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不準!”慕華胥坐直身子道,“你若出事便是寡月他宰了我!”
顧九眯起眼睛:“你不是跟他說若我不在坊裡,便是帶着我,絕不離開我半步的嗎?”
“自有人待我不離你半步。”慕華胥挑眉道。
“你竟敢派人‘監視’我?”顧九一時火大,從梨木椅子上站起,“撤走你的人,洛浮生不會再來找我了!”
“爲什麼?”
“他若是個正常男人就不會來找我了。”顧九說道,那樣一個孤高的人,那樣的打擊對他定是不小的,他若是真再來找他便是他沒臉沒皮了,當然她也不會再招惹他了。
“對待姓洛的小子,不要以常理判斷,便是稍不留神就能做出一些個讓人窩火的事情來,他若再敢劫走你,便是隻有宰了他的。”
“你若真敢宰了他我便叫你一聲‘哥哥’了。”顧九白了他一眼,見他面色愈發陰沉,忙道,“我可是隨便說說,你可別當真派人把他宰了回頭再說是九爺要你宰的……”
“就這麼定了軒城外三十里車馬行便是捎上我,順便帶我騎幾日的馬。璃王要走哪一路還指不定呢,若是剛出長安城就被‘卡擦’了,這事也就了了。”顧九復看一眼慕華胥道。
“爺就算是有時間教你騎馬,你也不敢學啊。”慕華胥扔了那白貓拍了拍手,又拍了拍衣裳,“再說,寡月若是知你又到處亂跑又得擔心了。你就不能收斂一點少生些事?等來了線報璃王行至江南附近的時候我自會告訴你!”
顧九知曉他只是唬她一時,這事兒,他慕華胥壓根不想她插手,她有私心想見卿泓一面,如是而已。
恩情相抵,便是再無瓜葛了!
軒城,洛府。
一場冬雨過後,洛府前庭的銀杏樹蕭條了不少。
一身銀色錦袍的少年在青衫青年前停下。
“父親。”俊朗的少年微低剛毅的下巴朝那人行禮。
“聽人說你一連半月未去軍營操練了?”洛戰楓轉過身來,幽冷的目光落在洛浮生身上,讓洛浮生打了一個寒噤。
“是……”少年咬牙道,頭低垂下來。
“你若是不想爲軍人,不想領兵打仗,你便去做你的好兒郎陪着那姚家的去!”青年發起火來,劍眉深深擰起,眉宇之間似有悔意。
“若你再如此,姚家的婚便退了去!”洛戰楓威脅道,“不過是個姚元長罷了,當年有顧氏,今日有姚氏,倒是現在看來顧氏還是個老實的,這姚氏……”
洛浮生擡眼不解地望着自己父親。
感受到洛浮生的目光,洛戰楓停止再說下去。他窄長的目凝着洛浮生道:“命人監視璃王一舉一動,另,此次徵南越爲父不打算命你出征。”
“父親!”男子猛地喚了一聲,冷凌的眉目裡滿是傷痛,“這等建功立業的機會你爲什麼不願意給兒子?或者您要兒子甘心位居區區五品?那我十六年如一日的操練習武又是爲何?若不能上陣殺敵那我身爲軍人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愚蠢!”青年爆出一陣怒吼,“你以爲尉遲廷是自己反的?再或者早些年的大雍陰氏也是自己反的?”
“飛鳥盡,狡兔死,走狗烹!功高蓋主不是被同僚惦記着便是被統治者惦記着!洛家絕不步人後塵!”
洛戰楓又深凝一眼洛浮生:“尉遲營一死,洛家便是至高祖建國以來,唯一活着的最長久的開國四將,百年來洛家能屹立一方,皇上不動我們洛家,便是因爲我洛氏之功勳不會高得讓衆人眼紅!”
洛浮生身子一震,良久才抱拳,咬牙道:“孩兒謹遵父親教誨。”
“我知你性情,你若想隨軍不是不可。”洛戰楓摸了摸下巴,窄長的目眯起,若是此行能消除浮生對姚瑋瑢的注意力,不失爲一件好事。
“爹,可是當真?”
“你化裝成士兵,隨着徐遠!”
“……”要他少將軍化裝成士兵,他爹也當真是大方的狠,直接將這建功立業的機會假手於人。
“好。”浮生咬牙頷首道。
“你且命蔣析、冷星監視璃王一舉一動,一有消息馬上彙報。”
——
長安,一處府宅內。
屏風之後,燈影昏黃,映出二人長長的影子。
“分兩路,一路走水路,一路走官路,對外宣稱我走水路。”
他坐在輪椅上,將手中的御賜寶劍放在一旁的木桌上,沉聲道。
“那青衣便去安排官路上的人手。”身後的黑衣人微垂着頭說道。
“我還是走水路到揚州。”卿泓說道,“至揚州就算是在官路上埋伏着的敵手也應該發現我們的行蹤了,到那時我們在由揚州轉上官道入軒城洛營,等我到軒城洛營傳完聖旨,我的安危便是洛營和軒城的事了,到時候洛營便也會派人相護送我至長安。”
“至於從長安到洛陽的官路上,就找人代我!”他吩咐道。
——
“太子派了兩隊人馬,卻唯獨沒有派我們。”韓溪對背身而立站在書案後的孤蘇鬱說道。
“我知道了,退下吧。”孤蘇鬱冷聲道。
等韓溪的身影消失在房間裡。
“璃王必須死。”一身白衣的男子從珠簾後走來,對着孤蘇鬱說道,“太子既敢動殺璃王之心便是爲自己尋了後路,而此次璃王若真能從軒城回來,歸政璃王且不必多說。璃王若是歸政三皇子便是如虎添翼,那殘暴狠戾的太子又生威脅。”
“是。”沒有反對也沒有贊同,孤蘇鬱只是微微頷首說道,“蘇鬱明日便啓程。”
“這是從長安到軒城的水路、官路、各野道的地圖。”孤影將手中的數冊書遞與孤蘇鬱。
孤蘇鬱伸手接過收入懷中。
——
冬至的前一天,顧九便定了去小農莊收麪粉和一直到明年四月的糧食,順便拿來臘月裡要醃的魚肉雞鴨。
這夜天空中飄着小雪,衛箕載着顧九走在去農莊的路上,白日裡從廬裡出來他便在將九爺送去坊裡後去小農莊和費氏兄弟說好了,要三頭豬的肉,一頭豬的肉是送往靳鄭氏府邸,其餘兩頭便是同主子名下各個坊裡的人分了。五十斤麪粉,七十斤米,一頭羊,雞、鴨、鵝各十隻這些都照舊。
“到底是新車,裝這些東西也怪臭烘烘的,倒時候找費氏兄弟借輛農車將東西載回來便是,我們只去清點一下數目,順便問下情況便是了。”顧九扒在車框上對着趕着馬車的衛箕說道。
“爺,都依你的。”衛箕笑道,“駕——”
顧九微勾脣,放下車簾,躺倒車內的長榻上,伸手拿過一條長毯子,微眯起眼睛。
過了許久,顧九醒過來,感覺到車輪轆轆,車身依舊震顫着,才意識到馬車還在路上。
顧九揉了揉睡得發昏的腦袋,素手挑起車簾,朝衛箕問道:“怎麼還沒到啊,這小農莊也怪遠的……”
“九爺,你便再去睡會兒,醒了便到農莊大門口了,這農莊在軒城三十里外,也着實是有些遠的,以前公子在的時候便想着將這農莊過給別人,可是如今江南的農莊難找,這小農莊雖賺不了什麼銀子,倒也能供大夥自給自足,便也留了下來。公子身子骨不好以前也不常來,都是我和我哥在打理,倒是九爺凡事親力親爲,大夥看着感動呢。”
顧九微微笑了一下,冷風吹過,她將斗篷帶上繫緊了些。
衛箕見她已披上了斗篷,想是不想睡了。
“九爺,衛箕不困的。”他忙說道。
“我陪你說說話吧,你一直說不遠,我看着還有好遠了,這久不見人煙的,怪可怕的。看來江南的農莊比作坊要難購許多,不若南衣的父親也不會選個這麼遠的。”
一炷香的功夫後,顧九與衛箕便到了小農莊。
費氏兄弟二人率着農莊裡七八個人來行禮,還給顧九看了茶。
“九爺,這是莊子裡,年前給九爺辦的貨,九爺清點一下。”說着費老大便呈上一個紅摺子。
顧九瞄了一眼大致是衛箕說得那些。
放下後方問了一句:“今年的收成如何?”
“倒沒啥好說的,和往年一樣自給自足。”費老二答道。
顧九微微點頭,又道:“聽說莊子裡還有一塊空地,常年擱置着,你們沒打算種些東西嗎?”
費老大撓了撓頭道:“本是來年開春打算種些棉花的。”
顧九放下茶道:“別了!”
衆人一驚,都望向顧九。
“這江南之地種棉花的也不缺你一個,要是趕明日逢上水澇這東西種植技術要高,這莊子裡的又沒有個精通的,難保不虧!”顧九解釋道,“其實,主要還是這江南種棉花的太多了些,紡織業也太多了些,就算是市面上買也不貴。”
費氏兄弟何大夥都點頭。
費老大又問道:“九爺如何看待?”
顧九從座椅上站起,朝着衛箕道:“小衛箕,你且隨他二人將東西裝上車。”
顧九揉了揉有些痠痛的肩膀,又從兜裡拿出幾個紅袋子,朝着費氏兄弟道:“這地方太遠,怕是過年我能不能來還是個問題,不過我不來主子或者衛箕總是要來的,九爺這裡該打發的紅包就先打發了,趕明日冬至和過年,給大夥多辦置些吃的用的穿的。”
費氏二人接過紅包,朝顧九作揖。
顧九方命令他們隨衛箕快些去上貨。
“派個人隨我去瞧瞧那塊空地吧。”
說着就命莊裡的小丫頭領着顧九去了。
那小丫頭到底小,是個怕冷的,瑟瑟縮縮的提着燈走在前面。
下着雪,顧九披着斗篷,走在後面,她到底是喜歡着這冬季的,也許與梅花有關,但更多的是因爲陰寡月、因爲靳南衣……
但她又不喜歡這冬日,因爲她知曉,寡月的身子最熬不過的便是冬季……
那小丫頭將顧九引來,便提着燈籠乖巧的站在那裡。
顧九瞧了她一眼,望了眼這四周,方指着遠方那片林子道:“那也是農莊的地盤嗎?”
小丫頭費力的睜着眼望了許久,方道:“回爺,那不是。”
“不是?”
“聽費二爺說那是野道,奴家也不知什麼叫‘野道’。”小丫頭撓撓頭道,凍得牙齒打顫。
顧九見她如此,忙道:“你回去吧,這雖是初冬初雪還是多穿些衣服的好。”
十三歲的丫頭猛地擡頭望向顧九,眼底裡滿是委屈,不是她不想多穿些,是費二爺要她少穿些來見九爺嘛,費二爺還說,九爺若是見了她凍得發抖,自會抱着她給暖暖的,興許還能來個香香……
“可是,九爺……”她嘀咕了一句。
“快回屋子裡暖着去,也難爲你了。”顧九說道。
接過她手上的燈。
那丫頭,終是邁動着僵硬的步子回了房。
顧九看着這麼一大片地突然想到能種些草藥或許是不錯的。
她將斗篷帶在頭上,看着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突然還想往那遠方再走走……
——
璃王卿泓的大船行至揚州一路風平浪靜,將將更換了車馬便是有了些風吹草動。
他與青衣一同坐在馬車裡,一身衣袍簡單質樸,只是免不了他行動不便惹人懷疑。
“大隊人馬如何?”卿泓壓低聲音問道。
“主子料事如神,大隊人馬已遇伏。”
修長白皙的手落在扶手上,他輕聲道:“看來他們已知悉那御賜送行隊伍裡的不是我,若是沒猜錯,他們若是來得快今夜便不會讓我進城了。”
“主子,已經準備就緒了。如今離軒城還有五十里地,若是快得話次日丑時便可入城!”青衣說道。
“洛營的人沒聯絡上我,便是不知,那太子那邊也便是還沒跟上來,太行的快了又免惹人生疑,如此速度便好。”卿泓解釋道,伸手掀起車窗窗簾一角。
“再行二十里,太子便沒有機會了。”他喟嘆一句,“想不到我破釜沉舟亦沒讓夜帝動容,終究我於夜帝心中一文不值,不及慕氏與太子在他心中半分……倒是謝贇爲了加快節奏、看清朝堂局勢行了此舉,謝贇啊謝贇,總是讓人出乎意料,卻又不得不嘆任何人的死活皆與他無關……”
許久之後,風更緊了些,天空中又飄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一野蒼茫。
馬車車棚處的燈籠,被風吹滅了又被點上,如此反覆多次後,劍士們的神經終於緊張起來。
“嗖”的一聲數根箭羽射來。
之後便是無數根齊發。
車隊的劍士們一陣慌張後。便拔劍來擋,數十個盾牌護住了馬車。
密林裡的人喟嘆了一句:“果然消息來的不錯,看這訓練有素的樣子當真有大雍劍士的風範,車上的人是璃王沒錯了!”
車上護着璃王的桓青衣不難從來人的話裡辨別出一些訊息。
消息是別人給的?誰會連璃王的行蹤都能猜到?
“璃王殿下,您安心上路吧!”
他話音剛落箭支如雨般朝着這大隊人馬射來。
青衣手快,一掌劈開馬車,帶着卿泓上馬離去。
“追!”樹林裡的黑衣人一下子涌現出來。
“誓死攔下他們!”
青衣下了一個命令後策馬而去,身後馬隊的劍士與那些黑衣人打成一團。
那黑衣人頭目見青衣帶着璃王遠去,騎馬要去追卻被幾個劍士糾纏住。
他暗咒一句:“該死!”
他因臨時接到飛鴿傳書說真璃王走的是水路,也許會從揚州過野道而向軒城。情報來的太快,還未來得及同太子的人求證真假,以防有詐,他且便派了少部分人候着,沒想到這匿名信竟然是真的!
青衣策馬行了約莫數十里。
被青衣護在懷裡的卿泓,笑道:“看來前面還有人等着我。”
青衣怔了一下,道:“主子不若我帶您走官路!”
且聽卿泓沉聲道:“不!我們如今只需往按原計劃走便是,太子的人陡然接到我的行蹤,必然不會立馬改變計劃折回來,他們官路上埋伏着的人手更多,青衣,生與死便只在今日了,卿瀚殺我之心如是昭著,他如今還未登九五之位,便是連手足之情都不念了,若是日後歸政,我還會忌憚什麼呢……”
雪花落在卿泓的臉上有些冰冰涼涼的冷,他的雙腿沒有知覺的輕垂着。
他真的,不曾想過要死在這樣無比落寞蕭條的季節裡。
青衣的手緊緊地摟着卿泓,他視力極好,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只要稍有風吹草動他便會策馬轉道。
不知不覺裡他已經帶着卿泓行了十餘里。
雪越下越大的時候,前方的小路上出現了一個騎馬帶着斗笠一身黑袍的男子。
青衣的步伐慢慢放緩下來。
“你不必調轉馬頭,只有這條路上是我一個人,其他官路上皆是無數埋伏。等的就是你們自投羅網……”
冷得讓人背部發麻的聲音從遠方傳來,衆人打了一個寒噤。
“殺了我你們便能從這裡走過去。”
孤蘇鬱冷凌的眉目凝視着他們。
青衣一勒馬繮,轉頭就要向身旁野道的小道上轉過去。
“嘶——”駿馬哀嘶一聲,馬蹄便被絲線一樣的東西割斷,駿馬受驚便跪了下去。
還好青衣反應快抱着卿泓從馬上跳下。
孤蘇鬱早已騎着馬走到二人身前。
蒙着黑紗的臉上,冷凌絕美的鳳眸直視着桓青衣:“怎麼樣,只有我胯下的這匹馬了來不來取?”
青衣將卿泓安放在路邊一處。
“主子,青衣誓死保護主子,若是青衣與這傢伙同歸於盡,主子便親自去……”
他苦命的主子生來不親人關愛,站在權利頂端的父親也是視他如工具,夜帝一生軟弱,連保着主子的能力都沒有。
青衣一掀青色的長袍,露出那銅質雙鐗。
“儘管放馬過來!”桓青衣朝着馬背上的孤蘇鬱說道。
“果真是桓家鐗法唯一的傳人,當年桓公隻身一人獨闖吳宮救高祖之事,大雍爭相傳頌,便要鄙人領略一下這曠世鐗法!”
說話間,那人已退了斗笠,黑紗蒙着臉,他的墨發被風吹得揚起,雪花飄落間,美得驚心動魄……
刀光劍影之間,劍法與鐗法,都行雲流水的毫無破綻……
孤蘇鬱脣邊勾起一抹笑,他敢單刀赴會便也絕對有他的理由。
多年的劍士生涯,他的劍法可不止於大雍劍士的劍法,他可是神劍孤影之徒!
僞裝了這麼多年,就讓他今日用孤家的劍法打到桓家的鐗法,一血前恥!
顧九是聽到了駿馬的哀嘶後趕來的,觀察了好長時間,才知道看清是桓青衣抱着璃王。
慕華胥給的信號彈說到底她是不敢放的,她怕她一放便能惹來拿黑衣人的注意,她從懷中拿出一條黑布蒙在臉色,將斗篷帶得更低些,摸着走過去,就看到那大樹下躺着的一身水藍色衣袍的少年。
少年的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兩個相鬥的人影。
卿泓見有人來震了一下,意識到來人沒有惡意,而且,而且他感受不到他的內力,步履輕盈的不似男子……
他眉頭皺了一下,方見顧九將手指放在蒙着黑布的臉,近脣的地方。
“噓。”
卿泓愣了一下,只覺得凝着這人陡升一股熟悉感。
那方。
“你輸了,桓青衣。”孤蘇鬱將劍指向已受重傷的桓青衣,當然這數百個回合下來,他傷的也不輕。
桓青衣不可置信的盯着孤蘇鬱,這人是誰?這人到底是誰?大雍的劍士他都有領教過,他如何不知太子的身邊還有這等一等一的劍客!
孤蘇鬱舉着劍的手離桓青衣更近三分。頓然他覺得脖頸一涼。
“放了他,不然要了你的命!”顧九粗着嗓子說道,七十駭人。而事實上她上下牙齒都在“打架”也不知是凍的,還是嚇的。
第一次做這種事,玩這種危險遊戲還真不是人玩的。此刻她頗有些騎虎難下,手抖,心更抖,沒事非要逞什麼能到大英雄呢?
她還不想死,她死了,她的小寡月怎麼辦?她死了,他娶了別人怎麼辦,他若娶了別人,她便化作厲鬼糾纏着那女人;再者她又想他若是沒人照顧,那豈不是更悽慘?
誰叫自己跑這麼遠,誰叫自己逢上了,恰是璃王,恰是卿泓!這讓她調頭轉身的勇氣都沒有,欠着的,這回還到真真是要她拿命給補上了。
“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帶你主子走?再往南走五里有一車馬行,那裡有人接應你們。”顧九粗着嗓子朝青衣吼道,風將她的斗篷捂着頭的部分吹掉,露出她的高冠。
雪花迷亂了她的眼,她都要爲自己的“勇氣可嘉”感動的“哭”了。她忙空出一手摸出身上的信號彈,放了。
桓青衣愣了下撐着身體從地上爬起,又去抱卿泓。
“壯士,青衣多謝壯士……”
“廢話幹嘛?不想死快離開!”
青衣再度怔了一下,連卿泓的臉上都起了變化。
當駿馬正要離去的那刻,顧九感受到她挾持着的人的身體怔動了一下。
她心驚,手上的匕首貼着他的脖頸更緊了些:“你若再動我就……殺了你!”
孤蘇鬱望着絕塵而去的桓青衣與璃王,冷凌的目裡閃過一絲狠戾。
“你若要殺我,便是早殺了!”孤蘇鬱冷聲道。
顧九顫了一下,這聲音很冷,卻又很好聽,很悅耳,聽着……難不成,是一個美人殺手?
見身後挾持着他的人沉默,孤蘇鬱脣角微揚,道:“就讓我猜猜,應該是你從來沒有殺過人……哈哈哈……”
那人狂笑間已將顧九的手腕握住。
孤蘇鬱轉身間就要直取顧九的脖頸,也許是他預感錯誤,或者是他與桓青衣打的兩敗俱傷,太虛弱了,聽覺都失靈了。
他轉身間,蒼白的手直取顧九的高冠。到底是他算錯了,這人還不到她的下巴。
只是一瞬顧九綰着頭髮的高冠就於他手中碾碎……
她手中慕華胥送與她防身的匕首也落入孤蘇鬱的手中。
她本能的後退數步,哪知來人雖受了重傷依舊氣勢洶洶,棲身上前。
他扔了匕首,盯着顧九的眼,只是瞬息間的功夫,他便伸手將她臉上的黑布褪下。
寒風吹過,雪花紛落,顧九清麗的臉暴露在空氣中,孤蘇鬱愣了半晌。
薄脣裡溢出一句:“女人?”
他眉目裡的陰寒斂去不少,凝着顧九清麗的臉,心中似是略有所動。
“你……你別過來,救我的人馬上就要來了,還有,你殺了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顧九惡狠狠地道。
男子不爲所動,冷聲道:“威脅對我不管用。”
顧九心提到了嗓子眼,卻是強裝鎮定的再道:“我來時未見浮屍遍野,你既然是單槍匹馬來殺璃王,要麼便是與璃王有私仇,要麼便是受人錢財,要麼便是你本有心放璃王一命,看……看你武功這麼高,將將桓青衣騎馬離開的時候,你就可以拼盡全力殺了我追上去的,不若你或許有心放璃王與桓青衣,你即是心中尚存一絲絲善念,爲何不放過我?”
孤蘇鬱莫名覺得有些好笑,他捂着胸口的手突然放下,依舊冷聲道:“阿諛對我也沒有用,還有……”
“還有不要指望一個壞人能銘記你的不殺之恩。”
顧九心如死灰,但她不知,孤蘇鬱對旁人寡言少語,與她說這麼多已是奇蹟。
“不若你試試美人計?”他如風一般閃身至她面前,猙獰的手擡起顧九的一臂,狠狠的撕裂開來,潔白如玉的臂膀上一點宮砂躍然於目,他勾脣,“果然是女人……”還是乾淨的女人……
“你,你要幹什麼……”顧九小臉慘白的凝着這個黑衣人,他有一雙陰寒散發着狠戾之氣的絕美的鳳眸,還有一頭美到讓人看得恍惚的墨發。
“要你……”方開口孤蘇鬱鳳眸一瞬陰鷙,似是聽到馬蹄聲,是從前方而來,看來不會是太子的人,很近了,估計馬上就要來了。
他勾脣,將懷中一個瓷瓶拿出一粒乳白色的藥丸就落入顧九的口中。
“吃了這個,無論你在哪裡,只要你還在這個世界上,我都能找到你。”這是他經過這麼多年爲了尋她姐姐而製作的,他那時想若是阿姊被他找到,不想留下,他就發明一種東西讓她即使走了,他也能尋到她。
於是就有了“露凝香”,這種藥丸服下,便能散發出一種香味,他能從人羣中一眼認出她。
世上緊有一粒的凝香丸,他便給了她。
顧九要將藥吐出來,孤蘇鬱勾脣,一捏她的腮幫,還給她把喉嚨捋了捋……
直至看着她將藥丸完全吞下,才滿意一笑,閃身消失在密林。
“你他媽給我吃了什麼——”
整個林子裡都傳來顧九的哀嚎聲。
沒過多久就看到慕華胥騎着高頭大馬帶着一隊人馬朝顧九走來。
“你沒事吧。”慕華胥焦急的問道。
“慕舫主,華胥樓主,慕七爺,嗯?你倒是說說你養的一大幫子人都是幹什麼吃的?”顧九冷聲對慕華胥說道。
“一大幫子人”果真隨他們臉臊得通紅的主子一樣低下頭去。
“九……”他伸手要扶她上馬。
“我若是死了,就要你整個華胥樓的金銀珠寶陪葬…。”顧九鼻頭很不爭氣的酸了,那什麼丸子是摳也摳不出來,吐也吐不出來。她真的不想死!
慕華胥倒也急了,忙說道:“你若是死了,我把你葬在華胥樓最高處,不僅坐擁整個華胥樓,還在天下最高的位置(因華胥樓爲天下第一高樓)!”
“噗……”袁捷又沒給忍住,他家精明的主子到底是有氣死人的本事。
“真摳!”顧九拾起地上的匕首後,一甩衣袖朝密林走去。
“哎!你要去哪裡?”慕華胥在後面追着喊道。
“去小農莊,多謝樓主將壞人嚇跑了。”顧九邊說道,人已經消失在密林裡。
“主子……”袁捷喚了一聲。
“璃王那裡可處理好了?”慕華胥偏頭問道。
“回主子,人已被安全送往軒城行館。是由璃王的大隊送過去的。”
緋衣男子手握緊馬繮:“這就好,我們回城吧。”
“那,九爺那裡?”袁捷再問道。
“派個人跟着,末了安全回梅花廬了,再來稟告。”
——
次日,軒城。
“爺……姑……娘,你身體無大礙,就是身子骨子弱了些,這日後要得子還得……”大夫擦了把汗,這年頭女子來把脈都習慣穿男裝帶斗篷了嗎?
“打住!”顧九扶額,已經是跑的第十家醫館了,都說無礙,那昨天那人到底給她吃了什麼?昨天她提心吊膽的過了一夜,這身體倒沒事,估計馬上就要把她給逼瘋了。
“快去點兵臺吧,璃王到了!”
“快去吧,再不去晚了!”
街上紛紛攘攘的,雖然落雪地面有些滑,但人們還是快步小跑着,爭先恐後。
顧九想着也跟着人羣走去。
“爺……姑娘,哎,姑娘您的診費還沒給呢!”
顧九腳下一滯,又折回去放了十幾文前在那大夫的桌子上,便離開了。
軒城點兵臺。
她站在一羣少女當中,女子們手裡都拿着花籃,站得很是整齊。她看着桓青衣走過紅毯將輪椅上的紫衣少年推向高臺。
她是第一次見到璃王着皇子冕服的樣子,深紫色帶着玄黑,多了一分莊重,卻少了一分親近。
這一刻,江南百姓先前的歡呼聲止住,百姓們沉默了。
溫潤俊逸,傾城絕代的二皇子是個殘廢,原來長安的傳言不解。也不知碎了多少少女的芳心,顧九似乎聽到有人落淚的嗚咽聲。
顧九不懂行軍到底是明白“哀兵必勝”的道理,夜帝能讓璃王來江南,更多的是“利用”吧。
他們的皇子,行動不便,卻不遠千里而來,經過生死站在點兵臺上,他們能不爲保衛家國,拋頭顱灑熱血麼?
璃王的承辭過後,許多士兵的臉上都寫滿了凝重。
“十萬大軍即日出發。”洛戰楓將劍高舉過頭頂。
在將士們吶喊的時候顧九轉身離開,本是無數人莊重凝着點兵臺的時候,她這樣的轉身顯得尤其突兀。
果然點兵臺上和臺下兩道目光隨着顧九遠去的身影望去。
臺上的璃王與臺下士兵打扮的洛浮生朝那方望去。
卿泓望去的那一瞬,許多女子都低下頭,心似小鹿似的亂撞。
“璃王在看我們呢。”趙家的嫡小姐對一旁的少女嘀咕道。
“是啊是啊,都好久了我臉好燙。”一旁的少女低頭道。
“這毓秀坊的衣裳可真是好,一件兜衣在九爺的手筆下都能弄出別樣風味。”
“……”
卿泓看着那背影無比熟悉,臺下的洛浮生卻是一眼認出了那人是顧九。
顧九步行回毓秀坊,城裡的百姓都去送洛家軍出城了,街上空空的。
顧九走至毓秀坊,剛踏入門楹,就聞到一陣香味,仔細嗅了嗅,才意識到是餃子。
“冬至吉祥!”幾日沒見的蘇娘和衆繡娘小廝們朝突然進門的顧九作揖行禮道。
“你們一羣啊,都是犯太歲避着太歲,不去給洛家軍送行的嗎?還是就這麼不關心事呢!”顧九無奈的搖搖頭道。
“打仗是男人們的事情,我們都是婦人!”蘇娘笑道,又將一碗剛剛盛起的餃子端到顧九手邊。
顧九摸了摸鼻子,方道:“那我是不是該去從軍試試?”
蘇娘笑道:“九爺可不能從軍,我們大夥都靠着九爺呢。好吧都不說了大家都吃餃子。”
毓秀坊外。
“少爺,大軍該走了。”遊杏拉着士兵打扮的洛浮生說道。
洛浮生怔了一下,方沙啞的開口道:“好。”
“姚小姐昨日裡……”
他輕輕擡手打斷了遊杏。
“男兒之志當在四方,豈能在女兒手中。”
他快步離開,腦海裡迴盪着的是那日,初冬蕭條的杏園內,少女的那句:
嫁郎當嫁靳南衣——
他要建功立業,他要爲少時那句:吾將盡吾畢生之力,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鍥而不捨。
靳南衣,他不信他會輸給一個文弱書生。
軒城外三十里,冷星就地整軍。
“一隊隊長孟諾……”
“到!”洛浮生出列道。
冷星只差沒從馬上摔下來。洛浮生,孟諾,浮生若夢……
洛浮生瞪了冷星一眼,示意他閉嘴,冷星很是識相的閉嘴,他本以爲主子和蔣析一起護送璃王回京,沒想到跑到他的麾下來了。
“二隊……”
“十隊隊長葉風!”冷星拿着名冊念道。
“到!”
葉風正是夜風。
“這十隊中唯有你葉風是新兵,你們隊隊長自動讓賢於你,希望你能一展你的本事!”冷星說道。
夜風嘴角揚了一下,什麼“讓賢”?不過是他把原來的那個欺負新兵,收取新兵錢財的隊長拳打腳踢了一頓,那人怕他才讓出這隊長的位置巴結他。
“是!”他不屑於多言,只是淺淺的答道,於他而言,他需要建功立業的機會。
整頓片刻,待大軍目送着送璃王回京的隊伍遠去後,才踏上征戰南越的路。
——
梅花廬。
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放在少年的手邊。
“璃王回京了。”顧九嘆了一句。
陰寡月震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書冊,目光凝着那碗餃子,柔聲道:“你吃了沒有。”
“方纔在坊裡吃過了。”顧九笑道,人已坐在他身旁的木椅上。
“那再陪我吃點吧。”寡月端過碗笑道。
“啊?”
“太多了我吃不完。”
他解釋道,手中的白瓷勺已舀起一塊餃子,他吹了吹,直到覺得涼了才送往顧九脣邊。
顧九愣了下,方張開嘴吃下。
寡月脣角勾起,他便是喜歡上了看她吃東西的樣子,他又舀起一塊,方要餵給她,顧九捂着嘴說道:“你嘗一下啊,這可是我和小衛箕合夥包的……”
她看着他將那餃子吃下,才笑道:“你說璃王此次能歸政嗎?”
寡月頓了一下,方放下碗,笑道:“璃王若是能平安回京,必能歸政,科舉便是要復了;若是洛營能打了勝仗回來,科舉一年內便可開考。”
顧九又愣了,一時間消化不了這麼多訊息。若真的如他所言,倒是一件值得天下學子普天同慶的好事。
寡月見她懵懂的樣子,笑道:“九兒不懂不要緊,不過,我倒是覺得洛營此次,旗開得勝的機率還是挺大的。”
“但願吧,但願科舉復了,你的心願……”
她還未說完,那人已擁她入懷。
“我會的……”
摟抱間,一股奇異的馨香入鼻,寡月身子震顫了一下,這香味他從未在九兒身上聞到過。
他呼吸一窒,眼神變得複雜,九兒是從不用這些的,他記得他那日在一品樓裡,給她捎回來的那梳妝盒子裡的香水凝露好像是蘭香和荷香的,他未見她用過,那麼……
“怎麼了?”顧九問道。
寡月羞赧一笑,鬆開顧九道:“九兒原是喜歡這種香味的,倒是我買錯了。”
顧九凝着眉復問道:“香味?”
因這藥丸是逐日散發,愈來愈濃厚,因故顧九沒有意識到,只是旁人會比她感覺的明顯。
她低頭細細聞了聞自己的身上。
腦中“轟”的一聲巨響。
突然意識到那黑衣人的那句:“吃了這個,無論你在哪裡,只要你還在這個世界上,我都能找到你。”
他還當真能尋到她了!聞香識人,若是這樣她豈不再被那冷冰冰散發着陰寒之氣的人再度纏上。
見顧九慌張惶恐的樣子,寡月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些。
“九兒,你要去哪裡?”
“我先回房去了。”
說着,顧九已離開內室。
房裡。
熱水被打來了一桶一桶。
顧九鎖好門,放下簾子,就開始沐浴。
泡了很多次,那香味經久不散,怎麼洗都洗不掉。
一枝紅豔露凝香,*巫山枉斷腸。
她突然想到了趙飛燕,有傳言她也是服用了一種藥丸後,通體生香,獲得帝王寵愛。
會不會是那種丸,這香味如何得去,或者只要時間一久,這香味便自行去了?
早已筋疲力竭的顧九從浴桶裡爬起,拾起牀榻上的淺藍色衣衫,無精打采的套上。
她繫緊腰帶,突然意識到方纔自己走的匆忙,不知那人如今又在怎麼七想八想的。
她暗罵了下自己,撩起簾幔,便要去尋那人,將拉開房門,就瞧見那人正站在門外,似乎是很久了……
“你……”
她伸手將那貨拽了進來。
“你不會偷看了很久吧?”她怕他生氣,不由得拿他打起趣來。
擡眼,未見到,他慣常通紅的臉。
她腹誹莫不是凍到臉都紅不起來了,她方伸手要給他暖臉,便被那人握住了手。
“怎麼了……”聲音有些喑啞,“告訴我……”
顧九表示她的心靈城堡頓然傾圮,他這麼“可憐兮兮”的聲音她還真受不了。
可是她不知道該不該講出昨夜驚心動魄的一幕。
“我,我只是想試用一下我自己調製出的香水,這不是怕你不喜歡聞嘛。”顧九解釋道,心裡暗罵:顧九你個大騙子,對他說謊,第幾次了?
少年臉上的神情稍稍鬆弛下來。
“不,我都喜歡。”他說道,亙古深潭般的眼眸中卻是一黯。
顧九長吁一口氣,似是想到了什麼,複道:“對了,臘月到了,小寡月的生辰也臨近了。”
她記得他生於上弦月夜,臘月初九。
她似乎聽南衣提起,南衣是臘月初八。他們之間或許是轉點間的區別,這樣的身世,這樣的容貌……說不是兄弟,無人會信。
只是他們兩兄弟之間又是怎樣被分離開的?
顧九心中忐忑的開口,問了一個一直想問卻不敢問的問題:“寡月,我們爲什麼不去見靳鄭氏……”
他果然怔動了一下,溫柔的眉目低垂下來,他不想讓顧九看到他鳳目中的陰鷙與凌厲。
“九兒,過些時日吧。”
“可是……”顧九正要開口說什麼,復聽他說道:“將將衛箕告訴我後院的兔子下崽了。”
“真的!”顧九大叫起來。
突然想到,寒冬至,這些小崽子們能否撐得過這個冬季。
“快帶我去吧。”
“我要衛箕把他們放在了廚房裡,那裡暖和些。”寡月邊走邊笑道。
顧九去了,又心傷了,才下的崽兒,共八個,一眨眼的功夫只剩下六個了,死去的兩個身體都僵了,一動不動的窩在一旁,她知曉小兔子的存活率極低。
心裡酸酸的,顧九更加懨懨的出了廚房,末了,嘀咕了一句:“再也不養了……”
這話重重的敲打在寡月心裡,心抽痛了一下,他命衛箕送顧九回了房,又換來衛簿。
“主子。”衛簿候在一旁。
“你可知哪裡有專養兔子的農戶,快些個尋來。”
他竟是有些着急的說道,又是給兔子一旁的爐子裡家火,又是給小兔子們檢查,看是否還活着。
專養兔子農戶被請來了,寡月竟是將人留下,給了工錢,專門照料那幾只小兔子。
顧九回房以後才知道自己推遲了快大半月的癸水又至了……
臘月了,每家每戶都忙着醃製起臘肉臘魚……當然顧九也不例外,只是她發現古代人醃製的“臘貨”看着都不那麼好吃。
於是決定親自動手,準備在寡月生日來臨前將東西醃好入缸。
那六隻兔子到底是在農戶的照料下活了四隻下來,只要再撐半個月,就能養活了。
南越的戰事還未有好的消息傳至,只知道夜帝似是下了令開春前結束這一場戰事,絕不拖延。
寡月的十六歲生日很快便要來了。
臘月初八,是民間臘八節,也是靳南衣的生辰。
她想,便是那樣一個來凡世歷劫的男子,出生的時日也與別人不同,願他在天國安好。
桃花溪畔,梅花廬旁,他的長眠之地。
顧九將做好的臘八粥放在他的墳前,一旁白衣的少年已將手中的香炷點燃,衛箕與衛簿就站在他二人身後。
“生辰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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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寫過渡章……更討厭寫刺殺,打架……頭疼。
誰是男二,再看不出來瓦真沒辦法了,一孤一寡……卿泓與寡月有些相同,男二需要能完全刺激到男主的角色,這個對手很恐怖,這樣佔有慾強的男二能將寡月刺激到不。(*^__^*)嘻嘻……
求五分票票。謝謝親們花花鑽鑽,今天過渡,明天來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