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尼,第3師團要求戰術指導?”
園部和一郎的憤怒響徹指揮部,前一日豐島房太郎的混合支隊經過苦戰攻克南陽,還繳獲不少糧食、彈藥。
今天便是支那四處進擊,象河關、尚店、泌陽一線全線告急,4個大隊的兵力只能在原地駐守待援。
進攻西平的第17師團更是撞得頭破血流,7次攻入西平城內,7次都被趕了出來。
這七進七出的架勢,搞得轟炸機中隊幾次經過都沒法分辨敵我,只能在空中盤旋一陣,前往其他地方作戰。
損失多少姑且不論,參謀本部給出兩個方案:
一、讓第17師團從沙河店、邢店一線撤退,可以威脅側擊第3師團的支那部隊。
二、再發5萬顆【行軍丸】,讓已經連續作戰超過兩週的第17師團集體轉向,經沙河店,進擊春水、象河關,保證第3師團後路。
但園部和一郎還沒下令,第17師團參謀長田尻利雄就發來電報:師團長平林盛人在前線督戰的時摔傷,右腿骨折。
沉默還是沉默
忽然,有人想起來田尻利雄到底是何許人也,指揮部內有人舉手:“阿諾(那個).”
只是介紹完對方在關東軍的經歷,園部和一郎就是兩眼一黑,差點暈厥過去。
好半晌,園部和一郎恢復過來,立馬下令:“爲今之計,命令第17師團向西救援第3師團,預備部隊即刻從信陽出發,打通南陽至唐河一線。”
而此時的第3師團有4個大隊的兵力被困舞陽,其中還有一個戰車大隊。
但這次,何應欽分析的沒錯,日寇缺乏補給!
豐島房太郎停在這裡的原因本就是等待補給,派出去兩個支隊,一是爲了打通補給線,二是將有限的補給用於西進,也是屬於賭博的一種。
只不過,西進的部隊完成了攻克南陽的任務,但大部隊卻被困舞陽。
得到湯恩伯嚴令的各部奮勇向前,沒什麼圍三缺一,所有的將士眼中只有對建功立業的渴望。
就在舞陽外圍即將被攻破之際,日寇的轟炸機前來續命。
除了炸彈之外,還空投補給。
園部和一郎得到消息,第3師團中下層軍官損失慘重,直接空投了100基層軍官。
他暫時無法接受第3師團主力在這裡被殲滅的結果。
得到補給的豐島房太郎當夜南下,50餘輛戰車只有29輛能夠開動,所有輕型戰車被拋棄,八九式與九五式帶頭,不到3000人的隊伍開始向南突圍。
消息傳回西平,沈復興與戴安瀾這纔有了笑容。
“野戰!”
“沒有工事!”
“沒有大炮!”
“輪到老楊吃肉了!”
wWW ¸тt kΛn ¸¢ ○
是夜,稅警一團楊守義率部從30公里外發起突襲,不過三個小時便在武功鄉的田崗村追上這支殘兵。
分割,穿插,包圍。
憋了許久的楊守義給小鬼子狠狠上了一課,什麼叫做摧枯拉朽?
這就叫摧枯拉朽!
3000人的部隊被分割成十幾塊,那些從卡車上跳下來的戰士宛如餓虎撲食一般將第3師團的部隊撕得粉碎。
他們在許昌足足等了7天!
楊守義咬着煙,看着黑夜中在卡車燈光裡飛奔的“幾千頭豬”冷笑道:“你們知道我這7天是怎麼熬過來的嗎?”
而此刻,湯恩伯幾個師還在用雙腿奮力追趕,根本不知道沈復興真正的殺招就在這裡。
天邊逐漸出現魚肚白,累了一晚上的將士們正在各處戰場收繳戰利品。
【清道夫】這個特性從淞滬一直到現在,稅警團的士兵不光自己打仗的時候有兩個布包,裡面專門放子彈,一個在戰後收集子彈殼。
黃銅難尋,鍛造不易。
士兵們自然也知道,這場戰爭曠日持久,而在戰場上,多一些子彈,總是比端着刺刀去跟小鬼子對刺來得好一些。
倒不是捨不得死,到了戰場總是做好了犧牲準備的。
但拼刺刀這東西,除了三團那幫子跟着白大爺能去山嶺裡徒手打死野狼的傢伙們,他們還是更喜歡用子彈射殺日寇。
沒什麼特別的原因,人性使然。
換作冷兵器時代,每次作戰的都是前面那幫子精銳與親兵,後面的多是吶喊壯聲勢的漢子。
若是敗了,可沒有什麼絕地反殺,撒丫子跑路而已。
而贏的那方,追殺背對你的敵人,那勇氣堪比呂布,誰都不怕。
爲何小鬼子的新兵多是讓他們用俘虜、百姓練習刺刀,便是這個道理。
遠距離射擊與近距離見血,完全不同。
這也讓稅警團在長治之戰的時候就有了一個外號【布袋團】。
士兵們將地上的子彈殼一枚一枚撿起來放進布袋,這是基礎,打完仗,追擊部隊還沒回來,輜重營就挨個給他們發了新的一雙布袋。
那是專門用來裝6.5毫米口徑子彈的,各個營長都發了話:“小鬼子出門一般都帶一百發子彈,舞陽那邊只是沒了吃的,不是沒了子彈,每人都給我撿起50發回來,完不成的回去掃廁所。”這邊士兵們扒拉着地瓜手雷,三八式步槍,還要翻開屍體找找有沒有子彈殼。
那邊楊守義帶人來到損毀近半的戰車旁有些惋惜:“怎麼就剩下這些了,不是讓你們收着點打嗎?一個個不愛惜戰利品是怎麼回事?”
眼前的戰車集羣半數焦黑,那是戰士們從四面八方圍上去,用集束炸彈,燃燒瓶給炸的。
現在就剩下8輛九五式與4輛八九式能動,其餘的
楊守義忽然明白點什麼,他扭頭問一營長沈建軍:“你說,這玩意兒是銅嗎?還是特種鋼?”
後者一把跳上戰車,敲了兩下聽了聽聲:“鋼吧?”
“你可拉倒吧,學堂都沒讀過的人,問你多餘。”楊守義向後揮手:“來點人,全部拖走,回去鍊鋼!”
如今的孝義兵工廠只剩下民國29年3月不到一半的產能,這還是有限消耗鍊鋼的情況下。
孝義仿中正式步槍、手榴彈、迫擊炮彈、還有少部分地雷與仿八九式擲彈筒。
山炮、野戰炮、迫擊炮,已經全部停產。
而子彈這類最緊缺的東西,也只能在有彈殼的情況下才能進行復裝生產,而補給傅作義與第五戰區的子彈,在去年7月開始,就明確告知對方,必須用彈殼一換一才能繼續領到子彈。
沒有特種鋼,沒有黃銅,除了河內的兵工廠還能每月滿足幾支部隊的子彈外,豫北已經開始動用戰備物資了。
這次豫南作戰,與其說是協助第五戰區作戰,還有很大一部分是沈復興想打消日寇北上的念頭,讓他囤積物資北伐。
打掃戰場的事情,不光是在這個戰場,從確山到西平,一路上都是這麼過來的。
等湯恩伯的部隊佔據舞陽,一路追到武功鄉,卻發現稅警團的士兵有拎着麻袋的,有扛着一捆捆步槍的,還有抱着擲彈筒與彈藥箱的。
所有人都在往卡車上裝着戰利品,來的時候卡車裝人,走的時候人跟在卡車後面跑。
地上只留下一具具白花花的屍體,帽子、兜襠布全都沒有留下。
不少屍體旁邊還有彈坑,可彈坑裡連一枚子彈殼都沒有,就連炮彈爆炸的碎片也沒留下。
親自率兵追擊的第31集團軍副司令王仲廉有些傻眼,他拽住一個揹着麻布袋向卡車走去的士兵:“你們.長官呢?”
那名原本憂心忡忡的士兵沒有回答,而是飛快蹲下身,拔出刺刀挖開凍土,雙手哈了哈氣就從泥土中找到一枚黃橙橙的子彈殼。
這一刻,士兵臉上終於有了笑臉:“湊夠50了,嘿嘿!”
將彈殼放進腰間的布袋中,聽着黃銅碰撞的悅耳聲音,他這才滿意地扭過頭:“喲~這位長官,有什麼事情?”
王仲廉嘴都氣歪了,但他總不好衝一個士兵發火:“你們長官呢?”
士兵踮起腳四處張望了一下,衝着那邊拽坦克的隊伍前,那名吆喝着“一二三”的軍官努了努嘴:“就那。”
找到了目標,王仲廉飛快上前:“31集團軍王仲廉,你部是?”
正在指揮士兵將被摧毀的戰車拽出泥潭的楊守義轉身:“啊?我?稅警一團楊守義。”
說完,他本想轉身,卻突然反應過來對方軍銜好像有些高啊。
“哦!王副司令。”楊守義趕忙敬禮。
王仲廉此刻腦門已經青筋畢露,他強忍怒氣:“小鬼子都被你們消滅了?”
“沒呢,有一夥跑了,是騎兵,黑燈瞎火攆不上。”楊守義掏出香菸給對方奉上。
這應該就是友軍了,要客氣些。
“跑了?有抓到他們師團長嗎?”王仲廉來不及接煙,急匆匆問道。
這時候,傳令兵也跑過來:“報!沈總團長來電,問有沒有抓到或者擊斃敵師團長豐島房太郎。”
楊守義有些懵:“師團長?沒說有師團長啊,媽的!”
不等王仲廉反應,楊守義立馬讓人停下手頭事情,去檢查拔下來的軍服,有沒有將官服。
不過2000件軍裝,很快檢查完畢,只有兩件少佐的軍裝,連中佐都沒看到。
“哎呀!你們還在這裡打掃戰場,應該追擊的!”
王仲廉一拍大腿,這要是換成他,潑天的功勞死都要追上去搏一搏。
楊守義眼咕嚕一轉:“您現在追也行啊,南邊不還有友軍堵着呢?說不定已經開打了,您再慢一些就來不及了。”
王仲廉一聽有道理,南面確實有三個師的友軍,他也顧不得這幫撿破爛的稅警總團,瘋了一般帶人追了上去。
可對於楊守義來說,1500支步槍,10萬發子彈,19門擲彈筒,72把機槍還有23輛好壞不一的戰車,這就是最大的收穫。
他現在已經理解沈復興爲什麼要南下河內了,這是在爲國家找出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