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萌很享受這種相愛卻又互相尊重的感覺。
她提着裙襬在鏡子前轉了幾圈,笑得像個少女似的,儘管她現在年齡真的不大。
她轉身時,就看到顧御庭站在自己身後,正在對自己微笑。
她沒忍住,小跑過去將他抱住,桃花粉面埋進他的肩窩。
顧御庭將她提起,抱着她旋轉起來,鏡子裡便出現一對俊男美女,她的粉色裙襬交纏在他身上,並不顯得違和,只讓人覺得圓滿。
寧萌的笑聲更加清脆,在風中交錯,如銀鈴一般悅耳。
過了許久,顧御庭纔將她放到地上,但雙手扔摟着她的腰。
她身子往後仰,彎出美好的弧度,從下往上仰視他,她問:“顧御庭,你是怎麼做到尺寸這麼精準的?我說的是這件婚紗!”
工作人員的誇讚猶在耳邊,她又是感動又是驚歎。
感嘆他的付出、驚歎他的天賦。
因此,她委實好奇極了,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不料顧御庭竟壞笑起來,問道:“真的想要知道?”
嗯?難道其中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秘密?
“不能說嗎?”
顧御庭摟着她纖腰的手,在她的腰部來回“走動”了下,忽然掐住她的纖腰,將她扣得距離自己更近些。
“每天都能丈量的身體,怎麼可能把握不好精準尺寸?”
寧萌先是愣住,旋即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羞得去推他的手,卻被他抱得更緊,他湊在她的耳邊說:“小倔強,真的很漂亮。”
本來要推開他的寧萌,反而低下頭,將腦袋垂到他的胸前,額頭抵在他的胸膛上,也伸手摟住他。
彼此相擁着,享受此刻的幸福。
顧御庭的手機忽然響了。
他大有不接的節奏,寧萌便蹭在他的胸膛上,問:“你怎麼不接電話啊?”
“每天那麼多電話,哪裡接得過來?等會兒再接。”
這麼好的氛圍,實在是不願意被破壞掉了。
但給他打電話的人,也實在是足夠有毅力,鈴聲結束之後,很快就打過來。
寧萌替他掏出手機,看到上面的備註顯示,愣了下,道:“是白顯銳打來的。”
顧御庭也蹙起眉頭,連忙接聽。
寧萌也站正了身體,她從顧御庭懷裡出來,讓工作人員將她身上的婚紗給脫下來。
等她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顧御庭剛好結束通話。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伯父的身體情況不太好,我現在要去一趟醫院。”
“嗯,我和你一起去,快走吧。”
兩人一起來到醫院,便感受到了病房裡沉重的壓抑氣氛。
她和顧御庭徑直走到容意身邊,便見她擱在小腹處的雙手緊緊交纏着,即使面上什麼也沒表現出來,但寧萌知道,她此刻比誰都擔心。
再反觀白映香,她被白顯銳攙扶着,一副隨時都能昏倒的樣子,看着當真也是心碎至極。
容意伸手握住顧御庭的手,緊緊地握着。
шшш ☢ttκǎ n ☢c ○ 顧御庭壓低聲音問:“媽,怎麼回事了?”
容意聽到聲音,稍微回過神來,迅速斂去眉眼之間的擔憂,反過來安慰他道:“沒什麼事情,小問題,等會兒你伯父就出來了,你和小萌別擔心。”
此時的顧立川在手術室。
之前醫生已經下結論,說是他的癌細胞已經擴散,無法進行手術,如今他進入手術室,想必就不是與胃癌有關的手術。
誰料容意這話剛落下,旁邊的白映香就站直身體,指着她道:“容意,你現在看他要死了,當然可以沒心沒肺地說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可是你忘記了嗎?就在不久前,他才因爲你被截掉左腿,容意,做人不能這麼沒有良心啊!”
這番指控,讓容意僵掉了,她壓根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不想顧御庭和寧萌太過擔心而已。
可是想到白映香也是傷心、着急萬分,纔會失去理智指責她,她也不打算去計較了。
白顯銳道:“媽,你不要激動,若是爸爸在裡面聽到了,會影響手術的。”
顧御庭和寧萌也不和白映香計較,或者說是,整個顧家都沒有人跟她計較。
顧御庭走到白顯銳身邊,問道:“伯父現在是什麼情況?”
“胃腸交纏,只要疏通即可,你和寧萌不用擔心。”
顧御庭和寧萌後退一步,心裡都知道,其實這不過是白顯銳在安慰他們而已,胃腸交纏可不是小問題。
可儘管再擔憂,他們能夠做的,也只是在外面等待結果。
這場手術所耗費的時間,出乎意料的長。
顧御庭和寧萌是早上十點鐘左右過來的,但是直到夜裡十點鐘,顧立川才被推出手術室。
每一位醫生和護士,眸中都充斥着血絲。
等到顧立川被推進病房之後,醫生纔對大家說道:“顧市長的身體機能,已經在逐步退化,對於正常人來說小小的問題,若是在他身上出現,那就是天大的問題,所以希望以後大家在照顧病人的過程中,要多加小心謹慎,不能食用的食物,一定要禁止。”
即使現在顧立川已經不是市長,但知道他的人,還是習慣稱呼他爲市長。
白映香連連答好的,同時也連連保證,以後一定會注意。
所有人都進去病房裡面看望顧立川了,寧萌卻拉着顧御庭的手,留在病房門口。
“怎麼了,小倔強?”
“我心裡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你說。”顧御庭點點她的小鼻子,這妮子真是的,都這個時候了,在他面前還扭捏。
“那我要是說了,你可不能生氣。”
“好,我答應你不生氣。”
寧萌這纔將他的腦袋拉下來,自己微微踮起腳尖,湊到他的耳畔低聲說道:“伯父今天之所以被胃癌折磨,伯母自身的問題不少。”
顧御庭皺皺眉頭,又聽寧萌繼續說道:“我想啊,這次的意外,就是伯母引起的。伯父性格這麼好,即使伯母說什麼做什麼,他都不會說她,但他心裡總歸是不高興的,一個病人心情不好,肯定就會影響病情。”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現在還相當於顧家的外人,現在跟顧御庭說這樣的話,有挑撥離間的嫌疑。但她忍不住不說啊。
她微微退開一點,低聲說道:“這些年,她心中肯定積着怨氣,就算她心裡愛着伯父,可在照顧伯父的時候,又會心裡不甘,然後就會造成‘一邊照顧他卻又一邊傷害他’的局面出現。”
顧御庭眉頭緊蹙,顯然在認真思考寧萌的話。
可就算寧萌分析得很正確又如何?
顧立川和白映香結婚之後沒多久,就已經分家了,這些年都住在外邊,只有節日或者重要日子,纔會回家團聚。
他身爲侄子,難道還能讓自己的伯母,離開伯父不成?
“顧御庭,你要是覺得我說得對,這件事你就去想辦法,換個心裡沒有怨氣的人,去照顧伯父,這樣對誰都好。”
“你們在說什麼?”身後忽然響起白映香冰冷的聲音。
嚇得寧萌頓時渾身緊繃,緊貼顧御庭而站。
寧萌剛想回答,顧御庭卻搶先道:“我們進去看看伯父。”
沒有回答白映香的問題,因爲他知道這個時候,回答什麼都是錯的。
還不如直接進去病房。
跟在他身邊的寧萌覺得,顧御庭真是機智!
也就她蠢,剛剛竟然還想着回答!
想想早上容阿姨安慰顧御庭的話,卻被白映香扭曲成那個樣子,她就覺得沒有愛情滋潤的白映香,真是可怕!
顧立川已經醒了,正虛弱地坐在牀上,醫生說他暫時不能喝水,更不能吃其他東西,只能輸送營養液。
顧御庭和寧萌先前來探望他的頻率還是很高的,也就昨天沒來而已。
沒想到今日一見,竟感覺他憔悴了許多,顴骨都突出來了,瘦得十分厲害。
見到大家都在,他虛弱地開口道:“既然大家都在,我現在就跟你們所有人說句話,我已經是個將死之人了,留在醫院已經沒什麼希望,所以我打算過兩天就出院回家。”
此話一出,衆人面面相覷,心疼他的同時,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白映香道:“你不能出院,事情還是會有轉機的,你就算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我們大家考慮!顯銳和琅琅都還沒有成婚,你當真就要這樣撒手不管嗎?”
顧立川卻堅持道:“我心意已決。”
顯然是不容許任何人反對!
“顯銳,琅琅,說說你們的父親!”白映香掩脣而泣。
容意這時候道:“大嫂,我覺得回家沒有什麼問題。”
醫院裡的氣息,太過讓人輕易感到絕望。
既然顧立川想要回家,不如達成他的心願,讓他過人生中最後的美好時光?
白映香紅着眼睛瞪向容意,“他不是你的丈夫,你當然覺得怎樣都可以!他回家之後,如果有個突發情況,你負責嗎?”
“可是他在醫院裡,難道就不會有突發情況了嗎?今天這樣的情況又算什麼?”容意反駁回去。
這還是她第一次因爲顧立川的事情,反駁白映香。
頓時白映香愣了,顧立川也愣了。
容意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應該,連忙解釋道:“我只是覺得,尊重病人的想法,能夠讓他感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