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並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找到了負責招聘的經理，是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對方神色莫名地瞥了她一眼，視線挪到她穿着長褲和平底靴的雙腿，不悅地問：“高跟鞋呢？”
易小念連忙揚起袋子：“帶了帶了，在這裡面呢！”
經理一招手：“跟我來。”
易小念連忙跟上去，經理帶着她走到一個房間，裡面有巨大的梳妝鏡和掛滿裙子的架子，似乎是個化妝間。
化妝間裡空空蕩蕩，易小念詢問地看着經理，只見他隨手從架子上拽下一條綴滿亮片的金色短裙，扔到易小念懷裡：“拿去換上。”
易小念雖然很好奇，但是不敢反駁，乖乖走到隔間換衣服，沒多久，經理就在外面不耐煩地催：“快點！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易小念扶着牆，歪歪扭扭地走出去，尷尬地拉着裙襬問：“有沒有大一碼的呀，這條好像太短了……”
“短什麼短？讓你穿你就穿！”經理不耐煩地迴應着，轉頭看見她，眼睛亮了亮，大約是沒料到這個窮酸青澀的妞兒，居然有如此好的身材。
他走到易小念身後，視線放肆地在她身上來回打量，順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這不挺好的嘛。”
易小念瞬間就僵成了雕像，不知該如何是好。
除去顧英爵以外，她是第一次被異性這麼親暱的觸摸，而且與顧英爵完全不同的是，經理的觸碰讓她覺得噁心。
在她愣神期間，經理已經走遠了，易小念連忙跟上去。
他們來到一間放着沙發的等候室，裡面全是各色各樣的姑娘。
高的矮的，長髮短髮，相貌精緻性感或者清新淡雅，無一例外的是，她們都很漂亮，並且着裝風格一致，都是高跟鞋和小短裙。
簡直就是模特大賽的後臺……易小念來不及驚歎，身體突然被人一推，倒在了沙發上。
經理的視線赤luo裸的從她裙子底下掃過，說：“你就在這兒呆着吧。”
易小念急忙摁住裙襬，臉頰通紅的坐起身，拘謹問道：“我今晚做什麼工作啊？”
身邊一位正在補妝的紅裙女孩兒聽見這話，突然笑了起來：“你都來這兒了，你還能做什麼工作啊？”
易小念不明所以，正要問她，經理卻突然擺擺手道：“你別管那麼多，有事情吩咐的時候，自然會有人來叫你。”
他說完便離開了等候室，易小念乖乖坐在沙發上，感覺渾身不自在。
因爲自他走後，那些姑娘的視線就時不時從她身上掃過，另外還伴隨着不屑一顧的評價。
“吳哥的品位真是越來越差了，這種貨色也招進來。”
後面半句話易小念是可以理解的，前面半句話則不太懂，她四下環顧，覺得還是最開始說話的那個紅裙女孩兒看起來和善一點，便坐近了一點，小聲問：“請問吳哥是誰呀？”
紅裙女孩兒白了她一眼：“就是剛纔帶你進來的人唄。”
“我們不是做銷售的嗎？爲什麼都待在這裡？”
紅裙女孩兒見她一臉懵懂的樣子，再次笑出聲來，拍了拍她的頭說道：“傻姑娘，客人都沒來，賣給誰去？”
她的年紀看起來並沒有比自己大多少，卸了妝說不定更年輕一點，說話卻如此老成，真是奇怪，易小念不禁害羞了起來。
既然他們讓她在這兒坐着，那她就坐着唄，反正最後都一樣結錢。
過了約莫二十多分鐘，開始有姑娘離開等候室，離開之後一個多小時又重新進來，幾十個人，如此進進出出，最後紅裙女孩兒也走了。
等候室裡的菸酒味越來越濃，易小念是唯一沒有離開過這裡的人，顯得非常格格不入。
她越坐越往裡，幾乎縮到了角落。
又過了幾個小時，被她們成爲吳哥的經理再次出現，對易小念招了招手，易小念連忙捂着裙子跑過去。
兩人站在走廊，吳哥從西裝內袋裡掏出一大疊鈔票，往指頭上吐了口唾沫，數了幾張丟給她：“給你。”
易小念忙不迭接住。
吳哥收起剩下的鈔票，看見她還站在原地，莫名地說：“走啊，你可以回去了，還愣着做什麼？”
易小念驚訝地問：“這樣就算完成了工作嗎？”
“是啊，你就偷着樂吧。”吳哥掏出香菸，叼在嘴裡，聲音含糊地說：“你今天本來有預約的，但是那人臨時有事不能來，不然你怎麼會這麼輕鬆。”
“誰啊？”
吳哥沒有回答，嘴脣夾着香菸晃了晃。
易小念不明所以地啊了一聲。
“真是沒有眼力見，點菸吶……”吳哥快氣得吐血了。
易小念終於明白過來，點了點頭，在身上胡亂摸索一通之後，纔想起來自己沒有打火機。
“算了算了，我自己來吧。”吳哥不耐煩地擺擺手，掏出打火機點上煙，深深吸了一口。
走廊裝修豪華，不過是全封閉的，沒有窗戶，濃郁的煙味瀰漫開來，易小念竭力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回答。
吳哥湊到她耳邊，神秘兮兮地說：“我也不知道，上頭吩咐的。”
“啊？”
“否則你覺得以你的條件可以進得來？”吳哥手指夾着煙，衝門口指了指：“走吧走吧，明天這個時間再來。”
易小念滿頭霧水的離開了這裡。
走在大街上，寒風呼嘯，迎面吹來，她總算清醒了一點，回想着剛纔所見種種，易小念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應聘的工作，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小姐……
她剎那間縮緊了肩膀，偷偷摸摸的用圍巾包住臉，像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卻忽略了就在背後不遠處，有一輛黑色的高檔轎車始終緩慢跟着她。
回到家以後，易小念給自己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工作。
誠然，這份工作薪水再怎麼豐厚，也是見不得光的，若是放在以前，她寧願餓死也不會去應聘，但是目前她不能放棄。
她需要錢，只有湊夠了錢，她才能帶着張曉畫離開這個城市，在另一個地方活下去。
不管怎樣，丟臉總比丟命強。
第二天晚上，易小念戰戰兢兢地再次去到那裡，換上吳哥昨天給的金色亮片連衣短裙，老老實實坐在等候室裡。
紅裙女孩兒也在，一邊刷着睫毛一邊瞥她：“真沒想到你居然能留到第二天。”
易小念摩挲着凹凸不平的裙襬，自嘲道：“是啊，我自己都覺得很意外。”
“既然決定留下那就好好幹吧，總不能丟掉尊嚴還拿不到錢，你的妝是誰給你畫的？”
易小念眨了眨眼睛：“我自己，怎麼了？”
“難怪像坨屎一樣，這麼醜怎麼會有人點你……”紅裙女孩兒走過來，摁住她的雙肩，吩咐道：“坐好，我給你重新畫一遍。”
“真的嗎？”易小念欣喜極了，感激地說：“謝謝你！”
“別跟我客氣，我是實在閒得無聊才幫你的。”
紅裙女孩兒在她臉上塗塗畫畫，神態專注，過了一會兒，她插着腰，左看右看仍是不滿意，咂咂嘴說：“裙子也醜，穿起來跟水桶似的，跟我來。”
易小念連忙起身，跟着她來到化妝間，見她在架子上挑挑揀揀，最後抽出一件粉色吊帶裙，遞給易小念。
易小念走到隔間換上，出來之後覺得哪兒哪兒都彆扭，羞赧地問：“會不會太緊了？”
紅裙女孩兒勾起塗滿鮮豔口紅的嘴角：“緊就對了，好身材就得露出來，別藏着掖着。”
她話音剛落，門突然猛地被人推開，吳哥走進來，看了幾眼，對易小念道：“你怎麼在這兒？快跟我來！”
易小念還在猶豫，紅裙女孩兒推了她一把，爽朗笑道：“去吧，小寶貝。”
吳哥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出了門。
易小念踩着還不夠熟練的高跟鞋，艱難地跟着他迅疾的步伐，問：“吳哥，我們去哪兒啊？”
“別吵，待會兒再說！”
兩人進入電梯，上了兩層之後，吳哥拉着易小念走到一個房間門口，停住了腳步，回頭囑咐她，神情非常認真：“我告訴你，裡面可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得給他伺候好了，千萬不能惹他半點不高興，否則我饒不了你！知道嗎？”
易小念哪敢拒絕，慌忙點頭。
吳哥低頭吸了口氣，敲敲門，拉開門把她推了進去。
裡面是一個套間，空間很大，裝修以曖昧的紅色爲主，連地上都鋪滿了厚實的紅色編織地毯。
客廳沒有開主燈，僅在牆壁上有一盞壁燈發出微弱幽暗的光，易小念怕摔倒了，扶着牆壁慢慢前行，走到房間門口，看見有一個男性背對自己而坐。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那個身影看起來非常眼熟，即便是坐着，身姿也極其挺拔，身上的白色襯衫與這裡的裝修格格不入。
簡而言之，就好像一個誤入凡塵的天神。
“你好。”
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在工作，易小念鼓起勇氣，主動打了招呼，同時把裙子又往下拉了拉。
男人沒說話，也沒有回頭，對她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