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我勸你一句,還是別再執迷不悟了!”這時,喬康耳邊突然響起了摩羅仙人的聲音。
喬康一動也不動,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們不肯告訴我,我不怪你們,我自己找還便罷了。”他們大概也是聽命於帝嚳的,否則不會送他上天界。他們不說,他也沒理由沒資格記恨他們。
“唉,我就告訴你罷!”摩羅仙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這小子竟然對天后如此癡情,問題是天帝竟然還讓他去見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反正是想也想不明白了。
聽到這話,喬康也不爲所動了,反正摩羅仙人若是真的要告訴他,自然會說,若是騙他,他也無所謂。
摩羅仙人看到他的態度,咬了咬牙,沒好氣地說道:“縹緲峰、蓬萊島、方丈山中間的七星峰,不只是通天之路的起點,七星峰下面的萬丈深淵更是藏着另一座真正的仙山,你要找的人就在那裡。你好自爲之。”說完話,辦完事,摩羅仙人拍拍屁股就走人,這小子真的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即便他到了那個地方,想見的人卻不見他他又能怎麼辦?
聞言,喬康欣喜如狂,他怎麼就沒想到七星峰下面的深淵呢?得知姚靜在下面,喬康想也沒想就直接從玉衡峰上跳了下去,這一跳才發現這深淵的可怖之處。他剛跳下去就發現自己的身體突然不受控制,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在做落體運動,這樣下去,難道不會摔個粉身碎骨?
喬康努力穩住身形,儘量讓自己不晃,這樣至少不會死得太難看。等到了下面,他再進入小世界好了,這樣應該不至於會摔死。
到了深淵底部,喬康一眼便看到了那被仙霧繚繞,彷彿立於雲端的天宮。他立即舉步往那邊走去,終於到了天宮之外,他的心裡百感交集,找了這麼久,他總算是找到了姚靜,他既興奮又緊張,既高興又擔心。
“靜,你等我!”喬康緊握拳頭,看着前方無比堅決地說道。
這是一個很奇異的地方,不是天界卻勝似天界,仙霧氤氳,就連腳下的石頭都好像擁有自己的生命。就說眼前這一片蓮花池,彷彿擁有無窮的生命力。這裡的空氣都讓人精神愉悅。
他看到了不遠處的宮殿,這宮殿並不奢華卻很優雅,看來帝嚳的品味還是不錯的嘛!走過蓮池,他就看到了一個身着白色錦衣的男子盤坐在一塊巨石上,似乎是在打坐。
喬康心想那人大概就是帝嚳,也許他終於可以一睹帝嚳的真容了。想着,喬康就繼續往前走,然而他纔剛邁出一步,那人就站了起來,聲音清冷地說道:“你終於來了!”語氣雖然冷漠,卻又有些微的感慨之意。
然後,那個人轉過了身,喬康感嘆,果然是一張無可挑剔的俊臉,就是過於威嚴了些,也不是嚴肅,而是自帶一股看着就讓人肅然起敬的神聖感。
“看來你早知道我會找到你們。”喬康眯了眯眼睛,帝嚳果然是好手段,看來他是一直在等着他來找他們,這一切莫非都是他布的局?他知道帝嚳必然在籌劃什麼事,但是他絕對不願意帝嚳把他和姚靜牽扯進來。他原本只是這樣猜測,現在卻有了七成的把握,一切都是帝嚳在佈局,只怕摩羅仙人會告訴他天宮的存在,也是帝嚳授意的。
“你的際遇倒是奇特,不過……”帝嚳說着,搖了搖頭,似乎對喬康的際遇很是同情,總之這態度讓喬康很不爽。
“帝嚳,既然你早知道我會找來,那也應該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廢話就不必多說了,她在哪裡?”喬康開門見山。
“她就在那座宮殿之中,你請隨意,只是是否開門要看她的意思。”帝嚳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彷彿一切都盡在掌握之中。喬康當然是恨得牙癢癢,但是眼下他可沒有那個功夫跟他一般見識,一聽說姚靜在那座宮殿裡就立即往那邊飛過去。
“靜!”喬康激動得有些手抖,他敲門呼喚着姚靜,長久以來的思念如泉水一般涌出,讓他眼眶都有些溼潤了。
他敲門,沒有動靜。
他再敲門,還是沒有動靜。
他再敲門,仍然沒有動靜。
喬康深吸一口氣,姚靜還是不願意見他嗎?爲什麼?爲什麼她不願意見他?他明白,她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可是無論是什麼,他都希望可以和她一起面對。一切都是他的錯,讓她經歷了這麼多災難與痛苦,他已經痛心疾首,他又怎麼可能讓她一個人承擔本不該她的重擔?而且他已經找了她這麼久,終於找到她,怎麼可能放棄?
“靜,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可是我希望你可以讓我和你一起分擔,不要一個人獨自承受好嗎?難道你對我還不放心嗎?無論是什麼,我都可以和你一起面對,就算要與全天下與整個六道爲敵,我也在所不惜。你不是說如果我能放棄一切,你就會答應和我在一起嗎?我已經放棄了一切,可你爲什麼還不願意見我?”
“靜,難道你忘了,忘了我們之間的美好回憶嗎?忘了鎮幽塔裡的事,忘了兮風學院的事,忘了十萬大山的事,忘了迷幻之森、十里花海、天帝城?你要我喝忘川水我也喝了,可是我忘不掉你,除非我死!不,就算我死,我也忘不掉你!你要我和清清在一起,對不起,我辦不到!你明明說你也愛我,那麼爲什麼不願意和我一起分擔?”
“難道那個救我到南蠻的人不是你嗎?你明明也是愛我的,明明也一直在關注我的行動,爲什麼?爲什麼你就是要離開我?爲什麼你就是不願意和我一起分擔?”
“靜,我求你,至少讓我陪在你的身邊,讓我能時時刻刻知道你的消息,我也不會這般失魂落魄、無所適從。”
“靜,你不是想我學會撫琴嗎?我做了一首曲子,你聽一聽,評評可好。”
說着,喬康取出了天心琴,就地坐下,撥動琴絃,一道道悲涼婉轉的音符自指尖緩緩流瀉而出,然後他第一次開口唱出了歌詞:
“風起天闌,舞動衣裳;裙袂悠揚,纏繞情長。秀眉輕皺,眨動離殤;翹首顧盼,糾結情腸。你聽清風吟唱,話盡盛世淒涼,我懷世飲觴,只爲看你舞一支《霓裳》。你聽清風吟唱,何處尋覓神光,我蹙眉淺嘗,青山綠水盼你再依偎我心房。你聽清風吟唱,訴盡我衷腸,倩影魂歸何方,執手共看明月斜陽。”
他心知自己並不是唱歌的料,但這一首歌的魂魄不是在旋律上而是在歌詞上,這是他在無助絕望之際寫出來的詞,這是他真真切切的心意。
一曲盡,喬康眼角已有幾滴淚落下,他此刻的心情難以比擬,“靜,你真的不願意見我嗎?”
喬康心中悲痛,忍不住一股氣血上涌,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無力地跪在了地上,他咬着牙和血說道:“靜,你真的不願意見我嗎?”
不,即便她不願意見他,他也要見她!喬康決定了,無論如何,他今天也要破開這道門,姚靜不開,他就自己來。反正一直以來,都是她在退在躲,而他在追在找,既然已經被拒絕過無數次,再被拒絕一次又何妨?不管有什麼事情,他都一定要和她當面說清楚。
“憑你是無法打開這道門的。”帝嚳陡然出現在喬康身邊,很是平靜地道出事實。
“……”喬康擡起頭,看着帝嚳,憑他無法打開這道門,他不信。
“你打不開這道門,更打不開她心裡的門,你還是走吧,一切自有定數。”帝嚳冷冷地說道。
喬康冷笑,“什麼定數?我從來都不相信什麼命運!帝嚳,我不知道你在籌謀些什麼,但是我決不允許你把她捲進去!”
“信不信隨你,但是既然她不想見你,我也無法再坐視不管。這扇門有天道之力,你的所有攻擊都會如數反彈到你的身上。憑現在的你,我若要殺你不過舉手之勞,你若想與我抗衡,還是爭取奪得人皇之位罷!”帝嚳淡淡地說道,然後拂袖而去,留給喬康一個瀟灑的背影。
喬康站了起來,全力運功,雙掌擊在那道門上,立即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雷電之力貫穿,血管都要爆裂了。鑽心的疼痛讓他全身戰慄,他咬緊牙關再次出招,卻竟然失去了發招的力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手搭在門上,眼淚和血一起往下流,強撐着最後一口氣哀求道:“靜,你真的,不願,見我,嗎?”
喬康昏倒之後,帝嚳再次現身,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那道緊閉的門,一擡手,喬康就消失了。
“帝嚳……”緊閉的門終於打開,裡面的人已經淚流滿面,帝嚳走上前,姚靜把頭靠在他懷裡,肩膀不停地顫抖,帝嚳清楚地感覺到胸前的溼潤,他不懂情愛,也不知道此刻應該如何安慰她,只能任她哭泣。她是九星連珠爲他選擇的天后,幫助他完成夙願的人。
姚靜在心裡默默唸着喬康的名字,同時說着千萬遍的對不起。喬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哭過之後,姚靜也暈倒在帝嚳懷裡。
**驚鴻情闕**
喬康醒過來的時候躺在蓬萊島客房他的牀上,蘭清一臉擔心地坐在牀邊,見他醒過來,立即喚道:“傾城哥哥!”
喬康無奈地閉上眼,他現在不想說話也不想見人,他已經拋棄一切只要姚靜,可是姚靜爲什麼還不願意見他?沒有她,一切都沒有意義。他昏倒之前明明身受重傷,爲何醒來之時卻毫髮未傷?是姚靜還是帝嚳爲他治了傷?還是那根本就是一個夢?之前救他的人明明就是姚靜,她明明時刻都在關注着他,爲什麼不願意坦白告訴他,和他一起承受這些重擔?
“傾城哥哥……”蘭清看出他的失落與鬱悶,剛纔那眼神中甚至是絕望,傾城哥哥到底在七星峰下面遇到了什麼?難道他見到了瀟湘姐姐,而瀟湘姐姐還是不願意跟他在一起?看喬康還是不準備搭理她,蘭清也很無奈,傾城哥哥這次受到的打擊似乎比以前更加重,她還是讓他好好休息吧。
喬康就這麼了無生趣地躺在牀上躺了好些天,當蘭清已經看不下去準備去叫他的時候,他卻已經失去了蹤影,只留下一封信:
“清清,抱歉,請你忘了葉傾城這個人,從此以後,我與你恩斷義絕,再見面便是陌路人。”
蘭清心痛如絞,手中的信紙也飄落在地,傾城哥哥,你爲什麼對我這麼狠心?爲什麼呀?我明明已經放棄了,只是想作爲你的妹妹留在你身邊,你爲什麼就不能滿足我這一點小小的願望呢?
喬康此刻就像行屍走肉一般,他已經知道了姚靜的所在,不需要再去尋她,可是她卻不願意和他在一起,甚至連見一面的機會都不給他。他失去了繼續修煉的動力,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他現在不知道應該去哪裡,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只能像個遊魂漫無目的地走,走一步是一步。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日曬雨淋皆不閉,就這樣走了一個多月,衣服已經破爛不堪,鬍子也長了出來,看上去就是一個邋里邋遢髒兮兮的流浪漢。
走着走着,他走到了一座城,這座城他以前似乎來過,好像是當初他帶姚靜去四大聖地核實身份的時候路過的魔法城,似乎魔法公會在這裡。
喬康髒兮兮的樣子讓周圍的人紛紛爲他讓路,都不想沾到他身上的臭味兒,他看到他們嫌棄他的眼神,並不覺得有什麼,反正除了姚靜,其他的人怎麼看他他都無所謂。
喬康在這個小城的街頭當了一個多月的乞丐,就一直坐在街道邊的某個角落,無論誰來他都不擡頭也不說話,就算是地頭上的乞丐對他拳打腳踢他也不吭聲不還手,久而久之,那些乞丐們也就不管他了。
他不是想做乞丐,也不是想體味人生百態,只是恰好他有問題想不明白,他就想坐在那裡把問題想個通透,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就能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