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山青水碧,尤其是春天,雜花生樹,羣鶯亂飛,更是一派醉人風光。
江南的春天多雨,煙雨如絲,濛濛亂撲人面,梨花飛雪,杏花墜露,簾兒青旗有人家。
西湖,一艘巨大華麗的畫舫中,正有一個四十來歲的胖子在悠閒地品茗。
他名叫施存貴,是北方利亨商號的掌櫃,這次來江南,就是要與冰劍山莊商討合作進行絲綢販運的買賣。
天下可能沒有幾個人不知道冰劍山莊,除非那人沒長耳朵。人們只道冰劍山莊是武林馬首,可是冰劍山莊除了這一點之外還是商賈大亨這件事卻是甚少有人知道的。冰劍山莊本家爲武林第一莊,然而下屬分家以及祖先卻是經商起家,江南這塊冰劍山莊執領商界近百年,壟斷江南水運,真可謂富可敵國,而且旁系分家出過兩代貴妃,對於商人來說,沒有官府的支持是很難發展的,而冰劍山莊得天獨厚的政治資本更爲商業的興隆提供了最有力的保障。原本冰劍山莊江南商家是附屬於武林支柱的本家的,但是一般除了錢財權勢上的支持,江南分家都是由分家人執掌的,但是如今冰玄賢卻一舉收回本家和分家。原本他要執掌偌大一個冰劍山莊是萬分吃力的一件事,然而憑他異乎尋常的強硬手段和無與倫比的精明頭腦,冰劍山莊幾乎控制了海上船運,又逐步向北方絲路商運發展,這一切,不過短短四年。
據傳聞,江南冰劍山莊的掌門人卻不是冰玄賢本人,而是一位只有雙十年華的女子,但精明絕倫,只憑四年內將冰劍山莊生意擴大近一倍就足可看出她的手段何等厲害,不過,施存貴還是有自信在這次交易中成爲贏家。
儘管天下人都知道冰劍山
莊有位女財神,也知道她是冰劍山莊莊主冰玄賢疼到心坎裡去的妹妹——冰笑笑,卻很少有人見過這位冰劍山莊二小姐的真面目,於是又有無數傳言,有的說她美如天仙,有的說她醜似嫫母,還有的說她已被皇上選中,即將繼冰劍山莊其他二位容貌出衆的女子後的第三位沈貴妃。
可惜這些猜測從來沒有得到過證實。
細碎的腳步聲自後艙響起,施存貴以爲是冰笑笑到了,慌忙站起,卻見兩名清秀的垂髫小婢低眉轉出,將客廳與後艙間的一重輕紗和一掛珠簾放下,同時,一抹輕盈的身影飄然出現,在重簾後坐了下來。“施掌櫃請坐,不必客氣。”
語聲是低脆的,矜持而有禮,還帶着點淡淡的冷漠。
施存貴微有被輕視的怒氣,勉強笑道:“冰二小姐花容月貌,若被湖上的涼風吹損了,豈非太可惜?難怪要遮着簾幕呢。”語中之意,是暗諷沈家不懂禮數。
“我們這次要商議的,是如何開發江南絲綢生意,不知施掌櫃有何高見!”冰笑笑根本沒有接他的話茬,直接將話題導人正途。
施存貴更覺尷尬,若再扯些雞零狗碎的閒事,就更顯得自己心胸狹窄、輕薄無聊了,初一交手,自己已先輸一招,不由將先前輕視的心理盡數收起。
他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說出自己的打算:“江南絲綢生意,向來侷限在蘇杭揚泰等幾州,若是運到北方銷售,想必獲利豐厚,而且可以壟斷這一帶的販運。由冰劍山莊生產,‘利亨’行銷,兩家聯手,必定能在這一行拔得頭籌。”說完,他得意地挺了挺胸,想必這個新奇的計劃能令冰笑笑對他另眼相看了吧?
“施掌櫃還有更好
的計劃嗎?”冰笑笑淡淡地問。
“呃?”施存貴一愕,難道冰劍山莊對這樁生意並不感興趣?
“施掌櫃,不知你有沒有想過,江南絲綢的生產、收購全由冰劍山莊包攬,‘利亨’在北方只管行銷,等於是無本萬利,可冰劍山莊有什麼好處?小女子雖愚,卻也還懂得‘勿爲他人做嫁衣裳’的道理。”冰笑笑的語聲依然平淡,卻自有一種嘲諷的味道。
施存貴不禁有些赧顏,急忙道:“請勿誤會,將來沈家與‘利亨’的紅利是六四分賬,當然冰劍山莊佔大頭纔對。”
“施掌櫃果然好打算,冰劍山莊費人費力只佔六成,‘利亨,毫不費力居然分得四成,莫非以爲冰劍山莊開的是積善堂?”冰笑笑語氣尖刻起來。
“那冰二小姐的意思呢?”
“二八分賬,我八你二。”很乾脆。
施存貴臉色一變,“冰二小姐的就地還錢,請恕在下不能接受,這樁生意就算作罷。我想,冰劍山莊不願做的生意,中單布行定然感興趣,說不定肯接受我的開價呢。”
“哼,”冰笑笑微諷地冷哼一聲,中單布行在歐陽詢的執掌下越發興隆,勢力漸漸延伸到了江南地帶,與冰劍山莊間的關係劍拔弩張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施存貴正是看中這一點,乘機要挾她。“施掌櫃只要認爲中單布行有本事壟斷江南的全部絲綢買賣,不妨就去與他們合作。不過我要提醒閣下一點,若沒有壟斷全局的資本,此風一開,不知有多少商號要參與一腳,到那時,只怕就要本高利薄了。”看着施存貴漸漸沉暗的面色,冰笑笑悠悠地道,“小女子只是好心提醒,絕沒有要施掌櫃改主意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