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代號：龍鱗（上）
吃過晚飯，夜色逐漸降臨申城→必看。
沈復興與孫雲鶴早就研究好了行動路線，這次要穿越交戰區，從薀藻浜直抵公共租界。
小滿在入夜前就去給萬國商會發了電報，至於有沒有危險？
肯定有危險！
但國家等不得，他不能去賭這些人晚一年去會發生什麼。
或許結果更好，也或許結果更壞。
沈復興堅信，歷史上也一定有像他一樣做出選擇的人，默默地爲這個國家做了些什麼。
在出發前30分鐘，廖耀湘冷笑着帶着一紙手諭，找到沈復興：“霍軍長、陳長官手諭，命你即刻前往外岡鎮指揮部。”
手諭在身，廖耀湘自信無比：“馬長勝，沈小滿！”
“在！”兩人早已得到消息，看着震驚不已的沈復興，只是揉了揉鼻子，嘿嘿傻笑。
“命馬長勝率【穿插連】、【夜不收】一部，護送庚款留學生前往碼頭。沈小滿，你押送長官前往外岡鎮。”廖耀湘看也不看沈復興，將手諭收進口袋。
“不行，你們根本不知道他們有多重要！”沈復興還想說什麼，沈小滿帶着沈家棟幾人“押着”他離開指揮部。
但問題很快出現，由於提前溝通了萬國商會，消息已經走漏。
人人都以爲沈復興會親自護送！
這次，萬國商會的會長找到了申城的地頭蛇，這一說不要緊，直接驚動了整個申城桌面下的世界。
整個申城頓時暗流涌動！
這一動向，自然也被日寇的特務頭子巖井英一知悉。
此刻，在他的桌面上正是沈復興發向萬國商會的電報，手寫版本，一字不差。
幽暗的燈光下，巖井英一半張臉隱匿在黑暗之中，揚起的嘴角壓不住臉上的陰鷙。
“愚蠢的支那軍人，愚蠢的沈復興，腐朽帝國の壁？”
“爲了幾個乳臭未乾的留學生，你就要死在這座城市了，簡直可悲。”
“放心，到時候我會將你的屍體掛在碼頭上，然後替你送那幾個廢物上船，哈哈哈哈！”
“嗯，畢竟這些人的名字已經在幾國的留學生名單上，不好在租借隨便殺的。”
就在沈復興帶人出發的時候，申城的特務機關幾乎全員出動，他們得到的命令只有一個：劫殺沈復興，不許傷害庚款留學生。
你有時候不得不承認，抗戰時期的有些艱苦，是我們自己人造成的。
而日寇這特務機關一動，整個申城的夜都被攪動。
金陵的戴主任看着手中兩封急電，整個人差點跳起來！
【申城日寇特務機關全員出動，疑似要有大動作】
【已確認對方目標：沈復興】
此刻，就連潛伏許久的地下黨也開始了行動，領頭之人緩緩吐出最後一口煙回答他的下屬：“沒什麼值得不值得，人沈復興都捨得這條命，你們真當他是蠢貨？”
暗流涌動
9月的夜帶着絲絲涼意，原本夜間經常跑貨的二手販子今天沒有出現。
幽暗的街頭不斷有黑影急匆匆地閃過，各家的門窗早已緊閉。
偶爾有探頭向窗外張望的好奇之人，在看到那一抹抹寒光後嚇得直接縮了回去。
詭譎又熱鬧
時不時的，角落的巷弄會響起一兩聲悶哼，然後就是一陣急匆匆的腳步。
只是那汩汩流出的紅褐色液體，緩緩在大地上蔓延，彷彿要將整座城市吞噬。
沒有槍聲
不知道是不想打草驚蛇還是什麼原因，幾方勢力不約而同的沒有在市區、租界區使用槍械。
可能，都怕驚到沈復興一行吧？
從薀藻浜到碼頭足有10公里的路程，最前面一段連接36師駐地的路讓他們節約了大半路程，只是軍用卡車的顛簸，讓幾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好幾次，同伴都給陳興華使眼色，希望他跟馬長勝再說項說項，讓他們留下。
可每每對上馬長勝那雙兇厲的眼神，陳興華都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是在戰場上磨礪出來的，而不是在書本上琢磨出來的。
一路上，馬長勝點着眼，看着眼前的幾個書呆子，有些疑惑，他們這樣的精銳，送這幫傢伙值不值？
可沈復興離開前，給了他答案：
值！
這個國家沒有他馬長勝，還會有李長勝，王長勝，並不會有什麼區別。
但若是沒有他們，那節脊樑卻是沒有人去接上了。
對此，馬長勝不是太明白，他又沒讀過書，民族大義、未來、科學這種東西，他沒有概念，胸前的身份牌都是老王給他寫的，只是驅逐韃虜這個事情，他還是明白的。
嗯，茶館的說書先生講過。
一路無事，衆人在接近公共租界外一公里處下車，前方已經是雙方的交戰區域。
幸好，沈復興提前給了他們市區的地圖，前方到處都是破敗的建築，百姓們在813開始之前就已經疏散，半數的建築在那【十日圍攻】之中被摧毀。
根據最後的妥協，雙方以蘇州河爲界限，只能在北面戰鬥，南側的公共租界不允許雙方士兵越界。
現在，蘇州河以北基本被日寇控制，他們現在只能從在京滬鐵路的麥根路貨站進入公共租界。
在那裡，萬國商會的人會幫助他們。
但沈復興並沒有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他們身上，甚至他覺得那幫傢伙有可能準備拿他換個好價錢。 所以沈復興遞給馬長勝的錦囊裡面還有【二號計劃】，就是從麥根路貨站左側的西康路碼頭渡河，偷偷進入租界，護送他們到碼頭。
什麼？
你問爲什麼不繞路從法租界走？
信不信這繞一圈的23公里，這個護送的隊伍一個人都沒法走到？
當然，這點站在他身旁的宋希濂可以作證！
“維安老弟的委託我算是完成了，這最後一公里，就是我宋某人最後的護送了，白日丟了北站已是慚愧萬分，若不能將你送到租界，我這36師不如回家賣紅薯去！”
肩上還纏着繃帶的宋希濂一臉苦笑，在楊家行吃癟的日寇這兩日在閘北與公共租界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缺乏重武器與火炮的36師也只能逐屋、逐街抵抗。
恰好沈復興那語氣誠懇的委託電報來到36師處，正準備去前線巡查的宋希濂順路稍了他們一程。
可這一路上，看着馬長勝遞過來的沈復興手書，上面全是科技強國的理論，所有的庚款留學生與宋希濂是徹底服了。
這邊還在打仗，甚至有可能亡國，他沈復興已經在想驅逐韃虜之後的事情。
人比人吶，真是要氣死！
而陳興華等人也沒有繼續吵鬧，前有沈復興，後有宋希濂，眼前還有這麼多人豁出性命都要送他們出國留學。
再不聽話，就真的太不懂事了。
一路走着，前面已經接近麥根路貨站，這是此行的第一個目的地。
但這裡太過安靜，馬長勝覺得，按照戲文裡面的橋段，應該出現伏兵了。
但宋希濂卻是掏出地圖：“馬連長，現在有兩條路，西側是真如港，河流很窄，渡河也方便。東側是彭越浦，你必須做一個選擇，昌化路碼頭還是啤酒廠碼頭。”
“孫雲鶴，讓探哨再前出100米！”馬長勝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讓【夜不收】繼續前出。
嘭！
嘭嘭嘭！
轟——！
果然，槍響了，但不是【夜不收】前出的位置，而是在身後！
遠處護送他們來的汽車沒等到宋希濂，卻等來了日寇的襲擊！
“媽的，是小鬼子！”宋希濂怒目圓瞪，遠處的卡車至少有一個排的士兵守衛，竟然頃刻間沒了聲息。
“快走！”
馬長勝沒時間關心是誰，他也不管死的是誰，完成沈復興交代的任務纔是正理。
沒想到還是被追上，但看樣子對方人也不多。
此刻，宋希濂身邊也不過一個排簡直糟糕透頂了！
“走真如港！快！”馬長勝伸手一指西側真如港河，護送的隊伍便跑了起來。
但意外的事情發生了，身後的槍聲消失後，卻遲遲沒有追兵趕來。
當他們氣喘吁吁地衝到真如港上的小石橋，身後的孫雲鶴卻跨着八步趕蟬“飛”到馬長勝面前：“老馬，日寇並沒有追來，似乎.不是衝我們來的。”
呼——！
馬長勝一行人這邊剛鬆口氣，但宋希濂額頭卻冒出了冷汗：“壞了，不會是夜襲36師吧？”
衆人齊齊一怔，覺得有道理。
馬長勝半點不矯情，沒有敬禮，卻是一個拱手：“感謝宋師長一路護送，我們長官說了，大恩來日必報！就此別過。”
說完，不等宋希濂反應，直接帶人衝過小石橋。
“哎！”
宋希濂看着遠去的馬長勝一行人，心中唏噓：“這沈復興帶兵有方啊！行了，留一半人，賀強，你們排留下，天沒亮不許回來，死也得給我死在這裡，任何一隻蒼蠅不許放過去，任何人！！！”
“是！”
留下的賀排長無比激動，他一路聽這些讀書人絮叨了這麼久，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這次的任務有這麼重要。
護送國之棟樑，守護家國未來之崛起。
聽聽，聽聽，這要是回去給家裡婆娘知道，或許就不敢揪自己耳朵了吧？
“快點，各自分散，這次的任務非常光榮，我們決不能給36師丟人！”
賀強指揮着士兵們佔據房屋，並在兩側的橋頭搬來石塊，搭建臨時街壘。
可不等他們準備就緒，遠處的槍炮聲卻是愈演愈烈。
原來是鬆井石根親自下令，讓日寇對36師發起進攻，只是恰巧晚了半小時，讓馬長勝一行人躲了過去。
可36師就遭了殃，白天苦戰一天，晚上更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但這些，對於已經衝到啤酒廠對面的馬長勝來說，卻是無法顧及。
遠處的槍聲就像是一道道催命符，逼着他做出選擇。
看着對岸啤酒廠碼頭上隱隱綽綽的人影，馬長勝按照沈復興交代的拿出口哨，三短一長，連續吹了兩次。
“嘟嘟嘟~嘟~~~”
聽到約定的信號，馬長勝再次迴應。
很快，碼頭上一艘運貨的小木船慢悠悠地過來，船伕的身後還有一名身穿絲綢的老人。
衆人一陣欣喜，這比想象的要順利多了。
船漸漸靠近，就在船即將靠岸的時候，老人忽然開口：“快跑！往”
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