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恭肅的嘴撇着,“靜安侯府啥東西沒有,誰會稀罕你的東西,真是沒見過大世面!”
“嘿,你不是自命清高,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咋啥事你都要摻和!”寧老夫人反脣相譏。
“好,你是故意要找不痛快,內院你自個去吧,我可不願陪你去丟臉,這就去狄府的正廳候着!”王恭肅氣呼呼的拂袖離開。
見這不開眼的老頭在真的走了,寧老夫人氣的老臉都要綠了,“慶喜,那老東西不去,整個就是驢糞蛋子上不了檯面,咱們走!”
葉婉馨和歡兒在院子裡轉悠一會,想着快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就往老外公的院子裡走。
沒走多遠,就聽到有人嚷嚷,還以爲是處置那雪鶯,就想躲開。
可是侯府她又不熟,正和寧家老夫人碰上。
寧老夫人瞧着葉婉馨身上的衣裳極其素淨,還以爲是侯府的小丫頭,才被自家老頭子氣的難受,見了俊俏標緻的小丫頭。
心裡莫名的好了幾分,開口誇讚着,“好標緻的小丫頭,瞧着大眼靈動的,和王家的那個黛兒倒是極像的,你家老夫人這會在哪個院子?快帶我去見她!”
葉婉馨仔細的打量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剛想應下,就被歡兒拉住了衣裳。
歡兒瞧着身上衣裳都是不錯的寧家老夫人,心裡明白,這人身份不會太低,可是也不能把自家小小姐當個奴婢使喚,心裡不舒服。
她示意葉婉馨別說話,然後低頭回話,“這位老夫人,這是我家的小小姐,你要見我家老夫人,容老奴帶你去吧。”
“哦,你說這丫頭是侯府才認回的那個小小姐,哎呦,我說呢,這小丫頭通身的氣派和婢女不同,原來是老婆子瞧走眼了,還真是失禮!”
寧老夫人聽到歡兒的話,立即把探索的目光盯向了一旁不卑不亢的葉婉馨,沒一會越發的稀罕,“嘖嘖,你還別說,這丫頭和年幼的潤珠真是有七八分的相似,沒錯,這可真是狄家的血脈!”
寧老夫人見葉婉馨水靈靈的人兒,早把自個來侯府的初衷忘了個乾淨,她毫不吝嗇的誇讚着,“瞧着丫頭長的真是好啊,你家老夫人真是好命啊,到了老了,竟然有恁大的福分,又認回了嫡親血脈,那個小少爺,老婆子今兒也要好生的瞧瞧!”
葉婉馨被寧老夫人誇的臉紅,她微微笑着,“不知老夫人咋稱呼,你老要見老外婆,就讓馨兒帶你去吧。”
慶喜笑着回了葉婉馨的話,“馨兒小姐,我們是定西將軍府的,這是我家寧老夫人。”
寧老夫人和藹的笑着,“那就有勞馨兒小姐給我們帶路了。”
聽到這婢女說眼前的老夫人是定西將軍府的,葉婉馨腦子裡浮現出寧軒的面孔,話就脫口而出,“定西將軍府?不知你可認識寧軒,寧公子?”
這下輪到慶喜驚奇了,她瞪着眼睛,“小姐,你認識我們小公子啊?”
寧老夫人也停住腳步,疑惑的望着葉婉馨。
葉婉馨見她們一副迷茫的模樣,就笑了,“其實你家的寧軒公子和東陵府的東陵大公子,去年去安順,還在我家住了好久呢。”
見葉婉馨說起自家孫兒,寧老夫人苦笑不得,“哎,那倆潑皮小子可真是膽大妄爲,竟然偷偷的跑了那麼遠,害的讓老婆子好些日子都沒睡個囫圇覺。”
又不好意思的問着,“馨兒小姐,那孩子必定給你們添了很多的麻煩,真是的,只要沾上東陵家的那個小祖宗,誰都別想安生。”
歡兒的嘴撇着,“寧老夫人,你不知道,如今那東陵大公子,在我家小小姐面前就和那綿羊差不了多少,溫順的很呢。”
“不禁給我家小小姐,當車伕,還送……”
“歡兒,你又胡說!”葉婉馨見寧老夫人愕然的望着自個,就呵斥着口無遮攔的歡兒。
由於葉婉馨的訓斥,她們幾日之間的氣氛有變的有些沉悶,
好在已經到了狄義卿的院子門外。
寧老夫人一直在默默的打量着葉婉馨,心裡暗自心驚,這丫頭無論說話和做事,壓根就不像是在鄉野長大的,自家的孫兒要是能和這丫頭結了親,那得是多大的好事啊。
“好了,寧老夫人,已經到了,馨兒還有事,就不陪你老人家了。”
葉婉馨的話打斷了寧老夫人的思路,她有些訕訕的笑笑,“馨兒小姐,咱一塊進去吧,我也好久沒見過你老外婆了,今兒咱也沒恁多的規矩,就一塊熱鬧熱鬧,也讓我們這些老婆子沾沾你們年輕人的精氣神。”
剛剛得知這老夫人就是寧雨晴的老孃,葉婉馨就更加的不想進這個院子,她也沒精力摻和這富貴人家的腌臢事情。
雨晴的處境她心裡也有幾分同情,可是雪鶯這賤婢卻害的宏兒差點丟了小命,還攤上這樣的病症,葉婉馨此刻心裡也複雜浮躁的很。
她歉意的搖搖頭,“寧老夫人,馨兒真的有事,往後若有機會,馨兒必定會多陪你老說說話的。”
見葉婉馨臉色不好,寧老夫人也不勉強,樂呵呵的說着,“那好,我就不拘着你這小丫頭了,你自個去忙吧,橫豎你在京城這幾日也不走,老婆子就厚着老臉皮,多往侯府走一趟。”
葉婉馨點點頭,客氣的和寧老夫人告辭,就帶着歡兒離開。
寧老夫人和慶喜也進了嶽老夫人的院子。
她緩慢的走到了正屋門外,就瞅見正屋低聲跪着的自家女兒,和那個抱着大肚子半跪半趴的婢女。
心裡驚詫,這老太婆給她使的是鴻門宴啊,自家女兒一向恪守婦道,那個婢女雖說是個奴才,可是如今還懷着身孕,這孩子那可是晴兒的嫡親孫子。
自家捧在手心裡的寶,卻在這裡苦苦的熬了快二十年,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硬是熬成了憔悴不堪的婦人,女兒心裡的苦楚除了自個誰能知道。
她越想心裡越不好受,剛剛見到葉婉馨的那絲驚喜也被眼前的這一幕給抹殺的一點不剩,取而代之的是羞辱和難堪。
見狄義卿和嶽老夫人都板着臉端坐在正廳的桌子旁,寧老夫人不覺沉下老臉,語氣冷冷的問着,“侯爺,候夫人,不知你二位打發人,讓我們來你侯府所爲何事?”
狄義卿見寧老夫人獨自來到,他站起身子,“是寧老夫人來了,快請坐,寧老爺子呢?”
寧老夫人憐惜的目光打量着自家身子單薄的女兒,語氣更加的涼薄,“我家老頭子說他進你家內宅不適宜,就在你家的正廳候着呢。”
“坐,就不幹當了,我家那不爭氣的女兒還跪着呢,老婆子沒臉坐你侯府的椅子,有話就站着回吧。”
寧老夫人軟裡帶硬的話噎的狄義卿老臉通紅,想到寧雨晴在侯府這麼多年,一直是盡心的伺候着他們兩口子,品性賢德端正,他就是雞蛋裡能挑出骨頭,也找不到兒媳的一絲錯處。
他張張嘴無話可說,只是把埋怨的目光投向老妻,處置這個賤婢也就罷了,你就不該讓兒媳跪在這裡。
跪在地上忐忑不安的寧雨晴聽到孃的聲音,她頭也沒擡,心裡卻鬆了口氣,終於不用害怕和擔心這孩子保不住了。
就是地上驚恐不已的雪鶯聽到寧老夫人來到,心裡也有了一絲竊喜,哼,你們就是再恨,我肚子裡的孩子就是最大的籌碼。
不信你侯爺和侯夫人回爲了自個的嫡親孫子就來迫害這個和你們沒血緣的孩子,倒時候事情傳揚出去,京裡的那些達官貴人會咋瞧靜安侯府。
聽着寧老夫人話裡的濃濃不滿,嶽老夫人嘴撇着,你還怪罪我們苛待你的女兒,可知道,雪鶯這賤婢就是仗着肚子裡有了你寧家的血脈,才害的宏兒小命不保,你個老婆子還在哪裡說着嗆人的話。
嶽老夫人壓制着心裡的怒火,低聲說着,“親家母,並非是我們老兩口要苛待兒媳,實在是雨晴的性子太懦弱,竟然縱容賤婢害了我的宏兒!”
寧老夫人寸步不讓的質問着,“奴才犯了錯,你是當家主母,儘可打殺發賣,你處罰沒有錯的兒媳,這可是京城,不是鄉間無知村婦,拿兒媳磋磨,不怕丟了你一品侯夫人的臉面嗎?”那可是你寧家的血脈,
嶽老夫人見寧老夫人話裡的譏諷,牙根氣的直癢癢,“嘿,我哪裡敢打殺那賤婢,她不就是仗着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嗎?那可是你寧家的骨肉血脈!”
“我寧家的血脈,你說這話咋不嫌磕磣,我兒子孫子都在關外,何來的骨肉血脈之說!”寧老夫人也氣糊塗了,針鋒相對的和嶽老夫人槓上了。
“哦,既然你不願意認這孩子,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嶽老夫人聽到寧老夫人的話,立即笑了,把臉轉向一旁皺眉的狄義卿,“侯爺,你我不需再爲兒媳考慮,這沒爹的孩子,再加上有這樣黑心的親孃,就是生了,長大也不知長成啥模樣呢,乾脆就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寧雨晴聽到婆婆冷冷的話,她心裡害怕孩子有閃失,急忙擡起頭,“娘,不怪公爹和婆婆,都是女兒不孝,做事沒分寸,給侯府惹出了大禍。”
見娘還在呆愣,立即膝行到婆婆跟前,有些哽咽的求着,“婆婆,你就大人大量,放過雪鶯吧,媳婦求你老發發善心了。”
瞧着女兒瞬間淚流滿面,寧老夫人的心揪成一團,“晴兒,這到底是咋回事?你別哭啊,說出來,娘爲你做主!”
“做主,好,老婆子就等着你這句話呢,就是不知你這主咋做,恐怕還要親家公來到纔好把事情瞭解!”嶽老夫人冷哼着。
寧老夫人不屑的瞟了眼嶽老夫人,心裡對她有了怨恨,你明知道我家那個老頭子不管這些閒事,偏要找他來,別說沒說沒事,真的有事,還不是扔給我來處理。
瞅着女兒擔憂的目光不停的瞅向地上的那個賤婢,心裡瞬間就明白,是這賤蹄子惹出了禍事,恨不得撲過去打爛這賤蹄子。
自家女兒懦弱,又攤上個強勢的婆婆,出了事情,又沒能力處理,自個當孃的豈能罷手不管。
對於嶽老夫人的咄咄逼人,寧老夫人只能壓下心裡的鬱悶,面色尷尬的說着,“不用了,這後宅的事情原本就是咱們這些婦人分內的事,咋能讓他們男人來攪和呢。”
聽着寧老夫人的強硬口氣軟了下來,嶽老夫人也想給她幾分面子,可是想到宏兒還在病中,自家嬌弱的小重外孫女要去做那危險事情。
她心裡的氣和怨恨還是沒法發泄。語氣仍然冷測測的,“這是內宅之事不假,可是已經到了謀害狄家血脈的大事情,只怕你寧老夫人也做不得住,老身瞧着,還是讓寧老爺子親自處理的比較穩妥。”
既然這老婆子說了,這事恐怕是真的,可是寧老夫人也知曉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就裝糊塗,疑惑的反問着,“謀害狄家血脈?這事情從何說起,我家晴兒的脾氣和性子,嶽老夫人你難道不知。”
“哼,老身和你的女兒做了快二十年的婆媳,自然知道她的品性,可是沒想到竟然出了雪鶯這黑了心的賤婢,我的小重孫兒還在牀上躺着呢,多少日子水米不進的!”嶽老夫人說着話恨恨的盯眼地上縮做一團的雪鶯,然後把怨恨的目光瞟向了寧老夫人,“咱都是多大歲數的人了,你以爲我想這樣不顧及咱兩家的臉面,把事情鬧的人盡皆知!”
寧雨晴聽自家婆婆的話,微微的揚起頭,見婆婆滿臉都是悲意,用牙齒咬着嘴脣,唯唯諾諾的勸着,“婆婆,你身子不好,消消氣吧。”
嶽老夫人見兒媳又開始說不痛不癢的話,就把陰冷的目光盯向了她,“你說的容易,這氣要我咋消?難道真的要讓宏兒也和繼宗他們一樣,都早早的埋進黃土裡,你心裡才樂意!”
瞧着女兒被婆婆的厲喝嚇得身子直打哆嗦,寧老夫人心裡也疼的慌,可是這節骨眼上,也不是心疼女兒的時候。
她老臉上擠出一絲難看的笑意,“親家母,晴兒她拙嘴笨腮的,你就別爲難她了,你想咋辦,就說吧,只要能留下這賤蹄子肚子裡的孩子,一切我們都聽你的。”
“這事也好辦,我們侯府廟小容不下這黑了心肝的賤人,你就把她帶回去,是殺是留,全憑你處置,也省的留這裡作我的心!”嶽老夫人下了決心,這賤人不能留,可是兒媳生死都是狄家的人,她也不好攆走,只有把這賤蹄子趕走。
“等她生下孩子,無論男女,也別想進我侯府的大門,我侯府不會認的!”
聽到婆婆的話,寧雨晴楞了一瞬,就撲過去抱緊婆婆的腿,“婆婆,不能這樣啊,那孩子可是繼宗的骨肉啊。”
嶽老夫人用手推開兒媳的手,咬牙說着,“你也別怪我心狠,這都是那賤婢做的,我要不是念着是繼宗的骨肉,早把她杖斃,還能留她到今日,這事沒得商量!”
寧老夫人卻吁了口氣,她寧府養幾個孩子,還是小事一樁,權當是當年眼瞎瞧錯了人,貼補女兒,這事她也要咬牙認了。反正等這賤蹄子生了孩子,打殺她不是一會子的功夫,這樣的賤婢留着終究是個禍患。
她語氣凝重的說着,“晴兒,你別鬧了,也多爲你婆婆想想,這事就這麼定了,這賤婢做出這樣的事,你婆婆能留她賤命,已經給了你多大的臉面,做人要知道好歹,要是犯在孃的手裡,她哪裡還有命在,你要念着你婆婆的善心,往後盡心的伺候好她!”
雪鶯趴在地上聽着,提着的心也回了一半,她可是知道寧老夫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黑,自個往後要加緊尾巴做人。
寧雨晴在孃的勸說下,也收了委屈的心思,反正兒子的骨肉是保住了。
倆親家母已決高低,也沒分出勝負,都是各懷心事。
寧家老兩口把心裡惴惴不安的雪鶯帶走了,這事也暫時落了帷幕。
後晌,葉婉馨聽到歡兒從秋水嘴裡套出的話。
她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心裡想的是要儘快的去弄虎睛這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