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仁這邊正爲了補給的事情與重慶吵得不可開交,看到兩人進來,又說了幾句後恨恨放下電話。
“哦?二位聯手而來,看來前線無事?”
隨着李宗仁的伸手,兩人來到他面前坐下,沈復興不自覺點起煙來,畢竟目前的情況比他想象的要糟糕太多。
反擊?
這特麼補給情況連防守都困難!
湯恩伯看着抽悶煙的沈復興也不以爲意,他身後可是委員長。
只要他絕對聽話,那就誰都不用怕。
“李長官,我部的補給情況還是需要您來解決一下,不說別的,這炮彈不夠,軍隊怎麼打仗?棉服的事情我就不說了,糧食總要有吧?運輸卡車也要有吧?”
湯恩伯手裡還有一份羅列出來的需求清單,微笑着就遞了上去:“下一批物資三日後到,還請李長官爲我第31集團軍補齊,否則補給不足,將士們僅憑血肉之軀,可擋不住日寇。”
說着,湯恩伯還衝沈復興笑了笑。
那意思很明顯,這裡丟了,日寇可就打到你的大本營咯。
沈復興呲了呲牙,很想他媽的給他一拳。
李宗仁揉了揉眉心,對湯恩伯的威脅置若罔聞:“委員長也沒有餘糧,現在孫連仲的部隊,士兵一天只有不到一斤的雜糧,別說炮彈,子彈都不足。”
“各地也在積極抽調民夫,就地徵糧,但百姓家也沒有餘糧啊。”
說着,李宗仁也看了一眼沈復興,只不過他礙於面子,不好意思開口。
湯恩伯見兩人眉來眼去,便覺得不爽,反正自己話已經帶到,剩下的,讓李宗仁自己跟委員長解釋去吧。
自己還是回去看看後撤的路線如何安排,跟小鬼子正面剛?
開玩笑,老子可是運動戰專家!
見湯恩伯告辭離去,沈復興雖有些不解,但還是嘆了口氣:“德公,我知你意思,但地主家也沒有餘糧,豫北百萬災民需要安頓到秋收,這幾乎每天都有上千災民進入難民營,我這能保證一支精銳南下已屬不易,河內的糧食也不可能千里運來豫北吧?”
李宗仁嘆了口氣:“10日,只要10日之糧,這場仗我預計打不了太久,天寒地凍,不光我們困難,對日寇後勤也是困難,5萬戰兵,還有數萬後勤,沒有鐵路,這遠距離運輸,撐過20天就算不錯了。”
沈復興低頭盤算,還是搖頭:“光是10日之糧,冬衣、野戰醫院,彈藥德公,不是我沈某人敝帚自珍,你知道的,等局勢好轉,我還要北伐的。”
“北伐.”李宗仁嘴裡唸叨着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詞彙。
曾幾何時,與健生齊力北伐反蔣,卻不想最終功虧一簣。
自那以後,北伐這個詞,便是無數次夢中的幻影罷了。
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雖然一直沒有看透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可觀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的放矢,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盤踞河內是,這北伐亦是。
“維安啊,這北伐二字怕是委員長都不敢提吧?”
沈復興毫不在意:“他人是他人,我是我,亂世明哲保身,那我沈復興成什麼人了?那面旗幟,可不是我拿來標榜自己的工具!”
李宗仁盯着他的眼睛,好半晌,他緩緩開口:“算我李宗仁欠你沈復興一個人情!”
“呃”沈復興立馬坐直身子,對方的身份畢竟擺在這裡,可不是白崇禧之流。
要知道,到了末期,他可是代總統還是有很多操作空間的。
“德公切勿如此!”沈復興無奈妥協:“這樣,10日糧草我來解決,稅警總團很快就會在許昌以南建設新的野戰醫院,至於彈藥等閻錫山的物資一到,至少20天戰鬥的子彈,少不了德公的。”
等沈復興說完,李宗仁當即起身作勢就要下拜。
這可嚇壞了沈復興,他一把扶住李宗仁,要是傳出去,名聲可不太好。
只聽對方顫聲說道:“我在此已經兩年有餘,國傢什麼情況,我自是一清二楚,如今勉力維持之下,雖有些許宵小,但確實是盡力了。”沈復興看着李宗仁眼眶含淚,知道對方這第五戰區的條件確實太苦了一些。
“川府渝地,據此雖數百里之地,山川難行,水路艱辛,我這半百之人死守豫南,不讓日寇進犯西安,也不讓日寇進軍重慶,只能爲國做到這裡了。”
看對方這肺腑之言,沈復興也有些慼慼然。
李宗仁手上除了指揮不動的湯恩伯,便都是雜牌軍,若不是他資歷老,威望高,下面部隊早就崩盤了。
再看正面抵抗的戰區,陳誠與薛嶽,哪個不是嫡系中央軍?
補給與裝備情況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議定後勤事宜,沈復興將淮河防線的事情與李宗仁一說,後者也猛然警覺:“湯恩伯沒有彙報此事,觀其情況,恐怕又要後撤。”
沈復興點頭:“落地之後,海鷗給我發了電報,說他打算放棄野外陣地,以平漢線上的確山、駐馬店、遂平等地扼守,爲友軍創造截擊的機會。”
聽到沈復興這麼說,李宗仁摸了摸下巴:“維安,這可是苦差事,打贏了我也沒法補償你的損失啊。”
按照他的想法,如今的抗戰各主力部隊都是如此,生怕自己的部隊有損失,都不敢打硬仗。
到時候沒了部隊,那就要被陳誠生吞咯。
沈復興笑着搖頭:“這次,就是要在這裡重創日寇,小鬼子已經等不及南下了,走之前,過來挨兩巴掌!”
“哦?你可有信心阻敵10日?”李宗仁快速來到地圖前,指着幾條河流問道。
“那是自然,日寇兵鋒必然三路來襲,各部需要配合後退,確山鎮無險可守,但巷戰乃我稅警總團最強之處,小鬼子不丟下幾千屍體怕是過不去!”
隨後沈復興又指着確山北面的駐馬店與遂平縣:“駐馬店規模城鎮規模大一些,身後又有汝河與遂平,這兩處至少可守5日。”
“再往後,西平與漯河便是最終防線,兩地之間有五條橫穿的河流,日寇的補給不可能連續越過130公里上的7條大河,只能逐步北上。”說到這裡,沈復興突然有了自信:“但日寇已無心佔據這些地盤,他們要的是南洋的產量、產油土地。”
“若是戰場真到了漯河,我將親率稅警總團各部南下,拼死也要將所有來犯之敵留下!”
看着眼前意氣奮發的年輕人,李宗仁忽然有一種自己老了的感覺。
懂取捨,存大義,還能在派系林立內鬥盛行的國軍內部闖出自己的名堂。
當年逐鹿中原的時候,要是有這樣的對手,恐怕.
李宗仁搖了搖頭,將這個可笑的想法拋諸腦後:“維安,想法是好,但還是要湯恩伯的配合,若是他按兵不動.恐怕又是一個臺兒莊啊。”
言下之意,小兄弟,別怪我沒提醒你,到時候損失太大,哭都來不及。
可偏偏這次,沈復興信心十足:“德公勿憂,我自有妙計。”
兩日後
稅警總團在豫北高價收糧,富商們可以用糧食換一張河內租界居住證。
稅警醫院開始拆分南下,各地醫護踊躍報名。
一支600人的醫護隊伍開始進駐許昌,當地民夫主動報名參加醫院建設,僅一日就報名超過5000。
孝義兵工廠開始三班倒生產子彈、炮彈,火炮生產線暫停。
1月20日
日寇第3師團、第4師團一部進駐淮河以南小林店。
戰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