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臺兄。”紫霄宮大殿,紫浩高坐於掌門金雕太師椅上,旁邊還坐着與他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莫瑾軒,看到落塵、迎風帶回來的男子,立即起身拱手喊道。
“紫浩兄。”明臺也拱手喊道。
紫浩看到明臺旁邊的素水,有些疑惑,難道這是明臺的兒子?明臺只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想法,趕緊解釋道:“這個小蘿蔔頭是我在問道臺撿的,他說與他的叔叔走散了。”
紫浩點點頭,便向莫瑾軒介紹道:“大哥,這位是我跟你提過的與祖師同去葬天之地的明臺。”
聞言,莫瑾軒也禮貌地喊道:“明臺兄。”
明臺莞爾一笑,又問道:“不知如今該稱呼兄臺紫塵兄還是莫兄?”
莫瑾軒微微一怔,沉聲說道:“紫塵已死,我如今是莫瑾軒。”
明臺只是一笑,關於莫瑾軒的事他也略知一二,還有紫塵和靜清風那段他也曾聽喬暮邪提起過,不知如今這兩人之間又是個什麼情況。
“明臺兄,自你們一行去了葬天之地後便再無音訊,如今六界災禍連連,葬天之地究竟發生了何事?”紫浩有些焦急地問道,當日他聽從祖師的吩咐沒有跟去葬天之地,卻不曾想數日之後誅仙台上方魔雲滾滾遮天蔽日,而外界竟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滅世之劫再次來臨,他一直守在誅仙台直到外界平靜了一些才離開。天地格局大變,他四處奔走最後到了天界,遇見了莫瑾軒和衛珺,便與他們一同在天界紮根再度創立了紫霄宮,如今他們也終於修成了正果。
明臺臉上的笑容立即凝住,過了半晌才嘆道:“此事說來話長,你們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紫霄宮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紫浩的心情也沉了下去,就算明臺不說他也猜到了大概,葬天之地必然發生了令人悲痛的事,祖師早說過葬天之地之行九死一生,只是他想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
聽明臺講完,大殿裡的四人——紫浩、莫瑾軒、落塵、迎風都臉色煞白,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他們這是聽到了什麼?女魃、后稷、魔衍、夙戰、夙和、洪荒、神魔,這一切難道是真的麼?
明臺也唏噓不已,現在的情況他是徹底沒轍了,只能靠帝嚳想辦法了,但是帝嚳一直待在雲天之巔似乎也沒什麼動靜,他閒得無聊就離開了雲天之巔打算四處看看,當然,他要去的第一個地方自然就是天界,畢竟這是生他養他的地方,可惜數萬載後無始天宮已經覆滅,就連廢墟都沒有留下。
而素水同樣一臉震驚,他聽不懂所有的內容,但是他聽到了一個他十分熟悉的名字,魔衍叔叔,這個叫明臺的叔叔認識魔衍叔叔!
“叔叔,你認識魔衍叔叔麼?”素水拉住明臺的衣袖,眸中滿是希冀。
明臺一怔,難道這小毛孩子等的人是魔衍?他認識魔衍?他與魔衍是什麼關係?一瞬之間,他腦海中閃過千萬個問題,全都是“魔衍”兩個字,“素水,你等的人是魔衍?”
素水點點頭,看來明臺叔叔真的認識魔衍叔叔,那就好辦了,他竟然遇見了魔衍叔叔的朋友。
聞言,紫浩四人也回了神,明臺帶來的小男孩竟然與魔衍有關係,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素水突然發現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大家的目光似乎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而他卻不明白是爲什麼。等他皺起眉頭噘起嘴想問爲什麼的時候卻忽然感應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他被帶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他立即擡起頭看向來人,然後伸手緊緊攥住了來人的右手,甜甜地喊道:“叔叔!”
明臺五人瞠目結舌,明臺是認識魔衍,紫浩也對容若、明若和離吻有些印象,莫瑾軒、落塵、迎風三人則純粹是被來人的實力嚇到了,他們竟然完全沒有感應到有外人來此。更令人吃驚的是,當這個男子來到之後,他身後還走出了另一個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兩人唯一的區別就是髮型、表情還有黑衣的款型,尤其素水拉着散發男子的手喊了聲“叔叔”,他們瞬間明白來人的真實身份,只是奇怪竟然還有一個與他長相相同的人。
“離吻?”明臺自然是認識離吻的,此時此刻出現這樣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魔衍,另一個必然就是當初不辭而別的離吻,只是他不明白離吻怎麼會和魔衍在一起,難道這些年他們一直都在一起?
紫浩也見過離吻,過了數萬載他也長大了,他只是沒想到離吻竟然會和魔衍在一起,更沒想到魔衍的真面目居然是這樣。單看臉,他幾乎認不出這兩人誰是誰,好在離吻一直都是冷如冰霜,而魔衍身爲魔,卻似乎比他多了幾分人情。
聽到明臺的聲音,離吻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並不說話。
“叔叔,他們都是你的朋友嗎?”素水拉着魔衍的手,興奮地問道。
衆人一怔,魔衍微微一笑,低頭看着素水說道:“我沒有朋友。”
“可是我聽他們提起了你的名字——”素水疑惑地說道。
魔衍嘴角一撇,擡頭看了明臺一眼,又低頭說道:“他們談論我是爲了殺我。”
素水眉頭立即蹙起,原來他們不是魔衍叔叔的朋友而是敵人,他立即擋在魔衍的面前,隔開明臺五人,聲音稚嫩卻又意志堅定:“叔叔,我保護你!”說完他才意識到自己也許根本沒有能力保護叔叔,與叔叔相比,他根本一無是處,叔叔那麼神通廣大,這些人一定殺不了他。
衆人都有些發怔,這個小毛孩子竟說要保護魔衍,他可知道魔衍究竟是什麼人?魔衍自己也有些迷茫也有些無奈,沒想到素水竟說要保護他。
“你放心,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殺得了叔叔。”魔衍不禁伸手摸了摸素水的頭,讓他放心,然後牽着他離開了紫霄宮。
“離吻,你爲何要跟着魔衍?”見離吻要跟着魔衍離開,明臺不解地問道。
離吻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拂袖而去,明臺無奈地嘆了口氣,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不由得想起昔日的好友,誰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死在葬天之地死在他最心愛之人的手上,他對她的癡心蒼天可鑑日月可表,雖然這些年一直沒有聽到過他的任何消息,他卻固執地相信他沒有死,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無論女魃的身份有多麼的崇高,他始終相信他終究會贏得勝利,至情之人不可敵。
**驚鴻情闕**
“明月哥哥,難道我們今後只能四處奔波消滅因魔而生的兇獸麼?”剛把鳴蛇封印入九幽煉獄,勾月就無精打采地問道,其實她已經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倒不是覺得無趣,只是她心裡還記掛着孃親還有她堅信未死的爹爹。若是爹爹真的死在了孃親的手裡,她……想到這裡,她眼中便泛起了淚花。
未明月看她這般傷心的模樣很是心疼,只能摟她入懷,輕聲安慰道:“月兒,凡事自有定數,女魃、后稷、魔衍之事或許外人根本解不了,若要解開迷局唯有依靠因果,難道你不相信你的父母?”
勾月抽泣了一會兒,便悶悶地“嗯”了一聲,她應該相信爹爹孃親,爹爹那麼強大,他怎麼會死呢?就算他不是后稷的轉世,他也是她最偉大的爹爹。爹爹和孃親之間的事雖然她知道的不多,但是她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們之間那種超越生死的羈絆,即便孃親如今恢復了女魃真身,爹爹也絕對不會放棄,因爲他一直都在追尋孃親的腳步。
從九幽煉獄出來,兩人到了幽冥神殿,冥羽正站在大殿之中,神色冷漠,遺世而獨立。這是當初喬康、姚靜、菊伶兒、海落寒、滄瀾五人初到冥界時與銀魂、陸判、黑白無常玩過遊戲的地方,雖然他沒有參與,但在孤任的記憶裡有,應該是聽人提起過。可惜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
“冥羽,多謝!”未明月沉聲說道,他的身份特殊,他是帝衡的轉世,曾經的妻子是冥羽的姨娘,算是冥羽的長輩,又是滄瀾的兒子,是冥羽的晚輩,他只好直呼他的名字。這些年來,他每每抓住兇獸都會送到冥界的九幽煉獄,若無冥羽幫忙,他是無法輕易進入九幽煉獄又全身而退的。
冥羽轉過身,淡淡說道:“舉手之勞,不必言謝。”如今冥界人丁單薄,偌大的幽冥神殿竟只有他一人,而冥族平民也不過數萬,雖不寂寞他卻有些孤單,幽冥神殿之中最熱鬧的地方莫過於此處,即便人已不在,他卻似乎還能感應到當年他們遊戲時留下的痕跡與氣息。
然後就是漫長的沉默,這數萬載,從葬天之地活着回來的他們心情都是沉重的,就算是六道之主也不知未來該何去何從。他們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不是虛耗時光,若是虛耗,他們卻不知道如何纔不算虛耗。
不只他們,雲天之巔,小喬早已悶得發黴了,前些日子明臺離開了,帝嚳帶着白驚寒閉門不出,也不知在做什麼,只有徐離陌陪他,而徐離陌竟然也時不時地發呆,他想去找小靜,又想起小靜用驚天劍殺死壞蛋的情景,如今更不知九重天闕究竟在何處,加上徐離陌一直抓着他,而且他還不知道應該怎麼離開雲天之巔。
“徐離陌,帶我去找小靜!”小喬伸出爪子抓住徐離陌的鬢角,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糾纏。
徐離陌頭疼不已,帝嚳與白驚寒進門前就囑咐他看好小喬,雖然他不理解他讓他看好小喬的用意,卻明白他是在關照曾經他的天后的魔寵。當然,他更感興趣的是帝嚳帶着白驚寒一起閉關的目的,話說白驚寒什麼時候變成他們的同伴了?而且看帝嚳的樣子似乎把白驚寒看得很重要,難道是因爲他的五雷之法或者大衍古劍?直到現在,他都沒明白白驚寒在帝嚳的棋盤上佔的什麼位置,根據他惡補的六道知識,五雷之法應該是天帝纔會的招數,因爲天罰代表着天的意志,當然帝嚳也掌握着雷罰,但是白驚寒這個異數實在太讓人不解了,畢竟他一度是除了帝嚳之外的年輕一輩之中的第一高手,就連清幽仙子都被他輕輕鬆鬆打敗。
“小東西,她已經不是你的小靜了!”徐離陌悶悶地說道,也不知這話到底是說給小喬聽還是說給自己聽,她已經不是當初的琉璃,不,她已經不是琉璃了。
小喬兩眼淚汪汪,他要小靜,他只要小靜,他……
看小喬嚎啕大哭,徐離陌徹底崩潰了,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他,其他神獸都或多或少地記起了上古時期乃至洪荒時期的事,這小東西卻始終沒有想起從前的事,只是心心念念地惦記着他的小靜,那個在魔獸之森被他吃光了燒餅後來冒死回來救他的少女,那個陪他玩鬧的少女,那個因爲他喝酒而生氣的少女。他也十分地想念她,卻清楚地時間再也沒法回到從前,他只是祈求喬暮邪沒有死,但是倘若他最終不能與琉璃在一起,或許死了也是一種解脫。他的執念那麼深,他的愛那麼真那麼沉,讓他和龍歌自動退讓,若是真的死了,雖然死在摯愛之人的手上有些悲劇,但若是必死無疑,死在摯愛之人的手上或許纔是最圓滿的結局。
妖神殿,南妖站在大殿之中,一動不動,大殿清冷,他的心更冷。從前他一直被封印着,覺醒時幽若幽寂就陪在他身邊,後來他見到了湘湘,從他第一次見她時就說過此生非她不娶,如今幽若幽寂不在,湘湘變成了創世之神,他也知道了母親的遺命,明白了她爲他和菊伶兒定親的原因,可惜他始終不愛她。
迷幻之森,菊伶兒坐在山泉旁,看着潺潺的流水,眉間比從前多了幾絲哀傷。從前她與化兒、倬兒在迷幻之森生活得無憂無慮,只是在等着她的天命之人,終於她離開了迷幻之森,卻沒有料到外面的世界如此的痛苦。
魔界,一個山洞中,海落寒躺在當初他醒來時躺着的那口棺材之中,睜着眼睛,眸中也染上幾絲憂愁。當初他醒來的時候只有迷茫,到後面卻是驚喜,因他可以出去闖蕩,只是沒想到最後回來帶了一身傷。
鳳凰城,龍舞一如往昔過着平淡的日子,鳳族皆在鳳凰城定居,有青鸞、鵷鶵和白鵠在,鳳凰城在上次的滅世之劫中躲過一劫。回了邪界之後,她再次變成了一個人,她從來都知道,在滄瀾的心裡,沒有人比他的姐姐更重要,所以她願意讓他一個人留在邪界緬懷他們的曾經,至少如今滄瀾也是在乎她的,雖然爲了他的姐姐,他一定可以拋棄一切。
邪村,滄瀾站在他第一次遇見姚靜的地方,那時他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稚嫩少年,見她對他伸出了手,便毫不猶豫地咬在了她的手腕上,而她並沒有推開他,後來甚至還用自己的血養着他。他什麼都可以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她一個,可是姐姐變了,從前無論她在哪裡,他們之間還會有所感應,如今他要再去找她卻是無能爲力,他只能站在他們最初相遇的地方等她。
**驚鴻情闕**
在一片混沌之光中,有一個長髮過腰的年輕男子盤坐在半空,還有兩顆拳頭大的珠子一明一暗地圍着他飛速旋轉,一顆發着金色或紅色的光,一顆發着白色的光,兩顆珠子一會兒順着轉一會兒逆着轉,與此同時,那個男子的外貌也跟着發生了相應的變化,或是鮐背蒼狗或是黃口小兒,到最後即便兩顆珠子還在旋轉,而他卻停留在了二十五六歲的這副模樣上。
沒過多久,男子睜開了眼睛,掃過四周,看到一片生機盎然的世界,嘴角微微上揚;然後走到新引的河流旁,看了看自己的樣子,動手將頭髮剪短了三寸,挽了新的髮髻,繫上髮帶,換上一件嶄新的潔白的衣袍,看了看遠方,向着那個方向邁開了步子。
他要去九重天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