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威廉從鎮定劑的藥效中漸漸甦醒,張開眼睛,第一反應就騰地坐起來:";塞繆爾!";
";啊?";旁邊有人響應了他,當然,並不是那個他所喊的人。
";你醒啦,喝點水吧。";說着,薩姆把水杯遞過來。
威廉擡起手,但沒有去接水杯,而是托住了額頭。
剛纔一下子起得太猛,原本就不夠清醒的腦袋越發昏沉,嗡嗡作響。鎮定劑的藥效還沒完全過去。
";薩姆。。。。。。我睡了多久?";他問,發出每個字都頗費力氣。
";從昨天到今天,一天吧。";
";你一直在這兒看着?";
";不是,是幾個人輪流的,伯你萬一醒了有什麼需要。";
威廉看了看,這是在他的帳篷裡,也就是說,他們仍然在莊園附近。
";哦,你們辛苦了。";他裝作漫不經心:";對了,其他人呢?";
";都在外頭,正考察這地方呢。";
薩姆頓了頓,似乎隱瞞了些什麼,那樣子看上去欲一言又止。最後他說:";你還是多休息會兒吧,那邊交給他們就行了。";
威廉怎麼可能安心休息,繼續問:";那考察出什麼了嗎?中途有沒有發生什麼異狀?";
";異狀?";薩姆眼神古怪地看了威廉一眼,";唔,沒聽說。沒事,你休息吧。";
他一再叫威廉休息,威廉覺得有種不對勁的感覺。按理說,他們應該有很多問題要問他,卻把他晾在這兒跑去考察,完全不過問他這兩天發生了什麼事。
爲什麼會這樣?威廉暗暗思索着,過了一會兒,他捂着肚子對薩姆說:";我有點餓了,你能不能去幫我弄點吃的?";
";哦,可以,你等會兒。";薩姆不疑有他,轉身出了帳篷。
他一走,威廉後腳就跟了出去,很快地瀏覽了四周。考古隊的人三三兩兩分散在莊園周邊,此外城堡裡肯定也有人在。
算算人數不少,整個考古隊至少有一半人從城址遺蹟那邊轉移到了這兒。
這麼大的動作,難道發現了什麼?威廉這樣想,但又覺得應該不是。如果他們裡有人遇上了時空交錯,肯定早就產生**了,不可能還這麼安穩地考察着。
不管怎麼樣,他有他要做的事。
趁着暫時還沒人留意到,威廉溜進樹林裡,悄悄潛到通往城堡後門的位置。好在這裡沒人在考察,威廉握了握拳,穿出樹林,一口氣往那道門衝過去。
不遠處很快有人發現了他,大叫:";嘿!你要幹什麼?威廉!";
威廉充耳不聞,進了城堡,一路跑上階梯來到二樓。對面的走廊上就有幾個人在,安迪也在。他們看到威廉都非常驚訝,但沒有發呆,立即向他跑了過去。
";威廉!";安迪喊道:";你別亂來!我們有事要跟你談談!";
威廉不知道安迪指的是什麼,他也沒心思去管,加快速度衝到一扇門前,趕在被他們追上之前開門進去,並反手把門鎖上了。
威廉倒退了兩步,轉過身,看着房間中央的一張頂部靠牆的大牀,緩緩走了過去。
他來到牀前站定,曾經這張牀上面鋪着柔軟舒適的被褥。現在,他彎下腰,摸到的是一張光禿禿的牀板,手指沾上了一層厚厚的灰。
虛脫般的疲勞感一下子涌上來,威廉整個人倒下去,趴在了髒污破舊的牀板上。他的身體裡還殘留着鎮定劑的影響,能堅持跑到這兒完全是憑着一股意志在支撐着。
急促的敲門聲在這時響了起來,外頭的人喊着威廉,叫他快點開門。
威廉捂住耳朵不想聽,雖然覺得抱歉,但他現在能考慮的就只有一件事。
快出現,快出現,出現。。。。。。他在心裡反覆默唸着。
他沒去計算這樣的祈禱了有多少次,總之他現在什麼都不想問,只想着要趕快過去,到那個人的身邊去。
被緊緊捂着的耳朵讓威廉聽不見外界的動靜,無論是咚咚的敲門聲,還是那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的嗡嗡聲。
總之,當頭昏腦脹的威廉幾乎快要絕望的時候,突然感到腳下一陣惡寒。
這熟悉的感覺令他猛地激靈一下,立刻睜開眼睛。他這才發現,壓在身子底下的已經不是剛纔那張堅硬的牀板,而是一副顏色淡樸的牀褥。
成功了!威廉大喜過望,連身體的不適都拋到腦後,雙手在牀上用力一撐坐了起來。
他轉身就要跳下牀,忽然有道光在他面前一閃而過。他愣了愣,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把劍,而劍尖正筆直地指着他的喉嚨。
他不禁吃了一驚,擡起視線,更加吃驚地看見,那個持劍的人。
";塞繆爾。。。。。。";威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對他而言分開了一天,而對這邊來說則將近一個月。就這一個月的分離,再重逢,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塞繆爾,居然是那麼冰冷冷的、好像不認識他的眼神。
威廉真的呆住了,坐在原處一動也不能動。
兩人無聲對視着,直到塞繆爾從抿緊的脣間吐出一個字:";滾。";
除了眼睛,現在威廉又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
";什麼?你在說什麼?塞繆爾。。。。。。";他想站起來向對方靠近,然而身體一動,脖子上的劍尖就把他逼了回去,緊緊壓在他皮膚上,讓他感到一股入骨的寒意。
";不要叫我。";塞繆爾冷冷喝止了他:";你滾,立刻滾。";
威廉的瞳孔瞬間放大了,訥訥地問:";塞。。。。。。你怎麼了?你不認識我,不記得我了。。。。。。不可能的。你到底怎麼了?爲什麼要這樣?";
";不爲什麼。";塞繆爾的響應無比冷淡,";總之我要你離開這兒,別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不想看到你。你聽明白了嗎?快走!";
威廉的確聽明白了,但他無法相信。
";不想看到我,爲什麼?我做了什麼讓你不想看到我。。。。。。";追問戛然而止,威廉想到了那天他離開時的情形。
難道說塞繆爾是爲了他在危急關頭離他而去的事而生氣?
但那並不是他自己願意的啊,塞繆爾也應該理解纔對。如果能夠拒絕,他怎麼可能在塞繆爾負傷的時候離開?
噢,說到傷。。。。。。
";你的箭傷怎麼樣了?";威廉問,涌上心頭的擔憂瞬間取代了剛纔的震驚,";要緊嗎?有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
";與你無關。";
塞繆爾的表情仍然冷若冰霜,但目光有了些閃爍,彷彿象徵着他不平穩的內心。
";夠了。我再說一次,你滾。如果再不離開,我的耐性就到此爲止。";說着,劍刃又壓得深了一些,刺破了皮膚,細細的血絲滲出來,染紅了劍刀。
頸上傳來的刺痛讓威廉深感錯愕,他不明白塞繆爾爲什麼突然間這麼絕情,不像是不認識他,而根本就是痛恨着他。
。。。。。。他不懂。
";塞繆爾。。。。。。";
";閉嘴!";
塞繆爾低吼一聲,糾結起來的眉心似乎在竭力壓抑着什麼,眼神閃爍得有些混亂,甚至是不安。那樣子讓威廉看了很是憂慮,想要關心,然而這個人卻壓根不許他靠近。
";滾。";塞繆爾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你到底要我說幾次?滾!";
威廉再也說不出話,胸口難忍地痛了起來,如同有一柄無形的利刀插了進來。
爲什麼?
他們在最不該分開的時候被迫分開,現在好不容易見到面了,爲什麼這個人卻要這麼對他?他那次身不由己的離開,就這麼不可原諒嗎?難道就沒想過要稍微理解他一點,哪怕一點點也好,只要給他個機會道歉,說說幾句關心的話,這又有什麼不可以?
爲什麼這麼絕情,難道這個男人的內心從來就沒有真正爲他開啓過?那一段短暫的愛情,難道只是男人出於寂寞而尋找的安慰而已?
是這樣嗎?真的會是這樣嗎?威廉在心中問着,胸腔裡跳動着的部分正在一點一點被撕裂,似乎已將不屬於自己。
他猛地咬咬牙,幾乎要把牙關咬碎似的,然後一個字一個字鏗鏘地吐出來:";好,我走。如果這是你的希望,我可以馬上就走。但在那之前,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塞繆爾握劍的手輕震了一下,表情複雜起來,好一陣子沒有響應。
忽然他拋開劍,上前幾步,兩手扯住衣襟用力一撕,露出了大片胸膛。威廉還來不及看清楚他身上有些什麼傷,就被他抓住肩膀按倒在牀上。
";塞繆爾?";威廉驚愕地睜大了雙眼,隨即他的下巴被扣住,力道大得就像要把骨頭捏碎一般。
";不用看了。";塞繆爾冷笑着,那笑容是扭曲的,彷彿他自己也被自己的殘忍所折磨着,";你馬上就知道我的身體好不好。";
說完這一句,他伸手把威廉的長褲拽下來,再把人翻過身,壓了上去。
不多久,威廉就感覺到一種身體被撕成兩半般的劇痛,從下身沿着脊椎往上擴散,一直席捲到大腦,意識當場空白了大半。
等到意識慢慢有所恢復,唯一的感覺就還是痛。身體痛:心更痛,生不如死的痛。
這樣下去也許真的會被撕裂,但他完全無意反抗。
如果這就是塞繆爾對他那次離去的報復,那麼他選擇接受。
如果這個男人對他的感情和珍惜就只有這種程度而已,那麼這點痛又算什麼?就讓心傷得越狠越好,最好傷到再也恢復不了,這樣他才能逼自己死心,雖然他真的好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