段!

簡直是,簡直是……暴斂天物!

如此的良才美玉,被他在孃胎之中扼殺、摧毀了,只是因爲害怕夭折的風險,爲了用一個活着的正統子嗣去換取一個沒有任何用處的頭銜!

他竟然還爲此沾沾自喜?

去死吧,傻-逼,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

‘太一’和‘招蕩’這樣千年一遇和前所未有的天賦能夠出現一個,就已經是邀天之幸,更何況同時出現在了一個孩子身上。

那互爲正負、實則一體的雙重天賦,不止是前無古人,甚至白恆可以斷定,也絕對後無來者!

她們甚至被拆分開來之後,其資質依舊可怕到能夠成爲大源的容器。

倘若完整的話,絕對是龍脈九姓誕生以來,最接近完美的個體!

或者說,龍脈九姓的傳承,就是爲了製造出潮月和白汐這樣的存在,而存在的!

數百年以來,人類爲了徹底的掌控以太,爲了避免個人的死去而中斷延續,不惜將樂理植入血液之中,代代傳承、維持和延續。

最終,通過內部混血,創造出真正的‘龍脈之子’!

與龍脈之子相比,一切樂師都不過是劣等的量產貨而已。

不是使用和溝通以太的樂師,也不是什麼溝通人類和以太之間的樞紐和橋樑——而是同時具有着人類和以太的雙重特性,擁有以太,真正能夠融入以太的人!

這就是爲了避免‘被工具所背叛’的前車之鑑,初代的龍脈九姓所創作的方法。

——倘若工具會背叛自己的話,那就讓工具變成自己,融合爲一!

而這一切在最接近成功的時候,卻被一個自以爲聰明的蠢貨拆成了半成品……簡直是天大的諷刺!

白恆幾乎可以想象,倘若真的有所謂的‘在天之靈’,那羣早就死掉的鬼魂們會有多麼的痛心疾首!

“不過雲樓慶舒雖然蠢,但至少幫了我一個忙。”

白恆嘴裡說着,從頭髮根裡拔出了一根鐵絲,麻利地撬開了鎖釦,活動着身體。伴隨着灼熱的幻痛消散,身體彷彿恢復原狀了。

然而這不過是迴光返照。

作爲人的生機,已經從最底層被斬斷了。

不是如同伐木一般的砍倒,而是每一根枝條每一片葉子,每一寸樹幹都已經失去了生機。哪怕還能夠依照慣性維持着身體的完整,但可以預見,再過幾天就會變成一團爛肉。

可如今,他看上去卻彷彿容光煥發。

好得不得了。

隨手一腳,將快要燒完的雲樓慶舒踢到了一邊,白恆走向了皇帝:“要不是他先跳出來的話,我恐怕都不敢確定,東王公是不是在這裡……我猜祂現在光是爲了入侵中央核心,強行奪得控制權,就已經力有不逮了吧?”

沉默之中,王座之上的人睜開眼睛,不復剛剛的漠然和冷酷,而是重新流溢着人的色彩。

就好像大夢初醒一樣。

“是白恆麼?”

她問。

“嗯,是我。”白恆頷首,走到她面前,彎下腰,端詳着她的面目:“罪臣見過陛下。”

皇帝疲憊地笑了起來:“雲樓慶舒呢?”

白恆隨手一指,“在那兒,還熱着呢。陛下有事兒?”

“看來是你贏了嗎?也罷。”

皇帝看着白恆,疲倦地輕笑:“費盡心機,只爲了當皇帝?”

白恆搖頭笑了。

“我不想要皇位啊,陛下,爲何到現在你還不懂呢?”他的眼神惋惜,“倘若我想要那一張椅子,你根本不會有任何的機會。

我只想要你從這個籠子裡走出來而已。”

“還不明白嗎?這麼多年以來,你被天災驅使着,認爲我是你最大的敵人。可囚禁你的不是我,是你擁有的這一切……”

白恆伸手,撫摸着她的白髮,最後,端詳着她茫然的眼瞳。

“放心,我不會讓你死。”

他說:

“——我要讓你活。”

真正的,像人類那樣的活着!

伴隨着他的話語,自烈光之後,白汐的軀殼之上,有隱約的鍊金矩陣亮起——那是赫爾墨斯所鍛造而成的鎖。

此刻在白恆的呼喚之下,纏繞在白汐身上的矩陣啓動了——原本同肌肉、骨骼、內臟和血肉已經生長在一處的矩陣,此刻竟然自行脫落了。

如同落葉自枝頭飄落。

那龐大繁複到宛如神經系統的矩陣,此刻卻巧妙而精微地自白汐的軀殼中抽離,不帶一絲痛楚,

她已經不再需要什麼東西封印自己的天賦了。

而此刻,矩陣飄飛在空中,汲取着以太,便開始自行增殖。

倘若原本的矩陣像是一整套神經系統,那麼此刻現在在神經系統的末端,便有無數的樂理和矩陣流轉。

它在展開。

恢復原本的面貌。

如同自微塵中展開氣吞寰宇的奇蹟。

絕代的鍊金之術在此重演。

到最後,那龐大矩陣的末端延伸出千絲萬縷的念線,接入了女帝的每一個神經節之中,令她轉瞬間陷入恍惚。

“這是……什麼?”

在她的面前,白恆微笑着,引導着矩陣的增值,就好像已經練習過千百次那樣,嫺熟又仔細:

“十五年前,皇帝將你變成震旦的機器,一個只爲使命而活的傀儡。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在想辦法,讓你變回原本的樣子。可惜,以我的微薄才能,終究難以和天災匹敵……幸好,只要有心,總有辦法。”

那一瞬間,無數矩陣在他的手中收束,化爲一線,遙遙對準了女帝的心臟。

“別害怕。”

他輕聲說:

“——赫爾墨斯的化人之術,就藏在這裡。”

那一瞬間,無窮盡的鍊金矩陣伴隨着白恆的動作,將女皇自王座之上貫穿。

悲鳴聲迸發。

那彷彿是遲來了十五年的悲涼吶喊。

在劇痛中迸發哀鳴。

無數忘卻的記憶自黑暗中翻涌而出,到最後,定格在最後那一個尚存溫度的瞬間。

蒼老的皇帝剖開了她的胸膛,將不散的陰魂植入她的軀殼中。

“從此之後——”

那個垂死的老人眼中閃着狂熱的光:“你便是新的皇帝。”

回憶戛然而止,緊接着,在咆哮之中破碎。

是東王公。

在貫穿層層防火牆之後,距離終點只差一步的東王公發出咆哮。

真正的像是賢‘人’一樣,以人才有的憤怒和不甘,嘶吼吶喊:

“白恆!!!”

“對,是我。”

白恆微笑着,一寸寸將鍊金矩陣貫入了皇帝的軀殼:“品位痛楚吧,這是生而爲人才有的珍貴體驗。

如人一樣的悲鳴和咆哮吧。”

他冷聲道別:

“這是赫爾墨斯臨終之前送與你的贈禮!”

那一瞬間,烈光沖天而起。

在漫長的夢中,葉青玄睜開了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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