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順着雲疇所指方向看過去,見萬里晴空下,一片濃密厚實的白雲,一路蒸騰翻滾着,直直向峽中飄來。
白雲速度很快,眨眼已臨頭頂,將魚腸峽整個籠罩起來。天地間頓時黯淡無光,到處朦朦朧朧,恍若夢境。
猛地,白雲中打下一道丈餘粗的白色閃電,通天接電,觸之目眩神迷,衆人陷入短暫的失憶。
彷彿只是一瞬,溫暖的陽光重新灑在身上,衆人又可視物。
入眼所見,天上碧空如洗,峽中滿目蒼翠,小溪水聲潺潺,鐵樺葉舞枝搖,似乎一切如舊。但是,雲疇不見了!
“先生走了麼?”阿靜淚眼婆娑。
“再也見不到先生了!”阿麗悲痛欲絕。
“如果有緣,終會再見!”仇九斬釘截鐵。
……
經歷驚險萬分,情節跌宕起伏,內容匪夷所思,衆人猶如在聽天書,情緒完全沉浸其中,整個過程連聲咳嗽都沒有。仇九講完後,有那麼三息工夫,屋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江祭酒最先反應過來,也意識到什麼。玄珠、赤焰弓、煉丹爐、聚靈丹……這些都是世人覬覦的稀世珍寶,隨便拿出一個,都會在武林中引起一場血雨腥風。但仇九竟毫無保留地告訴了自己,這是真心把自己當大哥了!
江祭酒心潮澎湃,慨然道:“仇老弟,大哥這條命,從此就交給你了!但有驅策,萬死不辭!今天所談,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江某絕不會說於第三人知!”
仇九三兄弟當然清楚江祭酒爲何會做這麼一番表態。在仇九這方,他豈能不懂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的道理。但他如今精神力修爲大增,不需要多加接觸,已然斷定江祭酒是個可交之人,值得信任,所以纔會將這些本該秘而不宣的寶物,向其和盤托出。
仇九笑道:“哈哈,江大哥既如此說,那小弟就不客氣了。明天,小弟準備上五臺山走一遭,將那什麼聖宗滅了,江大哥如果沒有旁的事,屆時還請江大哥給小弟助助拳腳。”
“仇兄弟的事,就是大哥的事,仇兄弟放心,到時讓你嫂子也幫你一把。”
“那倒不必,還是讓嫂子留在客棧照顧女兒吧。小弟已有籌劃,區區一個聖宗,有我們四人足矣!”
江祭酒見仇九信心滿滿,不再堅持。
王金忽道:“大哥,小弟明白了,怪不得小弟感應不到天龍劍,你把它放玄珠裡了吧?”
仇九一伸手,掌心握着那枚玄珠,笑道:“是呀,四弟猜的不錯,確實在裡面。”
王水一把搶過,湊到眼前,左看右瞧,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王水將玄珠遞給猴急猴急的王金,道:“什麼也沒有,怎麼看都像一塊普通的墨玉。”
王金看罷,又遞給江祭江,二人也沒瞧出什麼玄機。
“仇老弟,真有你說的那麼神麼?”江祭酒將玄珠還給了仇九,一臉的不相信。
“江大哥不信麼?”仇九意念一動,天龍劍和赤焰箭憑空出現。
你可以懷疑一切,但你不能將懷疑變成執着。最起碼,你總該相信親眼所見,親手所觸的。
這詭異的一幕,直接將其餘三人震驚當場。
仇九意念催動,天龍劍和正被王金把玩的赤焰弓重新消失不見。仇九笑道:“呵呵,明日還有一場惡仗,咱們也該籌劃籌劃了。”
……
“又是你們!”三個把守山門的衙役看到仇九一行四人突兀地出現,如見鬼魅,惶然無措。
這其中,江祭酒,王金和王水三個人,在前兩天驚世駭俗的表現猶在眼前。仇九雖化裝成一中年人,不復丰神俊朗的模樣,但那一身不怒自威的無形壓力,讓三個衙役生出高山仰止之感。
王水瞪眼道:“大爺們今日是來尋五臺聖宗的晦氣的,識相的,趕緊放火箭向山上報信!”
“各位大爺,你們儘管上山就是,小的保證不會向山上報信的。”爲首的那個矮胖衙役努力擠出一個諂媚的表情。
王金不耐煩,劍指道:“讓你放你就放,廢什麼話!再磨磨蹭蹭的,小心大爺放你的血!”
“好,小的放,小的放。”矮胖衙役完全糊塗了,五臺聖宗是山一般的存在,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撼動的。這四個人,孤零零的,也不見有什麼後援,居然想尋五臺聖宗的晦氣,而且還明目張膽,這不是以卵擊石又是什麼?
三支冒煙突火的信箭“咻咻咻”飛上了天空,矮胖衙役還沒將弓放下來,仇九四人已躍上了山嶺,出在了幾十丈開外。
打量着四人兔起鶻落的背影,矮胖衙役向兩個同伴低聲道:“二位,這幾位究竟是人是仙?老哥怎麼覺得今天山上會有大事發生,我們三個這份苦差似乎也做到頭了。”
……
東臺前的廣場上,黑壓壓一幫人已經嚴陣以待,四人甫一踏上廣場,就被呼啦拉了圍了起來。
仇九睥睨環視,見這些人全是黑衣短襟,左胸襟上赫然鏽着一個血紅色的“五”字,不由暗自冷笑:“好囂張啊!居然如此明目張膽,絲毫不加掩飾,貞節不要也就罷了,竟然連牌坊都免了。”
一身如麻桿,面色如紙的人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敢來五臺聖宗挑事,不要命了?”
仇九冷聲道:“這裡是屍蠱堂對吧,叫你們堂主出來,旁人沒有資格站在這裡說話!”
旁邊一黑瘦人答腔道:“你們看仔細了!”一指剛剛問話的那個麻桿,“這是我們屍蠱堂新任堂主耿亮耿堂主,你們幾個,快快上前拜見耿堂主!”
江祭酒擡手指着耿亮,聲若洪鐘:“耿亮,識相的,即刻通知陸榮,叫他把你們的什麼狗屁大長老楚玉交出來,不然的話,爺們今天定然踏平五臺聖宗!”
耿亮聞言怒道:“哪裡來的幾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們撒……啊!”
“一個螻蟻而已,居然敢罵江某不知死活,江某看你就是不想活了!”
江祭酒一代宗主,成名英雄,豈容他出言不遜?更何況,姓耿的不知天高地厚,竟連自己剛認的三個兄弟都捎帶了進去。不等他說完,江祭酒麴指輕彈,一粒小石子勁射而出,將耿亮兩顆門牙打落。
“噗!”耿亮將一口血沫連同兩顆斷牙吐在地上,“都愣着做什麼?上,給耿爺拿下,通通做成殭屍!”耿亮從背後拔出鬼頭杖,這回是徹底被激怒了。
“慢!”那個黑瘦人舉手斷喝。
“關副堂主,你這是什麼意思?”耿亮說話跑風漏氣,語氣非常不滿。
“耿堂主……”關副堂主附耳道,“這人來頭不小,好像是前兩天與大長者惡鬥的江祭酒。”
“哼,那又如何!我們五臺聖宗豈會怕一個過氣的江湖人物?大不了,把殭屍王放出來收拾他們。”耿亮話中口氣不小,但獲知江祭酒的身份後,心裡一定很忌憚,因爲他也將聲音刻意壓的很低,唯恐被江祭酒聽到。
但仇九和江祭江內功深厚,他們的對話豈能逃過二人的耳朵。
只聽關副堂主接着小聲道:“耿堂主你忘了,宗主專門交待過,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但凡有江湖人物來拜訪,要盡力招攬,對於那些成名人物,還得即刻告知宗門知道。況且,宗主大人說了,殭屍王將來還有大用,已經被姓仇的毀了兩個,現在只有三個了,囑咐我們輕易不得動用。”
耿亮心有不甘,恨恨地偷偷瞄了江祭江一眼,臉上立馬變戲法似的堆滿了諂媚的笑:“呵呵,在下不知是江前輩駕到,多有得罪,對不住對不住!只是不知江前輩找我們大長老有什麼吩咐,還請示下,在下也好說與宗主知道。”
“哼,江某找他什麼事,還輪不到你知道!你只叫他出來見江某就行,或者讓你們宗主出面也行。否則,哼哼!”
“否則又怎樣?耿某不過看你是武林前輩,敬你三分,你還真以爲我聖宗是吃素的不成?”
耿亮被人打落牙齒,本就是強壓怒火,聽江祭酒話不客氣,再也按捺不住,拔杖在手,揉身撲向江祭酒,口中呼喝:“都給老子上,先把他們拿了。”
仇九閃身出在江祭酒身前,手臂一漲,按在了鬼頭上,輕輕一送,那鬼頭杖倒搠,將耿亮左胸戳了個對穿。
耿亮被自己的鬼頭杖大力撞上,仰面摔倒,左胸口“噗”地噴出一股血箭,鬼頭上也是黑煙噴涌。
仇九與屍蠱堂的人打交道不是一回兩回了,知道這幫人至陰至毒,功夫一般,用毒的手段卻是極其險惡,擔心江大哥吃誇,因此第一時間搶到了江祭酒身前。
還的確是,耿亮挺杖前出時,手指已經按下了杖身上的機括,只不過仇九出手太快了,所以只到他倒地之後,鬼頭上的毒霧才噴射而出。但這個時候,毒霧方向朝上,對江祭酒已然構不成威脅了。