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佳節。
汴梁城上元節的夜晚燈光璀璨,百姓扶老攜幼上街觀燈。
少男少女們今夜被允許放肆。
看着街上如織的人流,小鳳姑娘感慨萬千。
誰特麼地說古人保守?
那得分朝代,明清之前開放着呢,就是宋代朱理之學出現之前也很開放,此時的北宋還是很兼容幷蓄的。
元宵節,又稱上元節,中國名副其實的情人節。在開放的朝代,這一天看對眼的男女那是會手牽手找個揹人之處歡好的,俗稱——野、合!
歷史上最有名的野合當屬臺桑野、合,簡直是千古流傳……
站在開封府外一邊看街景一邊等展昭出來的小鳳姑娘突然覺得自己的思維似乎有些發散過度了。
今天是元宵節,上元佳節,情人節,她跑來找展小貓出去一起看花燈——貌似感覺有那麼點曖昧啊?
小禾爲什麼都不提醒她呢?
今天她好像真的不適合來找展小貓一起行動的,回太師府叫幾個護院跟着都比叫展小貓陪着合乎情理啊。
“小禾,咱們回去吧。”
“啊?爲什麼小姐?”展大人馬上就要出來了。
“小禾啊,今天是上元佳節,你瞧這街上眉目傳情的男男女女們,我纔剛剛想起來今天還是情人節啊,我就這麼跑來找展昭陪我去看花燈,萬一讓他誤會怎麼辦?”
小禾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陸小鳳就已經聽到了展昭的聲音,似乎還微微帶了些許的笑意,“陸姑娘。”
呃……完鳥,人家已經出來了,這個時候再走就不好看了呢。
小禾低頭,展大人已經聽到小姐的話了,小姐現在能有這樣的覺悟真是太不容易了。
突然之間陸小鳳莫名其妙有些心虛,眼睛都不敢直視展昭了,只能略顯尷尬地喚了一聲,“展護衛。”
“咱們走吧。”展昭神色如常,彷彿根本沒有聽到她方纔的那一番話一般。
陸小鳳有些遲疑,要是沒想到,也就罷了。今天要不是中國的情人節,也罷了。可問題是,她已經想到了,今天也確實是中國的情人節,再這樣堂而皇之地跟展小貓上街觀燈,那感覺可就完全兩樣了。
小禾這個聰明的丫頭,悄悄退開了些,好讓兩人好說話。
展昭老神在在地看着她,等她的回答。
陸小鳳咬咬下脣,擡眼對上他興味的眼,原本理直氣壯的氣勢瞬間就去了大半,臉也不受控制地微燙,只能掩飾性地咳了一聲,強自道:“那個……好像今天我……我們不太適合一起上街……”
呼呼,從來沒有感覺說一句話會這麼費勁兒,簡直糗大了。
這隻死貓竟然有那些戲謔的表情看她,慘了慘了,心裡不定怎麼在笑她十三點呢。
魂淡啊!
“喂,展小貓。”心火一起,小鳳姑娘難得的一點害臊也就隨之灰飛煙滅了,又是一副霸王花的氣勢,“你是在笑我嗎?我雖然是女孩子,可是我都沒有習慣把自己當成女孩子,反應慢半拍這很正常的啊。”
展昭側首笑了。
“你還笑?”小鳳姑娘真的火大了,伸手就去拍他。
展昭微微側身,並沒有完全躲開她的手,任她泄憤似地在自己胳膊下拍了兩下。
“展某是覺得姑娘能有女孩子的覺悟,難能可貴。”再沒比這更真的真心話了。
“哈……展昭……”陸小鳳一提裙襬直接上腳踹了,這就太過分了啊。
這次展昭就躲開了,輕而易舉地就將她的手抓到握住,“時候不早,咱們還是上街觀燈去吧。”
陸小鳳一下子愣住:“……”
展昭衝她側首一笑,牽了她便走下了開封府臺階,往人羣中走去。
小禾默默地跟上。
陸小鳳蹙着眉頭開始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
似乎,她一直忽略了一些什麼東西……
“啊……”在走了一段距離後,小鳳姑娘終於想明白了,那個一直被她忽略的東西,或者說事實就是——展昭似乎喜歡她,而且那隻玉佩竟然就算是定情信物!!!!
哇靠!
這真是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她現在纔想明白都不知道被別人看了多久的笑話了,而且她敢保證小禾一直都是心知肚明的,竟然她的貼身丫環都是站在別人一邊的?
喂,小禾,你就算是貓粉,但這樣也太沒節操了啊。
“怎麼了?”展昭扭頭關切地看她。
陸小鳳眼睛危險地一眯,反手抓住展昭握着她手的那隻手,磨着後牙槽道:“展小貓,我纔想明白,你竟然那麼早就開始設計我。虧我把你的形象想得那麼高大偉岸,你這樣做都不會不好意思嗎?”
你丫是南俠啊,是御貓啊,是那個被無數人推崇備至的俠之大者啊,怎麼就能沒節操到欺騙一個那麼相信你大俠人品的姑娘?
展昭一本正經地看着她,微微勾了脣線,道:“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不認爲這樣做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
……
陸小鳳另一隻手食指指着他,愣是沒能說出什麼來。
行,她真服了!
以後誰特麼要跟她說展小貓是隻敦厚善良大仁大義感情方面溫吞得甚至有些迂笨的蠢貓的話,她一定要把那人打得滿臉桃花開,讓丫知道爲什麼花兒會那麼紅!
坑死人了,有木有?
小禾在後掩脣笑,小姐難得有這麼被人堵得話都說出來的樣子。
展昭在路邊攤位上拿起一隻蓮花燈,遞到了陸小鳳的面前。
陸小鳳挑眉,不打算接受他的和談。
展昭直接抓起她的手放了上去,道:“拿着,一會兒到河邊去放。”
“這個許了願放,真的會應驗?”小鳳姑娘被手裡的蓮座花燈吸引了關注點,目光也忍不住投向人頭攢頭的河邊。
展昭不答反問,“你說呢?”
陸小鳳理所當然地道:“我覺得啊,求人不如求己。”
展昭笑着看她。
陸小鳳很認真地道:“我沒說錯啊,我記得小時候聽過一個故事。說是一個信徒到廟裡去拜觀音菩薩,看到菩薩在拜自己的金身佛像,便問菩薩爲什麼。菩薩回答他說,求人不如求己。”
“你說得對。”
但是陸小鳳還是到一處人較少的河邊放下了手裡的那盞蓮座花燈。
“小姐,你沒許願。”
“許了。”
“明明沒有。”
“許願不是說非得雙手合什對着花燈默唸才叫許願,如果佛祖真有靈,那麼他就該知道每個人心底真正的願望是什麼。”
小禾覺得小姐這麼說也有道理。
陸小鳳回頭看展昭。
河水燈光映射下,裹在一襲白狐裘中的紫衣少女玉面含笑盈盈看來,一剎那仿若天地間只剩下眼前這個人,這張笑臉。
“展昭,你來。”
展昭依言走過去。
陸小鳳與他並肩站在河邊,指着婉延在河面上的盞盞花燈,笑道:“這景緻真的很漂亮。”後世已經難得見到這樣的景色了。
展昭沒說什麼,他看得出她的喜悅,那種眉梢眼角透出來的喜悅,讓看的人也跟着心情愉悅起來。
陸小鳳突然湊到他跟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展昭劍眉微揚。
陸小鳳的手輕輕按放到了他胸前,依舊是那副笑容可掬的嬌梢模樣,聲音也壓得很低,“展小貓,聽說你——不會水——”手上一用力便將某人往河中推去。
展昭心中早已起疑,在她動手的瞬間,借力後撤,足在河中一盞花燈上一點,又姿勢優美的落回了巖邊,看着那惡作劇沒成功的姑娘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小姐——”小禾嚇了一大跳。
陸小鳳雙手插腰,哼了一聲,指着某人道:“顯掰你輕功好嗎?我不過是想讓你到汴河裡去洗個露天浴罷了。”
“展某多謝姑娘好意。”展昭一點兒都不生氣,他早就在想這姑娘肯定不會就那麼輕易饒了他的,果然!
小禾趕緊伸手把自家這不省心的小姐拉得離那危險的河邊遠一些。
“小姐,您可當心着點,別沒把展大人推進河裡,您自己反而掉進去了。”
展昭:“……”
陸小鳳大感欣慰,果然真是自己的貼身丫環,到底還是向着她多一些。
“走啊,河燈放了,咱們到夜市吃東西去。”陸小鳳抓了小禾的手便往前跑去。
展昭提劍跟了上去。
你要說在這個萬民歡騰的節日裡,有什麼最糟心的事,大概就是碰到一個人渣一樣的混蛋吧。
雖然,現在這個柴文意還沒做出那種喪盡天良的事,可依照以往劇情君苛守節操的慣例來看,即使局部有變動,結局也是註定的,這貨還是個渣。
所以,面對一個如此渣的人,小鳳姑娘實在很難違心地讓自己可以對他平常心對待。她覺得自己沒有拎把刀先暴力解決了他,都算是很剋制了。
“龐小姐,這麼巧,可以在燈市上碰到你。”
陸小鳳:姐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碰到你啊。
“小王爺。”展昭提醒似地跟對方打了聲招呼。
柴文意這才發現展昭竟然是跟在龐府小姐身後的,臉上一時難掩訝然,“你竟然讓展昭跟你一起?”
陸小鳳道:“這話好笑了,有御貓跟着我的安全還會有問題嗎?在我的安全和個人恩怨上,我爹當然會選擇前者。”龐太師真心是個好丈夫,好父親,雖然一生立志於跟她偶像作對比較毀三觀外,其他的真的還算是沒大問題的。
展昭心下有些訝然,她竟然是跟龐太師有過報備的?這話是真?是假?
小禾心說:有說纔有鬼了,太師再寵小姐您都不會答應這種事的。
柴文意這才鬆了口氣,“原來是讓展昭保護你啊。”
你丫的這麼鬆口氣的表情是欠抽嗎?搞得好像姐的事跟你有多大關係似的,毛關係也不會有的好不好。
小鳳姑娘本來對展小貓還是有氣的,但是柴文意這個渣渣一出現,主次矛盾立馬就分明瞭。
陸小鳳轉身一把拽住某貓,笑道:“走,展昭,咱們到那邊吃餛飩去。”
展昭笑着配合她。
小禾也跟了上去。
身後是目瞪口呆的柴文意,是他看錯了嗎?
龐府的千金竟然就這麼衆目睽睽之下挽了開封府御貓展昭的手臂?
“小王爺。”王府家奴之一上前一步。
“你給我過來。”
“是。”
柴文意在他耳邊如此這邊地吩咐了一遍,那家丁便飛快地跑走了。
而陸小鳳拽着展昭終於也找到了一家合意的餛鈍鋪,坐了下來。
只是,在看到隨後而來的柴文意時心情變得很糟糕。
小鳳姑娘心情不好的時候,通常一些平時絕不會做的事就會很平常地做出來。
陸小鳳一連餵了展昭幾個餛飩後,發現某渣竟然還在一邊圍觀,心裡就火大了,這傢伙有病吧?
他是想圍觀她把這碗餛飩都餵給展小貓才甘心?
看來是得加點猛料兒——小鳳姑娘想到就做,將一隻餛飩咬了半口,然後朝某貓餵過去。
展昭一愣,沒第一時間張口。
小禾掩脣,小姐您真的太奔放了。
“吃啊。”陸小鳳眼中是滿滿的警告。
展昭只好張嘴吃了,耳後卻禁不住有些發燙。
小鳳姑娘一手端碗,一手持勺,對那個一直跟着圍觀的渣渣道:“柴小王爺,您就真這麼好意思一直看下去嗎?”姐都不好意再喂某貓了好不好。
展昭強壓下喉間的笑意,總覺得這麼跟人彆着乾的陸小鳳可愛得不能再可愛了。
柴文意沒說話。
小鳳姑娘端起老闆剛送來的那碗屬於展昭的餛飩,舀了一隻餛飩繼續去喂某貓。
她跟那個渣標上了,愛看是吧,讓你丫看個夠。
一直看着他們的柴文意臉上漸漸有了笑容。
展昭察覺不對的時候,身子已經發軟。
陸小鳳看自己手裡的那隻碗,大奇——竟然被下了藥!
展小貓只吃了兩隻耶,藥力這麼大?
“展昭,你這隻礙事的貓,你以爲有你陪着小王就沒辦法了嗎?”柴文意陰險邪惡的嘴臉終於露了出來。
陸小鳳不以爲然地看着某渣渣,很正式地問他,“你想做什麼?”
柴文意道:“小王把你變成我的人後,再去向太師提親,想來是一定能成功的了。”
陸小鳳佩服地看他,“很有想法。”
然後,她又扭頭看現在的某隻軟腳貓,不無好奇地問:“展小貓,你也是久經江湖之人,怎麼連餛飩裡有料兒都沒嚐出來?”
展昭都不知道該說她什麼了,這種時候她就不能配合着害怕一下嗎?
“是你餵給我的。”我一時失了防備。
“傻貓,改天我要是整碗毒藥給你,你是不是也照喝不誤啊。”陸小鳳隨口說了這麼一句。
展昭但笑不語。
柴文意上來抓陸小鳳的時候,她直接把依舊端在手裡的那碗餛飩賞給了他的臉和衣服。
“打雷了,下雨了,要出人命了啊。”陸小鳳潑完了人,跳起來就往一邊跑。
面前白影一閃,一柄紙扇就格開了柴文意的鹹豬手。
而丰神俊秀的錦毛鼠白玉堂猶如從天而降的天神一般化身爲小鳳姑娘的護花使者。
其實,剛纔陸小鳳之所以挑這處鋪子就是看到對街窗邊坐着白小五和其他兩隻老鼠,果然就派上了用場。
“笨貓,沒想到你這麼輕易就中了別人的暗算,真是讓五爺出乎意料啊。”
“白兄——”這種時候你就別光顧着調侃我了。
“是你,白玉堂!”柴文意也認出面前的俊美男子是當日假扮張家姑娘上花轎的人,一時新仇舊恨齊涌心頭。
白玉堂晃着手裡的扇子,嬉皮笑臉地道:“是我啊,柴小王爺。我跟開封府的這隻笨貓約在這裡見面,你竟然就選這裡下手,真是天意啊!”
柴文意手一揮,道:“給我上。”
隨他出來的小商王府的十幾個家丁便一轟而上衝着白玉堂就圍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