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高炮放平,整條新生大道的小鬼子很快就會新生。
只不過到底是進入畜生道還是下水道,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少戰車上的小鬼子因爲後排的被摧毀,被夾在中間進退不得乾脆跳下戰車,加入逃跑的洪流。
沒有了戰車的支持,小鬼子們開始紛紛後撤,這不過短短几百米的道路已經丟下了300多具屍體。
如今,遠處那幾秒一炮的恐怖殺器正無情收割着生命,這不是血肉之軀可以抵擋的。
而三人小組中唯一一個後撤的戰士聽到了反擊的號角,看着身後空蕩蕩的小巷,頓時明白了什麼,他紅着眼睛,抄起路邊的木棍就跑了回去。
戰鬥又持續了十幾分鍾,便以日寇的撤出而告終。
但另外兩個大隊似乎沒有接到指令,繼續向着北門開赴。
撤出城外的伏見凪也急忙用城外的八九式戰車發出電報:【一號目標不幸陣亡】。
田尻利雄看到戰報人麻了,一號目標怎麼會在夜襲的隊伍中?
最關鍵的是,八九式戰車集羣怎麼會失利?
難道支那有坦克集羣在城內?
這不可能啊,偵查表明,城內只有一支大隊規模的步兵,他們甚至沒有看見火炮的痕跡。
但第2大隊就這麼華麗麗的敗了,二十幾輛戰車就這麼交代在了縣城內。
田尻利雄找到師團長平林盛人請求暫停行動,後者聽完內容,整個人都麻了。
會戰首敗?
刷戰績履歷的大佬掛了?
自己的前途沒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田尻利雄,那意思:你爲什麼還活着?
【田尻參謀長的詛咒】
真的應驗了!
看起來似乎是一次日寇進攻路上的重大挫折,可如果你放眼整個豫南會戰,這就成爲了一次小到不能再小的戰役。
除了凌晨戴安瀾急電6團南下,並且命令江午樵的3營緊急撤出確山外,就沒什麼變化了。
晨曦中,11輛戰車緩緩駛離確山縣城。
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幾十人伺候的88炮,也一併駛離。
有時候,阻擊不是時間問題,而是效果。
廖肯也從老樂山與盤龍山上在撤兵,他帶着3營返回駐馬店,那裡的三個營已經將防線打造的無比堅固。
十幾個炮兵陣地足夠隱蔽與轉移的。
而1營與2營將在朱凱仁的帶領下繼續向邢店進軍,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搶佔邢店,並破壞道路後撤退。
整個會戰打到現在,沈復興與李宗仁已經徹底放棄了一城一地的得失。
兩翼湯恩伯的部隊幾乎是一觸即潰,日寇右翼的部隊已經佔領汝南,前鋒在上蔡東南側翼遭受85軍側擊。
半日激戰,小鬼子損失超過1600人,戰車被擊毀6輛。
這一點,沈復興與李宗仁尤其不能理解。
換做一般的國軍,這樣的潰退,一次兩次後,根本就不可能組織起反擊。
就連隊伍還能不能維持人數都是兩說!
但湯恩伯的部隊偏偏善於此道,遇敵先撤,有組織的撤,有效率的撤!
一個軍的部隊後撤百里,竟然還是完整的一個軍。
這樣的撤退,哪怕是土木系的王牌,被日寇攆100里路,恐怕也要損失30%左右。
可偏偏湯恩伯的部隊就是這麼能跑,他們扛着彈藥箱,揹着步槍,一口氣連續從淮河撤到正陽,再從正陽撤到汝南,接着從汝南撤到上蔡。
結果還在上蔡側翼回頭甩了追擊他們的第40師團一個耳光。
電報傳回老河口,沈復興只能呲牙以對。
媽的,贏了就是硬道理。
李宗仁拿着電報對沈復興笑言:“就是這樣,別看現在展現快撤到了洪河,但各部編制完整。”
徐祖詒指着地圖:“第55軍、第68軍,第29軍已經快速從側翼移動,第13軍也出現在了象河關,到時候第55軍與第29軍威脅泌陽,68軍與第13軍東西夾擊象河關。”
事情到了這裡,日寇的已經深入豫南,最激烈的戰鬥即將打響。
沈復興看向兩翼:“爲何還要我部繼續在駐馬店堅守兩日?”
李宗仁無奈:“成也湯恩伯,敗也湯恩伯,因爲你的出現,兩翼的退卻速度比原計劃快了兩日,若不是確山阻擊戰與上蔡伏擊戰,我怕小鬼子推遲行軍速度。”
見對方沉默,徐祖詒無奈:“維安啊,也不是德公非要如此,若無目標,小鬼子不會上當。”
只是沈復興卻伸手攔住對方:“我不是這個意思,三路日寇北上,德公想要吃掉哪一路?”
這下輪到德公沉默了,他的整體戰略沒有任何問題。
計劃送到國防部,委員長與作戰廳的人看了都挑不出毛病,也沒有故意犧牲中央軍,一碗水到處都端的平。
但對於會戰結果,保守的李宗仁還是沒有大膽的想法:“我軍兵力佈置你也看到了基本集中在左翼,這裡距離補給點更近,預計日寇會進擊舞陽,第13軍一部持續引誘日寇東進,隨後在第38軍與第59軍夾擊下,迫使日寇撤退。”
面對地圖,沈復興也明白,第五戰區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補給問題。開戰幾天了,第五戰區司令部幾乎都是找德公要補給的電報。
請求撤退、請求戰鬥的幾乎沒有看到。
“如果日寇沿平漢線向北繼續運動,通過這裡補給,只是切斷泌陽與高邑,日寇依舊可以通過平漢線補給。”沈復興對於目前的戰局並不看好。
若讓他來進攻,駐馬店將成爲整個會戰的新節點,在信陽、明港、確山、駐馬店沿路建立兵站,後面修復鐵路,前面擴大戰場。
補給便可以從信陽出發變成從駐馬店出發,足以覆蓋周圍50公里-100公里的戰鬥。
他將想法說出來之後,李宗仁頓時感受到了壓力。
“你的意思是堅守駐馬店,吸引日寇來攻?”徐祖詒摸着下巴問道。
沈復興提出自己的想法:“在南陽、舞陽、駐馬店三處建立補給支點,我稅警總團堅守西平到駐馬店一線,必要時撤守遂平與西平。”
“只要我部不撤,日寇就無法通過平漢線獲得補給,舞陽一線就是決戰地點,在洪河到象河關一線不斷夾擊日寇第3師團。”
“這裡有第13軍、29軍、第55軍、第59軍、第68軍加上第38軍.”
說到這裡,不光是他,李宗仁與徐祖詒都有些沉默。
徐祖詒嘆了口氣:“德公也有想過,但.”
沈復興也反應過來,他看着地圖,似乎明白了什麼。
第55軍、59軍、68軍都是孫連仲司令的部隊,而第13軍、第29軍都是湯恩伯的部隊。
再看指揮官,55軍曹福林是行伍出生,第59軍黃維剛保定軍校,第68軍劉汝明師陸大畢業。
而第13軍張雪中是黃埔一期、第29軍陳大慶也是黃埔一期,伏擊的第85軍李楚瀛也是黃埔一期,就連在外圍策應的第92軍李仙洲也是黃埔一期。
當然,最後的那個92軍李仙洲可能更讓沈復興熟知一些,畢竟【就是幾萬頭豬,那也得抓好幾個晚上吧】說得就是他。
派系林立?
不,沈復興看到的只是派系林立。
孫連仲的雜牌部隊看不起這些只會跑路的中央軍嫡系,而湯恩伯的那些黃埔一期老資歷,更是看不上孫連仲那些只有土槍土炮的土包子。
在他們看來,只有黃埔出來的纔會打仗。
跟這些地方雜牌部隊多說一句話就是浪費自己的生命,甚至有些人認爲,沈復興這些補給,就應該全給第31集團軍,給那些雜牌軍就是浪費!
李宗仁來回踱步,煙點了一支又一支,好半晌,終於嘆氣說道:“維安,其實不用如此,只要擊退日寇,結果是一樣的。”
聞言,沈復興頓時瞪大了眼睛看向李宗仁。
他很難相信,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抗日統帥,居然也出現了這樣的想法。
若他也是如此,那麼其他人呢?
可沈復興再次看向李宗仁,卻發現對方鬢角已經泛白,眉宇間的愁色早已化成山川常駐期間,泛黃的臉上多了很多皺紋,整個人彷彿比那天請他吃飯時又老了幾歲。
沈復興收斂情緒:“德公,如今,可不只是守土有責的事情,國際局勢驟變,月初的時候,德軍已經向蘇德邊境秘密增派近百萬之衆,新的聯盟與秩序即將建立。”
“若是此時我國一味對日退讓,甚至屢戰屢敗,亦或是比而不戰,未來大戰落幕,國家地位與前景堪憂啊。”
李宗仁皺眉看向沈復興,眼前之人已經愈發讓他看不懂了。
盤踞河內是爲了權利?後路?
回到豫北是爲了貪婪?抗日?
這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邏輯循環。
陳誠與湯恩伯屢次向委員長告發第五戰區腐敗成性,川軍軍紀敗壞,他李宗仁任人唯親,壟斷第五戰區核心職位。
但他李宗仁又能如何?
換掉曹福林、換掉黃維剛?
撤掉川軍?撤掉西北軍?
或許到了那天,中央軍一家獨大,將吞沒所有地方部隊。
他桂系豈有安身立命之地?
他與張發奎,那就是各地方部隊能仰仗的【江湖大哥】。
些許錯誤,他能包容則包容了。
所以在他的眼中,沈復興這樣的人看不懂啊。
沈復興默默低頭,心中有些難過,眼前的李宗仁也與他認識的,那個在第五戰區一心爲國抗日的李宗仁越來越遠了。
良久,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沈復興猛然擡頭:“德公且按此計劃進行,對第3師團進行圍殲。”
“只要孫連仲部不出問題,湯恩伯的問題,我自有辦法!”
徐祖詒看向沈復興的眼神複雜,這個男人本不用摻和這麼深的,更別說用自己當誘餌.
圖什麼啊?
能從豫北拿到糧食與補給,已經超出了徐祖詒的認知。
在這個人人自保,拼命撈錢搶地盤擴充軍隊的當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李宗仁猶豫再三還是點頭:“我答應你。”
臨了,他似乎良心過意不去,又特地補充了一句:“維安,切莫逞強。”
沈復興點了點頭,去準備自己的兵馬。
只是這次,他走得很堅決,有些人,本來就不是一路人,越走越遠罷了。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一城一地,一人一官?
他沈復興要的是民族崛起,要的是百姓安居樂業吃飽飯,要的是國家騰飛,屹立於世界之巔!
不懂他的人,如同看到【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只感覺男主貧窮。
可懂他的人,卻能看到沈復興胸中的溝壑。
他始終相信,會有那一日,國人無論走到世界哪裡,都有人敬畏地看向他們:“洋大人來了。”
國家的軍艦也會成爲那些白人口中的“洋人的鐵甲艦”。
國人再看見洋人,也不會納頭便拜,使他們高人一等。
那是民族尊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