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明爭暗鬥

某日,羅蘭珍在退房裡撿到一塊手錶,報了前臺沒上交,後臺不知道,放在工作車上放了四天,客人找來了,手錶卻沒了。

第四天羅蘭珍休息,是替班江云云用了她的工作車,問江云云,江說不曉得,不關她事,羅蘭珍撿了表不即時上交,問她幹嘛?她沒看到車上有表。羅蘭珍藉口說她那幾天太忙,忘了上交了,總監認爲羅蘭珍第一時間報了就沒錯,而且第二天第三天表還在,接下來要查辦的是誰在第四天趁樓主休息拿走了表,於是召開緊急會議,全體一字站開接受領導最後通牒,誰在第四天去過羅蘭珍的工作間,或動過她的“寶馬”車,車一般都停駐在工作間和過道上,調監控可以看到詳情,最好有人主動承認,免得到時難堪。大家筆直站着鴉雀無聲,沒誰承應,大家都憋着一口氣,都知道羅蘭珍平時就是地頭蛇,每逢休息前都要在對講裡大聲警告:我明天休息,如有替班用了我的工作間和工作車沒還原成我原來整好的樣子,別怪我後天來了不客氣。總監還挺贊她的作派,認爲這樣替班也會負起責任來。事實是除了領班和替班,再沒別人去過她那塊是非之地,而第四天的替班只有一個江云云,調監控看幾遍也還是這個結果。吃瓜羣衆們都鬆了口氣,很幸運那天羅的樓層住客不多,主管沒有安排其他人員接房,只有代樓主江云云一人出沒,不然不知要牽連多少無辜羣衆,江云云要倒楣了。

中午江云云被所里人帶走了。

下午用餐時大家揹着羅蘭珍交頭接耳,基本都是同情江云云的聲音,認爲她凶多吉少,也有人說江云云會沒事的,她是新老總的熟人介紹來的。還有人透露,老總爲了給老闆省下開支,年底會有一些小小的裁員舉措,針對的都是幹部,薪酬最高的洪總監早就被他盯上了,兩人早就暗暗較上勁了。老總把手機號放在客房的服務指南里,就是歡迎賓客或員工踊躍提意見建議。

吳輝塵去服務指南里抄下了老總的手機號,下班回家借了鄰居家小孩的手機發了條匿名短信出去:

“老總好,想問下,羅蘭珍有啥權利讓洪總監把所有人列爲懷疑對象?替班要工作不動她的工作車叫人家怎麼工作?用了她工作車的人就一定拿了她的表嗎?哦不,是她撿來的表,撿客遺上交房務中心她忘了,第二天看到了還忘了,第三天仍忘,爲她這麼大的忘性也該受罰,可從頭到尾沒人敢說她的不是,現在矛頭指向那個倒楣的替班,以後還有誰敢去她樓層替班和接房?”

江云云從所裡出來了,面色蒼白,形容枯槁,她本來就瘦,都曉得這主兒吸毒,常帶客來開房,這主兒還真不是吃素的,執拗地咬住一句話不鬆口,那就是她沒有看見別人的表,她看的是自己的表。據說調監控見她從工作車上拿表看了下時間。

老總叫來洪總監詢問手錶的事,告訴她已經有羣衆發短信來表示了不平。總監不作聲,心裡猜到了是吳輝塵,只有她喜歡寫文。這不平吳輝塵也跟文員講過兩句,文員馬上告知了總監,文員在討好總監的時候,丁姐也在場,丁姐便把文員的嘴臉又告知了吳輝塵,三個女人一臺戲,一堆的女人好戲連臺。

處理結果出來了,新總授意人力部把佈告張貼在食堂牆上,羅蘭珍按價賠償客人手錶若干千元,另籤違紀罰單若干元,表揚江云云積極配合調查,獎勵一百元,責令這筆獎勵從羅蘭珍工資中扣出償付。

最後一筆該是精神損失費了,江同志被所里扣留的時間的確太長了,是不是節外生枝被涉毒所累只有天知道了,表的事還在其次。反正客人的物質損失和江云云的精神損失都判由羅同志一次性支付了。

太好笑了。衆人說。

羅蘭珍在微信裡痛罵新老總。罵了又心虛,怕遭報復,棋逢對手,她不知從哪兒打聽到酒店老總其實也沒幾個吃素的,都是黑道,她老羅那一點點地保老大作派還真是小巫見大巫,她也知道江云云吸毒。吸毒的人缺錢,她準是拿那塊仿版浪琴錶換錢去了。在沒出這事之前,江云云也是羅蘭珍的粉絲和“吊刀”,臭味相投。現在兩人都規避開了。羅蘭珍自作聰明,犯了酒店大忌,自以爲客遺上報就清白了,沒人能鑽她的空子,誰知碰上江云云這掃把星。

羅蘭珍似乎並不難過,照樣有說有笑,有唱有跳,和洪總監大方招呼,總監想躲掉她都難。

眨眼到了年底,酒店股東們商量着要把員工年終獎縮水,消息傳出,別的部門都無話,因周邊開了多家新酒店,對Z酒店衝擊很大,Z酒店曾是同行業間工資開得最高的酒店,現在效益明顯不如往年,工資又只升不降,只有在年終獎上做小幅下調,再在這個基礎上下調中高層的工資,或裁撤一些中高管閒職。

連吳輝塵這樣從沒學過企業管理的高中學歷都看得出這家酒店養了多少富貴閒人,從房務中心專設的一個文員崗也可窺見一斑,光這一個無足輕重的崗位就設了三個替班,大夜班居然也設文員崗,附設中高管兼任的總值崗,其實都是來睡覺的,睡覺還有錢得,跑樓的都是服務員,她常常覺得這家老闆太有錢可以浪費了,只是她小人物不去多事罷了,再說文員也是下層。

年終獎縮水,又是苦大仇深的客房部在總監倡導下不答應了,“苦大仇深”是新老總給客房部下的定語,他嘲弄洪總監把手下廣大勞動婦女都**歪了。

向前進,向前進!戰士的責任重,婦女的怨仇深!

元旦頭一天女戰士們就罷工了,洪總監讓大家去一樓總經辦談年終獎的事,她帶着大家去。已經和新總通過電話了。

新老總四十歲左右,戴着眼鏡,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黑不白,有型有款。坐在他的大班桌前,連身子都沒起動一下,“一個一個進來。”他對一窩蜂進來的大媽們說。“我應該稱呼你們什麼?大媽?”

既然進來了,就不能退卻,大家站着。

場面尬死了,還好,這位老總要槓的人是洪總監,他對總監道:“你是怎麼勸說她們的?”

洪總監笑道:“我可勸不動。”

“嘿嘿……”老總乾笑兩聲,說:“你勸不動?她們不是聽你的嗎?”

“你不要光嘿嘿,”羅蘭珍插嘴道。“大媽們都不大會說話,幹粗活的人,沒文化,我們是求總經理解決問題來的,有不知禮的地方請總經理包容,我們位子低,找不了董事,只請總經理往上遞一句話:大家辛辛苦苦一整年,爲的就是年終獎。”

“這位大姐,”新總說。“第一,我嘿嘿就是嘿嘿而已,沒有其它意思;第二,年終獎是有的,沒有說不給,究竟是縮減百分之二十給到,還是分期全給到,董事長和股東們還在商議。只是讓大家先做最壞的打算。”

羅蘭珍說:“縮減就太扯了,年初公司組織中高管們包機雲南一週遊的時候,怎麼沒去縮減那項費用了?”

“是啊!”

“就是!”大家附合。

這話正中新總下懷,他看着洪總監說:“我那會兒還沒到任呢吧,有這麼好的福利,總監也跟團遊了吧?這個問題得問總監了。”

話題轉移了,吳輝塵呆不住了,要走,周領站在她邊上,悄悄拉住了她,小聲說:“沉住氣。”“今天不會有結果,跑題了。”她嘀咕道。

還是羅老大自由奔放,笑着說:“得,那就走吧,今天沒法談了,讓總經辦曉得我們的意思就行了。明天我們再來聽上邊商議的結果吧。”

大家這才陸續出了總經辦,各上各的樓層幹活兒去了。

洪總監繼續和新總聊了一會兒纔回到房務中心,她向領班們讚賞羅蘭珍的開場白輕重分寸到位,沒有蠻來,既有回擊又沒忘了道歉。

吳輝塵看出這新總還真是一紮“冰鎮生啤”,他從頭到尾就沒正眼看過一眼大媽們,和近鄰營銷部前廳部美女們倒攪得熱乎。她不想再隨總監跨進那間讓她覺得彆扭的地方,胳膊擰不過大腿,縮水是大趨勢,況且沒縮多少,這不多一點錢即便爭到了,來年也還會縮。總監不管來年,她有可能幹不到來年,對她來說縮水是一大筆,月薪六千的百分之二十與服務員月薪一千五的百分之二十,不可同日而語。

讓老總這麼不待見,做了總監的棋子,吳輝塵覺得大媽們窩囊多餘。

次日一早,先不開工,洪總監又讓大家去一樓總經辦問下文,羅蘭珍走在最前面,吳輝塵落在最後,她想趁大家不注意溜掉,鬧事的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浪費了寶貴的時間,沒完成的房量還得拖班做,當官的不會幫做,連領班都不會搭一下手,只會罵你慢了。更討厭的是還要跟在羅蘭珍屁股後面,人云亦云,頭一天要不是周木攔着,她會第一個撤退,結果是羅蘭珍說一聲撤,大家才撤,羅蘭珍已經交了辭職,人力部扣掉她那麼多錢,目的就是讓她主動離職,因此她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能爭一筆是一筆。而其他人如此跟風,未免有些短視。

又是周木注意到吳輝塵想掉頭,在樓梯口拉住了她。

“我不是要當先進,”吳輝塵解釋。“我只是動作慢延捱不起,一會拖班不知要拖到多早晚?你們去了也是雞蛋碰石頭,瞎耽工夫。完了還得一個個上來趕房,還得日事日清,髒房怎麼都不會留到明天。”

“你爲什麼要跟大家不一樣?”

“沒有誰知道我一個人不罷工,你放心我也不會去說,總經辦不是我們去的地方,昨天新總就沒正眼看過誰,好像我們是一羣烏合之衆似的。”

“她不去算了。”總監過來,示意周木放開她。

“你去趕房你去趕房!”洪總監對她說。

吳輝塵噘着嘴去了。

五分鐘不到,人都老老實實回來幹活了,新總要出門辦事,讓房務中心過兩天派主管代表去談。

衆人一邊趕房一邊在過道上罵爹,上面在敷衍大家,不給痛快話,羅蘭珍罵得最歡實,衆人起鬨,洪總監出來制止,說:“羅蘭珍可以罵,她是要走的人,你們不行。”

託客房部大媽們的福,各部門的年終獎後來是悉數拿到了,雖然別的部門沒有吵鬧。過程十二萬分糾結而漫長,清明節後纔給到最後一期,差點沒把人的眼睛盼瞎。總共分了三期發放,真像是肺癆三期呵,到四月份的時候,實際上已經沒人關心那百分之幾了,給不給都無所謂了。來年正式縮減,再沒有人去吵了,能拿到百分之八十都不賴了,總監這個職位早已取締了,暫時是主管理事,洪走了,羅蘭珍在洪之前就走了。

洪總監走得十分艱辛,她爭的已經不止是年終獎了,她的工資被降了級,大約一千多一些的數目每月都放在新總帳上,她每月都要去問新總討薪,快被逼成農民工了,這窘境擱誰都受不了,只有寫辭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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