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的大軍前些日子就已經攻破了滾馬坡,但現在仍在滾馬坡,陳年沒有乘勝追擊。他讓衆士兵休息。
陳年很明白,攻打北疆並不是一朝之功,想要在短時間拿下北疆是不可能的,這些士兵本就遠道而來,打了一次勝仗後需要休息,而不是一味的追擊。
陳年認爲,自己報去京都杜林失蹤的消息後,京都方面會有大反應,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京都方面並沒有因此而譴責他,甚至沒提這方面的事,陳年一生打仗,思考了一下就明白了,京都方面只所以沒有多說這方面的事,那就是京都方面認爲杜林不會有事。
所以,陳年不再擔心杜林,而是專心佈置這幾天的作戰安排。
前些日子,他們設在一個集鎮點的幾個士兵被殺,衆人認爲這是北疆人搞的鬼,但陳年沒有因此雷霆大怒,那不過是幾個士兵看守的臨時點,翻不起什麼大浪,陳年正準備攻擊滾馬坡前面的一片草原。
此時,他們正在召開一個軍事會議。
便在此時,有人進來稟報,說前些日子失蹤的那個實修學生回來了。並想見大將軍一面。
陳年淡淡看了這人一眼,這人退出,會議接着召開。
一直到一個時辰後,會議結束,陳年命令杜林進來見他。
杜林和月櫻騎馬騎了三日纔回到這裡,在路上,杜林仔細的思考了北疆大祭司的話,他決定先跟大將軍談一下,徵得大將軍同意後,他將給帝國方面去信。
杜林按照大祭司說的做了,沒別的原因,他想這樣做。他不想這仗接着打下去。
杜林進來,這是他第一次見陳年大將軍。
大將軍一臉的絡腮鬍子,看着很是威猛。
“見過大將軍。”
杜林說道。
陳年擡眼看了看杜林:“坐吧。”
杜林坐下後,陳年又說道:“這些天,你去了什麼地方?”
杜林回答:“發生了一些事,我在北疆深處住了幾天。”
陳年若有所思,但並沒有說什麼。
杜林又說道:“大將軍剛纔在召開會議?”
陳年點頭。
杜林思考了一下說道:“是不是準備進攻了?”
“這不是你應該考慮的事。”
杜林撓了下頭,突然問道:“大將軍對帝國進攻北疆有什麼看法?”
陳年一愣,他不明白杜林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於是他說道:“沒有看法,帝國有令,陳年便要遵從。”
杜林輕輕一笑:“大將軍一定有看法,只是不想跟我這個實修學生說罷了。”
陳年不置可否,是的,他沒必要跟一個實修學生說,如果不是在京都有那麼多人託他照顧這個杜林,他現在連杜林的面也不會見。
杜林突然又說道:“大將軍對所謂的勝利怎麼看?”
大將軍皺眉:“什麼勝利?我們剛來北疆,勝利還有一段遙遠的距離。”
杜林思考,然後突然說道:“這些天,我去了北疆王庭。”
大將軍並沒有吃驚得跳起來,而是擡眼盯着杜林看。
“他們的王庭有一座陣,鎖元陣,修者進去根本不能調動天地元氣。”
大將軍微微一笑:“打仗靠的是士兵,並不是那些修者。”
杜林認真說道:“但不可否認的是,如果攻不破王庭,那北疆就不是真的敗了。”
“時間久了,我們會攻下來的。”
“那樣會死很多人。”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大將軍打仗無數,見多的生死,說的也的確是實情。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杜林沉默良久後說道:“爲什麼不想個不打便勝利的方法呢?”
陳年並沒有失笑,他一向嚴肅,而且他不認爲杜林說的有什麼可笑的,軍中沒有可笑的事,況且他們正在議論對北疆的用兵之事,這更加的不可笑。
“你的意思是什麼?你有辦法?”
大將軍沉聲問道。
杜林說道:“我想請大將軍將進攻的時間推遲下,然後我寫封信去京都請示,如果京都方面堅持進攻的話,我不會再勸大將軍。”
陳年還沒有說話,外面突然有人大吼:“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隨着說話聲,外面進來一個人。
這個人是隨軍大將,一身黃甲,人如一隻豹子一樣充滿了力感。
這個人杜林並不陌生,他對杜林也極爲熟悉。
當初,在東北道,陪着公主趙雪想要殺掉杜林的,便是他,他叫黃萬良。
黃萬良進來對着杜林怒目而視,杜林兩眼平靜的看着他。
杜林不怕黃萬良,雖然他認出了黃萬良,雖然他知道自己境界不如黃萬良,但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東北道時的杜林,黃萬良不能殺自己。
黃萬良瞪了杜林好久說道:“行軍打仗,自有大將軍安排,你只是個實修的學生,你覺得你能不戰而屈人兵?”
杜林認真回答:“我想試試。”
陳年不說話,只是看着兩人。
黃萬良說道:“你剛纔說你失蹤的這些時間在北疆王庭?我現在懷疑你跟北疆王庭方面達成了什麼協議。”
杜林想了想說道:“原諒我的坦白,你覺得以我的身份,北疆王庭會跟我達成什麼協議?有這個必要嗎?”
“那你爲什麼提議不要進攻?要知道大軍進攻是多大的事,豈是你一句話能改變的?”
杜林看了看外面:“可是,這些士兵也是人,他們家裡也有家人,另外,北疆人也是人。”
“那我們怎麼辦?不打回去?”
黃萬良對杜林沒好感,說話毫不客氣。
杜林直視陳年:“陳將軍,請考慮。”
陳年半天沒有說話,杜林也不說話,黃萬良對杜林怒目而視。
半天后,陳年才說道:“你有幾分把握?”
“我沒有半分的把握。”
“你可知道延誤軍機是什麼罪?”
“杜林願意承受。”
陳年閉眼,半天后睜開:“你真的跟王庭方面達成了什麼協議?”
杜林搖頭:“沒有協議,只有一個秘密。但這個秘密我不會告訴你們。”
陳年瞪着杜林看,彷彿要將杜林看透。杜林直視着大將軍,神態很平靜。
“我希望你所說的是真的,要不然,本將軍不會管京都方面有多少人護着你,你會被治罪的。”
大將軍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刻意的外放氣勢,可杜林感覺到一陣不可名狀的威壓撲面而來,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大將軍的境界,果然也是深不可測。
杜林鄭重點頭:“我同意。”
黃萬良愕然望着大將軍:“將軍,這會議剛剛決定,難道就因爲他幾句話便要改變?”
陳年對着黃萬良擺手:“等幾日也無防。”
黃萬良不再說話,怒哼一聲大步出去。
陳年輕輕一嘆:“黃將軍性格耿直啊。”
杜林點頭,他對黃萬良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他只是以一個帝國軍人的身份在表達自己的意見,這沒有錯。杜林更不會因爲黃萬良曾經差點殺死自己而懷恨在心,畢竟,那時候想殺自己的人可是不少。
“你要怎麼做?”
陳年看着杜林。
杜林回答道:“我想陳將軍給聖上寫封信。”
作爲這將北征的大將軍,陳年自然有直接跟聖上通信的方法,因爲,大秦帝國軍方最高的指揮者,從來都是聖上。
“內容呢?”
陳年又問。
杜林想了想字句,然後說道:“神鳥在我身上,如果需要,大祭司癡行可以親自到金陵賠罪。杜林。”
大將軍吃驚的看着杜林,他並不明白杜林嘴裡的神鳥是什麼,他吃驚的是杜林說如果需要,大祭司癡行可以親自到帝國賠罪,這說明什麼?說明大祭司癡行果然答應了杜林什麼。
杜林點頭:“沒錯,就這樣寫。然後等。”
陳年同樣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