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王爺逼婚
由河工引起的暴亂持續到這年的夏天,朝庭自各州府調派大軍,以定國公作平亂元帥,睿王監軍一路北下,只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便平息了這場叛亂。
接下來便是大肆肅清餘逆,統計各州府被叛軍誅殺的地方官,上報朝庭,由朝庭緊鑼密鼓的選派人員赴任。
元狩二十三年的仲夏。
青果園子西邊的那一池荷花花開到荼靡,放眼過去,只見“接天蓮葉無窮碧, 映日荷花別樣紅”時,園子裡迎來了一位貴客。
“姑娘,九爺前些日子捎信來說讓我們這幾天園子裡不要接待別的客人,這客人都推了好幾撥了,總不能老這樣空下去啊!前頭萬員外府上的媽媽來訂園子,被推了已經不高興了!”莊嬸說道。
青果在桌上折騰着她的荷葉減肥茶。
這時代的夫人和太太因爲過着無所事事的日子,人到中年發福的不少,她琢磨着弄些減肥的方子出來,友情贈送,不賺銀子賺吆喝,爭取更加和諧愉快的融入青州府的貴人圈!
荷葉三克,炒決明子六克,玫瑰花三朵又或者玫瑰花、洛神花、甜葉菊、陳皮、決明子、荷葉同入大鍋大火煮滾後燜幾分鐘即可。
青果將方子錄好後,放了手裡的筆,回頭對莊嬸說道:“你好好跟人解釋下,就說我們園子內部裝修,來來往往的人太複雜,怕驚擾了貴人,等園子弄好了,在原有的價格上打個六折。”
莊嬸聽了便笑道:“難怪姑娘這些日子人整治着北邊那塊空地,原來就是爲的作這個藉口!”
青果聞言,輕聲笑道:“嬸,你可猜錯了,我讓人整半邊那塊空地,是我想好在上面種什麼了!”
“姑娘想好種什麼了?”莊嬸壓了聲音問道。
青果學着莊嬸的樣子,往前湊了過去,輕聲說道:“想好了,種葡萄!”
“啊!”
莊嬸一驚,猛的擡頭,跟青果撞了個正着。
“哎呀,可撞壞了沒有?姑娘,快,快讓老奴看看。”莊嬸連忙站了起來,去看青果的額頭。
青果一手扶額頭,一邊搖手,“沒事,沒事。”
莊嬸剝了青果扶着額頭的手,見只是紅了紅,沒有腫起來,心裡鬆了口氣,卻還是不放心的說道:“老奴那還有瓶潤膚膏,這就去拿了來,可不能留了傷痕,姑娘家的臉最最重要了!”
青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對莊嬸說道:“嬸,不是說姑娘家最重要的是無才嗎?”
“呸!”莊嬸啐道:“你才別聽那起子酸儒的瞎話,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狗屁,女人什麼都不懂纔會被男人欺負。天下人,誰不是喜美嫌醜的!你長得貌美如花,又琴棋書畫樣樣拿得出手,他騙了不你,欺不了你,當不了你的家,作不了你的主,也成不了你的天!纔會鼓吹什麼無才便是德!”
青果聽着莊嬸喋喋不休的嘮叨,哈哈笑出了聲。
她的莊嬸啊!
可不像是這個時代的女人!
莊嬸轉身本待去取潤膚膏,但轉身時想起青果說的,她要種葡萄,不由便頓了步子,回頭看向青果道:“姑娘,您說您要種葡萄?這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青果起身往外走,邊走邊對莊嬸說道:“我前段時間交給金蓮的那兩盆葡萄,開春的時候,她已經幫着分了枝插在小盆裡,養活了,用她的話說,現在移盆也行,能等到明年春天更好!”
“哎,要說,那可是個稀罕東西!”莊嬸對青果說道:“當年,老奴還在東平候府時,宮裡打賞京都勳貴,我們府上得了一些,夫人分了小姐一些,我才償上那麼一顆!”
“嬸,那回頭,等我種的葡萄結了果,姑娘我讓你坐在樹底下吃,管飽!”青果打趣的說道。
“哎,那又不是飯,還管飽!”莊嬸嗔了青果一眼,“您就盡逗着老奴玩吧!”
青果哈哈笑出了聲,跟莊嬸說道:“走,反正沒事,我們去看看那些小葡萄樹吧!”
“哎!”
莊嬸笑着跟在青果身側,兩人朝金蓮住的院裡走去,不想,纔出去沒幾步,鳳梨便急急的從外面跑了進來,邊跑邊喊道。
“姑娘,姑娘,九爺來了,讓你到門口去迎一迎!”
青果還沒出聲,莊嬸已經是肅沉了臉,對跑得小臉通紅的鳳梨喝道:“看看,看看,教你的規矩呢?都還給我了是不是?”
呃!
鳳梨哪裡想到,會在這遇上莊嬸,一聽到莊嬸的聲音,她立刻便頓了步子,擡的撫頭,又撣了撣衣裳,然後邁着小碎步,昂首挺胸目不斜視的往這邊走來。
到得跟前,屈膝一福,“回姑娘,九爺已經到得門外,使人來通稟,請姑娘出門去迎!”
青果看着前後恍若換了個人的鳳梨,然後“噗嗤”一聲,笑得前仰後翻,指了鳳梨對莊嬸說道:“嬸,你就別爲難她了,好好的一個人,都快被你訓成雙重人格了!”
“姑娘胡說什麼呢!”莊嬸輕斥了青果一聲,壓了聲音說道:“她以後就是您身邊的一等丫鬟,走到哪都代表您的臉面,這要是沒個規矩,豈不讓人把姑娘也給看輕了!”
青果這下子不敢再說了。
不然,回頭她自己也要被莊嬸逮着學規矩可就慘了!
“哎,九爺到了,莊嬸,我看我們還是快些出去迎一迎吧。”青果轉移話題。
莊嬸點頭,正要陪了青果往外走,不想,一側低眉垂眼的鳳梨又補充了一句。
“姑娘,九爺說讓您把園子裡的人都召集齊了,您自己去園子外面迎,其餘人的就大廳前候着吧!”
呃!
這是個什麼意思?
排場擺這麼大!
“姑娘,”莊嬸突然目光一亮朝青果看來,“姑娘,怕是九爺替您請了貴客來!”
貴客?
青果朝莊嬸看去,輕聲笑道:“莊嬸,我這園子裡哪天來的不是貴客啊!”
“哎,不是!”莊嬸擺手,稍傾,壓了下砰砰亂跳的心,擡手指了指天,然後對青果輕聲說道:“老奴猜着,應該是那位爺!”
電光火石間,青果想到了一個人!
下一刻,她興奮的嘴脣都哆嗦了。
“嬸,您說會不會是那位……”青果作了個五的手勢。
莊嬸連連點頭。
青果頓時如遭雷擊!
神啊,這可是鳳子皇孫,真正的天之驕子,只怕是她這輩子見到的最大的人物了!
“嬸,不行,不行,我這心像是要跳出來一樣!”青果捂了胸口對莊嬸說道:“嬸,我緊張,我害怕,我這心像是要跳出來一樣!”
鳳梨連忙上前一步扶了青果,不解的問道:“姑娘,您緊張什麼?害怕什麼?”
“哎,你不懂!”青果回頭朝莊嬸看去。
想着莊嬸怎麼說也是東平候府出來的吧?總比她這個前世見得最大官的就是居委會婦女主任的人強!
莊嬸眼見青果朝眼巴巴的朝她看來,這是把希望都寄託在她身上啊!心裡雖然也虛得很,必竟自己雖是出身東平候府,可只是旁枝,真正的這種權力圈子,鳳子皇孫的,他也只聽說過沒接觸過不是?但又不想讓青果緊張,當下拍了胸脯說道。
“別怕,別怕,凡事有老奴,姑娘且把心放回肚子裡。”
“哎,莊嬸,我可就指着你了!”青果說道。
莊嬸重重點頭,“走吧,姑娘您讓鳳梨陪着先去迎接客人,老奴去把園子裡的人都召集起來,叮囑一遍。”
青果自是應下不提。
兩人急步走到了園子門外,迎頭便看到穿一身象牙白素面杭綢直裰滿面容光的葉羽,笑盈盈的朝她們看來。
“九爺!”
青果上前行禮。
葉羽擺手,輕聲對青果說道:“我給你請了位客人來,你與我上前去見禮吧!”
“是。”
青果乖巧的跟在葉羽身後,走到停在門口那輛七彩琉璃華蓋翠帷馬車前站住。
葉羽上前微微傾身,恭敬的說道:“王爺,羅姑娘來給您請安了。”
果然是五皇子,睿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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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果心如雷鼓,雖然之前便有猜想,但真正面對了,腦袋還是有些懵懵的,嘴裡幹得好似點着火,嘴脣也是哆嗦的不行!
待眼角的餘光處,看到一角佛頭青的袍角時,連屈膝道了個萬福,嘴裡朗朗說道:“民女羅青果見過王爺萬福金安!”
好像是等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小會兒。
“免!”
頭頂低沉渾厚的嗓音響起,雖只短短一個字,卻不由自主的讓人緊張和惶惶。
“謝王爺!”
青果起身之後,便半退一步,讓到一側。
葉羽適時的走了上前,“王爺,我們進去吧。”
青果好似聽到一聲淡淡的輕應,又好像什麼都沒聽到。
佛頭青的袍角從眼前掠過,她連忙跟了上去,悄悄的擡起眼打量走在前面的那道身影。
睿王爺穿一身佛頭青的素面直裰,腰間繫了一根同色的玉腰帶,身形與葉羽相差無幾,只葉羽較爲勻稱而睿王爺卻顯得偉岸!再往上看,便只看到一個小小的側面,隱約可見五官深遂宛如刀刻,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王者之氣!
似是感覺到青果的注視,正往前走着的睿王爺忽的步子微微一頓,然後微微側頭朝青果這邊看來,青果嚇得連忙低了頭,大氣也不敢喘,腳下步子也緊接着頓了下來。
睿王爺脣角嚼了抹若有似無的笑,然後繼續往前走去。
青果長長的喘了口氣,這纔跟着走了上前。
進了園子,莊嬸已經將人都召集在前院,一見着葉羽和睿王爺,莊嬸帶着衆人行禮。
“草民見過王爺!”
睿王爺步子一頓,然後目光蜻蜓點水般掠過衆人,擡手一揮,轉身便進了屋子。
葉羽對站在當前的莊嬸說道:“都散了吧,沏壺好茶來!”
“是,九爺。”
莊嬸急急退了下去,眼角覷見金蓮和紅蓮、彩蓮三人探頭探腦的朝屋裡張望,連忙上前輕喝了一聲,“不要命了你們,得罪了貴人,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金蓮和紅蓮、彩蓮嚇得臉色一白,連忙轉身退到一側。
“媽媽,您是要去廚房吧?”金蓮問道。
莊嬸點頭。
金蓮連忙道:“媽媽,我來幫你!”
因爲睿王爺的身份,莊嬸不敢有絲毫馬虎,裡裡外外都是她親手氣操持,就怕有個意外,給青果招來殺身滅門之禍,聽了金蓮的話,莊嬸擺手。
“行了,行了,回你自個兒的屋裡去吧,回頭姑娘要是讓你出來招客,你給我仔細着點,千萬把客人招待好了!”
“媽媽放心,我分得清輕重的!”金蓮說道。
見莊嬸真不要幫忙,金蓮也勉強,轉身跟紅蓮還有彩蓮回自己院裡去。
一路上紅蓮長吁短嘆的說道:“哎,咱們姑娘真是越來越叫人刮目相看了,連王爺都來咱們園子了,回頭,生意還不得火死!唉,可憐我們姐妹要累得像條狗了!”
“就是說啊!”彩蓮附合道,稍傾地又話聲一轉,雙眼放光的說道:“哎,你們看清王爺了沒?我原道九爺就長得極好,卻不知道這世間竟然還有另一種人,無需精緻的五官,卻也同樣能讓人移不開眼睛!”
金蓮嗤笑一聲,擡手戳了彩蓮一記,沒好氣的說道:“要死了,敢背後議論王爺,你是腦袋太多不夠砍,還是嫌命太長不想活了!”
彩蓮吐了吐舌頭,四處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哎,我就是說說嘛,難道你們不是這樣想的?”
紅蓮點頭,極爲認同的道:“確實是這樣,哎,老天真是不公平啊!出身好也就罷了,還長得這樣好,真不知道,這世上哪個女人前輩子燒了多少高香,這輩子能做他的女人!天啊,我前輩子一定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這輩子才這樣苦命!”
金蓮“噗嗤”笑出了聲,看了一臉頹喪的紅蓮說道:“那你這輩子一定要把香給燒齊了,指不定下輩子便就能如願以償了呢?”
“好你個金蓮,”紅蓮頓時不樂意了,叉腰指了金蓮說道:“我這心裡跟刀戳一樣難過,你還這樣火上澆油,彩蓮,我們可不能輕饒了她!”
“嗯,絕不能輕饒了她!”彩蓮附點頭道,
兩人交換了個眼色,然後撲上前,便使命的去撓金蓮的癢癢,只將個金蓮撓得發出如銀玲一般的笑聲,聲聲求饒,這兩人方纔作罷!
前廳。
青果正接了莊嬸沏好的茶,恭敬的呈了上去,耳邊忽的便響起一道如銀玲的笑聲。她頓時心頭一緊,連忙悄然朝正站在東窗下遠眺那一片荷塘的睿王爺看去。
睿王爺似是也聽到了這串銀玲一般的笑聲,收了目光,回頭朝葉羽說道:“這片荷塘不錯,只可惜不是大灑錦!”
青果可不知道什麼是大灑錦,不由便朝葉羽看去。
葉羽笑了解釋道:“大灑錦是荷花中的極品,大部分爲白色,瓣基微淡綠黃色,尖端嵌塊狀紅、綠斑塊。花色紅、綠、黃、白相映。御花園有載種,王爺的王府後花園也有裁種!”
呃!
青果扯了扯脣角,心道:皇宮和王府的東西當然是好東西,拿你的極品來跟我這草根比,那就好像是窮屌絲逆襲高大上嗎?開什麼國際玩笑!
臉上卻是笑了道:“王爺肯給一個不錯,已是民女之幸。”
睿王爺笑了笑,轉身在桌邊坐下。
青果連忙將手裡的茶呈了上去,“王爺且償償看,窮鄉僻野實在沒什麼好東西招待您!”
睿王爺點了點頭,揭開手裡天青色舊窯茶盅的茶蓋,等看到茶盞裡宛若碧玉的茶水,不由便眉宇輕揚,眸色間掠過一抹贊色,待茶水入口,一股醇香直沁肺腑令人口舌生津時,他已是輕揚了眉梢,稍傾放了茶盞,擡頭看了青果。
“廬山去霧?”
青果連忙應道:“回王爺,正是此茶。”
睿王爺便回頭對葉羽說道:“你送她的?”
葉羽笑了笑,恭聲道:“王爺爲何這般說!”
睿王爺淡道:“廬山雲霧原爲供品,她一個鄉野村姑就算是有銀子又哪裡去買來這供品之茶?”
葉羽聞言,回頭朝青果說道:“羅姑娘,還請你替在下洗清這份冤屈!”
青果聞言不由失笑。
兩人相識已久,但這是第一次,葉羽展現出他俏皮的一面。
當着一個王爺的面,不掩飾他與她之間的親厚!
青果略一默後,已是擡頭朝睿王爺看去,輕聲說道:“回王爺,這茶葉是民女向一老和尚買來得!”
“哦?”
睿王爺眉間興起一抹興味之色,看向青果。
青果便輕聲道:“年前一遊方老僧途經青陽鎮,因爲隨侍他的小沙彌病了,他無錢與他看病,便拿出此茶叫賣,民女花十兩銀子求得一些!”
睿王爺聞言,不由曬笑一聲,淡淡道:“你可真是有眼光!”
青果垂臉道:“王爺若是細看,便能發現,這茶與真正的廬山雲霧還是有區別的,老和尚這茶是他自崖壁摘得野生茶,較之經人手培育所得的供品,多了些烈性少了幾許柔和!”
睿王爺聞言,不由便又端起茶盞,輕啜一口,稍傾放了茶盞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青果原也不是要辯個是非黑白,難道她還真能讓睿王爺說一句,“不錯,果然如你所言!”
一時間,大廳裡便靜了靜。
青果不敢貿然出聲,她低眉垂眼,眼觀鼻,鼻觀心,只管打起精神仔細應對。
這個場和,顯然是睿王爺做主導,他不開口,便是葉羽也不能貿然出聲!
稍傾。
“羅姑娘,葉大人將你引薦給小十一,本王讓人看過你送進京都的帳冊。”睿王爺撩了青果一眼,淡淡道:“羅姑娘,好似有負葉大人苦心!”
呃!
青果額頭綻起細汗。
去年她讓人送去京都的是五千兩銀子,這在尋常人眼裡那可是鉅款,但在這些天之驕子眼裡,還真就只是一件玩物的價值!
十一皇子是靠着睿王爺的,要是這位大boss翻了臉……青果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的,輕聲說道:“王爺,做生意是細水長流的事,不爭一朝一夕。”
“呵!”睿王爺失笑出聲,他鳳眸輕挑睃了一眼青果,淡淡道:“怎麼個細水長流法,不防說出來與本王聽聽!”
青果心知,今天容不得她藏私,不然,葉羽替她打通的這條路,只怕就要折在她手裡了!
略一沉吟,青果起身道:“王爺可否移步說話?”
睿王爺臉上掠過一道狐疑,但人卻是隨着青果站了起來。
青果做了一個請手勢,示意睿王爺先走。
睿王爺也不馬虎,果真便往外走。
青果待葉羽跟上前後,她才拾了腳跟上。
兩人並肩而行時,葉羽忽的對青果動了動嘴角。
青果先是微微一怔,稍傾,明白過來葉羽跟她說的是“別怕,一切有我”時,不由便翹起脣角,回了葉羽一個大大的笑臉。
同樣無聲的回了句,“沒事,我有把握!”
三人離了大廳,青果引領着睿王爺到了園子北邊那塊正翻整着的空地上。
青果上前幾步,指了被深翻施過肥的空地,對睿王爺說道:“王爺,這塊地上民女準備弄成葡萄園!”
“葡萄園?”
睿王爺自是知道什麼是葡萄,並且那是個多稀罕的東西,臉上的玩味之色便收了幾分。
青果點頭道:“當然,這個園子只是做爲母園來試種,等這塊園子的葡萄培育成功,民女會大面積種植,然後釀製葡萄酒!”
不待睿王爺開口,青果又指了北邊望過去那迎風搖曳的蘆葦草說道:“王爺,這裡過去數十畝灘塗都被民女買下,民女打算一待運河修建完成,便把這灘塗開發出來,大面積種植小油菜,在青陽鎮開個油作坊!”
“油作坊?”睿王爺眉頭輕蹙朝青果看去,“什麼樣的油作坊?”
“王爺,我們現在做菜用的都是動物脂肪,可是一頭豬從養成到宰殺,少說也要一年的功夫,且一頭豬身上的油脂有限,是故,百姓一年總有半年吃紅鍋,民女這油作坊開起來,用菜籽油代替動物油便能解決他們吃紅鍋的問題。”
“運河一旦修建成功,不管是民女的葡萄酒還是這菜籽油,民女不僅可以做盡宣朝州縣的生意,還能將生意做到大宛,且這生意不會是一朝一夕,而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往下做着。”
這便是她所說的細水長流吧?
睿王爺五官深刻的臉上有了抹幾不可見的柔和。
葉羽適時的插話說道:“王爺,外面熱,進屋坐下說話吧。”
睿王爺點了點頭,深深的看了眼青果。
“你多大?”
“回王爺,民女虛歲十三!”
十三?!
睿王爺深深的看了青果一眼,轉身沿着來時的路回了前廳。
三人分主次坐下後,睿王爺看了看葉羽後,回頭對青果說道:“是你向葉大人建議,設漕幫之事?”
青果一怔,不由自主的便朝葉羽看去。
葉羽回以她一個不必慌亂的笑。
也只是一瞬間,青果心下便明白過來。
葉羽是睿王爺的人,睿王爺是將來極有可能榮凳大位的人!
漕幫之事當然不可能瞞着睿王爺!
她甚至猜想,葉羽之所以會同意扶持嚴靖建漕幫,很大程度上,其實是爲了幫睿王爺搶那個位置!
只是,現在沒有給她多想的時間,青果當即點頭道:“回王爺,是民女向九爺提出的。”
“你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話落,睿王爺的目光突然一歷,如刀子般落在了青果的身上。
不同於葉老夫人的色歷內荏,天之驕子的目光那是帶着殺伐果決的威力,生與死只不過是他一念之間的事!
青果幾乎是想也不想的便說道:“因爲民女從九爺處得知,運河修成,極有可能是都御史段元坤任漕運使之職,民女與段大人有私仇,不願人爲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
“不願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你便鼓動都庭大臣私設幫會與朝庭爲敵?”
“王爺明鑑!”青果起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民女雖有私心,但並無與朝庭做對之意,之所以向九爺建議漕幫之事,也有爲朝庭分憂之意。”
睿王爺不語,葉羽眉頭輕擰,正思忖着要如何開口,不想,青果已經接了下去說道。
“運河一旦修成,其主要作用便是擔負運輸漕糧之職,有人的地方重來就有紛爭,有紛爭的地方也便是利益的劃分。漕運規則制定者原是廟堂之高,但民間潛規則制定者卻是江湖之遠!”
睿王爺聽到這,不由挑眸,原本懶散的神情也漸漸的收攏,目光凝視着跪在地上的青果。
一個鄉野村姑,竟懂得什麼叫廟堂之高,江湖之遠!
睿王爺側眸朝葉羽看去,待看到葉羽眉宇輕擰,目光痛惜的看着地上的青果時,他不由心頭微動,稍傾,慢慢的收了目光,重新看向地上青果。
“繼續。”
青果嚥了口唾沫,喉嚨幹得刀刮一樣痛!
但她卻不敢表現出來,而是頓了一頓後,繼續說道:“王爺也知道,是人就有私心有慾望,朝庭每年的漕糧徵收,餵飽了多少貪官污史?漕糧的徵收和運輸,本就有一套盤根錯節的內在勢力,上面下來的令到了官老爺手裡改一改,再到下面人手裡又改一改,以至於民聲怨道。”
“可如果,王爺能有一個這樣的機構,它在暗地裡監督着漕運大員,那是不是會好很多?不論它是一個什麼樣的機構,它始終都是王爺的,是朝庭的!”
青果話說得模糊,但意思表達的很明確!
睿王爺端了手裡的天青色茶盞,目光微垂,落在茶盞碧綠的茶湯上,脣角嚼了抹笑,良久不置一語。
青果仍舊跪在地上,額頭上的汗已經止住,但後心處卻是潮溼一片。
葉羽默了一默,回頭朝睿王爺看去,“王爺……”
睿王爺卻忽然說道:“起來吧。”
“謝王爺。”
青果站了起來,不敢落坐,而是垂眉低眼的默立一側。
“羅姑娘坐下說話吧。”
青果再次屈膝一謝,這纔將半個屁股搭了,不敢有絲毫懈怠!
葉羽給了青果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她不必緊張!
回頭對含目間含笑的睿王爺說道:“王爺,可要見一見那位嚴靖?”
睿王爺搖頭,放了手裡的茶盞,擡頭對葉羽說道:“這事有你在經手,本王放心。”
話落,轉頭看向青果說道:“羅姑娘十三了,可曾說親?”
這是個什麼意思?
青果一怔之下,不由便擡頭朝睿王爺看去,待對上睿王爺若有所思的目光時,不由身子一僵,輕聲說道:“回王爺,家兄尚未成親。”
言下之意便是長幼有序,羅小將都沒成親,哪裡就輪到她了!
睿王爺笑了笑,輕聲說道:“你兄長是你兄長,你是你,本王想賜一門姻緣給羅姑娘,不知道羅姑娘意下如何?”
媽媽咪啊!
青果電光火石間,便想起一句話。
太后愛做媒,皇帝喜賜婚!
這人還沒當上皇帝呢,就有了這癖好!
青果怔怔的看着睿王爺,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一側的葉羽似是也沒有想到,睿王爺會突然話峰一轉,說起青果的婚事來!
乍然聽到睿王爺的這句話,他只覺得心裡忽然就悵然一失,好似是自己什麼心愛的東西便要被人奪去一般,等再擡頭看到青果怔怔的神色時,心裡那股悵然又變成了一種深深的憐惜。
憐惜她小小年紀,便要應對這許多事!
睿王爺是什麼人?
是連皇帝都看不透他心思的人!
此刻,青果卻要與正面與他相對!
葉羽一時間真是又痛又悔,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一切,到底是對還是錯!
“王爺……”
睿王爺回頭看向葉羽,“葉大人有事?”
葉羽艱難的嚥了口唾沫,勉強笑道:“您出來得早,您看是不是該用膳了?”
睿王爺擺手,回頭看了青果說道:“不急,本王聽聽羅姑娘怎麼說。”
意思是,你別打岔了,一邊老實呆着去!
青果知道,今天不給睿王爺一個答覆,這一關是過不了的!
她不知道,睿王爺爲什麼會突然有這一問。
但她知道,她的婚姻,她絕不能讓人別人說了算!
這麼一想,青果拿定了主意,起身撩了裙襬,再次跪在地上。
“王爺恕罪!”
睿王爺挑了眉頭,淡淡道:“羅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青果默了一默,輕聲說道:“民女求王爺恕罪,民女的婚姻,民女想自己做主!”
“笑話!”睿王爺語聲突然一冷,略帶嚴歷的喝斥道:“古往今來,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王雖是不是你父母,但以本王之尊,還不能指你一門婚?”
青果苦笑。
是啊,以睿王爺的尊貴身份,莫說是指婚,就是砍頭掉腦袋,那也是一個念頭間的事!
誰敢說不?
可是……
青果擡頭悲泣的看着睿王爺,一字一句道:“王爺爲何要給民女指婚?”
睿王爺挑了挑嘴角,卻是一字未說。
他不說,不代表青果不知道。
青果想到了東平候府的八姑娘!
她被親父當成妖怪燒死了!
青果垂眸,掩盡眸中情緒,心卻像是下了幾個世紀的大雪一般,荒蕪一片!
一直坐在一側的葉羽,這個時候突然站了起來。
然後,走到青果身側,撩了袍擺,在青果身側跪了下去。
“九爺……”青果大驚,連忙朝葉羽看去。
葉羽笑了笑,示意她不用慌亂,然後,他擡頭朝睿王爺看去,“王爺,可否將羅姑娘指與下臣!”
青果:“……”
大廳裡一靜。
靜得落針可聞!
青果一顆心,就快跳出喉嚨口。
她後悔了!
早知道,在睿王爺開口時,她便一口應承下來。
這樣,也就不會連累葉羽!
睿王爺之所以說要替她指婚,本就是防她!
可是,現在葉羽卻說要娶她!
叫睿王爺會怎麼想他?
青果一咬牙,便要張嘴。
不想,睿王爺卻在這時開口了。
“鳳翀,你要娶她?”
青果朝葉羽看去,點頭道:“是,王爺,下臣想娶羅姑娘。”
“你都不問問本王想給她指的是哪戶人家?”睿王爺看着葉羽的眸子薄有涼色。
葉羽苦笑搖頭。
問?
怎麼問?
問了,他還能說出求睿王爺將羅姑娘指給他的話嗎?
見葉羽搖頭。
睿王爺嘆了口氣,說道:“你起來吧。”
“可是……”葉羽還要在說。
青果卻是飛快的道:“九爺,您起來吧,是我糊塗了,王爺指婚是我幾世修來的福,我偏生還跟這福氣過不去。”
言下之意,便是她打算接受睿王爺的指婚了!
葉羽神色大變,他猛的朝青果看去,“羅姑娘……”
青果撇臉,不去看葉羽的臉,壓下心頭的酸澀,擡頭看向睿王爺,纔要開口,另一道聲音卻是搶在她前裡。
“王爺,羅姑娘不肯答應您的指婚,是因爲……”
青果和睿王爺同時看向葉羽。
葉羽一咬牙,沉聲道:“是因爲羅姑娘跟下臣有了肌膚之親!”
啊!
青果差點就“撲通”一聲軟在地上!
九爺,您的節操呢?
您這樣說,雖然是想救我於水火,可這事傳了出去,我還能嫁人嗎?
睿王爺聞言,卻是脣角翹起一抹淡笑,看向葉羽,“肌膚之親?”
“是。”
“可是,本王看羅姑娘的表現,好像,她並不知道有這回事啊?”
葉羽清秀的臉上染起一抹紅暈,輕聲說道:“那是因爲……因爲羅姑娘當日醉了!”
青果頓時想起那天在江邊接到葉羽的事,她怔怔的看向葉羽,愣愣的問了句。
“九爺,我……我那天對你做了什麼?”
“噗嗤”一聲,睿王爺忍俊不禁!
這會子,他真是覺得有趣了!
“依着羅姑娘的意思,鳳翀啊,好似是羅姑娘對你行了非禮之事?”
葉羽連忙否認,“王爺,不是的,羅姑娘那天確實醉了,下臣那日也有些醉,但比羅姑娘還好些,所以下臣全都記住了。”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再說指婚的事,顯然是不可能了!
睿王爺心思略轉,對二人說道:“起來吧。”
青果當即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這一關混過去了!
雖然失了名聲,但名聲這東西,你在意它,它是無價之寶,你不在意它,它就一文不值!
青果和葉羽相繼站起。
就在兩人等着睿王爺再發話時,不想睿王爺卻說了句。
“開席吧,本王餓了。”
呃!
青果連忙站了起來,應了一聲,倒退了出去,喊了門外侍候的鳳梨上前。
“去,跟莊嬸說一聲,準備開席。”
鳳梨卻是沒心沒肺的扯了青果,問道:“姑娘,您真的要嫁給九爺嗎?”
“嫁你個頭啊,嫁!”青果擡手便給了鳳梨一記,“什麼時候了還想着嫁,回頭姑娘我給你指個小廝,讓你先嫁了!”
鳳梨抱了腦袋,兔子似的跑了開去。
到了廚房,把開席的事跟莊嬸說了,便扯到莊嬸到角落,輕聲說道:“嬸,王爺要給姑娘指婚,姑娘不肯,九爺求王爺把我們姑娘指給他呢!”
莊嬸手裡的盤子“啪”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嚇得鳳梨尖叫着跳到一邊,膽戰心驚的看着莊嬸,“莊嬸,你這是怎麼了?幹嘛好端端的拿盤子砸我的腳!”
莊嬸回神,一邊讓人收拾,一邊對鳳梨說道:“趕緊回姑娘那去侍候,有什麼事,來報個信。”
“哎!”
鳳梨也不敢多耽擱,轉身便又一溜煙的跑了回去。
廚房裡莊嬸卻是臉上愁得能擰成一根麻花。
“哎,這都是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