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昊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十日之後了。
琉璃寸步不離地守在牀榻旁,而凌徹親自守在門口,不許任何人進。
真的不幸被毛東西說中了,這顆琉璃心成了他最致命的弱點,似乎已經取不走了。
昊天半倚着身子,脣畔噙着蒼白的笑,看着趴着在牀沿上沉睡的琉璃。
一切似乎來得太過於突然,又似乎來得太過於緩慢,怎麼都不覺得正常。
他居然喜歡她,居然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愣愣地看着她,一臉的傻笑,連自己都沒有覺察道。
他原本依偎他這一生,便是履行當初答應冰雪兩族的契約,一直修煉,修到最強,得到天地史書,知曉自己的身世。
他從來沒有想過遇到這麼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會給了他半顆心,改變了他的一切。
小心翼翼地伸手,輕輕地捋起她垂落在耳畔的髮絲,這纔看得清楚她的側臉。
明明沉睡着,她都還緊鎖着眉頭。
昊天小心翼翼地觸了觸她那冰涼涼的小巧鼻尖,琉璃卻沒有什麼反應。
昊天笑了,又觸了觸她微微抿着的雙脣,她還是沒動靜。
這下子,昊天沒那麼小心翼翼了,捏了捏琉璃的臉頰。
他不知道已經過了十日,更不知道她已經不眠不休地守了十日,方纔才撐不住睡着的。
只覺得這女人貪睡起來,還像就是一直懶貓。
他也不喚醒她,就這麼左邊撓撓,右邊捏捏,脣畔的弧度越來越彎了。
而就在這時候,凌徹卻是憑空出現,一見昊天如此親暱地折騰着琉璃,頓時低頭,心慌了。
昊天手一僵,眸中怒意頓起,只是,即便是弩,卻也難掩那一抹尷尬。
“主子,醒了……”凌徹怯怯說道。
“你最好有急事。”昊天沉聲,低着頭,沒看凌徹。
“沂軒求見多日,不信你昏迷,一直要闖,屬下實在攔不住,想進來請示……請示聖後孃娘。”凌徹連忙解釋道。
“讓他在大殿等着。”昊天冷冷說道。
“是!”凌徹點頭,身影頓時消失,逃跑一般。
而昊天那一直僵在琉璃臉頰上的手這才移開,抖了抖,自己瞧着手,都蹙了眉頭,很快,卻有自嘲一般無奈地笑了。
琉璃真的是睡沉了,任由昊天一把將她抱上牀榻,掖好了薄被,她都還沒有醒,小嘴有些嘟,懶懶一個翻身,便又不動了。
昊天仍舊是小心翼翼地,湊近了,在她額頭上落了一吻,輕輕一笑,低低喚了一聲,“傻帽。”
確定琉璃沒醒,他這才放心地離去,都忘記了自己還一身是血。
一出門便見小龍王和七七他們全守着在門外,兔子便是翻白眼。
她只記得這傢伙敲了她一記腦門,她便昏迷了三日三夜。
“聖君,你……這……”七七驚呼,指指點點着昊天一身血跡。
“聖君,我家主子沒事吧?你們這是怎麼了?她是怎麼回來了?”小龍王的問題可不少。
昊天沒有理睬他們倆,只勾了勾手指示意兔子過來。
“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真的不知道……”兔子話說一半,便立馬被昊天那警告的眼神怔住了,這才發現自己險些說了不該說的話。
昊天蹙着眉頭,不知道低聲同她交待了什麼,說了好一會兒,才匆匆而大殿而去。
他一走,小龍王和七七便全圍了上來。
“說什麼了?我家主子在裡頭嗎?”小龍王急急問道。
“在睡着,聖君囑咐我們誰都不許打擾,讓我在這裡守着。”兔子如實說道。
“還有嗎?”七七問道。
“還有一件……大事!”兔子故意提高了語調,踮起腳尖來,將小龍王和七七擁了過來,低聲相告,也不知道說着什麼秘密,只見七七和小龍王臉上一陣陣的歡喜和疑惑不解。
而此時,大殿上,魚聿和林鳶坐在一側,仍舊是交頭接耳着,見昊天進來,這才停了,不約而同起身,“你琉璃呢!”
昏厥的明明是他,爲何一出來所有人問的卻是她呢?
難不成他真的是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不成?
沂軒蹙眉看了林鳶一眼,急急下了主座,見昊天一身血跡,蹙眉道:“你這是怎麼回事?”
“小事,你之前去魔界找過我?”昊天說着,在一旁坐了下來。
“難不成你真的打算把人界變成戰場?”沂軒很是直接。
“九殿下呢?”昊天問道。
“前日就不見人影了,不知道去哪了哪裡。”林鳶回答道。
“前日?”昊天不解,前日他還見到夜朝夕呢。
“你昏迷了整整十日,琉璃守着了你十日,她呢?怎麼沒見出來?”林鳶問道。
昊天心頭一怔,驚了。
十日,他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以往將琉璃心取出,都不曾昏迷那麼久,不過是疼痛加劇罷了。
難怪琉璃那麼累,竟是守了那麼久。
“她睡了。”昊天淡淡地答道。
林鳶也不再多問,知道沂軒急着問正事呢。
“來人,去把夜朝夕找來!”沂軒這話音方落,九殿下便和凌徹進門了,還是那一臉燦爛的笑容,不經意地看了林鳶一眼,視線落在了沂軒身上。
似乎很久很久沒有見過這皇帝了,他把林鳶丟在百納也有幾個月了吧。
“你本就隨時可出百納王宮,隨時可迴天庭,爲何要等我開口呢?”昊天冷笑地問道。
原本還以爲四界兵力困的住這仙界皇子的,沒想到他還是進出自由的。
“嘿嘿,聖君,仙界現在不是有人看守着嗎?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也可以歸降於你,只要你答應不干涉仙界內政,我便可保人界秩序正常,也從此不再同神界有往來。”九殿下笑着說道。
“從此,就是說之前有過往來?”昊天說着,犀眸掃了過來。
九殿下下意識地躲避,還是笑得燦爛,道:“聖君,獨孤明月跟我是忘年之交,一心要拉我修神助她一臂之力,我自是同她有往來的,不過是天庭事變之後,便沒見過了,我成日裡在王宮和神殿之間往來,就盼着她老人家有朝一日能在神殿現身,可惜她近來估計是太忙了,都無暇來同我念叨嘍。”
“全是廢話,迴天庭出,記住,別動司界處。”昊天冷聲。
“是!”九殿下一下子樂了,真心的開心,人都快蹦跳起來了,正轉身要走,卻不忘看一眼沂軒,笑着提醒,“皇上,你妻子雙腿好不容易恢復了,你好歹多陪陪她,整日裡國事天下事,小心錯過這一世,沒有下一世!”
說罷,又衝着林鳶笑了笑,這才離去。
只是,沒有人看到了他那燦爛如陽光的笑容之後隱着一絲無奈和歉疚。
“昊天,我要的是你長久的打算。”沂軒那俊美無濤的臉上全是認真,並沒有被九殿下的話所打擾,只是他走到了林鳶身旁,握住了她的手。
他也想多陪陪鳶兒,奈何總有無窮無盡的事情要他親力親爲,朝中可信任的大臣還未培養起來,而此時亦是人界生死存亡的關鍵。
看着如此團結一心的百姓,看着曾經的富甲一方,尊不可犯的貴族們,都願意同平民百姓同甘共苦。
他這個當皇帝的,還有什麼理由獨自享樂呢?
九殿下的話,卻是在林鳶心中引起了波瀾,她確實很累,可是她願意,那傢伙的嘴就這麼不饒人,非得引的沂軒內疚才罷休嗎?
沂軒並沒有把天下當天下,而是把天下當家。
她相信如果人間的秩序恢復了,過不了多久,他一定能開創出一片盛世來,這也正是她將鍾離拱手相讓時的要求,和平、安樂。
“神界不動,我也不會動,我只能承諾你,只要夜朝夕在,人間秩序不亂。”昊天淡淡說道。
“寒冰呢?”沂軒又問道,他並沒有忘記這件事。
“爭取,在神界動手之前,找回來。”昊天說道。
“丟了?”沂軒不解,林鳶也驚了。
“不算,沂軒,我說的,一定做到,你記住了,聖弩絕對不能讓於他人,誰都不可以!”昊天認真了。
“我說道一樣會做到!”沂軒朗聲笑着,伸手。
昊天倒是默契,同他重重擊掌!
終於把正事談妥了,林鳶迫不及待地開口,道:“你究竟把琉璃怎麼樣了,你別在欺負她了成不,好不容易纔回來,那丫頭看着機靈,實則傻貓一隻,你要是不能好好待他,就乾脆鬆手,別在爲難她,她跟着若離挺好的。”
然而,昊天卻只當她是空氣一樣,沒有理睬,一臉甚是認真地看着沂軒,低聲道:“有件事情,請教下。”
“什麼事?”沂軒蹙眉,見他這般認真,只當是什麼大事。
然而,昊天的聲音卻更低了,“聽說人界的婚禮是最繁瑣也是最有趣的,你當初那場大婚是怎麼辦的,她們都喜歡怎樣的方式?”
沂軒一愣,而林鳶努力地湊了過來,還是沒聽清楚昊天說了什麼。
沂軒愣了良久,在昊天認真而虛心的眼神逼視下,終於怯怯開了口,“你問這個,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