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輝塵後期做房特別趕,營銷部接到了大單,團隊房增多,催房很緊,喘氣的工夫都沒有。
那位612的吳先生,吳輝塵覺得挺對不住,總是忙到很晚才顧得上他,她每次去那兒都有些失魂落魄,這天傍黑,她敲門進去,他一見她來就笑意盈盈地從牀上讓開,也不說話,只把印着“更換牀被”字樣的水晶綠葉環保牌放在牀上,也說不定早就放好了,一直在等着她來。
“先生您要換牀被可以提早叫我,您不叫,我會以爲您不着急打掃,我就會先去趕團隊房。”
“不着急。”吳生悠閒地看着他的筆記本說。“你忙你的。”
吳輝塵迅速拾掇完,說了聲打擾出去了。
快六點了,還有兩間大套房沒做,這就是她失魂落魄的原因。
吳生常駐賓館,完全放心吳輝塵不會遺漏他的房,從不喊她,隨她多晚,只別太早來打擾他就行。他把辦公室搬到了客房,頭一個月和他的妻子一直出門辦事,第二月全天在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房內邊嗑瓜子邊辦公,他的妻子是精算師,早出晚歸,白天不在。
吳輝塵打掃麻將套房一地堆成山的瓜皮果屑瓶瓶罐罐,猛丁想起來612房也有滿地瓜子殼她忘了清了,趕緊折回去敲門,客人在裡面說了聲進來,似乎知道她會回頭似的。
吳輝塵返工完了,說了聲打擾出去了。
接着把做了一半的套房弄完,最後要拖地了卻找不到拖把,得!準是丟在612了。
又去敲門。
“進來。”
“我把拖把忘您這兒了吧?”
“不知道,你自己找。”
吳輝塵在衛生間的門後面找到了,說了聲打擾,拿了匆匆出去了。
拖完套房的地,她又想起一件事,就是沒跟612多加一塊浴巾,他要求過每天多加。
再去敲門?俄滴個姥姥,要投訴了!長住客得罪不起,不能再去敲門了,例不過三哩。
吳輝塵懊喪地蹲在工作車下面,搬布草,她覺得自己患強迫症了,有人從她的車前經過吹了口哨,她五心煩躁,工程部的老油條老吹口哨,她剛纔報了套房的維修工程,那人吹了口哨並沒進來,邊往前走邊回頭察看她的反應。
她這才擡起頭來,啊,是612!太好了。
她趕緊問好。
612笑了,下去吃晚飯去了,什麼也沒說。
她飛也似的拿了條浴巾加到已經空無一人的房間去,加完飛也似的跑出來,生怕撞見他回來。
這才安安心心把最後一間套房幹掉。
在工作間門口撤垃圾的時候,吳生吃完晚飯吹着口哨回來了:“吃過了嗎?”他先跟她招呼。
“吃過了。”她說。其實她沒吃,錯過食堂飯點,只有回家吃了。隨聲招呼不用說那麼多,但她在飢餓中感到了一絲溫暖。
“服務員,我的房間天花板上有老鼠。”吳生叫吳輝塵過來,說道。“老鼠半夜活動猖獗,又啃又咬的很吵人,怎麼辦?”
“我去給您領點老鼠藥?”
吳生虎下臉說:“那可使不得,老鼠會死在我屋裡的呀。”
吳輝塵看見他虎臉的表情挺逗,忍不住笑起來。
“我去通知工程部師傅搬梯子來捉。”她笑着說。
“行,我等着。”
吳輝塵跟工程部老油條們的關係都處得不錯,一下叫來了兩個師傅。
餘下的事交給師傅們了,她趕緊交報表,準備下班。
洗完澡,打下班卡從工程部經過,吳輝塵問兩個師傅老鼠捉到沒有。
“沒看見,爬到頂上也沒見。”
“是呵,老鼠也沒那麼木等人去捉。”吳輝塵說,“咱們盡心盡力去了一趟就行了,不行的話他也可以換到高樓層上去住。”
老油條們半開玩笑地說:“我們也建議他換高樓層,他說捨不得那個樓層的服務員。”
“喲,你們說得好呢,那位老帥哥是這麼說的?”
“又帥又有錢喲。”老油條們說。“他跟我們說都住了一個月了。”
吳輝塵說:“房間是他通過營銷部千挑萬選來的經濟適用房,七折價,有老鼠也不會換房的,不如等老鼠換房嘍。”
第二天612跟吳輝塵說:老鼠不鬧了,大概順着夾層跑遠了,但是暗房太冷了,你們酒店打算啥時開暖氣?你看我這大白天呆屋裡還得戴頂這麼厚的帽子。
他說話時樂呵呵的,果然戴着頂挺潮的針織帽子,超帥的!看得吳輝塵笑出聲來。他妻子坐在邊上,默不作聲地端着電腦做賬。
“我去跟上邊反映反映。”吳輝塵說。
吳生進了衛生間,他的妻子趁吳輝塵到她腳邊掃瓜子殼時打量了一下她的面容,小聲問她:“你在這做了多久?”
“三四年了有。”
“不容易,我們從你們北邊那家五星酒店換過來的,那兒的服務員有做了十年的。”
其實吳輝塵在各大酒店累加起來也有那麼久了,她沒說,她隱隱覺得他的妻子打量她實際是在審查她。
知夫莫如妻,她不放心他這愛逗逼還保留了八分颯爽英姿的活寶丈夫,曾幾何時兒子的外籍教師也成了她這位活寶丈夫的小女朋友,還藉口互相學習中英文藕斷絲連;他連住院割個闌尾都能跟小護士搭上關係,這樣小護士照顧他就無微不至了;辦公室戀情更是不計其數,如果那些僅是調劑的話,女客戶的作用就大過於天了,她一切都可原諒,甚至睜隻眼閉隻眼。
對吳輝塵的審查結果她是放心的,吳輝塵臉上有暗斑,不但不是少女,而且有把年紀了,只是她說話聲腔不象個熟女而已,實際上吳俗不可耐,量她的爺們口味不會這麼重,他的女友都是中上流的,就算曝了光也不過是風流男人的風流韻事,況且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沒有在女人們身上花過錢,仍然有不少花癡願意給爺們倒貼,這隻能說明她男人的魅力勢不可擋,就是個中年版的寶二爺。
吳輝塵也早就注意到了她,房務中心電腦上612登記的是她的名字在前:蘇婧。
一個如此纖美婉約的名字,人如其名。似乎和她的屌絲老公不搭。別看吳生一派斯文氣象,眼神卻很邪惡,還有些隱藏不住。其實這樣的男主女主是最搭的,吳輝塵甚至能想見他倆是怎麼談戀愛的。斯文女主最碰不得邪教教主,何況這位教主十分耐看。雖然初看並不驚豔,事業發了,身材也發了,五官是經得起歲月推敲的,起初吳輝塵並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甚至毫無興趣。
因爲見着了風姿綽約的女主,她高挑而飄逸,差點以爲是小三,吳輝塵纔多看了男主幾眼,天生一對兒,女主看上去三十出頭,保養得好極,實際應當有四十多了,搭上這樣物質的男主不保養遲早要被拋棄,除非女主有好的家境,也是貌合神離。
衛生間大理石臺面上全是女主的保養品,SK兔不是水貨。
茶几上黑嘰麻點的香蕉皮,吳輝塵好幾次險些扔了。
有了高級洋水還要爛香蕉皮做面模,極品女人生活真繁瑣。
“瓜子粘着地毯了,掃把掃得掉嗎?”蘇婧問她。
“嗯,費勁。”吳輝塵邊掃邊說。“瓜子殼上有唾沫,容易粘着地毯。”
蘇婧善解人意:“我說了他好幾次,又是抽菸又是嗑瓜子兒,讓人家服務員衛生多難做,你看,桌上還有三大桶新瓜子要嗑,大老爺們,沒辦法。”
“先生辦公很輕鬆呵,他很年輕,稱不上大老爺們吧,對我們挺和氣。連替班都認識他了,跟我說,你樓層上的那個長住客人很馬虎的,見誰都愛開兩句玩笑。”
“對,他是挺‘隨喜’的,跟誰都熟。”女主說。
吳生開了衛生間門出來,坐到書桌前繼續嗑瓜子。
“哎,正說呢。”女主道。“服務員在掃地就別往地上嗑了。”
“哦,我忘了,習慣了。”吳生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去一粒一粒撿起來,那樣子像箇中二學生。
吳輝塵忍不住笑起來,她說:“如果你們不嫌吵,我拖吸塵器過來好不好?”
蘇婧說:“對呀,用吸塵器多好。”
吳生說:“給你騰地兒!”
兩人自覺地退出了只有三十來坪的小空間,站在門口等吳輝塵吸塵。這次吸徹底點兒,省得天天吸,他天天嗑呢,平常用掃把,三天大吸一次好了,吳輝塵幹得熱火朝天,滿臉通紅。
女主靜靜地站着,男主跑到老遠的消防通道上練跳高去了,看上去比吳輝塵還“熱火朝天”。吳輝塵拔了插頭出來,他衝着吳輝塵甜笑,彷彿認識她好久似的,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他早就知道她的名字了,是向別的服務員打聽的。
剛纔他佔用了衛生間,吳輝塵把吸塵器拖走,去清衛生間,對他倆說:“您們可以進來了!”
吳生說:“你那個替班叫江云云的,動作比你快,跑着做。”
吳輝塵說:“這裡有好多跑着做的服務員。不然不得按時下班。”
“你沒跑過,所以你下班那麼晚。”
“嗯,先生您旁觀者清。”吳輝塵佩服他的觀察力。
吳生說:“江云云清理這間小房間我給她盯着秒錶呢,只用了兩分五十八秒,還包括換牀被的時間在內,我說,好!停!云云冠軍,神了她。”
“她跟我說過你誇她是冠軍。”吳輝塵笑。“天知道她是怎麼鋪牀的?難道她不包角?包角很講究的。”
“跑着鋪!包角我來不及看,她跑得太快,我學給你看哈!”
吳生順牀沿飛跑了兩圈半,學江云云跑步鋪牀颯颯生風維妙維肖,天生的小品演員,他還想把第三圈飈完,吳輝塵笑得停不下來,直到蘇婧小聲喝止了她老公。
“好了行了……。”女主說。
“哦……。”男主意識到樣子學傻了,乖乖縮回書桌,趕緊專心致志看起筆記本來。
吳輝塵憋着笑清完衛生間,說了聲打擾,替他倆把門帶上。
回到工作間,關緊門,她釋放出快樂的笑聲。
“太好玩兒了,哈哈哈,太好玩了,有機會一定要跟他玩個夠!哈哈哈……,不知道他肯不肯理我下次……。”
吳輝塵每天都惦記着612,希望打掃的時候那位朝氣蓬勃,笑容燦爛的吳同學永遠在場,讓蘇同學走開,她犯了過去羅蘭珍犯的忌,忘了自己的年齡級別是大媽,身份級別是清潔工。
這天敲門,沒有聽見那聲熟悉的拖聲拖氣的“進來”,有時他會說:“敲啥敲,直接進!”
房內無人,有點落寞,打掃吧。
她像做賊似的偷窺着滿屋的行李,房間這麼小,連下腳的地方都有限,老被箱子角絆着,再加上兩三個人擠着,的確是親密無間了。如果吳輝塵壞了晚節,這“暖香閣”也要負一定責任,用品都是高檔的,日子過得並不省。有報銷爲什麼要住這麼便宜無採光的小暖閣?爲了他,酒店提早了一週開暖氣,小倆口經常攜手出去,還把空調開着,怕暖氣跑掉,熱都熱死了。
事情過後她問另一個住套房辦公的90後男賓,年輕人城府不深,有什麼說什麼,他說有人不住貴的是爲了多報。
換牀單的時候,吳生打外面進來了,看來他業務進展順利,喜不自禁,他一邊往裡走,一邊看着吳輝塵的臉唱道:“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似一朵輕雲剛出岫。”
吳輝塵接道:“只道他腹內草莽人……。”她閉嘴了,怎麼能跟貴客對唱起來了呢?
“人輕浮,人輕浮。”吳生唱了兩遍。
吳輝塵心說:“真土氣,唱這種劇,詞兒也太水了。”嘴上不說,笑道:“您唱它充分暴露了您跟我一樣有把年紀了,比這高級的戲是崑曲,年輕大學生也喜歡。”
“不瞭解,類似評彈嗎?”
“不不,不是評彈……嘿,今天我替您換牀被了!”
“嗯,好滴,今天有人‘哈’多了一點。”
“哈?”
“喝。”
“沒有啊,您身上沒酒氣。”
“今天聽了個葷段子,”吳生道。“他們說有一回灌醉了陪‘哈’的小妮子,小妮子神魂顛倒,光屁股跳小蘋果助興,呵呵呵……。”
吳輝塵不知他說的是哪一齣,也跟着亂笑起來,光腚跟蘋果很像,她沒覺得無聊,只覺得好笑,他生機勃勃的壞笑有化腐朽爲神奇的感染力,很容易把人弄得神魂顛倒,他看出來吳輝塵已顛倒,吳輝塵顛倒是以爲吳生沒把她當低人一等的服務員,就像上中學時和小友伴們出外遊樂,輕鬆自在放飛自我。
“先生,您的書桌雜件太多,今天要不要大清一下?”
“不用,我還要辦公呢。”
“我看您辦公像玩耍哩,煞有介事的。”
“是嗎?我看你打掃我房間也像玩,你整一間房到底要多長時間?”
“您不跟我說話會快一點。”
吳生不作聲,也不看她,捧着手機看上邊的視頻。
吳輝塵看着他桌面的文件說:“做促銷的好鋼口,超強的溝通能力,我以前也做過促銷,只不過不是賣保險,是賣韓版髮飾,暴利,專宰富婆。”
“嗯?誰跟你說我是賣保險的?我有跟你賣過保險嘛?”
“你手下的人賣保險,你吃吃他們剝削就可以了,就像我們經理,不勞而獲。”
她聽到過他跟手下打電話。
“我以前幹公務員呢,”吳生說。“我是陸軍學院畢業的。”
“軍校生呀,我還以爲你是藝考生改行呢!”吳輝塵看着他標緻的五官奉承道。
“我十幾歲就離家獨立了,除了過年,沒回去過,來,給你看看我的老家。”吳生把手機遞給她看,視頻是一個堆放了柴禾的乾淨院落,一對原生態的簡樸老鄉民,在院子裡走來走去鋸木頭。
“是此時此刻?是你父母?”
“是的,本來有聲音的,喇叭壞了,鏡頭也遠了點兒。”
“噫,你這手機象童話水晶球,可惜是單向,不是多角度,是不是5G就可以達到那個效果?”
“可以啦!已經很昂貴了,我們家在那一帶已經很顯擺了。我一月給我父母寄若干十萬呢,他們的日子過得比我滋潤,你看看左邊這間大車庫,右邊這間大餐廳,花了有……。”
吳輝塵說:“您父親倒是老實巴交幹活兒的人,不像大老爺們哩。”
吳生用方言說:“我娘還繫了個花圍豆抖。”
“圍兜兜,我聽得懂,我對這種土話沒有抵抗力,因爲……。”
“因爲什麼?”
吳輝塵說:“我爸媽也是那兒的人,兩人同一個莊子,我爸**後期離世的,不是自然死亡。他是南下幹部,我們家三代貧農,根正苗紅,他過得很不應該,犯了不該犯的風紀錯誤,害我媽做了一輩子怨婦,舉目無親,回不去了。”
吳輝塵正在後悔她說了不該說的家事,吳生卻沒放心上,說道:“你去問下你媽是哪個莊子的,吳姓在那一帶是大姓,我們家過去是地主,同一個莊子都沾親帶故,老吳家清代出過兩個解元,一個探花,煊赫一時,解放初家裡還有十根金條,後來沒了,簡直懷疑是被敲詐去的。”
“我爸那會兒就是穿着黃軍裝的解放軍,雖然那會兒我還沒出生,我也可以很負責任地說,他沒有敲過你們家的金條,因爲我家沒有金條,‘沒有錢,淚汪汪,撕塊破被做衣裳’,這是三代貧農的生活,我媽過慣了苦日子,到現在還喜歡拾掇破布頭爛棉花。你上過陸軍學院的人,可不要忘本喲,你們家就算祖傳書香門第,現在不也在享福麼?你放着旱澇保收的公務員不做,其實是不知足啦,我猜都猜得到,你的子女是不是送到國外去啦?”
“哈哈哈,他們在讀國際學校。”
“瞧,移民預備役吧。能在這家酒店長住的,都不是窮人和善人。”
“你打掃完了嗎?”
“打掃完了。”
吳生沒說“打掃完了出去吧”,他只是用他魔性的微笑看着她的臉,問道:“你明天上什麼班?”
吳輝塵說:“我明天轉中班了,您的房交給替班了。”
“中班是什麼班?”
“晚飯後到凌晨的班。”
“嗯。”
吳輝塵走出612去打掃別的房間,忽想起一件事,在別的房間撥了個電話給612。
“先生,我先前偷關了您的空調……。”
“開了開了!”對方啪一聲放掉了電話。
叉!差點攀上親,翻臉像翻書,無語!
吳輝塵覺得自己已經完蛋了,她居然怕他凍着。
吳輝塵轉完中班,惦記着轉回早班去,主管又找她來幫忙了,讓她繼續上一週中班,因爲很多知根知底的老服務員因爲各種主客觀原因拒上中班,法不責衆,只有去外邊招新員作固定中班,升了謝翠花,走了於美嬌趙冰和十七樓的冤大頭,十七樓已經解禁,服務員人手奇缺,吳輝塵一口氣答應上中班直至新人就位,早班對客少,一心做房,做房提成比中班多幾倍,她不在乎錢,她就是拿死工資養活自己也夠了。
同時她要躲開自己心底下賤的攀交慾望,上中班她和612不打交道。
她喜歡上了612,要把這種恬不知恥的“老戀”消滅在萌芽狀態,就是避免進人家的房間。
江云云調去做了十七樓樓主,替班不好做,江云云總算苦盡甘來了。現在的替班是倒楣的孫金玉,自從被張火攻爲專政對象以後,她就不怎麼長腦袋了。
張火欺軟怕硬,對趙冰那樣的倔山羊她向陸總求助,對孫金玉這樣的小綿羊完全秒殺。
孫金玉在白天頂替了六樓,見吳輝塵好些天不來,612吳生很不高興地對前來查衛生的熊熊說:“領班,剛纔進我房間的是誰?正好我進來她出去,我都不認識她。”
熊說:“原樓主改上固定中班了。”
“好吧,這個算了,別再來第四個不認識的,一天換一個,你們哪能這樣?我屋裡這麼多東西。”
“吳輝塵可能要多上一週中班,也可能一直上中班,這段時間孫金玉代她,不會一天換一個,先生。”
“行。”
下午吳輝塵來接班,熊衝着她笑:“你又跟帥哥聊上了,612的,他不樂意換人哩。”
“哪?他跟江云云也面善,不光我,他不放心屋裡的物品吧,這個人忒小氣,我對他那麼殷勤也從沒得過一元小費,水果和零食都藏在窗簾後面,連酒店的免費礦泉水每天兩瓶積少成多,都被他碼放在邊櫃裡藏着,我無意中看見過一回,他還不好意思,隔天那麼多水即刻轉移不見了,真好笑!還跟我‘唆泡’他們家多顯赫,生怕星級賓館的服務員犯勢利眼,不過他老婆倒是低調奢華牌,他沒準兒是鳳凰男。”
“這麼瞭解?”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往往怕別人勢利的,自己也勢利,長住客不多多瞭解,被投訴才叫惹上鬼了哩!”
熊熊說:“你會熱聊,上下古今通殺,怎麼會跟長住客見外?”
吳輝塵臉紅了。
熊說對了,曾經不少吳輝塵樓層上的長住客戶臨分別時還送過小禮品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