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
蘇澈在黑夜中行走。
呼吸急促，心臟似有什麼東西在拼命向下薅拽。
打開的卷門，關閉的卷門。
看着姜奈走進了那被封印的黑暗空間。
【知道了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
“我與那家店鋪無關。”
「只是個外來人。」
錮在心周的病塊更加凝沉了，
蘇澈感覺無比難過。
扒在電話亭的欄杆前，用呼救的姿勢，下蹲，
攀住最上方欄杆，將臉卡在中間欄杆的縫隙處，
隔着牢籠看向空街。
“其實沒有意義。”
——在意她人生活毫無意義。
之所以去那家花店，
之所以上癮，
之所以會養花，
之所以對店鋪的關閉意難平，
是因花店的主人，是一位溫和柔婉的大姐姐。
每次去，都會被她用融化心臟的目光注視着，裝上花束，雙手奉上。
那種時刻，
心中的陰暗被祓去了。
即使是生活在角落裡的自己，也會被這樣的視線所感染，
從此愛上盆栽，愛上青綠與鮮紅。
——
印象裡，花主姐姐很少說話，她留着長及腰臀的超柔滑栗色長髮。
偶爾帶着期待心情拉開店門，
會看到她在畫畫。
畫板上是油畫，偶爾是水彩畫。
畫中的花，豔麗璀璨，枝芽蔓延如爪，
令當初的蘇澈感到，它們美得發毒。
透過窗口，看到花主姐姐的背影時，那種撫慰之感，
一手端着調色盤，另一手輕握畫筆，那種安逸與深深靜謐，
襲來的安心，
會包裹住所有的陰溼之意，讓自己短暫的察覺到——「阿，我還活着。」
這樣的治癒效力，遠大於閆主任開過的精神系統疾病藥物的藥力，
因而，
「買花上癮。」
…
…
蘇澈抓住頭髮。
背靠路邊欄杆。
想要叼一根菸。
伸手掏兜，才猛然想起，安晴來到家裡之後，自己戒了煙。
因花店關閉後，心情不好時以前需要靠煙，
而今家貓撫慰，取代舊藥，填補了這塊空需。
“啊……”
延音5秒的長嘆。
拿出手機，
點開了許久不上的企鵝APP，
翻到特別關注一欄裡，將目光注視在其中的唯一。
「奈奈」。
在線狀態：手機在線中，新動態消息：一天前發佈。
拇指輕點，冷眸微眯。
【奈奈：嘿嘿，要去參加一個究極重要的面試啦！時間居然定在後半夜耶……總之，超緊張~！等灰機中~~】
配圖是揹着ESP比耶的不露臉照片。
“是嗎？”
蘇澈看向下方，「IP屬地：天海」。
“。”
想要發些什麼過去，
但又心知，
沒必要了。
奈奈她說不定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跑到這邊見過自己了。
細思極恐的可能是——
「她是在飛過來偷偷跟蹤視奸了自己之後，才下定決心發出那條組隊邀約的。」
這樣的事，放在別的女生身上是小概率事件，但對於不差錢而又很渴求隊友的姜奈來說，絕非不可能。
【暴瘦的身材、突然投我所好入的地雷坑、完全沒有邊界的動手動腳、嘴裡說什麼心有所屬……】
“真要這樣嗎？”
這下，全都串起來了。
冷風中的蘇澈只覺現在冷靜得可怕，甚至剛剛攝入的那些酒精，完全於體內揮發。
醒酒了。
——
……
黑漆漆的店內空間。
花草的芬芳浸入鼻息。
雖然視線被屏蔽，但於嗅覺系統而言是一場盛宴。
根據提示往前走，
在不驚動任何花草的前提下，躡手躡腳往前走。
“暗門……畫架後方……左轉……轉角……書架背部……地下道。”
姜奈揹着琴，
小心翼翼的藉着昏黃燭燈的光暈，扒開木質書架的邊緣。
一牆高的書架輕輕鬆鬆向左側滑動而去，
陰森黑涼的石頭階梯直通地底。
紅毯鋪陳，姜奈緊了緊琴包肩帶，雙目微眯。
“有人嗎？”
輕輕喚了句。
無人迴應。
“我……我是奈奈！我來了哦。”
扶着牆壁，
向下走去。
一步、兩步……二十步。
新的空間，左右兩邊是漆黑庫房，
正中間，銀色的消防安全門擋在眼前。
“安全門，密碼鎖……監控攝像頭……”
“搞這麼隱秘，是想幹什麼……”
姜奈回想着自己郵件裡接收到的密碼，擡起小手，用美甲在數字鍵上點了6下。
“5、7、7、3、2、1……”
咔噠。
緊閉的地下房門應聲解鎖。
“啊…”
豁然開朗的空間，
撲面而來的設備氣息，
完備的舞臺設施，
類似地下Livehouse般的三百平米空間——
“這……！”
滿配Dixon鼓組、大Marshall電子管、Orange電子管、黑星電子管、舒爾動圈麥、16路調音臺……
輝映的多彩射燈，擺滿的花束盆栽，地毯上的綵帶，一人高的舞臺。
幾道身影早已等候多時。
看上去，
不全是樂手。
而是類似於經紀人、化妝師、造型師、混音師、以及攝像師、導演之類的形象。
她們分工各異，各司其職，
但沒有一個人在姜奈進門時將目光投射過來。
姜奈心中微凜，無人在意的情況正好符合自己心意。
很快，於所有人中，捕捉到了全場最爲矚目的焦點——
舞臺正中央，半握着麥架，望向臺下的空蕩座椅，長髮及臀的那位，一眼女神級的大歌姬。
逆光的剪影遮擋住她的容貌，夢幻身姿優雅妖嬈，造霧機吐出的霧氣將氛圍感拉滿，
光着玉腳踏在圓形升降臺上，映着輝光；
被造型師注入心血的星銀色長髮注目至極，
哪怕隔着如此之遠，也能頃刻間感受到一股包裹感襲面而來。
“呀，你來啦？姜奈女士。”
“！”
未及多思，最裡面一位戴着黑框眼鏡塗着深紅色口紅的製作人腳踩高跟快步走來——
“時間快到4點了，我們應該立刻上臺試鏡了。”
“！！！？”
“這次你的面試任務是——在臨時的伴奏下與Ari合作完成一場模擬Live競演，我們的攝影師會全程記錄下來現場，你只有一次機會，請確保0失誤、滿情緒，颱風符合Ari的氛圍，不搶Vocal演唱效果，並且能夠一連演奏12首曲目。以上。”
【啊？？？】
“另外，Ari小姐。”
製作人根本不給喘息的機會，只是扶了扶眼鏡框，笑面虎般突然轉首，
對着臺上的大歌姬帶話道：
“蘇女士說了，今年的競演若能一舉奪下代言賽頭籌，降維打擊慕家的官方隊——”
“那麼。”
“她將考慮把兒子「安排」給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