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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我比較晚熟吧,儘管那年十七歲了,卻覺得成長似乎剛剛處於一個路口一面覺得兩個男孩子一起,親密一些,像家人一樣,這就叫朋友,沒什麼不對的。而另一面又覺得自己應該腦子裡更想到和女孩子在一起,比如說老師們常常說到早戀什麼,如果自己腦子總去想着一個男孩,是不是有點荒唐。?

胡思亂想了很久,漸漸地有些困了。應該是睡熟了的林宇飛囈語了一句,側身抱住了我。我幾乎有些把持不住,但終於我還是忍住了,只是輕輕地側了個身,右臂輕輕放在他的背後,隔着他的秋衣,輕輕撫摸着他的後背。夜風冷冷的,我們的身上像很暖和。漸漸地,我的呼吸也由也急促變得平緩,我微微地向被窩裡縮了縮脖子,也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儘管沒有如大家想象的那樣,那個晚上我們會有什麼激情的舉動。事實上,我們之間確實什麼也沒有發生。但是,那個晚上對於我而言,確實有一種特殊的意義,它讓我第一次特別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對於男孩的興趣遠遠大於異性。後來我甚至還得出一個荒唐的結論,人在青少年時期,特別是性心理正在形成的時候,可能第一次同眠時是同性還是異性很大程度上會決定一個人的性取向。?

這可能有點荒謬,但我一直這麼認爲?

日期:2007-2-2?14:11:23?

[8]?

好像小學什麼課文裡學過一句話,叫春雨貴如油,但我卻特別不喜歡春天的雨,這種總是飄着的若有若無的細雨絲兒,讓人覺得沉悶,不像夏天的雨那麼直接,那般猛烈。?

拉練結束後的第三天,新兵訓練團開始分兵。?

天南地北的新兵結束新兵生活,重新分配到五湖四海,走到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崗位上去。?

操場上已經沒了往日此起彼伏的口號以及漂亮的直線和隊列。陰沉沉的天空下面,散亂地停着各個單位來帶兵的小車、麪包車、敞蓬解放車。參謀、幹事們急匆匆地行走人羣和車子中間,有的手上拿着化名冊,在呼點人名;帶兵多的就由連隊幹部集合好了,統一帶隊登車。?

拉練艱苦也不曾掉淚的新兵們眼圈都是紅紅的,軍營就是這麼奇怪,尤其是新兵連,那種感情與留戀幾乎能在一夜之間變得濃烈。想想有的戰友可能就此一別,一生不會再見;又想到馬上分去的單位,人生地不熟,心裡難免有些空落落的。?

這時林宇飛從指導員那邊跑過來,問我:“東西都拿上了吧?”林宇飛接替文書的班,留隊了。?

“沒什麼啦?你小子,留隊幸福啊,不用像我們這麼麻煩了!”說實話,那個時候有點像當兵離家走時那樣,我幾乎不敢安靜下來看林宇飛那張臉。不想被操場上別離的氣氛所感染,所以找些輕鬆的話說。?

“有什麼幸福的,我纔不想留在這個鬼地方呢,以後老鄉們都不在了,有什麼意思?”林宇飛的聲音比較小。我知道,林宇飛平時就不怎麼和老鄉在一起。一起從老家過來,林宇飛說的老鄉也就是指我了。?

“你能到軍裡很不錯的。反正我想幹幾年就退伍了。可能地方上的生活更屬於我……”林宇飛悵然的接着說。?

這時候,一個身影特別誇張地從操場那邊跑過來,緊緊的抱住我,哭的一塌糊塗。這讓我和林宇飛都沒想到,竟然是平時讓大家都很討厭的“死**”——楊駟威,沒想到他竟也是如此重情重義的一個人。?

楊駟威胡亂地抹了抹眼睛,說:“以前咱們的過結都是我姓楊的不對。甭管以後退伍了,還是在部隊接着幹,記得聯繫‘**’我啊。”?

我們三個人緊緊地抱在一起,這次我終於沒忍住。就像很多軍事攝影記者們拍的那些戰士分別的場面一模一樣,我們三個男孩,哭的稀里譁拉的。?

上車的時候,林宇飛遞給我一份b5紙打印文稿。我打開看,是新兵連的通訊錄。林宇飛說:“到了軍裡,記得給我打電話。”?

坐到車窗邊上,我對車下站林宇飛說了句:“以後連里人少了,水龍頭多,你洗漱可以盡情的磨嘰了。”?

他笑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他整齊而潔白的牙齒。我理解他這是在說,洗漱慢怎麼了,看見這牙多白了麼,洗漱慢的效果。?

帶兵的車慢慢地駛出訓練團,飛馳在公路上。?

窗外的樹已經微微泛青,地平線盡頭的營房已經漸漸模糊,直至在視野中消失。?

我知道,新兵連的生活結束了,就像業已到來的春天一樣,一種新鮮的氣息裹挾着尚不可知的未來,撲面而至。?

日期:2007-2-3?10:22:21?

[9]?

到了軍裡之後我才知道,我的工作性質跟林宇飛差不多。不過是他在連裡,我在軍裡面而已。我被分到軍裡的警衛營勤務連,給二號首長當公務員。?

首長是個和藹可親的老頭子,四川人。其實我有上軍校的想法大概也與首長的教導有關。最初,自己並沒有考軍校的打算,高考的失利似乎讓自己患上一種厭考症,看到學習資料什麼的就煩,只要與考試相關的東西都不願意提及。那時候,在我們老家退伍兵是可以安置工作的,而且稍微有點路子的,都能進政府機關。因此我總在想,反正退伍回家有工作,復什麼習,考什麼軍校呢。我的父親與後媽也都經常來信勸我在部隊好好幹,說最好要在部隊上個軍校,對你將來的前途有好處,也讓父母覺得有顏面之類的話。對於父親的提醒我倒沒覺得什麼,對於後媽,我那時候好像還有一些誤解似的,覺得是因爲沒有血緣關係,她這是不疼我,讓我考軍校就是希望我別回去了。現在想想,那時候還是小學老師的後媽,望我成龍的想法和父親是一樣的。?

在給首長房間送水或者送報紙什麼的,首長總會關心地問問我的生活對將來有什麼想法之類的。之前不熟悉部隊對首長也不是很瞭解的時候,我記得第一次特別搞笑,首長問我,生活習不習慣對未來有什麼打算啊,我竟然馬上立正,站得筆直地回答說:報告首長沒打算。這大概也是新兵連三個多月的強化訓練管理以及終日學條令條例的成果了。?

可能是我的樣子把首長逗樂了,他說,你這個娃兒,什麼叫報告首長沒打算啊,以後我的這個辦公室你一天就要進來個五六回的,回答問題不用報告啦。?

後來時間長了,覺得首長確實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樣死板或者是嚴厲。因此就放鬆了許多,而且也覺得首長就像個爺爺一樣,挺容易親近的。有一次我跟首長說起後媽讓我考軍校的事,並說了我心裡面覺得這是後媽不疼我的想法。聽了我的話後,首長的表情第一次變得那麼嚴肅,說:“小嚴啊,你還是很年輕的。我雖然不瞭解你的後媽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但僅從她一次次寫信讓你上軍校來講,對孩子的前途這麼在乎,這就說明她是一個稱職的媽媽。人這一生都會有很多磨難的和挫折的,比如你爸,你的後媽。父輩的建議可能對於你們這些年輕人來說,難以聽得進去,但你再過些年頭回過來看,就知道當初他們講的都是他們人生經歷磨難後得來的一些道理。我和你爸媽的意見一樣,希望你考軍校。”?

首長和我的那次談話,終於讓我萌生了報考軍校的想法。那時候,對首長那一番話理解的並不是很深刻,心理面覺得這仍然只是一種說教而已,但因爲是首長,覺得他提的希望應該就是命令了,不能不聽,因此開始捺下性子看書複習了。?

現在想想,如果沒有父母的一次次來信沒有首長的那一番話,可能就沒後來那一段讓我一生難忘的軍校光陰,可能就不會遇上我生平第一個深愛的人,可能也就沒有現在的讓我滿足的生活以及愛情。?

日期:2007-2-3?11:28:09?

[10]?

我在當兵的第二年就有了報考軍校的機會,這在當時義務兵服役期還是四年的部隊來說挺不容易的。?

這與首長幫忙有關。在我離開軍裡,準備去上南方的一所軍校上學的時候,首長對我說:“小夥子很有靈性,從小媽媽就沒了,也挺不容易的。這一年多時間多謝你照顧我這個老頭子啦啊,到軍校後好好學習,常來信。”首長之所以幫我,大概就是覺得我比較平常孩子更不容易吧。因爲幾乎沒有那個勤務員剛來一年就能走的,至少得幹到第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