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這是什麼地方?”勾月拉住姚靜的手,有些害怕地問道,她心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重了,她甚至感覺夢裡的場景要重現了。
姚靜擡眼看了看四周,頓時明瞭,不過此時此刻她也不能說破,只好笑道:“勾月,放心,有孃親在,你擔心什麼?”他們被白霧分開了,此刻他們這邊還剩五個人,她、少昊、勾月、未明月和滄瀾,這種搭配很有深意。不知其他人又被分成了什麼樣。
勾月搖搖頭,她只是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她擔心地看了看未明月,想想來葬天之地前他們的約定,便又稍微放了心。
“姐姐,是一座墳。”滄瀾驀地說道。
四人的目光被他吸引過去,果然,白霧散開後,他們眼前是一座非常古樸莊重的墳墓,巨大的墓碑上卻寫着四個讓他們瞠目結舌的大字:邪帝帝衡。
這是邪帝帝衡之墓!
只一剎那間,勾月眼角竟有幾滴淚落下,就連帝衡的兒子和孫子都沒有哭,她卻哭了,她不解地摸摸眼角,她爲什麼突然心口這麼痛?她與帝衡之間難道有什麼瓜葛?
姚靜也錯愕不已,她確實對六道之事知道得很多,但就因爲上古時期六道崩潰,所以她也有許多不瞭解的細節,比如說勾月與天心琴與天音之間究竟有什麼關聯,與未明月又是怎樣。
未明月看到勾月哭了,十分心疼,看着墓碑上的字,百感交集,他說不清自己心裡究竟是什麼感覺,只是突然有一種心被掏空的感覺,那句令人心痛感傷的話再次迴響在耳邊:“人無心可能活?”答案他是知道的,人無心不能活,問話的女子當時該有多麼的心傷,她問的人又該是多麼的絕情?可是天音無心又爲何能活?
滄瀾看着自己父親的墓碑心裡也有種說不出的感受,他從來不曾感受過父愛與母愛,也不在乎這些,他所在乎的人從前只有姐姐一個,如今卻多了龍舞和未明月母子,愛情是什麼他不懂,他只知道姐姐這麼說他就應該這麼做,只有這麼做纔是對的。雖然他從前也對龍舞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只是自從他第一次見到姐姐,咬了她的手腕,他就認定此生唯她命是從。
少昊站在後面同樣愁眉緊鎖,他本來知道白霧是什麼,不過看到邪帝帝衡的墳墓後卻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了,尤其勾月和未明月的狀態實在有些奇怪,難道他們兩個都與帝衡有什麼瓜葛?未明月還好說,帝衡是他的祖父,但勾月呢?
勾月癡癡地看着帝衡的墓碑,手指未動,耳邊卻突然響起那一段悽傷哀婉的曲子,讓她淚如泉涌。一瞬間,她就像是長大了一樣,從十三四歲的樣子變成了十六七歲的模樣,與當初的天音一模一樣。
看到她的變化,姚靜四人都大吃一驚,看來勾月果真與帝衡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還有那首曲子,難道……
這時,帝衡的墳前出現了一道虛影,毫無意外當是帝衡的一縷殘魂或者一道執念,更讓人目瞪口呆的是這個帝衡與他面前的未明月相貌極其相似,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滄瀾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眸中滿是懷疑,爲何他的父親和他的兒子長得一模一樣?
“天心,我等了你這麼多年,終於又見到你了。”帝衡的虛影開口了,語氣很奇怪,既有驚喜又有無奈還有悲傷,而他口中叫的名字他們五個人從未聽過。
勾月徹底愣在了那裡,天心,這個名字好熟悉,好像以前有人這麼叫過她一樣,可是那個人——難道是帝衡?
未明月的心情是最複雜的,他竟然與自己的祖父長了張相同的臉,而祖父與勾月之間似乎還有一段說不清楚的情緣,他口中的天心爲何那麼熟悉?爲何聽到這個名字,他心裡就有莫名的悲痛?
見狀,帝衡的虛影無奈地嘆了口氣,他早知道結果會是這樣,他所留下的執念只是爲了再見到天心的時候向她表明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然後這道虛影就散去了,而他們眼前卻出現了另一個畫面。在一座雪山上,有一個冰宮,而冰宮之外有一個白衣男子步履蹣跚地走着,他口中的呢喃聲鑽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
“睢陽,等着我!”
這個男子正是帝衡,他是爲了救他的未婚妻來到這片雪山,尋找傳說中的天心,據說她是天之心,她的心臟比一切的神藥都管用,只有她的心臟能夠挽救他的未婚妻。
當冰宮的門被扣開,他見到了一位美得無可比擬的少女,她的眼神清澈無比,而他卻彷彿在她的眼眸裡看到了碧海藍天,看到了整個世界。有一瞬間,他甚至忘了自己來到這裡的初衷。
少女看到他風塵僕僕、筋疲力竭的樣子立即將他扶進冰宮,讓他躺在整個冰宮唯一的一張冰牀上,他是她此生見到的第一個男子,整個冰宮裡除了她只有一個伺候她的婆婆。
“你叫什麼名字?”天心好奇地問道,能夠穿過雪山的陣法到達冰宮,這個男子一定不簡單,而他來此必然有什麼目的,不過她不在乎這些,她只是想與他交個朋友。
“我沒有名字。”那一刻,他隱瞞了自己的名字,因爲他一旦說出自己的名字,她必然就會猜出他的來歷和目的,而他來此的目的是爲了取得她的心臟。
天心“哦”了一聲,似乎有些失望,卻也沒有追問,只是笑道:“你可以叫我天心。”
然後,天心就拈起髮絲爲他彈了一首曲子,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就算死在這裡也無妨。後來,他們莫名成爲了好朋友,天心時常坐在冰桌旁爲他撫琴,而他一直樂在其中,險些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
有一天,他離開了雪山,到了另一個靈氣匯聚之地,那裡有一顆參天古木,據說此樹自天地開闢之際便存在於天地,而他此行的目的是爲了給天心的琴製作琴身。當他不辭辛苦制好琴身,在上面刻了幾朵雪蓮花,然後將琴身送給天心時,她笑靨如花,立即將藏於發間的七根琴絃放到琴身上,爲他彈了一首《陽春白雪》。
在雪山的日子太過美好,他卻不敢忘記自己來到此地的初衷,他的未婚妻睢陽爲他而身受重傷,只有天心的心臟可救,無論如何,他不能辜負她,只是他同樣的不能辜負天心,至少他不能拿她的心臟去救睢陽。
他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煎熬,對天心說出了實話,他說他叫帝衡,乃是邪族之主,他來到雪山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拿到她的心臟。
天心半晌沒有說話,過了會兒才說道:“我只問你一句話,人無心可能活?”
他有些訝異,卻不得不回答:“不能。”
然後天心再也沒有說話,只是拂袖而去,他等了許久纔等到那個一直照顧天心的婆婆出來,婆婆二話不說直接將他轟出了冰宮:“你走吧,永遠不要再來了!”說完,她給了他一樣東西,也立刻轉身走進了冰宮,冰宮大門自此封閉。
當他看清手裡的東西,目瞪口呆,那是一顆鮮活的心臟,是天心的心臟。
他難以形容那一刻他心裡的感受,只是感覺整顆心都被掏空了。他帶着那顆心臟離開了雪山,步步錐心,他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無比悽婉的琴聲,聽得他無比心碎,卻給了他一個希望,天心還活着。然而等他拿着天心的心臟救了睢陽,心中卻生出了感應,天心已經死了!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人無心可能活”,她一早就知道他到雪山的目的,她問他這個問題,只是讓他告訴她他心裡的選擇,他明明知道人無心不能活卻要挖走她的心臟去救人,從一開始他就是要置她於死地,而她卻選擇了成全他。
到這裡,畫面結束,他們眼前還是邪帝帝衡的墳墓,他的虛影也還在。
勾月早已淚流滿面,原來她竟然不是天音的轉世,而是天心的轉世,而天音就是失去心臟的天心,難爲她竟然活了下來,卻偏偏遇到了軒轅,再一次遭受情傷,結果自毀靈識而死。
“我不信!若天心琴是你與勾月的牽絆,那麼我呢?”未明月搖着頭,不願相信方纔所見。
帝衡輕嘆一聲:“我的執念一直寄宿在你的身體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就是我的轉世。”最後他和睢陽還是沒有成親,直到他準備再去雪山找天心的時候卻遇到天地動亂的時刻。那座雪山已經消失不見,他也根本不知道睢陽竟然已經懷有身孕,或者說他根本不記得自己和她發生過什麼。
時隔多年,第一次六帝聚首,他們找到了天地動亂的根源,合力鎮住了六道本源,但可惜爲時已晚,似乎天地靈脈受損嚴重,他們只能以身化道守護六界。在以身化道前的一剎那,他腦海中再次回想起他離開雪山時聽到的那首曲子,那是天心的心聲,她在哭泣。於是他留下了一縷執念,在天地間尋找着天心的轉世,而現在他終於找到了。
未明月怔然失神,他是帝衡的轉世?爲什麼?帝衡如此傷害天心,而他深愛勾月,從今以後他該如何在勾月面前自處?
“明月哥哥——”勾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月哥哥怎麼會是帝衡的轉世?
“月兒——”未明月不知該說些什麼,如果他真的是帝衡的轉世,他又有什麼顏面和她在一起?
“明月哥哥,我不管你是誰的轉世,你永遠都是我的明月哥哥!”勾月看得出來,未明月的眼裡全都是愧疚與自責,她怎麼忍心看到明月哥哥如此難過?不管他們的前世發生過什麼,至少今生她是勾月是他的月兒,他是未明月是她的明月哥哥。
“月兒——”未明月無言以對,只能將她摟在懷裡,此生能得她如此相待,又有何憾?
帝衡見到這一幕很是感動,他的天心不愧是世間最純潔之人,她最終竟然原諒了他!然後他又看了看滄瀾,他只是帝衡留下的一縷執念,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一個兒子。還有,睢陽爲了救他而身受重傷,他卻不記得是在哪裡受的傷。但是他沒有能力思考這些,因爲他存在的意義已經實現,他馬上也就煙消雲散了。
帝衡的虛影纔剛一消失,一道冰冷的女聲突然響起:“帝衡,果真是你!”然後就有一個黑衣女子出現在五人面前,看着未明月和勾月,眸中滿是恨意。
滄瀾大吃一驚,是睢陽,他的母親,可是他卻不知道應不應該能不能和她相認,儘管對他而言,母親從來都無關緊要,但真的見到母親,他的心情還是有些複雜。
“睢陽,是你!”未明月也愕然出聲,如今知道自己複雜的身份,他已經頭疼不已,沒想到睢陽竟然又跑了出來,而且還站在他們的敵對面。就在帝衡的虛影消失的同時,他腦海裡驀地多了許多有關帝衡的記憶,他只記得睢陽曾是他的未婚妻,她對他情深意重,爲了救他而身受重傷,奇怪的是他想不起來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在哪裡她爲他受的傷。
“受死罷!”看到未明月摟着勾月,睢陽心裡是說不出的恨,她爲他連性命都不要,他竟然背棄誓言移情別戀,爲了天心而拋棄她。明明她已經身懷六甲,他竟然還要狠心離她而去,她恨他!
未明月手中立即燃起一團紫色的火炎,這是不死鳥的火炎,擋住了睢陽的攻擊,同時他摟着勾月迅速閃開。睢陽早已不是當初的睢陽,她的實力竟似還在他之上。此時此刻,他的身份太過複雜,上古邪帝帝衡轉世,又有邪帝滄瀾、鳳凰龍舞和不死鳥的血脈,所以他也擁有了他們的神力。
看未明月逃開,睢陽不死心地準備繼續攻擊。
“母親!”滄瀾一閃身擋在了未明月和睢陽中間,他現在也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兒子,他竟然是他父親的轉世!可是無論如何,他也不希望一家人自相殘殺。
聽到滄瀾的呼喚,睢陽頭猛地一疼,她是記得自己有一個兒子,可是她的兒子明明已經死了,怎麼可能是帝衡轉世的父親?可是爲什麼她又覺得他們之間竟似有血脈相連的親切?
“母親——”滄瀾也感受到了睢陽的痛苦,頓時有些揪心,爲何母親不認得他?
睢陽頭疼得厲害,不禁扶住額頭,腦海裡竄過一幅又一幅奇怪的畫面,她感覺自己的頭顱都要炸開了,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睢陽痛苦地喊了一聲,然後一閃身便消失在了他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